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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商人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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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张凡带着朱翊钧踏了返回苏州府的马车,朱翊钧对与能够离开徐阶感到十分高兴,就算这几日徐阶并没有说教他什么,不过对于朱翊钧来说,徐阶本人就等于烦闷的说教。

    张凡丝毫不关心这些,他心中一直在思考着徐阶昨晚和他说的一些事情。徐阶昨晚和张凡说了些很让人在意的事情,他的这些话会在以后帮张凡大忙,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

    徐阶的事情算是完成了,起码在张凡来说,他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全做了,剩下的就要看老天爷的了。不过张凡对于这件事很有信心,毕竟高拱犯了大忌,而且隆庆也十分想对付他。

    一大早就出发的张凡等人,这次没有了来时的紧迫,马车行的并不快。只不过松江府距离苏州实在不远,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马车就停在了拙政园的大门前。

    朱翊钧很困,原因很简单。昨夜有些让他“担惊受怕”,而况还是住在徐阶府,他一夜都在担心徐阶会突然冲进自己房中对自己说教一番。 。虽然自从昨天回到徐府,学界就没有和朱翊钧说过什么,可是在朱翊钧的心里,徐阶本人就等于那让他害怕的说教。再加一大早,还想多睡一会的朱翊钧就被张凡以撇下他独自一人留在松江为由,将睡眼朦胧的他叫起来,经过了一早的颠簸路途,朱翊钧已经困的不行了。刚回到拙政园的他哪里还顾得马就要到午饭的时间,吩咐了一句别去打扰他就立刻回房做梦去了。

    张凡见离午饭之前还有些时间,准备写封信去京里。这封信是写给冯宝的,张凡是想让他知道这里的情况,并且希望他能再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得忙的。虽然徐阶的事情在张凡现在看来已经是必胜无疑的,毕竟隆庆想要惩治高拱的打算在那里,张凡只是推动了一把。可是谁不希望让确胜的把握再多几分!

    只不过事情有些怪异,张凡写完了信,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由于张凡辈子处在那种社会环境以及自身的原因,他对于古代这种男尊女卑的生活方式虽然享受,但也不会过分推崇。在张凡家中,吃饭的时候,除了有朝中同僚在场,女眷总是同席而坐。母亲赵氏甚至茹雪都对此没有少说张凡,可是张凡并不同意,渐渐的,张家的女人也都认同了这种习惯,甚至他们心中还有些欢喜。

    骆灵儿初时也不习惯,不过渐渐的她也就随着张凡了。不过也因为这样,骆灵儿对于那从未见过面的茹雪的嫉妒也越发深了。

    今天的午饭又是如此,张凡、映月和骆灵儿同席而坐,只不过张凡却发现了不同。骆灵儿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只不过映月那里再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敌视骆灵儿了。看到这些,张凡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写信之时,为自己研磨的并非平时的映月,而是骆灵儿。而且在骆灵儿研磨之时,映月正为张凡端来茶水,那时的映月脸已经没有对于骆灵儿的敌视了,甚至看着骆灵儿时还露出了微笑。

    张凡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幻觉,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再看如今正坐在饭桌的二女,也是和气的很,丝毫没有昨天早还能看到的那种火药味。然后,更刺激张凡的来了。

    “妹妹,吃块鱼,听厨子说这是今早才捞来的,新鲜着呢。”骆灵儿微笑着夹起一块红烧桂鱼放进映月的碗中。

    要说张凡对于骆灵儿的这种举动还能理解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让他觉得有些像是在看幻想电视剧了。

    “姐姐也是,妹妹知道姐姐喜欢吃清淡的东西,今早特意让厨子做了些素食。”映月也笑着给骆灵儿碗里夹菜。

    张凡看到这里,他那个智商和情商都很正常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了,若不是骆灵儿也在,张凡真想伸手去摸摸映月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这顿诡异的午饭,准确来说,诡异的只有张凡一个人,张凡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了这顿诡异的午饭,连映月和骆灵儿如姐妹般携手离去这更加惊世骇俗的场景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有些惊讶的麻木了。

    “大人,请用茶。”收拾完饭桌,侍女给张凡端来了茶水,只不过侍女们好像并不在意映月和骆灵儿的变化,反而有些好奇张凡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王猛走了进来,本来打算说话的他看到张凡这副样子也愣住了。只见张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只有桌椅板凳的前方,眼睛虽然没有瞪大,可是一眨也不眨,仿佛那里有什么美妙风景一般。端起茶杯放在嘴边,也没有喝,而是将茶水倒进嘴中。

    王猛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些担心张凡,也不敢出声,而是放轻了脚步身走到张凡身边。靠近的王猛只听到张凡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什么:“奇怪……莫非……幻觉……还是做梦”什么的,听的王猛是一头雾水。

    有些担心张凡,王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结果张凡还是没有反应。这下王猛有些害怕了,以为张凡得了失心疯,小声的在张凡耳边喊道:“大人。”声音也很小,就像怕惊醒了张凡一样。

    张凡对于王猛的声音毫无反应,还是如先前一般吱吱呜呜的笑声说着什么。这下可急坏了王猛,他立刻气运丹田,用炸雷一般的声音在张凡耳边咆哮:“大人!”这样子让王猛想起了当初在战场冲锋杀敌的场景。

    “怎么了!”张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手中的杯子也被他飞了出去,还好前面没有人。

    “是王猛啊,为何如此惊恐,吓了我一跳。”张凡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还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大人刚才得了失心疯,卑职也是一时情急,想要唤醒大人,这才如此咆哮,还请大人治罪。”王猛赶紧单膝跪在张凡身前说道。

    “你先起来,我没说要治你的罪。”静下心来的张凡说道,“不过,我倒要问问你,谁说我得了失心疯?”

