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事成 （5K，浅笑轻纱灵宠缘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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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芸莲撇了撇嘴，厨房门口停住脚步，对陈月娇道：“你们家该养只猫了。这么大老鼠，我看见好几次了。你难道不害怕吗？”
陈月娇咯咯笑道：“老鼠而已，有什么好怕？”举步走了进去。
关芸莲见陈月娇毫不意，被她影响，觉得自己刚才是大惊小怪了，讪笑着跟着走了进去。
这一次，陈月娇亲手做了单笼金乳酥，一味很香甜点心。
关芸莲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金乳酥，一口气吃了七八个，直到完全吃不下去了，才放下筷子。
陈月娇笑道：“还剩下四五个，我拿食盒给你装了带回去送给大少奶奶尝一尝吧。”
关芸莲有些踌躇，“大少奶奶未必会吃……”若是知道是陈月娇做，杜恒霜肯定远远地将食盒扔了。
陈月娇冲她眨眨眼睛，“没事，你说是你外面买，别说是我做就行。”
关芸莲笑了笑，知道杜恒霜未必会吃外面买东西，不过这金笼酥做得实好吃，外面买都没有这样好，拿去也不丢人，就点头道：“那就了偏了表妹好东西了。”
陈月娇拿过来一个红木透雕牡丹食盒，里面放着一个玛瑙盘。
关芸莲眼前一亮，笑道：“哟，哪里来这么漂亮食盒？还有这玛瑙碟子。啧啧，表妹，你越发豪奢了。”
慢条斯理地将金乳酥一个个夹到食盒里，陈月娇盖好盖子，递到关芸莲手里，“表姐说什么话。这都是托了太子妃福。殿下对我们十分照顾。——拿去吧。还有几天就是抓周礼了，你可要忙了，好好养着。”又叮嘱道：“四月天里，时冷时热。容易染了时疫，表姐可要好生保重。”
关芸莲本想拍着自己胸脯说自己身子好着呢，谁知拍了两下胸脯，居然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一时止不住了，只咳得面色潮红，额头冒出了虚汗。
坐厨房里，一股穿堂风从外面吹进来，关芸莲打了个寒战，抱着双肩道：“好冷。你这屋里怎么这么冷？”
陈月娇看了关芸莲一眼，笑道：“这里是厨房，灶台里还有火呢。怎么会冷？——表姐，你是不是着凉了？”说完叹息道：“敢是这几天累着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说着，将食盒塞到关芸莲怀里，自己先走了出去。
关芸莲咳了一阵子，觉得好些了。拎着食盒上了车，回萧家去了。
她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先去了杜恒霜院子。
此时正是午后，两个孩子厢房小睡，杜恒霜一个人上房看帐本。
关芸莲拎着食盒打着飘儿走进来，冲着杜恒霜笑道：“大嫂忙呢？”
杜恒霜抬头。看见关芸莲脸上泛着异样潮红，眼里神色恍惚，便很是关切地站起来问道：“二弟妹。你怎么啦？”
关芸莲用手抹了一把头上汗，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冷很，可是身上不住流汗。”
杜恒霜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关芸莲额头，如火一样滚烫。
杜恒霜吓了一跳。忙将手缩回来，对关芸莲道：“二弟妹，你生病了，赶紧回去歇息，我去命外院管事给你请素素过来瞧一瞧。”
关芸莲忙道：“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大嫂，这里有些点心，是我……是我表妹亲手做，大嫂尝一尝吧。”她想了想，还是想帮着陈月娇说说话。她知道，表妹和大嫂之间，大概有些误会，她想做个中间人，让她们俩和好。
杜恒霜当然不会要陈月娇东西，笑着推辞道：“你表妹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爱吃点心。”推脱两次，关芸莲无法，只好拎着食盒回去了。
杜恒霜看着关芸莲踉跄背影，很是不安，忙命外院管事去请诸素素过来。
诸素素听说有人病了，忙背着药箱过来。
