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妾身由己不由天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他母亲极像的眼(一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他母亲极像的眼(一更)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轩辕玦心系圣上的病情,早早吩咐了下去起驾回京。

    岭南的剿匪事宜已处置妥当,他把剩下的摊子都交给了陈执轼,这个岭南道观察使做得倒是风生水起。

    他热衷于让各族的孩子,都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上起学堂,不再遭受旁人的歧视。

    又有大当家授了武职,与他在岭南作伴,沈风斓便也放心了。

    临行前只是嘱咐他,安置好了岭南的民生,记得回京看看。

    天悬峰上下来的一众兄弟,都穿上了屯兵的服制,面上的笑容仍然如初。

    陈执轼特意让他们来送轩辕玦一行,又撺掇着大当家,让他去和沈风斓说几句话。

    “我,我……我怕晋王殿下不高兴。”

    大当家有些面红,不敢上前。

    陈执轼不服气道:“怕他做什么?又不是和他抢媳妇儿,怎么,连说话都不让说了吗?”

    四娘站在一旁,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世子爷,你老撺掇他做什么?你要想和娘娘说话,你自己说去!”

    说着把大当家朝身后一拉,故意不搭理陈执轼。

    陈执轼一时语塞,有种被拆穿的尴尬。

    詹世城在岭南,过了一段无拘无束的剿匪生活,竟有些舍不得这里了。

    “我果然还是适合当个武将,适合征战杀伐。在京城里待着,不论是做京兆尹还是带虎骑营,都太拘束了。”

    他身旁的虎骑营副将,雷虎笑嘻嘻地凑上来。

    “大人,在岭南剿匪有什么意思?在京城里待着,未必没有仗给你打哩!”

    “呸,嘴里嚼什么蛆?!京城能打什么仗?”

    詹世城话音一出,不禁感慨。

    自己和大当家他们混久了,这骂人的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明黄的旗帜在半空中,猎猎作响。

    车马攒簇,人影幢幢,队伍慢慢地离开钦州地界。

    只留下陈执轼和大当家等人,站在原地,目送良久……

    兰公主被关在一架囚车上,戴着镣铐和枷锁。

    因为天气炎热,囚车四面还蒙着厚厚的布料,免得她被晒伤。

    这样虽然不晒了,但却闷得很。

    兰公主整日密不透风地坐在囚车里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着车外头士兵的声音来解闷。

    她一贯骄纵,这一回难得不抱怨什么,只是乖乖地呆坐着。

    比起沈风斓断掉的胳膊,她多受一些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真正断掉一条胳膊的浣纱,伤口已经痊愈了。

    虽然少了一条胳膊,让她的生活不便,可她并没有抱怨什么。

    能看到沈风斓和轩辕玦平安无事,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沈风斓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给她,让浣葛一路在她身边照顾。

    浣纱固是不肯,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而沈风斓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轩辕玦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主仆推让,只淡淡说了一句。

    “本王伺候,你不必担心。”

    浣纱便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乖乖从命。

    轩辕玦说得出做得到,这一路果然亲力亲为,照顾沈风斓无微不至。

    她本因为有孕,时不时恶心干呕,加上马车的颠簸,反应就更大了。

    轩辕玦担心她的身子,故而这一路走得很慢,尽可能挑平稳的路段走。

    尚未到柳州境内,又接到了京中的文书。

    沈风斓躺在马车里头,已经睡着了,轩辕玦一只手给她打着扇子。

    当地人用芦苇编成的蒲扇,扇起来轻巧带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格外好闻。

    见她睡熟了,他这才停下了摇扇的手,把那封文书打开。

    上头说的还是圣上的病情,轩辕玦眉头微蹙,看到了宁王的名字。

    说是宁王前些时日,在府中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见谁都是笑吟吟的,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现在满面寒霜,和谁说话都是一股冷淡的味道,就连面圣都不例外。

    圣上见到他动了气,病情更加严重了,却没有惩处他。

    文书上还提到,许是因为罪奴汪氏之死,使圣上觉得对不起宁王,才会不计较他的冒犯。

    宁王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了吗?

