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清和 > 第117章

第117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永乐元年五月,天子御驾离京。

    是日,世子朱高炽亲领百官出宣武门相送。

    自皇后千秋节宫宴之后,世子多以读书为由居文华殿不出,非天子宣召不至。自日前昏厥,太医言世子心中郁结,体虚,需休养。天子特命世子不必入奉天殿逢朝听证,以休养为本。此令一下,让支持朱高炽登皇太子位的解缙等人心惊不已。

    不封皇太子,连听政也不许了。这哪里是关心世子,分明是将世子排除在朝堂之外。

    对比之下,高阳郡王领兵在外,却恩宠日隆。

    天子时常敕谕,或言及-军-事,或叙父子之情。高阳郡王更是旬日上表,不提政事,只关心天子劳累,皇后凤体。风声传出,高阳郡王嚣张跋扈之名顿减,仁孝之名大盛,隐有盖过长兄之势。

    解缙黄淮等人焦急不已,莫非天子真要废长立幼?

    “于国家社稷,废嫡长子而立次子,此非福也!”

    更有人担忧,如唐时玄武门之变,会否在本朝重演。

    “天子本就以武夺位,喜高阳郡王……”

    “慎言!”

    话被拦住,众人仍惊出一头冷汗。

    朱棣怎么登上皇位的,天下人都清楚。

    清楚归清楚,大声说出来可会要人命。

    出言者也意识到说错话了,擦了擦额角,闭上了嘴。

    一场虚惊,众人心中都打起了鼓,哪还有心思商量如何帮朱高炽摆脱困境,只能虚应几句,借口公务各自离去。

    文渊阁内西侧厢房内,杨荣站在窗前,看着面带沉重的黄淮等人,摇了摇头。

    太急了。

    书生意气不可成事,建文朝的种种摆在眼前,为何他们还不明白?今上正当壮年,世子根基未稳定,倒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战功彪炳,如此急迫,非但无法送世子上位,反而会让陛下同世子离心。

    “士奇兄观之,如今之况何解?”

    “难解,却非无解。”

    自入文渊阁,成为内阁七人之一,杨士奇愈发谨言慎行。朝臣议立皇太子,从不参与。解缙等相邀,能推则推。杨荣也是一样。

    落在朱棣眼中,便是此二人知进退,体上意,协助他处理政务的能力又是一流,有望成为朝中股肱之臣。

    虽然解缙仍三天两头得天子夸奖,几乎被夸出一朵花来,但在文渊阁内,杨荣和杨士奇却更受重用,隐隐压过了解缙黄淮。

    文渊阁的七人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解缙黄淮为首,另一派则以二杨为先。

    明知天子用意,众人也必须遵照朱棣设好的方向去走,没人敢提出反对。

    “依士奇兄看,天子是真存了废文华殿之心?”

    杨士奇摇摇头,“天子纵不喜世子,却未必不喜文华殿。”

    “哦?”

    杨荣走到桌前,杨士奇执笔落在纸上,待杨荣看过之后,移到烛火旁点燃。

    橘红的火光,渐渐吞噬了纸上墨迹。

    宣纸成灰,“圣孙”两个字却深深刻印在了杨荣的脑海里。

    “可要提醒解侍读?”

    “不必。”杨士奇再次摇头,“解侍读早已领悟,你我二人只需静观,忠于陛下,本分为要。”

    语义已尽,杨士奇不再多言,

    五月丁丑,天子驾临山东,途经济南、德州等被兵府县,见荒芜田地甚多,民有饥色,特召山东布政使前来问话。

    朱棣很疑惑,朝廷连续两年免除山东夏粮,又拨付粮食钱钞赈济,为何还会出现民不聊生的情况?

    昔日德州济南,均为繁华之地,如今再观,哪里还有繁华的样子?

    山东布政使还想隐瞒,面对朱棣,终究心虚。几番奏对,因紧张之故,前言不搭后语,朱棣心中疑惑更甚,召来杨铎,大有不在朕的面前说实话,就放锦衣卫的架势。

    “你和朕说实话,还是朕另想法子让你说实话?”