“谁病了？还要让管事去请我。”诸素素还未进门，声音就先传进来。
杜恒霜站起来，指了指二房萧泰及那边方向，道：“是二弟妹，我看着有些不好，额头烧得滚烫，走路都打飘，又冒虚汗，可是又觉得冷。”
诸素素听着奇怪，忙道：“有多久了？”
杜恒霜想了想，“没有多久吧？我早上婆母那里见到她还好好。”
诸素素背着药箱就要过去，一边道：“春末夏初，正是时疫流行时候，若是她染了时疫，可要移到别处才好，不然一家大小都免不了过上。”
杜恒霜想起来本来内院大厨房和萱荣堂小厨房都是分给关芸莲照看，幸好她还没有上任，但是就得另外安排人手了，就对诸素素道：“你先过去，我把这里事情安排好了就过去看看。”
诸素素点点头，冲杜恒霜摆手，“你别急，我过去瞧瞧。”
同一时刻，陈月娇命人厨房里收拾，各处撒上雪白石灰，又叫了工匠过来，另一边厢房旁边再建一个厨房，旧厨房就暂时封存起来，等石灰散了之后再说。
收拾好厨房，陈月娇派人给龙淑芝送了一封信，里面只有两个字，“事成。”
龙淑芝见了大喜，忙派人去萧家寻萧泰及，也对他说了这两个字。
萧泰及得到信，立刻就住外书房不回去了。
诸素素来到萧家二房内院时候，关芸莲已经躺床上，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诸素素吃了一惊，忙放下药箱，坐关芸莲床边，开始给她切脉。
脉搏跳得异常，而且气若游丝，面色发黑。
诸素素大惊，再问旁边伺候丫鬟，知道关芸莲刚才已经吐了好几次了。都是呕出来血，而且腹泻，拉出来也是血，尿出来也是血。
完了……
诸素素心里一沉，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双自制双林绢手套，套手上，去感受关芸莲颈动脉，以及她心跳。
心跳时断时续，近乎衰竭。
颈下淋巴结肿大。
诸素素想起她日夜攻读《伤寒杂病论》，一颗心是止不住往下沉。
她想。她是遇到了来到这个世上之后厉害烈性传染病了。——鼠疫，又称黑死病，这里人也叫它“伤寒”。
看关芸莲情形。是烈性，致死率高败血型鼠疫，就算她曾经生活过现代，败血型鼠疫死亡率也是百分之百，而且从发病到死亡。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也就是说，关芸莲看不到明天太阳了。
诸素素茫然，一双手有些颤抖地从关芸莲脖子上移开。
关芸莲大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喃喃地说着胡话，“黑老爷来接我了……我不走……我要吃点心……表妹金笼酥……”
诸素素突然想起来。杜恒霜说她今日见过关芸莲！
杜恒霜那边还有两个还差几天就满一周岁幼儿！
诸素素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对屋里人虎着脸道：“都给我待这里，不许出去！”自己走到窗口。看着外面院子叫道：“来人！去把大少奶奶赶紧叫过来！就说我有急事！”
外面婆子面面相觑，终于推了一个胆大出来，去对面大房求见杜恒霜。
杜恒霜收拾好帐本，正要去看两个孩子睡醒没有，听见诸素素有急事找她。以为是关芸莲病有了麻烦，就带着知画连忙赶到二房院子。
谁知诸素素不许她进来。就让她站外面回廊下，跟她说话，“恒霜，有个不好消息。——你暂时不能回大房。”
杜恒霜莫名其妙，四处看了看，见二房丫鬟婆子也都一脸迷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素素，到底是怎么啦？你出来说话。”杜恒霜耐着性子对着窗口说话。
诸素素摇摇头，“我暂时不能出来，要这里待一天一夜。你命人去取几丈白布过来，院子里燃一堆火，将你们二少奶奶今日回来之后碰过东西都扔到火里烧了。同时让人去拿烈酒，这个院子上下所有地方擦洗干净。还有，多弄点石灰，装缸里，给我抬进来。”
杜恒霜听得心惊胆战，一只手抓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总得说清楚吧？”
诸素素摇头，“你听我话，我自然不会害你。真正原因，我暂时不能说。”说了，恐怕引起大恐慌。
横竖关芸莲情况，她发现得早，应对及时话，应该能将影响控制到小范围。
她可是知道，现这个时空一旦鼠疫真蔓延开来，后果将不堪想象。
当年欧罗巴洲“黑死病”肆虐时候，大陆上十室九空，几乎将整个欧罗巴洲变为无人之地。