    他慢慢把文书折叠好,收了起来,目光看向熟睡中的沈风斓。

    只这一会儿不打扇,她的额上已经湿润了起来,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南方地区这个时节,实在是太热了。

    他只得又端起扇子,替她轻轻地拂去热气……

    京城之中,圣上这一病,引得朝堂动荡不安。

    这两年来,圣上一年倒有半年是在病中,剩下半年就是病愈调养。

    朝政早都交给了晋王和宁王等人,眼下晋王不在朝中,只剩下宁王一个当家理政。

    萧贵妃急得团团转。

    先前圣上病着的时候,宁王也病着。

    这回宁王出来了,在朝中大肆揽权,可圣上却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

    她有心要阻拦,奈何身份所限——

    后宫之中,唯她独尊。

    贵妃金印,执掌内宫。

    可她到底只是贵妃,不是皇后。

    要如何阻止一个掌权的皇子,在圣上病重的时候,停止在朝堂的扩张?

    萧贵妃一面照顾病中的圣上,一面同拥护轩辕玦的一众朝臣,在朝中阻拦宁王的势力扩张。

    “圣上并未下旨厚葬罪奴汪氏,礼部岂能随意敛葬?”

    宁王一改从前温和的表象,在朝堂之上责难起了官员。

    礼部尚书应玄天,闻言立刻站了出来。

    “殿下,圣上正在病中,可如今天气炎热,汪氏的尸首保存不了太久,必须及早下葬。圣上虽没有说如何敛葬,却让殿下您亲自去祭拜汪氏,这可不是……”

    应玄天说得有些为难。

    照他看来,圣上让宁王拜祭贤妃,这显然就是对她念及旧情。

    那礼部以宫中庶妃的礼仪,把贤妃先行停尸在城外庵堂中,又有何不对?

    宁王冷笑一声。

    “她是罪奴,圣上一没有赦免她,二没有复她的位分。你自作主张厚葬她,还敢辩解吗?”

    应玄天一向老实巴交,据说读书不多,把所有读书的时间都用来,读历朝历代的礼学典籍了。

    他在礼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得极其稳当,从未犯什么错误。

    想不到宁王竟然拿他来开刀。

    “老臣并非辩解,只是……”

    “够了!”

    宁王疾言厉色,丝毫不肯听他解释。

    “应玄天渎职懈怠,若是宫中再发生什么大事,你岂堪重任?这个位置还是让出来,给有识之士为好。”

    他口中的大事,众人心照不宣。

    不就是怕圣上驾崩吗?

    用这个借口来处置应玄天,高,实在是高。

    定国公和沈太师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礼部尚书落马,能接替他的无非是两个礼部侍郎。

    无论哪一个,都是宁王的人。

    他这是要清洗朝中的中立大臣,全都换成自己的羽翼。

    晋王不在朝中,圣上又重病不起,他这是要大有动作了……

    而今朝堂中以他马首是瞻,连定国公和沈太师都不开口,晋王一党的其他官员,更不敢说话了。

    下朝之后,恒王急吼吼地找到沈太师。

    “沈太师,您可是大周堂堂的一品太师啊!你就不管管吗?你就任由宁王小人得志,在朝堂上迫害忠良吗?”

    恒王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小,周遭的大臣几乎都听见了。

    众人脚步一顿,又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朝前走去。

    沈太师心平气和地看着恒王,和他打哈哈。

    “这怎么能叫迫害忠良呢?应尚书此番的确是做错了,对一个永巷罪奴,他太过宽容了,应该得到惩罚。”

    说着招呼着定国公,老哥儿俩并肩而行,要一起去酒楼吃饭。

    恒王狐疑地掏了掏耳朵,确认他听到的话没有第二种意思。

    他连忙追上沈太师。

    “我说沈太师,定国公,你们都当没这事吗?国公爷,您那么疼沈侧妃,您就看着宁王在朝上揽权,把四弟排挤出去吗?”

    见恒王不理会他,他又把话问到了定国公的头上。

    定国公不禁感慨,他这是蠢呢,还是蠢呢?

    “恒王殿下。”

    他一直像只猴子似的,在两个老人家面前跳来跳去,实在不像话。

    定国公索性站住了脚步,同他把话说清楚些。

    “殿下希望我们怎么做?宁王气势汹汹,不就是希望我们阻挠他撤了应玄天的职吗?”

