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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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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谣一回来便听说天子的老师、位列三公的太师大人姬桓,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下午,烧制出了整整一大桌子的菜,十分“贤惠”地等着自己吃,一下子受宠若惊起来。

    她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忍不住啧啧称奇。

    想不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的姬桓,拿起大勺来,竟也丝毫不逊色。

    月谣尝了一口,味道还行,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没炒熟,可又像是加了鸡血鸭血,有股极其淡的腥气。不过多吃几口,也就感觉不出来了。

    姬桓加了一筷子鸡肉过去,问道,“如何?”

    月谣点点头,忍住那股淡淡地腥气大口大口地吃,“好吃!”她眼尖,一下子瞥见他藏在衣袖下的手腕,包着纱布,当即放下筷子将袖子撩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姬桓若无其事地说:“不慎切到了,无事,小伤口。”

    月谣忍不住笑,“切菜切了手指的有,我们的太师大人真是特立独行,竟然能切着自己的手腕。”

    姬桓也笑,却没有搭话,只闷着头一味地给她夹菜。

    一顿饭下来,月谣吃得肚皮圆滚,走路都要走不动了。姬桓和她一道在府里散步消食,说道:“今日若不是我派人去催,怕是你又要夜不归宿了。”

    月谣挽着他的手:“怎么会呢。”

    姬桓道:“你总是这样不着家,这可不好,从今天开始,我每日都做晚饭等你来吃。”

    他的脸色隐藏在夜色下,叫人看不清楚,声音如那轻轻拂过的微风般低沉,吹在月谣心里,像是开了朵朵花儿,叫人心悦。

    “好啊!”

    入了夏,荷花盛开的季节,便是天子大婚,纳十城贵女入宫的日子,因先王驾崩不足一年,因此大婚从简,那些个妃子,一个个沉鱼落雁,就如飞花一样散入了王宫各处,给这个经历了血雨腥风的王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

    文薇看着十妃向自己问安,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目光落及最后一个稍显朴素的花解语,微微沉下。

    “你们都是千里迢迢,远离家乡,来到帝畿的。孤知道你们不易,因此在后宫中,务必要相互扶持,不可行那勾心斗角的事,若是被孤知道了,我不管你是哪家的贵女,一律严惩。”

    十妃言是,娇滴滴的软语就像清脆的琵琶声一样悦耳动听。

    训话结束后,十妃们鱼贯退出,花解语地位最低,自然跟在最后边,其他人经过她身边时,装作无意地或挤了她一下,或踩了她一脚,只有齐妃婉儿刻意走在后边,同她轻轻一笑。

    待她们都走了以后,文薇笔直的背微微靠在椅背上,喝口茶润润嗓子,淡淡地说:“我这个同宗外甥女,倒是良善。陛下还年幼,身边若都是像婉儿和静德那样的人还好,只盼着花解语能感念我的恩德,将来多在陛下身边进些良言。”

    幽柔道:“一定会的,若是没

    有太后,她哪里能封为美人,还是一个伺候人的奴婢而已。”

    文薇却是一声冷笑,“这孩子巧舌多辩,不像那忠臣谏士之流,倒有奸佞妖妃的气韵。”她思考片刻,“你交代下去,别让花解语有机会接近陛下,让齐妃和甘妃多陪伴在侧。”

    幽柔有些迟疑:“可听说那花解语是云大人建议放入您的宫里,以您的恩赐为名封为美人的。”

    文薇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半晌叹一口气,“也不知她怎么想的……”

    幽柔没太听清楚,见茶凉了,赶紧出去重新沏。

    花解语新封了美人,虽然位分低,但与华胥晟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心中十分自信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圣宠,可没想到一连两个月,天子都没召见过她,她有心制造相遇的机会,却总是被教养嬷嬷们破坏,动辄以学习宫规或者读书的理由,拘在贤德殿里。

    她没机会见着华胥晟,可甘静德和齐婉儿却双双伴在天子身侧,深得天子宠爱。

    那甘妃和齐妃,或温婉如水,或灵动似兔,知书达理,谈吐不俗,华胥晟初登帝位,总有许多烦恼,经过这二妃的启发,总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再加上她们为人都十分亲善,合宫上下都赞不绝口。

    相较之下,只会耍手段的花解语,就显得相形见绌了,也难怪华胥晟一得了两个美人,就将她彻底忘记。

    “什么海誓山盟,全都是假的,这帝王家的恩情,果真如朝露一般,说散就散了!”