还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传到欧洲，才挽救欧罗巴洲人免于遭受灭种命运。
诸素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杜恒霜道：“还有，这里二房人，一个都不许出去，一直要待这里。从现开始，十二个时辰以内，没有发高热，才能出去。凡是发高热，都要到旁边厢房去待着。”
诸素素说着，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唰唰写下她酝酿很久药方。
“桂枝、芍药、生姜、大枣、炙甘草，各三两，抓来院子里熬汤。大家都喝一碗，把十二个时辰熬过去就好了。”诸素素冷静地将药方递过去。这只是预防药方，真有点效果，还要她陈荠菜卤出面。
杜恒霜一下子明白过来，两手发抖地接过药方，问道：“可以让知画出去吗？”
诸素素问道：“二少奶奶去你们大房时候，知画姑娘屋里吗？”
杜恒霜摇头，“她不。她那时候去了库房。”
诸素素便同意了，“一切有劳知画姑娘。”
知画白了脸，问杜恒霜道：“大少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大少奶奶为什么不能回大房？”
杜恒霜量放平声调，缓缓地道：“我有事。你先去吧。外面有劳你了。”
知画忙应了，出去抓药不提，又跟萧义说了，加派人手过来看着二房内院，不许人出去，同时根据诸素素嘱咐，将载着关芸莲出去车夫也用单独房子关起来，不许跟别人接触。
杜恒霜又了解到关芸莲是从陈月娇家里回来才生病，心里有几分疑惑，但是暂时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多说，只想等明日关芸莲好一些了，再问清楚。
这一晚。杜恒霜披着知画给她送过来大氅，二房内院上房廊庑底下坐了一晚上。
院子里一直烧着火堆，将关芸莲衣裳、被褥，还有内室所有门帘锦帐都扯了下来，扔到火里烧了。
同时按照诸素素嘱咐抓了药过来。熬了桂枝汤给大家喝。
二房人都惴惴不安地等院子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关芸莲内室，只有诸素素一个人待那里，仔细观察记录着关芸莲症状。
天还没亮，关芸莲就熬不过去了，吐了后一口黑血。两眼翻白地死床上。
诸素素看着全身发黑关芸莲，苦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好运。
好事轮不着她。坏事却接二连三找上门。
关芸莲死了，但是鼠疫杆菌可以尸体内存活数周到数个月。
诸素素咬了咬牙，将白布裹着石灰撒到关芸莲身上，将她紧紧地用石灰盖了起来。
别丫鬟婆子都挤对面东次间里，忐忑不安地等着诸素素发话。
天亮了。阳光洒二房院子里。
诸素素疲惫声音传出来，“大家去阳光底下站一天。到下午太阳落山时候，还没有发高热，就没事了。”
她知道，鼠疫杆菌虽然厉害，但是如果还没有侵入有机体，阳光下直射四到五个小时也能将病菌杀死。
诸素素发了话，二房下人却一动不动。
杜恒霜一夜未睡，熬得一双眼里是血丝。她站起来，淡淡地道：“按照诸郎中说做。”
二房内院所有下人才一个个从屋子里蹭了出来，站到院子里阳光下。
院子中央火堆依然熊熊燃烧，烤得周围温度比别地方都高。
鼠疫杆菌也不喜高温，这一点温度，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也聊胜于无。
诸素素一个人坐内室，一遍遍地将石灰洒关芸莲尸身上。
到了太阳落山时候，十二个时辰终于过去了。
二房只有一个年纪大一些婆子发起了低热，别人都无事。
外院大总管萧义传来话，说载着关芸莲出去车夫也发了热，但是还好，没有高热，只是低热。
诸素素摸了摸自己额头。还好，她没有发烧。
“行了，都出去吧。继续拿烈酒擦洗院子，同时让萧义弄幅棺材进来，你们二少奶奶今天早上去世了。”诸素素对着院子外面说道。
“啊？”二房下人惊得目瞪口呆。
昨天还骂骂咧咧责罚过下人二少奶奶，居然病了一晚上就死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年纪大一些婆子却敏锐地觉得不对劲。
她们都是过来人。
当初大周那会儿战乱时候，长安城近郊曾经出过瘟疫。
那时候，那些过来治病郎中，都是如同诸郎中一样，用火和石灰来隔离那些得了瘟疫人。