    朱棣气势全开,杨铎再一旁冰冷的盯着,像是计划从哪里下刀子最好。

    如此压力之下,再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如果之前还有几分侥幸的念想,被永乐帝的火气一喷,顿时烟消云散。该说不该说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一干二净。

    末了,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哭道:陛下,他全都说了,一点也没隐瞒。荒地征税是户部下令,绝不是他肆意妄为。他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对,但看在坦白从宽的份上,能不能当个污点证人,争取宽大处理?

    永乐帝没说话,随手抓起大帐中的一件东西就扔了过去。

    山东布政使不敢躲,一下被砸在了肩膀上。

    清脆的骨裂声,石砚滚落在地上,大团的墨迹染上绯色官服,官补上的锦鸡瞬间失去了光彩。

    忍着肩上剧痛,山东布政使不断请罪,“陛下息怒!臣知罪!”

    能在靖难后做到山东布政使,掌一省之政,是天子看好他的能力,也是对他的信任。

    结果呢?

    朱棣恶狠狠的盯着跪在面前的山东布政使,恨不能一刀劈了他。他就是这么报偿自己对他的信任和重用?!

    “户部的命令,重于朕的旨意?”

    朱棣亲口问出这句话,已是诛心。

    山东布政使不敢回答,连连叩首,他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充军戍边都是天子开恩。他死不要紧,只希望不要罪及家人,放他一家老小一条生路。

    “你有家人,百姓何尝没有?你求朕怜悯你的家人,为何不能怜悯治下百姓?!”朱棣一把抓起山东布政使的衣领,像拖一条麻袋一般将他拖出帐外,狠狠-掼-到地上。回身-抽—出金吾卫的腰刀,刀锋正对布政使的喉咙。

    “何为一省之官?承宣政令,掌控财富,慈掌庶民!朕乃天子,天子庶民犹如朕之亲子!你说,你告诉朕,朕如何能放过你?放过你的家人?!”

    大营之中一片肃然,只有朱棣的咆哮声-撕-裂长空,传至营外,砸开了百姓脸上的麻木。

    “太--祖高皇帝在时,尝言,爱民如子!朕自登基以来,无不尊奉太—祖训导,兢兢业业,不敢踏错一步!”

    “朕命免去被兵地粮税,尔等不奉旨,反而加苛重税,中饱私囊,以致百姓破家,田地荒芜,民不聊生!”

    “事已至此,非但不反思自身之过,而只求自己亲人性命,朕如何才能不杀你?!”

    怒到极致,猛然挥刀,血自胸腔中喷出,乌纱随着人头滚落。

    朱棣单手提刀,一缕鲜血滑过刀锋,凝成血珠,沿着刀尖滴落。

    目睹一切的户部官员骇然,双-股颤颤,几不能立。

    朱棣将刀交给金吾卫,令人将山东布政使的尸体拖下去,查抄其家,十五以上男子全部斩首,女眷充教坊司。

    “吾皇万岁!”

    被杨铎带来问话的耆老已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朱棣走过去,亲自扶起老者,道:“是朕失察,所用非人,致百姓苦难至此,是朕之过!”

    说罢,以天子之尊,向耆老躬身。

    营中文武同时下拜,文臣作揖,武官抱拳。

    老者哽咽不能语,颤抖着双手,连呼万岁之声,久久不绝。

    天子御驾在济南驻跸三日,山东布政使司上下,自左右布政使到左右参政,经历,都事,照磨等逐一被锦衣卫带走询问,问罪者众。济南知府同样没逃过一刀,被枭首示众。

    处置了山东官员,随行的户部官员也没能好过,两人当场被摘了乌纱,发边塞充军。其余户部官员留待回京后处理。凡同此事有牵扯的,一个都不放过。

    不遵天子令,视太-祖成法于无物,明令荒田不得征税,仍照征不误,甚至加重田赋,截留钱粮全被私分。连送至卫所的军粮都不放过,这样的官,如何不该杀!

