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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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绍筠取出一柄短剑,趋向门口时,一名男子已转过屏风。

    “萧、萧旬?”虞绍筠愣住了。

    及笄后最顽劣的一段时日内,这人屡次及时帮大哥阻止她闯祸。他一度让她觉得神出鬼没得近乎诡异,不明白他怎么能及时得知自己所在之处。后来屡次追问之下,他才诉诸真实身份,她由此才释怀。

    可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旬对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不许吵,否则我只好添个小妾了。”

    虞绍筠被气得差点儿吐血,怒瞪着萧旬,却不得不压低声音:“你大半夜跑来我闺房算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大白天来,你大哥同意么?”萧旬懒洋洋落座。

    “……”虞绍筠作势拔剑,往后退去,“你来做什么?赶紧走!否则我就喊人了!”

    “我已娶妻成家,亦是绍衡至交。”萧旬一脸嫌弃地看着虞绍筠,像是在说:难道我还会对你起色心?

    虞绍筠想想也是,勉强忽略掉他的眼神,松一口气。

    萧旬视线下落,瞥见虞绍筠来不及收起的那枚玉璧,“七爷给你的?仔细收着,别让任何人看到。”

    虞绍筠心虚、心慌不已,他怎么什么事都知道?之后惑道:“那人是谁?与你相识?”

    “无可奉告。”

    “你倒是告诉我啊,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认得我的?”

    “满京城追着纨绔子弟打的,也只有一个虞绍筠,谁不认识?”萧旬正色警告道,“以往顽劣也罢了,回京后需得谨言慎行,除了与家人出行,不可跨出侯府半步。胆敢任意妄为,我只好把你剃成小尼姑。”

    虞绍筠听了末一句,生气,又想笑,“废什么话?我有我娘我大哥管着,何时需要你指手画脚了?”之后仍是锲而不舍,“我大哥认识那个人么?”

    “那你尽可拿着玉璧去问他。”

    “……”虞绍筠被抓到了软肋。

    萧旬若有所思地看住她,“绍衡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妹妹?换了我是他,早几年就把你掐死了。”

    虞绍筠自知与他是强弱分明,敢怒不敢言,之后极其同情萧旬发妻:整日里对着这么个东西,有活路么?

    末了,萧旬才道出来意:“我日后不时来访,不可告知任何人。你有何棘手之事、心仪之物,皆可告知于我,我帮你如愿。”

    虞绍筠愈发疑惑,“原因呢?”

    “我也不想。命苦。”

    “……”

    **

    三月的清晨,室内有着些许寒意。由此,叶昔昭醒来之后,愈发觉得身边人的怀抱温暖惬意;之后,觉出一身的酸软无力;最后,发现周身不着寸缕。

    她揉了揉眉心,见天色已不早了,他该起身出门了。强行赶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轻轻翻个身,探身去拿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寝衣。

    手刚碰到寝衣,就被他揽回怀里。

    醒了?叶昔昭复又翻身相看。

    他眉宇舒展,呼吸均匀,分明是还在沉睡。

    叶昔昭便又翻过身去拿寝衣,身形再度被他揽回怀里。在梦中也要管着她……她索性放弃,再度面对着他。

    阖了眼睑,手无意识地抚过他背部,滑过他这些年来留存的伤疤,或是细碎微小,或是深重狰狞。

    虞绍衡的呼吸失去平宁频率,在这同时,扣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睛。

    他目光温暖,闪着笑意,哪里有丝毫睡意。原来是早就醒了。“以为你还没醒呢。”叶昔昭不满地看着他,“总是喜欢戏弄人。”

    虞绍衡语带戏谑:“就是还睡着,也架不住你动手动脚。”

    叶昔昭眨了眨眼,“我是好心唤醒你。”

    “真该起身了。”虞绍衡带着些眷恋撑身,拍拍她的脸,“你今日不需去请安,继续睡。”

    “我与你一起用饭。”

    “不用,听话。”虞绍衡下地利落地穿戴,又用锦被将她裹住。

    叶昔昭笑着接受了他这番好意,“晚间早些回来。”

    “嗯。”

    于是,叶昔昭又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回笼觉,这才起身梳洗。

    用罢饭,丫鬟通禀,叶昔寒来了。

    叶昔昭命人将他请进来。

    叶昔寒没精打采地走进室内,落座后,看着叶昔昭,叹息一声。

    “怎么了?”叶昔昭被他这样子弄得紧张起来,以为相府出了什么事。

    叶昔寒从芷兰手里接过茶盏,啜了一口,沉默片刻,又是一声长叹。

    叶昔昭冷了脸,“你过来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给我滚出去!”她对他可没那么多耐性。

    “唉——”叶昔寒仍是叹息一声,“让我怎么跟你说呢?”

