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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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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吃过晚饭, 邹茵就坐动车回了X市, 在走之前把二层小房间里陈勤森留下的衣物收拾规整, 嘱咐姑奶奶有空叫陈勤森自己过来拿。姑奶奶犹在欷歔,但晓得她的心高气傲,这次错在陈勤森,哪里好再劝说什么。她们邹家的女人怎么命都是这个样。

    周三中午何惠娟打电话给邹茵,问她怎么忽然就和陈勤森分手了,说Z城的媒婆圈都震动了,被互联网相亲打击得日渐萧条的媒婆们, 仿佛一刻间又再现了赚钱的生机。

    邹茵在电话里问她听谁说的这些。何惠娟说老太爷寿辰那天她正好产检,等到周一和郑元城回去见礼, 消息早就传开了, 说邹茵怎么打了陈家大少爷一巴掌,两个人闹得怎么分手了,还有说邹茵怀不上陈勤森孩子的,反正各种的传闻都有, 想来那个黄瑶没少掰掰。陈宅门庭活跃,陈勤森这几天脸阴沉得不成样。

    邹茵下班后就去了何惠娟的水果店, 傍晚六点左右, 郑元城正好在店里帮何惠娟搬东西。郑元城和陈勤森差不多年岁, 长得也是很帅气硬朗的一个人, 当年还是郑氏集团公子的时候, 性格爽朗义气又大方, 现在依然是义气的, 但是沉闷了不少。看见邹茵来,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亲亲何惠娟的脸颊,下台阶开车门准备出去。

    邹茵问何惠娟他去哪儿,又问上回和黄瑶爸爸的那个事情怎样了?

    说到这个何惠娟就焦虑,答道:“事情还没个结果,陈勤森据说最近生意上也遇到坎,劝过郑元城几句,让他缓一阵子再说。今天这是要去看一个茶厂,想看看有没搞头。前几天拖我后妈的关系照了彩超,听说怀的是个小闺女,他兴奋得不行,心里惦记着赶紧赚钱,这就越发急上了,我想想也是心疼。”

    邹茵是羡慕他们两个这种相依相扶的好,不过听着也替何惠娟有些揪心,就安慰道:“但愿都能顺顺利利的。”

    何惠娟问她怎么突然就和陈勤森分了,上周看两个还恩恩爱爱的一起买菜。

    邹茵就把大致的和她说了下,何惠娟嗫嚅:“陈勤森看着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邹茵就说:“旁观的永远只是局外,朝夕相处的才知个中滋味。假设换成是你,郑元城在你怀孕的时候,去和一个十九二十岁的小姐好上床,你能受得了?”

    何惠娟肯定受不了,别说发现什么玫瑰色丁字裤、不戴套了,就一根头发丝她都想杀了他。何惠娟听了就不再多言,但她最是晓得邹茵这女人忌孤独又心软的,陈勤森爱她,她就迷他,这么多年缠来缠去的哪次能断?因此只说:“那,你真舍得了他就行。”

    那会儿已经是四月二十三号了,邹茵想赶在五月下旬出去进修学习前,尽快找到房子把家搬好。

    现在住的这套,陈勤森租金交了两年,大约七月就到期,但即便不到期,分手了她也不好继续住在他租下的房子里。

    那段时间邹茵上班空闲时,就在租房网上翻,下班就到处看房子。房产公司的经纪有着丰富的职业热情,只要明确你要租,就恨不得一天有25小时带着你四处看。

    倒是很快一个星期左右就定了下来,也在附近不远的一个小区,只是档次不及陈勤森现在的这套。陈勤森租的这套虽然不算太大,但一切用度如新,他在经济上从来不叫她操心,住的跟自己的家似的。邹茵租的那套一室一厅小居室,跟这是没得比的,好在虽然地方小,但也有七成新,设施都齐全,住起来应该还舒适。

    这年2014年,邹茵每个月工资到手约七千,房租物业水电七七八八并起,再加上每个月给姑奶奶的一千块零花,这就去了四千多块,剩下就只有不到3000供开销。

    隔开好多年,邹茵忽然又遥遥的开始有了为钱算计的感觉。

    这几天没事她就先整理这边的东西,打算五一放假花一天过去清扫卫生,剩下两天回去陪伴姑奶奶,等假期结束了再挑个周末搬房子。原定的买车就推到进修回来后再说吧。

    周六客厅的灯泡坏了,往常这些都是留着等陈勤森来。陈勤森在茶几上搭把椅子,叫邹茵站在正中央给他扶。他左腿是微有些瘸的,每次站在上面,他就说:“邹糖糖,老子如果被电死了英年早逝,你要给我守寡。”邹茵就故意掐他的脚踝骨,他怕痒跌下来,抓了她腰两个人就往沙发上倒下去咬。