“二少奶奶到底得了什么病？”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杜恒霜眉头紧皱。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开。
关芸莲已经死了，无谓再造成大恐慌。
“二少奶奶撞客着了，被勾了魂了。我让你们站院子里让太阳照着，也是试试你们中有没有和二少奶奶一样情形。”诸素素不想说关芸莲是得了瘟疫中厉害“黑死病”，而是换了种不会引起恐慌说法，屋里说道，同时吩咐道：“来人，将棺材抬进来。”
萧义很就置办了一个楠木棺材过来。
几个小厮将棺材抬到二房内院门口，换了几个婆子上去，一直抬到关芸莲内室。
诸素素亲自将棺材里面撒满石灰，然后用白布包着手，将关芸莲尸身用绳子绑了，放到棺材里面，然后又将缸里所有石灰都撒了进去。
后费了老大力气，将棺材盖阖上。
“灵堂就设上房吧。横竖这个院子，以后是不能住人了。”诸素素对门外杜恒霜说道。
杜恒霜点点头，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并没有发热，知道自己大概是累着了。
想起来关芸莲昨日拎着去大房一个红木透雕牡丹纹食盒，杜恒霜忙问道：“你们二少奶奶昨日拿回来食盒呢？”
一个丫鬟指了指火堆，怯生生地道：“诸郎中吩咐要烧了，奴婢就扔进去了。”
杜恒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等诸素素出来，再跟她合计合计吧。
“大家把外衣脱下来，扔到火堆烧掉。”诸素素等抬棺材进来小厮走了之后，又吩咐道。
反正这院子里都是女人，大家紧张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什么忌讳，都赶紧脱了外衣，扔到火堆里。
杜恒霜也将自己外衫脱了，包括昨日知画给她送来银鼠大氅。
“去外院大管事萧义那里送信，就说，抓周礼不办了，让他给发了帖子客人上门赔礼，一家一家都送到。”杜恒霜冷静地说完话，两眼一黑，晕倒诸素素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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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芸莲撇了撇嘴，厨房门口停住脚步，对陈月娇道：“你们家该养只猫了。这么大老鼠，我看见好几次了。你难道不害怕吗？”
陈月娇咯咯笑道：“老鼠而已，有什么好怕？”举步走了进去。
关芸莲见陈月娇毫不意，被她影响，觉得自己刚才是大惊小怪了，讪笑着跟着走了进去。
这一次，陈月娇亲手做了单笼金乳酥，一味很香甜点心。
关芸莲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金乳酥，一口气吃了七八个，直到完全吃不下去了，才放下筷子。
陈月娇笑道：“还剩下四五个，我拿食盒给你装了带回去送给大少奶奶尝一尝吧。”
关芸莲有些踌躇，“大少奶奶未必会吃……”若是知道是陈月娇做，杜恒霜肯定远远地将食盒扔了。
陈月娇冲她眨眨眼睛，“没事，你说是你外面买，别说是我做就行。”
关芸莲笑了笑，知道杜恒霜未必会吃外面买东西，不过这金笼酥做得实好吃，外面买都没有这样好，拿去也不丢人，就点头道：“那就了偏了表妹好东西了。”
陈月娇拿过来一个红木透雕牡丹食盒，里面放着一个玛瑙盘。
关芸莲眼前一亮，笑道：“哟，哪里来这么漂亮食盒？还有这玛瑙碟子。啧啧，表妹，你越发豪奢了。”
慢条斯理地将金乳酥一个个夹到食盒里，陈月娇盖好盖子，递到关芸莲手里，“表姐说什么话。这都是托了太子妃福。殿下对我们十分照顾。——拿去吧。还有几天就是抓周礼了，你可要忙了，好好养着。”又叮嘱道：“四月天里，时冷时热。容易染了时疫，表姐可要好生保重。”
关芸莲本想拍着自己胸脯说自己身子好着呢，谁知拍了两下胸脯，居然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一时止不住了，只咳得面色潮红，额头冒出了虚汗。
坐厨房里，一股穿堂风从外面吹进来，关芸莲打了个寒战，抱着双肩道：“好冷。你这屋里怎么这么冷？”
