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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斜阳(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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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此言一出,殿中蓦地安静了下来。shu酯駡簟

    苏墨自始至终的沉默,只在太后说出那句话时,眉心微微动了动。

    苏黎身子微微一僵,随后,缓缓低头看向了锦瑟。

    良久,他方才开口,仿佛是为了证明给太后和苏墨看,声音却微微有一丝喑哑:“你心里可有我?”

    锦瑟望着他,微微凝眉,片刻之后,朱唇轻启,当先溢出的却是一声轻叹茕。

    叹息过后,方闻得她轻柔缓缓的声音:“我已许你终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苏黎默然望着她,但见她清澈的眼眸之中没有一丝闪烁,心中终究泛起一丝满足的叹息,随后再次将锦瑟揽进了怀中,方凝眸看向太后:“母后可还执意乱点鸳鸯谱?”

    太后冷笑一声,却转眸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苏墨,低唤了他一声:“阿墨?离”

    苏墨似是有一丝恍惚,太后唤过他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母后?”

    “黎儿竟说哀家乱点鸳鸯谱,你怎么说?”

    苏墨眉峰微微一凝,随后方才轻笑了一声,道:“鸳鸯谱该是怎样,儿臣可没有见过。然,儿臣却知,破镜重圆,确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事。”

    “是么?”太后竟淡淡一笑,道,“便是两情相悦也及不上的美?”

    苏黎揽着锦瑟的手臂蓦地一紧,锦瑟抬眸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相视,他心头骤然一松,手臂也随之松开了些许。

    却听苏墨朗笑出声来:“情之一字,皆由心生。无心之人,何来情?”

    太后闻言,面上竟掠过一丝恍惚,随后苦笑起来,叹息道:“这么多年,哀家从未听你说过这样的话。”

    “这算得什么大事,母后又何必感怀?”苏墨漫不经心的答道,终于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处的苏黎和锦瑟。

    锦瑟低头垂眸偎在苏黎怀中,苏黎见苏墨视线投来,却也镇定自若起来,也淡淡投去一瞥,片刻之后,仍旧想目光凝于太后。

    太后以手支颐,轻叹了一声:“这么说来,哀家又错了?你兄弟二人的婚事,哀家竟一错再错,可见当真是老了。”

    “母后!”苏黎蓦地唤了她一声,“请母后成全。”

    太后只是冷笑一声:“你三人已将话说至此,哀家还能说什么?”

    语罢,她蓦地站起身来,却忽然一阵晕眩,引得紫曦惊呼一声。眼见太后摇摇欲坠的模样,苏黎忙的松开了锦瑟,大步上前搀住了太后,低唤道:“母后?”

    太后似是有些艰难的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终于低声道:“你与哀家入殿,哀家有话与你说。”

    “是。”苏黎低低答了一声,回头看向锦瑟。

    太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微微有些虚弱的吩咐道:“着人送她去碧云阁等候,你随哀家进来。”

    苏黎心头隐隐有丝不放心,然而眼见太后虚弱的模样,却还是对着锦瑟点了点头。

    锦瑟自然明白,便退出了大殿。

    太后这才对苏墨道:“阿墨,你也去吧,早些回去歇着,莫要太过操劳。”

    “是,母后保重。”苏墨应了一声,这才转身也离开了寿康宫。

    他出得寿康宫宫门时,锦瑟已经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之下走出长长的一段路,在他眼中,便只剩了一个遥远的背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浮生在世,竟恍若一梦。

    然而这一梦,却不能沉迷。只因他深知,前路艰难。

    且说寿康宫那宫女引着锦瑟一路前往碧云阁,却在行至御花园中时,蓦地顿住了脚步。随后,她涨红了脸转身看向锦瑟,嗫嚅道:“郡主,我……我……”

    锦瑟一看便明白她因何面红,便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是,请郡主稍等,奴婢速去速回。”语罢,人已经一溜烟的跑开了。