    恒王一愣。

    宁王的态度那么强硬,如果定国公他们强行要阻挠,只怕朝堂会乱成一团。

    如今只是撤了一个小小礼部尚书,若是把事情闹大了,逼得宁王做出什么来,那就……

    恒王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一旦圣上病情药石无灵,最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那个皇子,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岭南!

    那宁王……

    他不敢再想下去。

    定国公以长者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恒王殿下,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若是得空,不如去长生殿多陪陪圣上。圣上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儿孙的时候……”

    恒王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他是该去照顾圣上,只要圣上一日未驾崩,谅宁王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本王这就去,二位好走,好走!”

    说着袍角一掀,拔腿就朝长生殿去。

    沈太师不由叹气。

    除了眼前不堪重用的恒王,京中还剩一个废太子,已经不能参与朝政的福王。

    再者就是那个病弱=年幼的齐王,毫无存在感。

    难怪宁王手下的人,会孤注一掷在岭南刺杀轩辕玦。

    他一死,这天下毫无疑问,必定是宁王的。

    不管他身上流着什么血脉。

    两人慢慢地朝宫外走去,果真找了一家熟识的酒楼,坐下来只要了两杯茶。

    这酒楼是国公府的产业,看起来不起眼,生意却极好。

    一共上下两层楼,两层都爆满着,几乎没有空位。

    盖因物廉价美,又从不抗拒穷人,省得市井平民的喜爱。

    小二领着他们到了二楼的雅间,即便是雅间,仍然能听见外头的吵闹声。

    定国公拈着胡须,笑眯眯地看沈太师。

    “怎么样?这个地儿好吧?”

    沈太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的好是什么好。

    在这样喧闹的地方,反而不容易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更加隐蔽。

    定国公慢慢啜着茶。

    茶盏里头是碧玉同春,不是这小酒楼平日待客用的。

    来这里的客人多半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不过是有点钱的市井平民罢了,喝不起这么好的茶。

    只有定国公带人来的时候,才会上这一盏。

    “好,好……”

    沈太师悠然一叹,有些无奈地端起了茶盏。

    定国公一瞧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心有不甘。

    “怎么?看着宁王把应玄天弄下去了,想站出来?”

    堂堂一品太师,在朝中一向是说一不二。

    让他在这种时候不闻不问,简直比在府养病还叫他难受。

    沈太师面色不豫,朝他看了一眼。

    “舅兄又拿我打趣起来了。晋王殿下的书信中都那样说了,我还会拆他的台不成?”

    两人做了一辈子的姻亲,老到了这步田地,才真正同心协力了起来。

    定国公不禁有些好笑。

    “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况我看晋王殿下的计策有理。咱们只依照他的意思便是,正好清闲几日,等殿下回来。”

    清闲?

    定国公一向清闲,沈太师却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前些日子被沈风翎气病,在府里躺了十来日,他便受不了了。

    对他而言,清闲意味着失去权力和地位。

    可眼下有轩辕玦的书信,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只能跟着定国公,喝喝茶,学学怎么清闲。

    “你瞧着圣上的病,怎么样?”

    沈太师想完了晋王和宁王的权位之争,才想起圣上的病情,随口问了一句。

    定国公慢悠悠地喝茶。

    “圣上这两年身子不康健,心绪一动,身子就不好了,也是常事。”

    沈太师瞧他这番泰然自若的样子,觉得不对劲。

    “圣上可曾交了什么旨意给你?譬如册封晋王为太子的旨意?你怎的这般不着急,就不怕圣上驾崩宁王夺权?”

    定国公不禁哈哈大笑。

    “就算有,那也是密旨,我还能拿出来给你看不成?”

    沈太师一听这话,越发好奇。

    “看倒不必,只是舅兄好歹透个底,我于心也安啊!”