    这天邹茵自己换的,发现也没那么难,她就随手发了条微博——

    [没有他也可以很习惯,糖sirsir,要努力赚钱了。]

    不晓得哪个失恋的正好搜到这条微博,手滑点了个赞,微博头像是只卡通龅牙的绿鳄鱼,头上戴着朵粉红绢花,资料男,看起来像个娘-炮。邹茵没在意。

    周天晚上骆希鹏约了邹茵吃饭,之前也约过一次,邹茵忙着找房子没应邀。

    还是在最先的那个私人餐厅,骆希鹏问邹茵说:“邹小姐房子找得怎样了?”

    邹茵答说五一做个卫生,节后就可以搬进去。

    骆希鹏用着刀叉,一边微扬起眉:“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吗?他是陈家的大公子?”

    这是骆希鹏第一次问邹茵的个人私事,不晓得为什么,语气里略有一点怅涩的意味。他比陈勤森小一二岁,看起来更为阳光明朗,双眸亮澄澄的含着笑。

    邹茵微赧,答是,“骆先生是听李梅说的?”

    骆希鹏答:“徐太太不和人谈论这些私事,是我听到的。陈老太爷寿辰那天我和家祖去拜了寿,邹小姐当时上楼了,正好错过。”骆希鹏盯着她安静无杂的脸,便了然那个男人对她的多年悉心宠护。

    邹茵讶然:“骆先生也是Z城人?”

    骆希鹏笑,笑起来很是隽朗:“是,我祖父是林村人,母亲娘家从商,是独女,和父亲离异后,我随母姓承家业,弟弟随父姓,他与继母生活。这次因为清明回来扫墓,恰好生意上有些项目要看看,所以就逗留了。对了,听说邹小姐从前上的是Z城一中,那所学校前身是民国一所陆-军学校的分校,五一有空可否陪我去参观下?”

    邹茵想想也很久没回母校了,虽然很近,但每每路过都不曾踩进去看看。便答应了他2号。骆希鹏欣然谢过,然后两个人起身离座。

    五一邹茵去新租的公寓里做卫生,把窗台柜子桌子墙壁都擦洗了一遍,做完打开窗子通风,2号那天就坐骆希鹏的车回了Z城。

    在回各自的村前,两人去了一趟一中。还是当时的校园,篮球场上有学生在打球,时而发出投球的喝彩声音,两个人在跑道上走,骆希鹏身高帅气,初夏的风拂着玉兰树带来馨香,这种感觉邹茵从没体会过。

    讲台前,骆希鹏停下问邹茵:“邹小姐的广播室在哪里?”

    邹茵抬手往钟楼一指,骆希鹏说:“图书馆就在对面,邹小姐从广播室出来,穿过篮球场进了图书馆……我想想你那时的模样,是不是短发?喜欢穿白色的T恤,蓝色校服短裙。”

    “骆先生这都能猜中。”邹茵听得讶异。

    现在的她,是一幕过肩的及腰长发,微仰起脸颊,肤如脂玉,涂了口红的唇瓣娇润诱人,散发着岁月里人情静谧的美好。

    骆希鹏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他似有些缅怀般的遐想。

    “邹小姐那时候,一定有不少男生在看你。”

    邹茵摇头说:“哪里,除我男朋友之外,并没有其他男生在意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收过传说中的小纸条。诶,是前男友了。”

    骆希鹏一目不错看着她表情,笑答:“或许有,只是邹小姐不知道罢了。”又俯下头,半玩笑地对邹茵说:“邹小姐要过得幸福,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包括请我充临时演员,挫一下那位不知好坏的陈公子。”

    邹茵没注意他其实郑重的语调,只想起陈勤森俊逸的脸庞,不禁道:“反正都分手了。他那人气量狭,最不容的就是受这种刺激。”

