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清和 >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如果用八个字来形容李景隆,没有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加合适。

    李景隆的身材长相极似李文忠,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子高挺,下巴方正,着绯红麒麟服,腰束花色玉带,不知底细的,初见其人,绝对会赞一声“好”。

    世袭公爵,太子太师,几十万大军的主帅。

    此时的李景隆,正面临人生中最艰难也是最辉煌的一段日子。

    打不过燕王,又没法向皇帝交差,夹在这对叔侄之间,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在德州期间,李景隆始终愁眉不展,往日围绕在他身边的一群人,此时也躲得远远的。

    哪怕皇帝还没收回他的官印,朝廷下达的几道命令,也相当于狠狠扇了他的巴掌。只要有脑子,就能猜到曹国公现在的处境到底如何。

    就是在这种情况,孟清和与杜平搭上了线,千方百计获得杜平的好感与信任,以此获得了面见李景隆的机会。

    机会来之不易,若非用再立一功及与家人相见的诱饵钓住杜平,事情未必会如此顺利。

    孟清和走进大帐,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跪地行礼。

    “卑下参见总戎!”

    头也不敢抬,面上诚惶诚恐,将一个底层小卒乍见主帅的激动与畏惧表现得淋漓尽致。心中却在腹诽,单看外表,没人会相信面前这位会有畏战逃跑的名声。更难以想象,这样正气凛然的外表之下竟然是一肚子草包。

    这就是所谓的“样子货”?

    李景隆手持公文,眼皮抬也不抬,像是懒得去看孟清和一眼。

    随同进帐的杜平拱手说道:“总戎,此人有重要情报。”

    “说。“

    李景隆没叫起,孟清和只能继续跪着。

    这算什么,发官威?对他一个小兵至于吗?

    咬咬牙,跪就跪吧,一切为了靖难!

    日后早晚能找补回来!

    孟十二郎刻意压低了嗓子,缩起了肩膀,就差哆嗦几下以示被李总戎的霸气震慑。

    多次观摩历史名人专场,演技必须大幅度飙升。

    “回、回总戎,卑下逃跑时……”

    “恩?”

    李景隆目光扫过,像是带着刀子,孟十二郎立刻意识到用词不对,马上改口。

    “卑下与同袍撤退途中,见到两支燕逆的军队在大同方向厮杀。”

    两支燕逆的军队?

    李景隆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你可看清楚了?”

    “回总戎,卑下不敢说谎。”孟清和脸色煞白,好像正在回忆当时的情形,“他们身上的袢袄和卑下的不一样,口音也不同,都骑着战马,杀起来当真是吓人。断胳膊断腿不稀奇,卑下还见到掉了脑袋继续往前冲的,还有捂着肚子的……”

    “别说了!”

    李景隆脸色也白了,孟清和的话让他回忆起在北平城下的惨烈战斗,表情相当的难看。

    正如朱棣所言,没有经历过大的战阵,整日捧着兵书,以为战场就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让这样的人率领几十万大军对抗、能征善战的边军,根本就是个笑话!

    身为大军统帅,竟然被战场上的厮杀场面吓到,丢下军队连夜逃跑。

    有这样一个没用的草包儿子,李文忠泉下有知,说不定会再气死一回。

    大帐中,孟清和低着头,李景隆和杜平都白着脸,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景隆突然问道:“你之前是谁的麾下?”

    身为南军,却是北方口音?

    “回总戎,卑下祖籍河北,原是富峪卫守军,后随百户调入山东。之前随天军讨逆,在北平城外被逆贼所破,一路逃……撤退,才侥幸活得一命。得知总戎在德州练兵,卑下和活着的弟兄们千辛万苦才逃了过来……”

    说着说着,孟清和就哭了起来,嗓门奇大,帐外都听得见。

    “撤退的路上,卑下和弟兄们饿了啃树皮,渴了饮雪水,几场大雪下来,树皮都啃不动,还崩掉了门牙!”孟清和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卑下也曾是个壮实汉子,八块腹肌!可现在,大腿都没有原来的胳膊粗,怕是想娶媳妇都要被人嫌弃。卑下一路上都在发誓,与逆贼不共戴天!”

    李景隆:“……”

    杜平:“……”

    若真是这样,那还真够凄惨。

    “总戎,被抓住的弟兄们更惨!不给吃不给喝,一天照三顿抽鞭子!总戎,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啊!”

    说着,孟清和趴伏在了地上,哭得直打嗝。

    李景隆动容了,杜平也是泪流满面。

    帐外听到的南军纷纷红了双眼,真是太无情太残忍了!

    孟清和又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真话假话掺杂,让李景隆想分辨也难。

    大同有战事发生?

    的确有,但不是燕军出现了内讧,而是之前的蓟州镇抚曾浚与徐忠所部的遭遇战,以曾浚被徐忠咔嚓告终。

    河北有队伍要投靠李景隆?

    也有。曾镇抚的铁杆,河北指挥张伦的确是一颗红心向南京,只可惜被沈瑄带兵给追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满腔的报国热情注定付诸东流。

    孟清和故意将话说得颠三倒四,间或嚎上几嗓子,让李景隆自己在他的话中去探索,发现“真相”。

    向燕王献策时,孟清和已经表明,不一定要告诉李景隆燕王的哪块根据地防守空虚,刻意而为反倒落了下乘。只需要让李景隆动心,认为此时派兵进入燕王的地盘,有极大可能捞到好处占到便宜就足够了。

    北地酷寒,南军肯定不习惯北方的天气。进-入十二月,连日大雪,常驻塞外的边军都有些扛不住。若能引李景隆派兵前来,根本用不着正面对战,只需要堵住他们撤退的道路,或用疑兵诱使大军迷路,领着他们在雪地中绕圈子,恶劣的天气足以成为南军的催命符,让他们有来无回。

    燕王再适时伸出援手,感念救命之恩的士兵必定不少。

    若有在郑村坝投靠燕王的陈都督现身说法,更可事半功倍。

    比起让他们来送死的主帅,燕王多仁义!必须投靠燕王一起靖难!

