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全城戒备(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每个人都有罪,即使出生时没有,很快也会有的。

    胡钦是一个罪人,但也是一个斗士,和命运交手多年,伤痕累累,却从未倒下。

    他永远都在准备着下一次的反击。

    距离义色一日三杀却又功亏一篑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远在老鼠房屋被炸后的第二天,意识到九镇的风波已经越闹越大,而且势必会涉及到我,分散掉我大部分的精力与实力之后,为了稳妥起见,我曾经找到廖光惠,向他汇报了省城遇袭,以及义色老鼠先后找我等等所有的事情。

    当时,他对我说:

    “小钦,不要想多了。你是我的人,我老廖一天还在,朋友们怎么都还是给点面子的。安心做你该做的,其他的事,我有数,你放心。”

    廖光惠虽然不曾说透,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希望我一心二用,他要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市区,帮他应对皮财鱼集团所带来的麻烦。只要他不倒,只要我还是他廖光惠的人,就没有人能够动我。

    我听从了他的话。

    这半年时间里,除了在暗中吩咐周波代我出面与三哥接洽了几次之后,我就与险儿一起,联手整合起了搬坨子的生意。

    而老鼠和黄皮那边也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就连三哥也整日都在忙着停车场的事情,一切都好像彻底偃旗息鼓了。

    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的懈怠。

    我不是不想复仇,更不是不重视黄皮和老鼠的危险性,相反,他们对我而言,是如鲠在喉,附骨之疽,一天不清除,我一天就不会安心。

    但我不敢!

    在解决掉一个致命的问题之前,我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到九镇那摊浑水当中。

    那就是,那一天,大小民为什么就能那么巧地找到我?到底是谁,透露了我的行踪?

    我明明知道一定有人出卖了我,却又实在是想不出答案。

    除了险儿、地儿、小二爷以及樊主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解我那天的去向,但以上所有人,都已经被我排除在外。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

    我必须要变得更加谨慎小心,更努力保护隐藏自己,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一丝可乘之机。

    然后,再耐心等待着,等着敌人露出马脚,等着最好的时机来临。

    而且九镇方面,三哥已经当了出头鸟,我更没有必要强行出头,我想放一放,先等市区的事情有了一个眉目之后再说。

    只有我给了廖光惠一个交代,未来的那场危机,廖光惠才有可能给予我需要的支持。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至少我要先搞定和尚。

    在这个期间,橙橙曾经给我通过几次气,而且有那么一两次机会,看起来也挺不错。

    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我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些不妥,也就一一放弃了。

    现在想来,当时我的那种直觉是对的,我幸好没有轻举妄动。

    不然,我就会付出极为残酷的代价,甚至是失去仅有的一丝生存机会。

    就像是秦明。

    秦明死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那刻,我并不吃惊。

    每个人都会死,天生万物养人,人无一善报天,争名夺利几十载,纵有江山万里,也不过是看罢新坟看旧坟。

    生死离合,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组成,谁也逃不脱,避不掉。

    而且,我一直都认为秦明不会活太久。

    一个从来都不懂得节制欲望的人,本就是在挥霍生命。

    人生像是一个瓶子,所有的快乐幸福财富寿命,就是瓶子里面的水,细水长流还是酣畅淋漓,取决于你自己。

    秦明,只用了三十年时间,就倒光了属于他的那瓶水。

    秦明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离他家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座桥,秦明开着车,撞断了桥边的水泥围栏,直接冲入了桥下黢黑的源江,他甚至连车厢都没能逃出来,就淹死在了江底。

    尸检时发现,在事发时,秦明不仅是处于高度醉酒状态,而且在他的身上还发现了为数不少的麻古和K粉。

    这就是秦明。

    秦明和他的哥哥海燕不同,海燕不仅从来不沾毒品,甚至连喝酒抽烟等大多数江湖人都会拥有的嗜好,海燕也克制得很好。

    但秦明早已吸毒多年,就我所知,他几乎玩遍了所有我们叫得上名字或者叫不上名字的毒品。甚至,曾经有一次,他还当着我的面,兴致勃勃地试过某种给大型动物才会用的麻醉剂,然后口吐白沫,一动不动把我吓了个半死。

    秦明的生活里,只有刺激和狂欢。

    女人、毒品、酒精,在这三样东西的面前,他不是没有控制力,而是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控制,他甘之如饴。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死法。

    也许会让朋友惋惜,让同辈警醒,让亲人伤悲,却一定远远不至于让人震撼、恐惧、愤怒;更不至于在这个世界上引起太多反响。

    但是,秦明做到了。

    他的死,就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落在了这片本就暗流涌动的江湖上,掀起的滔天大浪,将无数人吞噬其中,也摧毁了原有的一切。