    锦瑟百无聊赖的四周围看了看,并未觉得有多大乐趣,便寻了个假山旁的大石坐下,刚松了口气,却忽然隐约听闻那假山后传来轻微的说话声,伴随着隐约的啜泣。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个带班太监的职位,竟值得你稀罕成这样!”一人的声音道,“哭什么,来日方长,总有你骑到他头顶的时候。”

    另一人的声音伴随着呜咽:“我自入了寿康宫,受了他多少气,为他办了多少事,如今他升做掌事太监,便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推荐张灵接了带班太监的位,我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只怪你心眼实,不若那张灵机灵狡猾,会讨好他。”

    “张灵他做过什么?除了拍马屁说趣话,他什么都没做……可我呢?什么坏事都由我去替他办!打人板子,陷害别的公公……连之前,太后密令他传话至天牢,逼死宋侯,都是由我替他去……唔——”

    话音至此,忽而断了,随后却是第一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是疯了么,这种话也是能说的?若是被别人听到——”

    片刻之后,假山后一阵衣袂窸窣的声音传来,两人似乎慌慌张张想要打探周围有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却在钻出假山时,就看见了坐在大石上一动不动的锦瑟。

    两人登时吓得脸色惨白,一人脸上还挂着眼泪也顾不得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不,长安郡主饶命,长安郡主饶命!”

    锦瑟脸上依然没什么血色,眸子却晶莹得有些骇人。她怔怔的盯着那两人瞧了片刻,忽而冷笑了一声:“我饶你们什么命?”

    先前劝解那人忙的磕头道:“此人近日得了失心疯,故而胡言乱语,还请郡主莫要听信他胡言乱语。”

    “是!”哭着那人忙的随他磕头,“奴才得了失心疯,奴才胡言乱语……”

    “够了!”锦瑟抬手扶住额,淡淡道,“不要再演戏了。”

    脚下跪着那两人蓦地僵住片刻,随后却不约而同的再度不断磕头,口中直喊着:“郡主恕罪,郡主饶命……”

    锦瑟冷眼看着他们,心底禁不住再度冷笑,才又开口:“我只问你们,方才你们提及的那件事,是谁想让我知道?太后,皇上,还是……秦王?”

    那寿康宫的宫女刚巧将她带到此处,便内急离去,而她,在附近闲晃一圈,便刚巧能听到父亲自尽竟是为人所逼的真相。

    世上大概不会有这样的巧合,而如若不是巧合,便必定是为人所安排。

    只是这人是谁,她一时却全无主意。脑中掠过那三个人之余,便只剩了父亲死时的模样。

    时至今日,她依然清晰记得父亲颈上那怵目惊心的伤口,大批血液凝聚在那剑口周围,吓得她几乎目不敢视,只能一直看着父亲的脸,却在父亲脸上看到安详,仿佛以剑自刎,对他来说竟是解脱。

    是以,她竟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死,竟是为人所逼。

    竟然,是太后么……

    那两个太监无论是不是奉命在此做一场戏,将事情的真相有意或者无意透漏于她,自然皆不会说出幕后主使,然而锦瑟,却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乎了。

    苏黎在碧云阁寻到锦瑟时,锦瑟正趴坐在阁中一处小池塘的栏杆旁,怔怔的望着水中的鱼儿。

    “在想什么?”他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待一把将她抱住,方才低笑问出声来。

    锦瑟转眸看向他,笑得有些飘渺。

    苏黎蓦地皱起眉来:“怎么了?”

    锦瑟缓缓抬起手来,轻抚上他的额头,顿了顿,方才轻声道:“知道么,我刚才听说了一件事。那两个人说,我爹爹,是被你母后逼死的。”

    苏黎眸色蓦地一沉。

    锦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忽而垂眸低笑了一声:“原来你早就知道。”

    “锦瑟,”苏黎唤了她一声,一手紧紧握住她,沉吟良久,竟不晓得该说什么。

    “傻子。”锦瑟望着他,声音依然很轻,“你怕什么呢?你是你,你母后是你母后,我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