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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 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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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眉毛也纠结了一瞬间。那瞬间仿佛回忆起很不愉快的事情来。不过他很快掩饰过去了。因为这么多石子需要时间清洗干净。他们手指泡在水里,感受到指尖冰凉凉的水花沿着指缝静静流淌。

    据二妮儿说。他们几乎每周都回去奶牛场。那里有个老头在教他们下围棋。

    村小学今年都把学生弄去山头外面的罐头上干活了。学生要走四个多钟头。采摘橘子剥桔子。

    徐誉把这当成趣事和四妮儿讲。说道橘子的时候,他眉毛忍不住皱起来了:“....吃了十几个橘子,肚子已经吃不完了。他们还哄我们吃。”其实是压坏的橘子,都给学生吃了。

    四妮儿说:“用手拨,哥,你们洗手吗?”

    她想,村里的孩子们大多没有卫生意识,没道理会主动洗手剥桔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来尴尬......

    二妮儿显然是对围棋有兴趣,她回来看到这些捡来的石头,愉悦的参加到清洗的大计里去了。直到太阳把石头晒干。他们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块木板,清理干净上面的发霉部分,然后冲刷干净。四妮儿拿着一根棉线,用弹墨线的方法,绘制了整块完成的棋盘出来。

    这个工作一共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们三个做完的时候,对着这种原始的手工艺品都忍不住赞叹起来。四妮儿上辈子学过围棋,所以她几乎是吃惊的盯着两个人对着棋盘围杀起来。这二人的水平如何不做过多评价。至少通通超过了她的半吊子水平。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显然二妮“入行”不久,但是已经熟门熟路了。

    她的手法稚嫩。但是思路相当的清晰,开局就深思熟虑的占据的右下角的位置,而徐誉则是手法变幻莫测。他用了至少几种不一样的“劫中劫”设计攻击对方。每一个劫的位置都十分巧妙的占据在二妮儿想要发展的路上。以阻挡她继续盘踞的势力。

    二妮儿在判断取舍上就略纠结了。她可以选择不应劫,但是四妮儿觉得二姐的性格上有些喜欢计较。

    果然不出她所料的。二妮儿就喜欢跟着徐誉在劫上纠缠,刚出一个三劫循环,后面紧跟着一个四循环。

    “一环套一环,徐誉,你是俄罗斯套娃吗?!还有完没完。”

    二妮气的抓头,脸色很不好看。

    下一秒,徐誉就像被夸赞了那样矜持的坐在那里微微一笑,风过无痕,那秒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

    当天大家都玩的很晚。三个人齐齐坐在院子里。听着钟老爹拿着锤头敲木头的声音叮当作响。院子门口的大门挂着一盏马灯。泛着黄的灯光照亮了一圈。他们就蹲坐在棋盘旁绞尽脑汁。彼此作对。

    四妮儿也看得眼睛发花,先是二妮儿赢了一局,紧接着是徐誉赢了一局。

    两人对局互不相让,简直把斗鸡的精神发挥的的淋漓尽致。四妮儿看了两局,就有些精神跟不上了。二妮的计算能力相当出色。而脑力绝对是耗费很快的事情。算一两步对手的动作不算强,她至少是算到对手几十步以后的动作。所以每一步都绞尽脑汁。

    而徐誉这边也是机关算尽。他能通过细微的一处地方扭转整块区域的格局。到后面,他的赢面就变多了。

    一直玩到十点多,猪圈才重新修整好。钟老爹扔下锤子就去泡脚了。年纪大了就不能熬夜。

    四妮儿一直坐在那里快睡着。等她头晃了两圈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把她轻轻的托住了。

    她又睁开眼,看到二姐正背对着自己收拾棋盘,:“去睡吧,我明天要回学校了。”

    “你跟我而姐一起去学校吗?”

    “不。”他站在灰蒙蒙的蓝色幕布后面,面孔因为光线的原因模糊不清“我明天就走了。”

    四妮儿听到这句话,打了个激灵。再睁开眼睛,脑袋已经清醒过来。她说:“哥,你要回京都了吗?”

    徐誉愣了一下,看到四妮儿抓着他的手不放。满脸焦急的样子。

    他说不是。

    四妮儿哦了声。垂下头去。

    “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人。没劲。”她声音闷闷的。垂头丧气。徐誉一声不响要走了。她只能对着一堆吹鼻涕泡玩泥巴的小娃娃们混了。

    徐誉手掌撑着架子。瘦而纤长的胳膊顺势撑起胳膊来了。他把四妮儿也拉上来。两人头顶挂着一簇的明亮或暗淡都星星。

    他想了想说:“我不回京都。我去镇上念书。你要是想找我,就来一桥中学。我请你吃冰棒。”

    四妮儿无继续精打采。

    徐誉又说:“我已经记不得老京城的样子。但是我还记得以前爬过的慕田峪长城。你喜欢长城吗?”

    四妮儿又笑起来了。她笑起来眼睛是狭长的微微弯曲的笑眼。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明显起来:

    “北京太远了,我还不想去。”

    徐誉听到这句话,眼睛里微微发亮说:“是挺远的,比你以为的还远一点儿。”他指着一颗星说到:“沿着这颗北极星,再偏一点。要坐一天的火车。”

    他说完这句话,眼神里的落寞和失落溢出来。有时候会畅想以前和家人团聚的场景。

    可怕的是。他现在记不清了。无论是父亲的脸,还是母亲的脸。家里供奉两尊牌位。上面有照片。他把相册里仅有的两张照片都撕下来。夹在了笔记本里。

    “过来的时候下雨了,照面粘在纸上。蓝色的墨迹全都糊在了照片上。我气疯了,把笔记本扔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被所有人抛弃了。可贵的亲情只剩下一张傻瓜一样的纸片和模糊不清的五官。他站在火车站,希望爷爷能叫他留下来。

    可惜。

    他那时或许是最渴望亲人。时间长了,他就开始胡乱的想,发呆,怀疑自己所重视珍惜的东西早就慢慢干涸了。

    四妮儿看到他的侧脸。孤单的藏在薄雾一样的水汽中,朦朦胧胧,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