    “芷兰,送客!”

    “我说,我说!”叶昔寒哀怨地看向叶昔昭,“我方才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么?——是这么回事,我……我要当爹了,你要当姨了。”

    “是么?”叶昔昭想到他方才的样子,着实高兴不起来,“那你唉声叹气地做什么?是不是大嫂身子太单薄?”

    叶昔寒垂下头去,“不是……有喜的不是你大嫂。”

    “什么?”叶昔昭报以匪夷所思地眼神,“你是来告诉我,你的妾室先于大嫂有喜了?”

    叶昔寒慢吞吞且底气不足地点一点头,“有喜的是嫣红。”

    叶昔昭只关心一点:“我大嫂怎么说的?”

    “还没告诉她,先告诉娘了。”

    “那么,娘是怎么说的?”

    “娘自然是把我痛骂了一场。”

    叶昔昭又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叶昔寒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知道,我初听到这喜讯,高兴得一整夜都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着孩子是男是女,出生后是什么样子……”

    叶昔昭明眸一瞬,“那你就没想过,嫣红私自停药是该被惩戒的?她将我大嫂置于何处了?——不,如今是你们两个,把我大嫂置于何处了?是我大嫂让她停药的么?我大嫂身子出什么差错了么?”

    “自然不是。”叶昔寒敛目看着地面。

    “这是你的事,我不管!”叶昔昭是觉得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说着话走向绣架,“你走吧,我忙着呢。”

    叶昔寒忙放下茶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你这叫什么脸色?我就是来看看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我能怎么看?”叶昔昭回身,目光冰冷,“侯爷又没给我左一房右一房的纳妾,你房里的事我也没闲情管。”

    叶昔寒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叶昔昭说着话,忍不住为许氏抱不平,“你自己想想,我大嫂自从嫁了你之后,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若是难忘旧情,何必娶妻?既已娶妻,总该有个担当。如今是怎么个打算?要让妾室母凭子贵爬到我大嫂头上去么?看看你如今的样子,简直为人不齿!”

    “嫣红也不是有心的,是药出了岔子……”

    “那种鬼话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信!安分守己的妾室怎么会做得出这种事!”

    叶昔寒被这般责骂着,一点脾气都没有,仍是追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管!”叶昔昭抬手用力推他,“以后这种事不要来找我,懒得听!如今更是看着你就生气,给我滚!”

    “唉……”叶昔寒苦笑着解释道,“这要为人父与嫡庶之别是两码事,你气什么呢?我也就是来你这儿垂死挣扎一下,你把我骂一通,我也就死了心听娘处置此事了。”

    叶昔昭的火气总算是有所消减,语声略有缓和,“你这心思我明白,可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大嫂是我以前那个样子,妾室闹出什么事来也是咎由自取。可大嫂一直是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的,你闹出这等事来,知情的只说是嫣红不知轻重,不知情还只当是你默许的呢。”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与你说句实话吧——你现在这活法,分明就是千疮百孔,就没一件事能让人心安。我想数落你都不知从何说起,你好自为之吧。眼下先回府去。”

    叶昔寒被撵了这么多次,自是无从再停留下去,赔着笑道:“那你就好好想想,改日见了我,我由着你数落。”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叶昔昭愈发头疼。

    叶昔寒走了没多久,丫鬟又来通禀:萧旬到了侯府,直奔正房而来。

    叶昔昭一头雾水,于公于私,萧旬要见的人只能是虞绍衡,虞绍衡不在府中,他前来做什么?

    片刻后,萧旬率领十人大步流星走进院落,随从人手一坛美酒。

    叶昔昭回想起虞绍衡说过萧旬是个酒鬼的话,愈发奇怪——难不成这酒鬼要戒酒了?

    萧旬走上前来,拱一拱手,如上次一般客气唤道:“嫂夫人。”

    “萧大人。”叶昔昭侧身还了礼,之后指着摆在院中的酒坛,“这是——”

    萧旬回道:“是宫中才有的佳酿,送与绍衡。”

    不知为何,叶昔昭觉得他有些恼火,由此更是好奇了,“是萧大人送与侯爷的?”

    萧旬心说我又没疯,才没这么大方呢。之后敷衍地回了一句:“是绍衡一位故人相赠,嫂夫人只管安心收下。”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工作比较忙,所以下午更新时间不能确定,但是最晚不会超过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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