    因为,他死得太巧了。

    他死的前一天,廖光惠刚被人打。

    中国人是这个世界上对政治最感兴趣的一群人。

    但凡文化水平达到了小学毕业程度以上的中国人,无论男女,不管年纪,几乎无一例外都有着成为一个政客的优秀潜质。

    不管有没有真正读过李宗吾的厚黑学,几千年以来,在“外圆内方”“审时度势”的酱缸文化熏陶下,我们个个都已经是无师自通,深谙厚黑之道。所以,在中国这个社会里面,无所谓哪个行业,无所谓哪个地方,只要你想脱颖而出,傲视群雄,那就必定要深得厚黑精髓,懂得长袖善舞的权谋之道。

    我很喜欢读历史,历史上,将权谋厚黑之术玩到了炉火纯青的不乏其人,比如说孙文孙中山。

    但现实生活中,只有廖光惠,才算是我唯一一个亲眼见到的真正的权谋大家。

    他已经达到了厚而无形,黑而无色的最高境界。

    谁都知道廖光惠是一个靠着走私起家的痞子,却偏偏又没有任何人把他当作痞子去唾弃鄙视;在所有人的眼中,廖老板都是一个人脉深广、背景深厚的成功商人。

    他明明手染鲜血无数,一路走来,李杰、宋家跃、康龙虎、谢晓锋……踏着这些留下了名字或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人们,他才一步步登上了顶峰;可如今,他却俨然成为了江湖后辈心中一个德高望重的仁义长者。

    身为黑社会,手下偏门生意不知凡几,却堂堂正正与场面上的权贵称兄道弟,备受青睐。

    廖光惠为人处世的手腕之精纯,堪称是庖丁解牛、羚羊挂角般游刃有余,无懈可击。

    义色有老鼠;我有黄皮、和尚,莫之亮;险儿有卫立康;卫立康有大小民。

    但是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廖光惠却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敌人。就算皮财鱼,那也是谁吃饱谁挨饿的利益之争而已,与廖光惠个人的性格作风没有半点关系。

    仁者无敌,厚黑到了巅峰,同样也无敌。

    一个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再和人打架,就算要打,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亲自下场。

    所以,包括廖光惠自己在内,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会被人打。

    秦明死的前一天,是市中心水晶楼那块地皮的公开招标会。

    说是公开招标,实际上有资格竞争的已经只剩下了三家。

    廖光惠、皮财鱼,以及来自省城一个具有非凡背景的商人。

    而在外人毫不知情的幕后,通过某位有力人士的斡旋协调,廖光惠和那个省城商人早就已经达成了私下约定,利益均沾。

    招标那天,其他的竞标方,聪明点的连来都没有来,有几家不死心的虽然来了,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在这一点上,廖光惠和皮财鱼达成了一致,两方人马联手把招标会的大门守了个水泄不通。

    那么,当时,会场里面就只剩下了皮廖两家。

    廖光惠这边是他亲自出马,身边只带了几个会计律师和公司管理层。

    而皮春秋却不知为何,面对如此重大的时刻,居然一反常态连面都没有露,代表他到场的是金子军。

    然后,双方就在会场里面发生了冲突。

    当廖光辉中标的最终结果宣布的那一刻,金子军身边几个人大喊着什么“暗箱操作”“权钱交易”等话,开始扰乱会场。

    过程中,金子军那边的一个年轻人居然直接拿起一个烟灰缸,砸破了廖光惠的头。

    就这样,廖光惠被人打了!

    他上次被打,还是李杰执掌江湖之牛耳的九十年代初期。

    那一次被打之后,李杰的势力被廖光惠连根拔起,江湖固有格局被彻底推倒重建。

    这一次呢?

    事发后的第一时间之内,我就接到廖光惠出事的消息,赶到了他家里。当天,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廖光惠始终没有表态。

    他既没有说开打,也没有说不打。

    但我们所有人都明白,当那个年轻人手里的烟灰缸,砸到了廖光惠脑袋上的那一刻开始,战争其实就已经全面爆发,眼下只是风暴之前的最后一刻宁静而已。

    然后,秦明突如其来的死亡,就彻底打破了这片宁静。

    也许,秦明的死真是意外。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廖光惠立刻着手做了几件事。

    大概是大半年之前,廖光惠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在澳门的一家赌场包了几张台子,养了一帮叠码仔,主要做内地过去的赌徒生意,一直以来,负责打理这桩生意的都是龙袍。

    但是秦明死的当天下午,廖光惠就让海燕去了澳门,将已经待在那边几个月的龙袍换了回来。

    原因有两点:

