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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副本:睥睨-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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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子时,橙湖南岸,一大丛枯黄的灌木之间。

    一阵风号,干黄的长草之下,刚刚躺下的朱晓常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袍,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突的一只大手探过来,死死的捂在了朱晓常的嘴上。

    朱晓常猛然惊醒,下意识就要挣扎,却被另一只大手抵在胸腹之间使力压住,哪里还挣得脱?

    完了,要完!

    朱晓常的心中升起无边的绝望,旋即,又有一股悲厉之气从心底而起,将那绝望之心冲了个七零八落……小爷是堂堂吴王世子天家贵胄,岂是你等织席贩履的糟賤之人能羞辱的?小爷今日阔绰一回,就拼你一条狗命!

    朱晓常血气升腾,从破袄下抽出两手,正要使几招抓脸剜眼扯嘴角的皇家绝学搏命,就听耳中灌进来一把低促的声音,“世子莫出响动,追兵上来了。”

    是何统领?

    朱晓常闻声一怔,待两眼适应了微有星光的黑暗,眨一眨看去,按住自己的正是一身老农装扮的王府何统领,旁边还蹲跪着满脸碳灰的自家妹子。

    逆着呼啸夜风,等隐隐听到马蹄声,追兵已是到了极近的地方。

    方衲破江都,吴王朱崇真宁死不降率卫士据王府死战。大小伤一十四处,血透蟒袍,不改其衷。及致穷尽处,焚天地于一炬,铸浩然忠烈之气。

    此为忠烈事,于方衲之江都则大患。

    明里使人好生收殓王府尸骸,暗里悬红,尽杀吴王府走脱之人,以绝忠嗣。

    偌大一座吴王府,只走脱了世子郡主和骑卫统领三人。查对尸骸严刑拷问王府仆婢,方衲得了确信,遂命手下大将点数队军马衔尾追杀,此时此地已至第三日了。

    三日里,何统领带着朱晓常兄妹乔装夜行,不走大路,不近人烟,只怕露出踪迹,便如此,今日清晨时分,仍是脱不去一场遭遇。

    何统领拼力杀尽一小队方衲军卒,无奈现了行迹。又逃了整日,本以为稍得些喘息,却不防又被追兵缀在了身后。

    “躲不走了,世子和郡主先行一步,臣下抵住追兵,试一试可否争来一线生机。”

    何统领听见风中隐隐有犬吠之声,再低头看腰肋包扎的伤处仍在渗出血水,不由苦笑,出声劝两位贵人先逃,一时已是有了必死的觉悟。

    “何统领……”朱晓棠又急又惊,这一路到此得亏了何统领拼杀照拂,不想此时竟要诀别,实在是舍不得这位忠义之人。

    “低身快走,尽量不要发出声响。”

    何统领摆手拦住郡主的话头,半蹲起身,皱眉张望。湖岸三面里皆有光亮,马蹄声犬吠声,利刃斩开枯枝声,更要清晰可闻。

    橙湖亦已封冻,平滑的冰面反射皎月之光,清冷明亮。在满月之下,湖面上的动静怕不要一眼望出三数十步远近,唯有冻在湖面上左一片右一丛的蒿苇可稍稍遮挡身形,却也真真算做无根之木,不得长久了。

    此时也没什么规矩,何统领半拖半拽的领着朱晓常兄妹向湖冰上疾走,摔了两个跟头,终是钻进了一片三尺来高的枯黄蒿苇。

    刚进了苇荡,身后的嘈杂便已入耳,显是越追越近,堪堪抓到了逃命之人的影子。

    “一直向北,少要剐蹭苇子,去下一丛苇子里可从湖冰上爬过去……剩下的,老何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句话说完,何统领伏身迈步,从东面出了苇荡,十数步间就跳上了湖岸一处高地。

    追兵已至,见到眼前有人,头个反应竟是吹响了一声竹哨,声动四野。哨响声中,何统领探手拔出小腿上藏着的短刃,二话不说迎头扑了上去。

    “莫要乱了阵势!后出一队驰援哨响处,余部继续合围,不可走脱一人!”

    远些的湖岸边,何统领三人原本歇息之处有一队人马走出灌木丛踏上了湖冰。

    当先一人端坐马上,青布包头,赤面环眼,颌下扎蓬髭须,身着百花战袍,掌中方天画戟。喊似霹雳,声若惊雷。

    随着马上之人一声吼,其后二三十个兵卒闻声而动,高举火把手握刀枪,扇子面一般铺开,直奔了哨响喊杀的地方围去。

    马上之人环顾湖面,也不心急,让身边一队军卒,挨着个的把眼前的苇荡点了……既然有人显了行迹,其他人亦不远了。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东湖岸边的喊杀声才歇了下来。哔哔啵啵的烧火声里,十几个军卒押着血浴满身的何统领到了马头前。

    马上的髭须汉子翻身下马,将戟纂‘蹭’的一声戳在湖冰上,沉声发问,“俺乃大德圣王座下八神将范德虎,尔是何人?”

    何统领被两边军卒踩着腿弯扳住肩头,血透重袍的身子随着粗重的呼吸挣动,硬昂起项颈,一语不发,只死死盯住这范德虎的两眼。

    旁边有副将抽了一卷帛纸送到范德虎面前,范德虎扫上一眼,看看跪立在眼前的何统领,再扫一眼帛纸。

    “杀了,左近找个风水好些的地方埋。”范德虎兀的发声,把帛纸朝副将怀中一拍,

    “将军……”

    “问不出来的,何苦白费工夫。”范德虎提戟便走,再不看湖冰上的何统领一眼。

    明明暗暗的火光之下,手起,刀落,一声尖利的竹哨如斯而起,响彻橙湖……

    正月十六,寅卯之交。

    此时天色微白,霜深寒重,没多少人急在这个时辰赶路,去往江都的官道上,冷冷清清,百十里间,只有孤零零一队兵马缓缓南行。

    这一队中,除一辆双辕马车,半数是骑卒,步卒亦刀甲俱全,走了小半夜的路,人马皆疲,都有些懒散浑噩的模样。

    离着这队兵马向南五里,官道的中间,停了一辆马车,没有辕马,只有马车。

    车里边暖炉高烧,一个人面目普通稍上、两眼晶亮有光的长袍男子端坐车中,一部标配7.8寸触屏的香蕉17PLUS手机,静静的浮在这个男子的左手边。

    “不过是处理了一点公务,怎么冷不防就死了一个呢。”某千户大人看着飘飘忽忽飞进手机里的一枚命运道标,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