    两个人都笑了,出来的时候,骆希鹏在校门口对面请邹茵喝了杯奶茶。

    徐萝卜开着车路过,看到这一幕,就喊身旁的陈勤森说:“森哥,那是阿茵嫂啊,又和那个男的在一起。”

    “老子单身,哪来的嫂。”陈勤森坐在副驾上,微阖长眸瞪他。徐萝卜反应过来,但不让叫阿茵嫂,总不能叫阿茵姐吧,邹茵都比自己小。他就十分拗口地继续道:“邹茵啊……,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要不要过去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陈勤森隔着车窗睇邹茵,她很美,从来都没对自己这么笑过。他近些日子很有憔悴,浓眉间隐着忧绪,只淡漠地磨齿道:“她自己觉着开心就行,我不管她!”

    复问:“人找到没有,一个月期限满了,剁手指还是脚趾你们自己想。”

    啧,虽然知道肯定又是在脑门上安个萝卜,拿匕首切个样子,但想到个中危迫场面,徐萝卜还是打了个寒颤。

    徐萝卜就答说:“找到了,先前那个确实是双胞胎的姐姐,因为不会来事,生意不好,刮擦耳朵请了一天假。那天晚上森哥找到她后,妹妹吓得隔天清晨就跟酒店结账跑S市去了,阿K昨晚把人带回来,这就和你过去看看?”

    陈勤森没表态,轻扣打火机燃了根烟:“这个姓骆的搞清楚没?”

    徐萝卜答:“说是搞地产投资的一个董事,祖宅也在林村,就是林村那个老进士家的大房曾孙,夫妻离异,他跟了妈姓。好像跟阿大的那个项目里也投了钱,前些天老太爷拜寿他和林老头也来了,你和阿茵嫂……邹茵在楼上,没看到。”

    自从姓刘的那次给自己塞了人,近段时间先前谈的几个地产商都闷屁了,姓刘的随后给出的报价高出其中任何一家,导致其他家都退而其后,观势不语。但陈勤森没把这块地卖出去,总觉得里头总似有些弯弯道道。

    眼看着阿大给魏老大那边折腾的项目,一块恁点大的地,他敢夸下海口弄个九位数的融资,俨然视自己这边如无物。陈勤森蹙眉默了默:“那小-婊-子现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

    双门街陈勤森08年开的酒吧里,一间密闭的小包厢。

    中午阳光透过墨色的感化玻璃,打出浑浑朦朦的光晕。陈勤森一身黑色便装靠坐在躺椅上,手中夹着烟不抽,打量茶几旁蹲跪着的女人。

    二十一二岁年纪,新剪了短卷发,染了栗子的颜色。个子娇矮,短裙包着大白腿,哭哭啼啼的把口红都擦到了脸上。样子还算过得去,应该是川贵一带。眼角余光往陈勤森这边一瞥,瞥见他阴冷的脸庞,又立刻低下去打哆嗦。

    阿K站在一旁,剁着一截花里胡哨的蛇肉。见陈勤森眉眼示意,便恶声问:“我们森哥问你,那天晚上他操过你几次?”

    女的偷看陈勤森一眼,颤颤答:“两次……三次,”被吓了一下,又忙改口:“三次,呜呜,一晚上折腾很久,还做了口,我记不清了。”

    额,这么劲爆,难怪阿茵嫂忍受不了。徐萝卜挤了挤眉毛,他可是从来没对不起过阿珍。

    陈勤森听得蹙眉,他的是只给邹茵做的。因为他的那个对她而言很艰难,每次总得求着她的好脸色,哄着她几时心情妩媚了,几时才肯帮他一两回。但也足够他回味了,旁的货色他根本不屑去想。

    他便拧了拧手中的烟:“这都玩过了,那你知道老子-屌-上的疤在哪边?上边,下边,还是左边,右边?”

    他的嗓音磁性低沉,说得很慢,丝丝渗入人心扉。是好听的,可也叫人害怕。那女的哪敢啊,多宵想他一眼都不敢的,哪里敢想其他。

    支支吾吾答:“左边……右边……呜呜……”

    阿K啪了她一巴掌:“屁-话,我们森哥根本没疤。就是有,那也是我们阿茵嫂给咬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再说谎你就是这条蛇的下场!”

    女的捂着脸瑟瑟发抖,忽然就趴伏在地上,说没有做过,那天晚上森哥醉得不醒人事,根本没有做,我不知道有没有疤,嘤嘤的哭。

    陈勤森隐怒从心起,俯身冷言道:“没操-你,你脱什么内裤?老子的女朋友都被你气走了,你准备拿什么来补偿?”