陈月娇看了关芸莲一眼，笑道：“这里是厨房，灶台里还有火呢。怎么会冷？——表姐，你是不是着凉了？”说完叹息道：“敢是这几天累着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说着，将食盒塞到关芸莲怀里，自己先走了出去。
关芸莲咳了一阵子，觉得好些了。拎着食盒上了车，回萧家去了。
她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先去了杜恒霜院子。
此时正是午后，两个孩子厢房小睡，杜恒霜一个人上房看帐本。
关芸莲拎着食盒打着飘儿走进来，冲着杜恒霜笑道：“大嫂忙呢？”
杜恒霜抬头。看见关芸莲脸上泛着异样潮红，眼里神色恍惚，便很是关切地站起来问道：“二弟妹。你怎么啦？”
关芸莲用手抹了一把头上汗，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冷很，可是身上不住流汗。”
杜恒霜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关芸莲额头，如火一样滚烫。
杜恒霜吓了一跳。忙将手缩回来，对关芸莲道：“二弟妹，你生病了，赶紧回去歇息，我去命外院管事给你请素素过来瞧一瞧。”
关芸莲忙道：“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大嫂，这里有些点心，是我……是我表妹亲手做，大嫂尝一尝吧。”她想了想，还是想帮着陈月娇说说话。她知道，表妹和大嫂之间，大概有些误会，她想做个中间人，让她们俩和好。
杜恒霜当然不会要陈月娇东西，笑着推辞道：“你表妹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爱吃点心。”推脱两次，关芸莲无法，只好拎着食盒回去了。
杜恒霜看着关芸莲踉跄背影，很是不安，忙命外院管事去请诸素素过来。
诸素素听说有人病了，忙背着药箱过来。
“谁病了？还要让管事去请我。”诸素素还未进门，声音就先传进来。
杜恒霜站起来，指了指二房萧泰及那边方向，道：“是二弟妹，我看着有些不好，额头烧得滚烫，走路都打飘，又冒虚汗，可是又觉得冷。”
诸素素听着奇怪，忙道：“有多久了？”
杜恒霜想了想，“没有多久吧？我早上婆母那里见到她还好好。”
诸素素背着药箱就要过去，一边道：“春末夏初，正是时疫流行时候，若是她染了时疫，可要移到别处才好，不然一家大小都免不了过上。”
杜恒霜想起来本来内院大厨房和萱荣堂小厨房都是分给关芸莲照看，幸好她还没有上任，但是就得另外安排人手了，就对诸素素道：“你先过去，我把这里事情安排好了就过去看看。”
诸素素点点头，冲杜恒霜摆手，“你别急，我过去瞧瞧。”
同一时刻，陈月娇命人厨房里收拾，各处撒上雪白石灰，又叫了工匠过来，另一边厢房旁边再建一个厨房，旧厨房就暂时封存起来，等石灰散了之后再说。
收拾好厨房，陈月娇派人给龙淑芝送了一封信，里面只有两个字，“事成。”
龙淑芝见了大喜，忙派人去萧家寻萧泰及，也对他说了这两个字。
萧泰及得到信，立刻就住外书房不回去了。
诸素素来到萧家二房内院时候，关芸莲已经躺床上，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诸素素吃了一惊，忙放下药箱，坐关芸莲床边，开始给她切脉。
脉搏跳得异常，而且气若游丝，面色发黑。
诸素素大惊，再问旁边伺候丫鬟，知道关芸莲刚才已经吐了好几次了。都是呕出来血，而且腹泻，拉出来也是血，尿出来也是血。
完了……
诸素素心里一沉，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双自制双林绢手套，套手上，去感受关芸莲颈动脉，以及她心跳。
心跳时断时续，近乎衰竭。
颈下淋巴结肿大。
诸素素想起她日夜攻读《伤寒杂病论》，一颗心是止不住往下沉。
她想。她是遇到了来到这个世上之后厉害烈性传染病了。——鼠疫，又称黑死病，这里人也叫它“伤寒”。
看关芸莲情形。是烈性，致死率高败血型鼠疫，就算她曾经生活过现代，败血型鼠疫死亡率也是百分之百，而且从发病到死亡。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也就是说，关芸莲看不到明天太阳了。
诸素素茫然，一双手有些颤抖地从关芸莲脖子上移开。