    王猛听了他的话疑惑地抬头看他,那表情很明显就是在问“难道你不是吗?”这个意思。

    看到王猛这副模样,张凡似乎也想到自己刚才得样子,确实……赶忙说道:“王猛,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坐下说。”

    王猛得了命令,坐在了张凡身边,等到闻声而来的侍女将地那碎裂的杯子清理干净,重新给二人换茶水离开,王猛这才说道:“大人,卑职这次来确实有些事情要和大人说。是关于大人这次来江南查税的事情。”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坐正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这里的官员出了什么纰漏?”

    “这里到没有,可能是大人身在此地的原因,南直隶和浙江的官员丝毫没有贪渎的情况。这些日子以来,归海的商船越来越多,卑职没有细算,估计也有百多艘,缴朝廷的税银不算赵显德这份最大的也有两千万两。而这两省凡是能接触到银子和那些商人的官员大人都让下面的兄弟盯住了,这些人愣是一文钱都没收。”王猛说道。

    张凡一听,想这是好事啊,可是看王猛那么严肃的表情,实在不像什么好事。一想王猛刚才的话,张凡立刻就明白了,开口问道:“你是说福建出事了。”开关以来,归海的船只只有这三个省可以入港,既然南直隶和浙江没有事,那定然是福建了。

    王猛点了点头证实了张凡的猜想,开口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福建,特别是泉州是隆庆开关以来的第一大港,这里每年进出的船只不计其数,比这有着“天下第一港”的浏家港还要多三分。张凡自然不会放松对福建的检查力度,也派去了不少厂卫监视那里的官员。

    王猛要说的事情实在是巧的可以。张凡虽然身在南直隶,距离福建还隔着整整一个浙江布政司,但是对于福建的彻查力度丝毫不减。本来这里的官员也都接到了消息,打定主意对于那些归海商人是分文不收,准备先把张凡对付回去,可是一件事情,一件可能让这些官员们哭笑不得,对于那些商人又略显悲哀的小事却发生了。

    说这件事哭笑不得也是,对于那些官员来说,当真是叫屈无处;说它悲哀也是,对于这些拿着性命去换钱的商人来说,这件事让也是他们草木皆兵。

    事情的始末是,泉州港如今也开始开放港口,迎接那些归海的商船。一时间大大小小的船只进港无数。有的只不过跑到吕宋就返航了,有的虽然不像赵显德那样远洋欧洲大陆,可是也远到印度才归来;有平安无事归来的,也有海盗和大风大浪一起遇到的。不管怎么说,对于那些能回来的人和他们的家人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对于那些不走运的人也无处诉苦,谁叫他们当初选择了这条路!

    不过这些商人岸之后也遇到了当初赵显德遇到的事情,发现自己准备好送给那些官员、税司的红包、金银珠宝竟然无人敢收,并且那些官员、税司将东西退回来的时候还面带微笑。

    泉州距离苏州实在太远,张凡出巡江南的事情不想那里一般,连街市的孩童都知道,在这里只有那些官员士绅们知道这件事情。

    本来没什么,那些疑惑的船主也是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个大概,也就心安了,还未今年能逃过一次那些官员的剥削而高兴。可是有些人不是,其中一个就是住在泉州当地的商人。这个人与赵显德的情况颇为相似,不过他并没有遭受到赵显德那么困难的境地,所以出海的这三年并没有那么不要命,所到之地不过吕宋就返航了。虽然因为如此,这人赚的并不多,不过这个时代的远洋贸易实在利润丰厚,他这三年来也算是颇有家资,只是这人有些懒惰,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扩大生意,就这么做了下去。

    今年回航之后,这人也按照往年的规矩,封了几个厚实的红包准备作为岸之时的见面礼,哪知这些官员不收。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奈何这人有些讨人厌,外人甚至于他的妻子都不怎么搭理他,他如今这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也是看在他有几个钱的份还能将就着过下去。没有人搭理他,甚至于整个福建出海经商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真相,他还是根本不知道关于张凡的事情。

    话说古时官场为何贪渎贿赂不断,并不是因为人们想贪、想给,而是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你不送怕别人以为你看不他,要对付你;别人送了你不收,同样还是怕别人以为你看不他,要对付你。所以当年朱元璋下令官员即使贪污十两银子也要受那剥皮之刑,天下依然有如此多的人贪污受贿。这个道理用在商人与官员的关系身也一样。

    这个人就是担心这个,他以为有些官员因为什么原因要对付自己。想来想去,想不通的这个人居然自尽了。本来,这人自杀根本引不起任何风浪,只不过便宜了他妻子不少银子而已。问题是这人也当真缺心眼,自尽之前居然留下了一封遗,其中详细写明了自己自尽的原因。而且这封遗被泉州府那个颇为正直的知府拿了去,报了福建布政使,却是一个被买通的下人将事情透露了出去。这下可好,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福建的官员们都知道了。

    那些官员可算是恨死了这人,早知道就应该暗地里将事情告知这些商人,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无力回天。而这件事又是如此可笑,这些官员只得哭笑不得了。那些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商人全都唏嘘不已,毕竟就算自尽的这人再不合群,也算是他们的同行,与自己对比之下草木皆兵,也算得是悲哀了。

    张凡听完王猛诉说这件事的始末,有些无语,对于这也许在他辈子看来有些搞笑的事情现在看来让人悲伤。不过张凡毕竟还是很理性的,他马就想到了这件事情为他突破那些官员的防护网提供了一个绝好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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