    “朝廷设官以治民,治民之道在乎安养。尔等不体朕爱民之心,因循玩愒,视太-祖成法为虚文,其心可诛,其罪当杀!”

    朱棣说要杀人,就绝不是嘴上说说罢了。

    高皇帝几乎杀光了六部,朝廷依旧运转。他杀光一个户部,又算得了什么!

    天子在济南大开杀戒,山东全境震动。

    各府县纷纷贴出告示,宣朝廷免两年夏粮,复耕荒田免税,当年多征税收全部发还。凡有官吏贪赃枉法者,军民可依《御制大诰》及《太--祖成宪》纠举。

    敢阻碍上告百姓者,与被告者同罪。

    然严禁诬告,诬告四人以下者,杖一百,徒三年。四至六人者,杖一百,流千里。诬告十人以上者凌迟处死,其家人戍边,迁化外。

    诏令下达之后,永乐帝任命前北平右布政使曹昱为山东右布政使,主管山东政务。之后起驾,继续北巡。

    短短几日,山东境内已大不相同。

    废弃荒田重新有人开垦,逃税民户相携归乡。

    远远望见天子车辂,纷纷在路旁下拜。

    朱棣坐在辂中,放下高阳郡王从开平卫送来的书信,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郑和。”

    “奴婢在。”

    “你亲自去开平卫,传朕口谕,令高阳郡王到北平见驾。”

    “奴婢遵命。”

    “再去大宁,将兴宁伯也叫来。”朱棣翻开孟清和送上的奏疏,“朵颜三卫的事,兴宁伯有大功,朕要当面再赏他。”

    “是。”郑和应诺,随即道,“陛下召兴宁伯至北平,可是不去大宁?”

    “去,为何不去?”朱棣看着奏疏,头也未抬,“朕自有计较,你去传话便是。”

    “是。”

    郑和躬身,不敢再问。

    之前多问一句,已有僭越之嫌,再问就是不知进退了。

    五月庚辰,天子御驾抵达北平。

    北平镇守,后军都督沈瑄同三司官员一同至城外出迎。

    看着熟悉的城门和仿佛仍留着硝烟痕迹的城墙,朱棣感慨非常。

    昂首望向城头,进而仰望蓝天。

    有雄鹰展翅飞过。

    这里是北平,他生活二十年的地方。

    从这里开始,他率军北出塞外,抵抗蒙元。举起靖难大旗,得天下。

    脚下是属于他的土地,而他的目光却望向更远的地方,大漠的深处,草原的尽头。

    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心中的激动。

    此时此刻,朱棣更加坚定了迁都的决心。

    雄鹰该翱翔蓝天,骏马当驰骋草原。

    江南水乡,金粉之地,不适合他,也不适合他的子孙。

    一国之君,当定鼎天下,当守国之门!

    朱棣信仰武力,退一步海阔天空,从不存在于他的字典中。

    从镇守北平到靖难起兵,如果他退了,哪怕只有半步,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瑄儿起来。”

    看着一身大红麒麟服的沈瑄,朱棣的喜爱溢于言表。沈瑄和朱高煦,时常让朱棣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

    意气风发,肆意飞扬。

    从那时起,他便立誓踏平草原。如今他富有天下,实现誓言的日子,并不遥远。

    “陛下,可回王府下榻?”

    “朕不累。”朱棣没有再上辂,而是改乘战马,“在南边,朕要闷出病来,还是北边好。”

    话落,用力一挥马鞭,“瑄儿,随朕跑一场!”

    “遵令!”

    沈瑄接过亲卫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紧随天子而去。

    一身明黄袍服的朱棣在前,绯色麒麟服的沈瑄在后,恰似金龙腾飞,麒麟在侧。

    随驾的张辅等人纷纷策马扬鞭追了上去,却始终快不过沈瑄的亲卫。

    看着成燕形护卫在朱棣身侧的边军,张辅等人不由得眼热。

    战场悍将,遇上如此骁勇的边军,总是见猎心喜。

    张辅还好些,懂得收敛,朱能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看着腰-挎-长刀,背负弓弩的骑兵,双眼放光,当真像是见到了肥肉的饿狼。

    马蹄声远去,被丢在身后的随行官员满脸愕然。

    这还没进城,天子就跑马去了?