关芸莲大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喃喃地说着胡话，“黑老爷来接我了……我不走……我要吃点心……表妹金笼酥……”
诸素素突然想起来。杜恒霜说她今日见过关芸莲！
杜恒霜那边还有两个还差几天就满一周岁幼儿！
诸素素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对屋里人虎着脸道：“都给我待这里，不许出去！”自己走到窗口。看着外面院子叫道：“来人！去把大少奶奶赶紧叫过来！就说我有急事！”
外面婆子面面相觑，终于推了一个胆大出来，去对面大房求见杜恒霜。
杜恒霜收拾好帐本，正要去看两个孩子睡醒没有，听见诸素素有急事找她。以为是关芸莲病有了麻烦，就带着知画连忙赶到二房院子。
谁知诸素素不许她进来。就让她站外面回廊下，跟她说话，“恒霜，有个不好消息。——你暂时不能回大房。”
杜恒霜莫名其妙，四处看了看，见二房丫鬟婆子也都一脸迷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素素，到底是怎么啦？你出来说话。”杜恒霜耐着性子对着窗口说话。
诸素素摇摇头，“我暂时不能出来，要这里待一天一夜。你命人去取几丈白布过来，院子里燃一堆火，将你们二少奶奶今日回来之后碰过东西都扔到火里烧了。同时让人去拿烈酒，这个院子上下所有地方擦洗干净。还有，多弄点石灰，装缸里，给我抬进来。”
杜恒霜听得心惊胆战，一只手抓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总得说清楚吧？”
诸素素摇头，“你听我话，我自然不会害你。真正原因，我暂时不能说。”说了，恐怕引起大恐慌。
横竖关芸莲情况，她发现得早，应对及时话，应该能将影响控制到小范围。
她可是知道，现这个时空一旦鼠疫真蔓延开来，后果将不堪想象。
当年欧罗巴洲“黑死病”肆虐时候，大陆上十室九空，几乎将整个欧罗巴洲变为无人之地。
还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传到欧洲，才挽救欧罗巴洲人免于遭受灭种命运。
诸素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杜恒霜道：“还有，这里二房人，一个都不许出去，一直要待这里。从现开始，十二个时辰以内，没有发高热，才能出去。凡是发高热，都要到旁边厢房去待着。”
诸素素说着，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唰唰写下她酝酿很久药方。
“桂枝、芍药、生姜、大枣、炙甘草，各三两，抓来院子里熬汤。大家都喝一碗，把十二个时辰熬过去就好了。”诸素素冷静地将药方递过去。这只是预防药方，真有点效果，还要她陈荠菜卤出面。
杜恒霜一下子明白过来，两手发抖地接过药方，问道：“可以让知画出去吗？”
诸素素问道：“二少奶奶去你们大房时候，知画姑娘屋里吗？”
杜恒霜摇头，“她不。她那时候去了库房。”
诸素素便同意了，“一切有劳知画姑娘。”
知画白了脸，问杜恒霜道：“大少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大少奶奶为什么不能回大房？”
杜恒霜量放平声调，缓缓地道：“我有事。你先去吧。外面有劳你了。”
知画忙应了，出去抓药不提，又跟萧义说了，加派人手过来看着二房内院，不许人出去，同时根据诸素素嘱咐，将载着关芸莲出去车夫也用单独房子关起来，不许跟别人接触。
杜恒霜又了解到关芸莲是从陈月娇家里回来才生病，心里有几分疑惑，但是暂时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多说，只想等明日关芸莲好一些了，再问清楚。
这一晚。杜恒霜披着知画给她送过来大氅，二房内院上房廊庑底下坐了一晚上。
院子里一直烧着火堆，将关芸莲衣裳、被褥，还有内室所有门帘锦帐都扯了下来，扔到火里烧了。
同时按照诸素素嘱咐抓了药过来。熬了桂枝汤给大家喝。
二房人都惴惴不安地等院子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关芸莲内室，只有诸素素一个人待那里，仔细观察记录着关芸莲症状。
天还没亮，关芸莲就熬不过去了，吐了后一口黑血。两眼翻白地死床上。