    刚巧进来一个侍女,手里端了一盏百合羹进来,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花解语立刻闭了嘴,忽然觉得此女眼生,便问:“你是谁?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你?”

    那侍女将百合羹留下,轻声说:“小女是刚进宫的。”说罢将百合羹亲手交到她手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悄然退下了。

    待到人走后,花解语以困乏为由,将人统统赶了出去,也不喝百合羹,手在碗底摸了一把,摸出一张小纸条来。

    是月谣命人写的。

    要她暂抛帝王恩宠,好生读书学习,学得诗书礼仪、琴棋书画,练那一身贵女气度,再行邀宠之事。

    她将纸条毁了,望着冉冉之上的青烟,暗暗下了决心。

    近日华胥晟在后宫独宠甘、齐二妃,朝堂之中,也是对甘灵均宠信有加,不管他已是君子城世子的身份,仍旧加封了一个御史的闲职,外加千两金银、无数珍宝赏赐,当真是甘氏一门独显贵。

    不少老臣都十分欣慰,君子城门风严谨,都是贤德忠义的人,天子亲近他们,将来定是个明君。

    月谣看着被驳回的奏疏,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她所奏的不过是一件小事。放在以前,华胥晟定草草看过一遍后便同意,可是最近他亲近甘氏,认真执政,将她不少奏疏建议驳了回去。

    那甘氏果然是来找茬的。

    正暗怒,许真捧着一册卷

    宗小跑了过来。

    “大人,您要的案子,小人找着了。”

    月谣拿过卷宗展开,上面的字迹还没干,可见是许真写好后,匆忙就拿给自己了。

    告密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要状告自家媳妇,蓄意谋害丈夫,伙同公婆,杀人埋尸,幸而自己命大,又醒了过来。

    这真是奇了,自己儿子被儿媳妇捅了,身为父母不仅不报官,反而代为隐瞒,甚至作为帮凶,一同将生死未卜的儿子埋入荒地。

    往下看去,才知那男子,乃是一个十分可恶的混蛋,平日就游手好闲、好吃好赌,家里的农活一应不做,只知外面游荡,没钱了就回家,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媳妇,连二老都不放过。那日又是争吵,二老来劝架,那混蛋推搡间拿了棍子就揍人,直打得二老筋断骨折,混乱间被媳妇一剪刀捅中胸口,一时间闭过气去。

    二老慌了,媳妇也慌了,最后还是公爹先回过神来,直说要将这个忤逆子随手找个地方埋了,再对外谎称他拿了钱跑了,从今往后就当没有这个忤逆子,一大家子就那么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只是老实巴交的人家哪里会做那杀人埋尸的行径,埋得浅了,再加上当时那男子只是昏迷,九死一生逃出去后,苟延残喘地养了一段时日,一旦能跑能跳了,一举告到了纳言司。

    许真看了这个案子,也觉得十分气人,那小媳妇虽然不小心伤了人,可是情有可原,再说那人又没死,真要判的话,轻罚了便是。可是月谣拿了卷宗,从头上下细细看了,又将人秘密提审后,并不打算放人,只让他将人好生关押,别缺了吃穿。

    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个明明白白的小案子,在无极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以甘灵均为首的朝臣们和许真心里的想法一致,认为报案者平日行为不端,不孝父母、不爱妻子,好吃懒做,乃是自食恶果,再加上他活蹦乱跳的,活得好好的,当时那女子又是不慎刺中他,乃是无意为之,应当无罪开释。

    “可刘氏伤人是事实,事后不及时救人,伙同公婆将人埋入荒地,意图顺水推舟致人于死地,其心可诛。若不严惩,岂非将国法视若无物?”

    许真尽管情感上站在甘灵均这边,但他是月谣的人,得事事以自己的顶头上司为先。至于那可怜的小媳妇……唉!

    甘灵均看了一眼这个传说中“青面獠牙”的煞神,“当时那女子并不知丈夫未死,只慌乱间行事不妥而已,并不足以量刑重判。莫非许大人行事酷烈惯了,只看那结果,全然不顾缘由,便要胡乱重判吗?”

    许真道:“我乃纳言司主事,自然要依国法办案。世子一贯学那五仁礼乐惯了,自然心慈。诚然礼教也是我朝治国之本,可若失了国法,事事以人情为先,岂不是人人皆可犯罪,一旦犯罪,只需想方设法陈情自己的可怜之处,便无罪开释了吗?那还要国法做什么?还需要秋官府和纳言司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