    第一,大战在即,海燕痛失至亲,伤痛悲苦,人之常情;但如此非常时刻,情绪反常,却是极为危险的一个信号;为大局着想,眼下海燕不在要远远比他在好。

    第二,也是更关键的一点,秦明一向都沾毒品,不仅吸,也卖。可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哥,这两年的名声甚至比起哥哥海燕来都已经不遑多让,到了这样的江湖地位,他不至于自己去卖,自己吸也绝不可能需要随身带那么多的分量。可偏偏,就在他出事的车子里,警方勘察时,却发现了大量毒品。虽然海燕早就已经不沾毒品多年,但毕竟亲生兄弟,黑白两道也都明白,秦明的靠山就是海燕,瓜田李下,为防万一,海燕出去避避风头,也未尝不可。

    然后,廖光惠又做了第二件事。

    他吩咐阿天去了一趟九镇,给依旧卧床养病的老鼠送了一个信封。

    信封里面,是一颗子弹。

    最后,廖光惠请我吃了一顿饭,敬了一杯酒,说了一句话:

    “小钦,帮我搞定金子军!”

    一阵奇痒,让我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神经性皮炎又犯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犯上了这种要不了命,却又极为折磨人的怪病。一旦爆发出来,手肘两边成片成片地长,痒到骨头里,就算抓得血肉模糊,却依然如同蚂蚁噬咬,毫无缓解。

    医生说,这是压力过大造成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皮肤病,而是心理病。

    不到一天,仅仅不到一天。

    从晚上廖光惠请我吃那顿饭开始,到此刻午夜,两边手肘上已经从最初的几个小痘痘,变成了现在密密麻麻成片的隆起。

    说实话,我其实并没有觉得多紧张,当廖光惠被打之后,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至少到现在,我还感觉自己的情绪很冷静。

    但不知为何,这个病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严重程度。

    奇痒让我再也难以入眠,索性翻身下床,点燃了一根香烟。

    烟雾缭绕中,我突然就想起了秦明。

    秦明是廖光惠手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直接侵占了皮财鱼利益的人,是他全盘接受了归丸子的生意。

    现在,他已经死了。

    但,一手促成归丸子出局的那个人是我。

    如果,没有大小民在省城的那次伏击;如果我不是因此而提高了警惕。

    那么,现在,沉在江底的那个人又会不会是我呢?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在等着捅我一刀,他们,又躲在哪个角落?

    我当然答应了廖光惠的要求,也不由得我不答应。

    但是,如何对付金子军,我却根本就没有一点头绪。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正面对着有史以来最凶猛危险的敌人,并且还身处于一个迷雾重重,极有可能内外受敌的险恶环境里面,却又偏偏完全找不到应对之策的时候,基本也就代表这条路,已经差不多走到了绝境。

    如果还要这样走下去,那么不会出现任何奇迹与侥幸,只能是必死无疑。

    我必须要想出办法,死中求生。

    我也绝不甘心,就这样成为利益斗争当中的牺牲品。

    假如只是落到那样的下场,那我这些年处心积虑所做下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就这样,我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宿,想了整整一宿,甚至都忘记了开灯。

    直到窗外开始泛白,直到吸入嘴里的香烟变得又臭又苦,带着一股呛人的刺喉感,我才站起身来,推开窗子,在冬日清晨的冷冽空气中,咳出一大口浓痰后,我缓缓将明亮的烟头摁在了左手肘上,猛烈的灼痛之下,那股奇痒终于得到了缓解。

    我到达办公室的时候,险儿、小二爷、地儿三个人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昨天,在刚与廖光惠吃完饭之后,我就已经告知了他们一切。

    此时此刻,从他们同样布满了血丝的眼眶来看,昨晚,失眠的不是只有我一个。

    当一个团队已经形成了我们这样的关系,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利益共同体之后,基本上也就不需要那些多余的客套和礼节了。

    进门之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离死不远了,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一个都没有。

    就连向来果敢的险儿,也变得极度谨慎起来,实在没有办法之下,我只有一个个点名了:

    “二爷,你怎么想的,讲一讲。”

    小二爷紧紧抿着双唇,良久过后,才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得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只有死铁廖光惠,希望他看在我们忠心耿耿的份上,莫要太无情,留条路走咯。”

    “险儿,你呢?”

    “尽人事,听天命,胡钦,前有狼后有虎,左右都是死,除了廖光惠,没得任何选择了。”

    “地儿?”

    “胡钦,我昨天想了一整晚,秦明死了,如果真是金子军他们下的手,那只怕我们也跑不掉,毕竟我们和他的过节,比秦明肯定不会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