诸素素看着全身发黑关芸莲，苦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好运。
好事轮不着她。坏事却接二连三找上门。
关芸莲死了，但是鼠疫杆菌可以尸体内存活数周到数个月。
诸素素咬了咬牙，将白布裹着石灰撒到关芸莲身上，将她紧紧地用石灰盖了起来。
别丫鬟婆子都挤对面东次间里，忐忑不安地等着诸素素发话。
天亮了。阳光洒二房院子里。
诸素素疲惫声音传出来，“大家去阳光底下站一天。到下午太阳落山时候，还没有发高热，就没事了。”
她知道，鼠疫杆菌虽然厉害，但是如果还没有侵入有机体，阳光下直射四到五个小时也能将病菌杀死。
诸素素发了话，二房下人却一动不动。
杜恒霜一夜未睡，熬得一双眼里是血丝。她站起来，淡淡地道：“按照诸郎中说做。”
二房内院所有下人才一个个从屋子里蹭了出来，站到院子里阳光下。
院子中央火堆依然熊熊燃烧，烤得周围温度比别地方都高。
鼠疫杆菌也不喜高温，这一点温度，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也聊胜于无。
诸素素一个人坐内室，一遍遍地将石灰洒关芸莲尸身上。
到了太阳落山时候，十二个时辰终于过去了。
二房只有一个年纪大一些婆子发起了低热，别人都无事。
外院大总管萧义传来话，说载着关芸莲出去车夫也发了热，但是还好，没有高热，只是低热。
诸素素摸了摸自己额头。还好，她没有发烧。
“行了，都出去吧。继续拿烈酒擦洗院子，同时让萧义弄幅棺材进来，你们二少奶奶今天早上去世了。”诸素素对着院子外面说道。
“啊？”二房下人惊得目瞪口呆。
昨天还骂骂咧咧责罚过下人二少奶奶，居然病了一晚上就死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年纪大一些婆子却敏锐地觉得不对劲。
她们都是过来人。
当初大周那会儿战乱时候，长安城近郊曾经出过瘟疫。
那时候，那些过来治病郎中，都是如同诸郎中一样，用火和石灰来隔离那些得了瘟疫人。
“二少奶奶到底得了什么病？”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杜恒霜眉头紧皱。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开。
关芸莲已经死了，无谓再造成大恐慌。
“二少奶奶撞客着了，被勾了魂了。我让你们站院子里让太阳照着，也是试试你们中有没有和二少奶奶一样情形。”诸素素不想说关芸莲是得了瘟疫中厉害“黑死病”，而是换了种不会引起恐慌说法，屋里说道，同时吩咐道：“来人，将棺材抬进来。”
萧义很就置办了一个楠木棺材过来。
几个小厮将棺材抬到二房内院门口，换了几个婆子上去，一直抬到关芸莲内室。
诸素素亲自将棺材里面撒满石灰，然后用白布包着手，将关芸莲尸身用绳子绑了，放到棺材里面，然后又将缸里所有石灰都撒了进去。
后费了老大力气，将棺材盖阖上。
“灵堂就设上房吧。横竖这个院子，以后是不能住人了。”诸素素对门外杜恒霜说道。
杜恒霜点点头，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并没有发热，知道自己大概是累着了。
想起来关芸莲昨日拎着去大房一个红木透雕牡丹纹食盒，杜恒霜忙问道：“你们二少奶奶昨日拿回来食盒呢？”
一个丫鬟指了指火堆，怯生生地道：“诸郎中吩咐要烧了，奴婢就扔进去了。”
杜恒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等诸素素出来，再跟她合计合计吧。
“大家把外衣脱下来，扔到火堆烧掉。”诸素素等抬棺材进来小厮走了之后，又吩咐道。
反正这院子里都是女人，大家紧张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什么忌讳，都赶紧脱了外衣，扔到火堆里。
杜恒霜也将自己外衫脱了，包括昨日知画给她送来银鼠大氅。
“去外院大管事萧义那里送信，就说，抓周礼不办了，让他给发了帖子客人上门赔礼，一家一家都送到。”杜恒霜冷静地说完话，两眼一黑，晕倒诸素素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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