    他那副心痒难耐的模样,也只有在定国公面前,才会彻底表露出来。

    定国公卖足了关子,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沈太师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笑意愈渐深刻。

    “原来如此……”

    他不禁点头赞叹。

    且说恒王急急忙忙到了长生殿,殿中已经有人在照顾了。

    圣上近来不爱见萧贵妃,反倒是云旗和龙婉两个,时常在御前照顾。

    他两个人虽小,做事却极有章法。

    圣上何时喝药,喝药时吃什么蜜饯,何种喘气声是不好……

    他们都一清二楚。

    恒王在殿中待了一会儿,看着两个小奶娃来来去去的,不禁汗颜。

    让他来做,未必比他们好。

    “恒王伯伯,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坐呀。”

    龙婉忙里偷闲,一边给圣上喂药,一边还有空招呼恒王。

    她看上去倒像长生殿的主人一般自在,而恒王拘束得像个客人。

    圣上似乎听见龙婉的声音,朝着恒王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恒王受宠若惊,上前了两步回话。

    “父皇,你可好点了吗?”

    圣上虚弱地朝他点点头。

    “你回来啦?可……可受伤了不曾?”

    恒王以为圣上糊涂了,便顺着他的话含糊回应。

    “儿臣好着呢,儿臣没受伤。”

    “那,那就好……那就好啊,玦儿。”

    恒王瞬间瞪大了眼,脸色极其难看。

    圣上的病,竟然重到这个程度了?

    连他和轩辕玦都分不清了!

    “父皇,哎呦父皇,您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

    恒王哭天抹泪地扑到床边,被云旗迅速制止。

    “嘘——”

    他胖乎乎的小手指,竖在唇前,面色一本正经。

    “恒王伯伯,不能哭哦,不吉利的。”

    恒王连忙捂住了嘴,哽咽地看着圣上,默默地流眼泪。

    他不仅是为圣上的身子担心,更是为自己的无能而惭愧。

    连云旗和龙婉,两个孩子都比他强……

    “二哥这是在做什么?彩衣娱亲么?”

    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似笑非笑,含着嘲讽之意。

    恒王连忙抹了眼泪,转过头来,便看见宁王站在殿门口。

    他逆着外头灿烂的阳光站着,周身仿佛镶上了一道金边,内里却是一片阴影。

    恒王连忙用衣袖,把眼泪抹干净,不想在宁王面前露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挤兑我?父皇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只顾着在朝堂上揽权,你还是不是个人?”

    云旗和龙婉置若罔闻,圣上神志不清听不见。

    唯有李照人站在一旁,听着这忌讳的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不禁羡慕云旗和龙婉。

    要是他也这么小,不,不用这么小。

    只要他低于十岁,他现在就可以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用担心自己卷入两个皇子的争斗了。

    可惜十岁对他而言,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宁王没有理会恒王。

    他慢慢地走过来,站在床尾的位置,看着龙婉给圣上喂药。

    圣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又看向恒王。

    “玦儿……怎么有两个玦儿……”

    圣上最疼爱的,总归是轩辕玦。

    就连神志不清之时,也总把别人看成他。

    宁王淡淡一笑,不发一言。

    云旗小声提醒圣上,“皇爷爷,床头这个是恒王伯伯,床尾那个是宁王伯伯,不是爹爹。”

    圣上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连药都不肯喝了。

    “什么?那你爹爹哪去了?”

    云旗想了想,笑着安抚圣上。

    “爹爹在替皇爷爷处理朝务呢,一会儿就来看皇爷爷。”

    圣上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安心地喝药。

    宁王看了圣上好一会儿,见他目光无神,眼睛浑浊。

    似乎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一般。

    迷茫而模糊。

    当真是神志不清,连五感都不灵敏了。

    “太医怎么说的?”

    宁王开口,不知道问的是谁。

    恒王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李照人低头想了想,似乎该轮到他答话了。

    云旗却抢了他的话,“太医说皇爷爷这是心病,加上年事已高,本就有心疾的病根。此番受了惊吓和风邪,怕是一时之间起不了身了。”

    云旗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得宁王有些恍惚。

    这双眼睛,和他的母亲,实在太像了……

    “宁王伯伯,你怎么了?”

    宁王回过神来,看着云旗满眼的疑惑,好脾气地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想着你皇爷爷这个病,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笑,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润神态,周身的寒气瞬间驱散……

    ------题外话------

    定国公:我头上有犄角~我有许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沈太师:……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