    成国公,定远侯和信安伯都跟去,武阳侯也没影了,金吾卫羽林卫和锦衣卫塞着班的加速,连旗手卫都不甘人后,留下文官内侍宫人在后边大眼瞪小眼,算怎么回事?

    内侍也不能算在内。

    凡是团领衫上有葵花纹,幞头镶边的内侍骑术同样不弱。身手矫健如侯显、白彦回,都是战场上拼杀过的,武力值不亚于军中千户。

    相比之下,随行的六部官员,以及同沈瑄一同出迎的北平官员,未免显得尴尬。

    天子一阵风似的跑了,他们想追追不上,只能留在原地吹风,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互相抱拳,尴尬笑两声,没人先开口。

    天子走了,护卫也十去七八,这“御驾”是进城还是在城外等着?

    拉着空辂进城?

    没这规矩啊。

    暂且不论 北平城外的官员们是如何埋怨天子的神来之举,策马奔驰在草原上的朱棣一行遇到边军哨骑。

    百余骑兵身负火铳,腰挎长刀,马背上还低着弓弩和见识。

    一身火红袢袄,出现在地平线处,如漫射在草原上的红光,赫然灼目。

    哨骑共有两支,为首的两名百户见到朱棣身后的明-黄-旗帜,猛的拉住缰绳,举起右臂,示意骑兵停下。

    战马嘶鸣着踏步,口鼻中喷出热气。

    待认出跟在朱棣身边的沈瑄等人后,游哨纷纷下马,“拜见陛下!”

    朱棣策马上前,看着行动整齐划一的边军,问道:“瑄儿,他们可是你麾下?”

    “回陛下,非臣麾下,应是高阳郡王所部。”

    “果真如此?”

    游哨百户答道:“回陛下,卑下确为郡王所部,奉命驻扎兴和所与开平前屯卫,巡逻边塞,以防鞑子犯边。”

    朱棣听后,脸上兴味更浓厚,“此处距离兴和开平尚远,尔等为何在此?”

    “回陛下,因今日有草原游骑绕过边卫,在怀安,万全,宣化等地均发现其踪迹,郡王特命边卫日夜巡逻,或杀或赶,免其扰民,更恐惊到圣驾,卑下等万死难辞其咎。”

    一番应答,使得朱棣龙心大悦。

    儿子有本事,儿子很孝顺。

    善,大善!

    笑过之后,敏锐的军事直觉让朱棣对游哨马背上挂着的弓弩和箭袋产生了兴趣。连他们背上的火铳,都似与朝廷的制式不同。

    当游哨取出一枚拳头大的“火雷”后,朱棣眼睛都亮了。

    靖难之战中,燕军没少在南军使用的火器下吃亏,先是郭英吴杰埋“地雷”,后有盛庸组织的火铳和弓弩队。

    虽然燕军也有虎蹲炮和火箭一类的杀器,比起南军仍是差了一筹。

    坐上皇位之后,朱棣特地派人查阅了兵仗局和军器局册录,召见了两局大使,对火器的制造和使用更加上心。

    这两支游哨使用的火器,根本不在兵仗局和军器局的册录之上,但也没有违制,只是外形做了改动,使用起来如何,还要再看。

    朱棣想当场令游哨演示,却被朱能等人拼命阻止。

    开玩笑,火器的不稳定性是出名的,万一炸膛,伤了天子龙体怎么办?