    都在场子里混的,即便之前没陪过陈勤森的酒,但也早有耳闻他的手段。

    女的不敢隐瞒,哭道:“是有个人,和我说有钱赚,只要去森哥那里看几张数字,就能够拿五万。我说我不敢,又要伺候又要翻东西,太难了。那人告诉我说,说森哥喝醉后就怎样都硬不起来了,从来不碰女人,沉得像笨猫,最好下手。还说不许把你的这个告诉别人,完不成也会给五千,我……我就干了,呜呜呜……求森哥高抬贵手,我真的怕了……”

    记忆里这些年,陈勤森统共就没喝醉几次,像何惠娟说的,他一直很洁癖甚至自律。很早前黄瑶的一次,还有05他的生日宴上替邹茵挡酒那一次,再就是张晓洁。若真硬不起来,又谁知道。

    他就问她:“那人是谁?”

    女的赶紧掏手机说:“我也不认识,我只知道有电话……我除了给他把数字拍照发过去,其余什么也没干,我家里还有个奶奶,求森哥高抬贵手放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徐萝卜接过去一看,说好像是阿大手下的一个谁谁。

    人是姓刘的塞到自己身边的。呵,一连串,果然打的一手好牌,把老子当猫耍。

    陈勤森的脸就冷下来:“人你打发了,这件事叫她别传出去,不然有的她好看!”

    阿K应是,边恐吓边嘱咐地领着那女的走。

    包厢空下来,徐萝卜不免讪讪:“那森哥,阿茵嫂那边,不是可惜了。”

    陈勤森却处之泰然,只挑眉冷叱他:“分都分了还说什么,不是还有个备胎?这世上除了她一个,又不是没女人。”

    *

    云桐街张晓洁的休闲屋里,她等了五年,这年终于等来了她的前男友陈勤森。

    张晓洁当年和陈勤森好,是在2008年的年底。黄瑶的男朋友张志列,也就是她的堂系族哥,把她介绍给陈勤森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心里有个女朋友,刚分手。

    那年陈勤森25岁,他的女朋友刚20,张晓洁青青瘦瘦,苗条得像个林黛玉,比他的女朋友大一岁。他对她其实很冷漠,甚至连脸都不细看清楚,只是揽着她散漫喝酒。

    陈勤森早前和她在一起,也是并没碰她的,11月他生日那天晚上,坐在电脑前等邹茵等到了凌晨12点都没消息,才喝过头和她去开房的。

    后来清醒后就没有再碰过她。但张晓洁冰清玉洁,性情柔柔纤纤,陈勤森是有带她去过自己酒吧办公室的。那段时间郑元城爸爸的事弄得他焦头烂额,有时候就直接睡在酒吧的卧室里,张晓洁睡在外面的沙发上,身段儿像柳条一样地横陈着。但陈勤森没有去碰,他只惦记着有肉有瘦的邹茵带给他的阵阵悸动。

    后面一个月之后,陈勤森跟邹茵和好,他就把张晓洁撇清楚了。张晓洁是在11月里和他做的,次年3月份刮的宫,应该怀有三个多月了,陈勤森给了她二十万做补偿,张晓洁就用着这个钱,开了这个休闲屋。

    这些年眷着邹茵,陈勤森都没再牵扯过。但张晓洁一直洁身自好,现年27了,也没有找过别人。许多人都猜着估计还是在对陈勤森守贞,毕竟陈氏大少爷人长得英俊又多情,多少女人惦念而不得。邹茵对此一直就没少心哽。

    这天张晓洁正在休闲屋里,低着头和店员对账,她的店员也都是女的,两个人贴得近,声音嗡嗡轻轻,没注意陈勤森进来。

    陈勤森叫了她一声:晓洁。

    熟悉的低柔。她诧然抬起头,一道颀健的冷峻英姿,卷着风而进。她唯只一睨他,双眼就有些惘惘然,抿着唇道不出话。

    陈勤森走下台阶,挑了个角落的沙发。她已经知道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娴淑地端茶过来,搭膝而傍。陈勤森看她的脸,又睨了眼吧台的那个店员,然后抓过她的手说:“以前的结束了。委屈了你的,今后会补偿回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