    沈瑄也道,此种火器出自开平卫,不若等高阳郡王到后再做演示,优劣之处自可知晓。

    “陛下旅途劳累,且近日落,宜早回城中休息。来日方长。”

    众人相劝,朱棣也不好继续坚持,点点头,令游哨随他一同回城。沈瑄当即令亲兵前往兴和所报讯。皇帝把游哨带走了,总要知会一声。万一见游哨迟迟不归,以为遇上鞑子或是中途溜号,那就麻烦大了。

    战功还是连坐,在军中可是一点不打折扣的。

    跑马回城之后,朱棣疲惫全消,神清气爽。

    兴和所与开平前屯卫指挥得知消息,一边为麾下能得天子赏识感到高兴,一边担忧,天子是否会追究开平卫私—造-武器的罪名。

    虽然都是在原有的武器上改造,火雷的数量也做了严格限制,心中仍不免忐忑。

    高阳郡王实在出发前往北平途中听闻消息,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更多的却是兴奋。他了解自己的老爹,如果要追究他的罪名,来宣口谕的就不是郑和,而是锦衣卫了。同样的,关于改造武器的奏疏,他正随身带着,之所以没提前送出去,不过是不耐烦同朝中那群人纠缠。既然父皇要北巡,定然会召见他,当面奏对,效果定然更好。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兴宁伯的功劳。归根结底,他手下的骑兵能鸟枪换炮,兴宁伯当居首功。如果父皇点头答应在边卫中推广改造后的火雷与火铳,功劳更大。

    同样启程上路的孟清和一样安慰自己,虽然主意是他出的,鼓励工匠们开动,标新创异也是因他而起,认真追求,很有踩线的嫌疑。但大宁和开平杂造局兼有兵器局的职能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那里知道,朱高燧会把大宁城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朱高煦,而朱高煦又如此富有实践精神,真让人把“火雷”给造了出来。

    说白了,火雷就是手榴弹的原始版。宋时就有了雏形,南京武器局也有试造,只是效果没有开平卫制造出来的好。

    武器局造出来的,基本是一炸两瓣,只听响不开花的也有。

    大宁和开平卫改造出来的,至少能炸开好几块,杀伤力至少上了两个档次。

    孟清和一路都在思索,高阳郡王会不会把自己给供出去。还有,马上就要见到沈瑄了,关于改造火器的事,他也曾在给沈瑄的信中提及,依照沈瑄的回信,他是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朱高煦和孟清和心思各异,却一同狂奔在赶往北平的路上。

    获悉朱棣已到北平的朵颜三卫很是兴奋,大小头领凑到一起,开始商量皇帝下令进攻大漠时,自己能领到什么位置。

    前锋还是主力?总之不会分到押运粮草吧?假如真被派去运粮,撒泼打滚也不能答应。

    比起兴奋中的兀良哈,鞑靼可汗鬼力赤和左右丞相却是满脸愁容。

    大明天子到北平了,扣押的明朝使节不放也得放了。

    原本,鬼力赤和左右丞相商量,扣下使节,看看朱棣的态度,再决定是强硬还是服软。本来嘛,抢劫兀良哈的就不是自己,找自己要赔偿也说不过去。

    不想朱棣却直接跑北边来了,来了不算,还带着大队人马在草原上溜达。

    这是示-威还是示-威?

    想想倒在明军铁蹄下的北元王庭,想想朱棣北征大漠时的凶狠,鬼力赤更愁了。

    他愁的不是真打起来,自己一方能不能赢,而是打输之后该往哪里跑,以及这仗能否不打的问题。

    比鬼力赤更愁的也大有人在。

    在怯烈帖木儿等率部抢劫兀良哈时,顺便打劫捡便宜的野人女真也是一脑门的包。

    朱棣还给鬼力赤发玺书,好歹鬼力赤是鞑靼可汗,够得上级别。

    野人女真则完全不被朱棣看在眼里,那就是一群化外之民,派使者过去?甭说朱棣,被派的人都嫌掉价。

    朱棣能当没看见,辽东镇守刘真却不能,只得派人去野人女真,传达朝廷的意思。

    天子来了,叩头请罪赶早不赶晚。晚了,被群灭也只能到阎王殿哭去。

    这是传达朝廷的旨意?

    分明就是威胁!

    刘真撇撇嘴,就威胁了,怎么着吧?

    被威胁的部落大小首领还能怎么着?

    捏住鼻子,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