    此计算得上是阳谋,落在智谋之士眼中很是粗陋,只配称作儿媳,用于对付李景隆却偏偏会很有效。

    如果此时练兵德州的是徐辉祖,燕王绝对不会采纳孟清和的计策,还会斥责他“胡闹”。

    换成是李景隆,朱棣直接拍板通过,还大力称赞孟十二郎“人才啊!”

    可见,美人需要对比,天才和草包也是一样。

    孟清和哭得投入,最后是被搀扶着离开大帐。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跪了太久,血脉不通。

    之后,李景隆又召见了孟清江和其他几名燕军,众人的说辞各不相同,仅有少数几点能对得上,反而更显得可信。

    众口一词才使人怀疑。

    杨铎没有露面,一直留在帐篷里。纪纲缩在帐篷一角,小心翼翼的看着杨同知手中把玩的匕首,刀光闪过,不是一般的锋利。

    纪纲很紧张,偶尔会出现面部神经失调的状况,任谁在生命饱受威胁时都会这样。

    杨铎扫了他一眼,笑了,分外的英俊,“不用担心,现在你很安全。”

    现在很安全?

    就是稍后会很不安全?

    纪纲打了个哆嗦,果断低下头,嘴唇发白,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意。

    过了许久,孟清和等人先后回来,从众人轻松的表情来看,事情应该进行得很顺利。

    杨铎之所以没露面,是担心李景隆起疑。如纪纲杜平之流不认识他,经历过洪武朝,又是朝廷勋贵的李景隆,肯定会对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杨同知有印象。

    杨同知是杨铎的父亲,锦衣卫裁撤不久便被人告发,获罪充军边塞。他死后,妻子殉夫,因与燕王有旧,留下的两个儿子都被调入燕山卫,长子杨铎更被擢升燕山左卫百户,受到重用。

    一夕之间遭逢家变,杨铎与沈瑄倒有相似之处。

    于性格及为人处世方面,两人却是极大的不同。

    沈瑄是不折不扣的武将,杨铎于战场之外,更富家学渊源。

    如果纪纲被孟十二郎的蝴蝶翅膀扇没了,燕王再立锦衣卫,杨铎上位的机会远比沈瑄要大得多。

    纪纲之所以不得好死,最大的原因在于他太过狂妄,贪-污-腐-败,桀骜妄为,生出了不臣知心,敢当着永乐帝面前玩指鹿为马的危险游戏。

    自找死路到这个地步,他不死谁死?

    于是,朱棣二话好不说,本人凌迟,全家发配。

    纪纲之错,在于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记皇位上坐的是谁。

    换成沈瑄或是杨铎,只要不犯这样的错误,即使同样要为皇帝背几个黑锅,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何况,成祖年复立的锦衣卫也不是谁都能选进去的。

    除了良家子,功臣之后都有不少。

    “情况如何?”

    杨铎将水囊递给孟清和,取出一张硬饼,扎在匕首上烤着。

    “一切顺利。”拧开水囊,孟清和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水沿着下颌蜿蜒出两道细流,隐入了领口。

    杨铎将目光从孟清和身上移开,“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早点离开?”

    “诸位以为呢?”

    孟清和没有正面回答杨铎的话,也取出一张饼,坐到火盆边烤了起来。香气出来之后,掰开一半递给一直没出声的纪纲,“吃点,别嫌弃。”

    烤饼的香味蹿进鼻子,纪纲咽了口口水,“给我?”

    “恩。”孟清和干脆把饼塞-到他手里,“吃吧,多亏纪兄弟帮忙事情才这么顺利。等到回去,我请你吃靠羊肉,炖肘子,再来一壶好酒!”

    正与众人商议是走是留的杨铎,视线不经意扫过来,带着询问。孟清和笑笑,一口咬在饼上,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

    他知道杨铎想杀了纪纲,但是,这个人还不能死。

    小命堪忧的纪某人到底没抵挡住高粱饼子的诱惑,一口接一口吃完,手指上的饼渣都舔得一干二净。

    半块饼又递到面前,纪纲抬头,孟清和叼着饼,一扯嘴角,示意纪纲接过去。

    纪纲没再推辞,也没开口道谢,只是眼圈有些发红。

    这两块饼子他记住了,这份情他也领了。

    他是个小人,小人同样会感恩。

    杨铎等人很快商量出了章程,全走是不行的,李景隆说不定会再召去问话,但也必须有人回去报信。

    “十二郎和我一起回去。”杨铎将烤好的饼子递给孟清和,“高福四人留下,一旦李景隆下令,想办法混进去给大军‘带路’。”

    “遵令!”

    孟清江也留下了,孟清和张张嘴,却见他对自己摇头。想了想,只能继续用高粱饼子磨牙,一言不发。

    一直做布景板的纪纲突然出声道:“如果诸位不嫌弃,在下应该还能帮上忙。”

    “你?”

    “在下虽无官职,到底有几个熟人,无论递送消息还是应付盘查,由在下出面都能省去不少麻烦。”

    众人均未出声。

    该不该相信纪纲?是不是该冒这个险?

    如果他向李景隆出卖留下的燕军该怎么办?

    孟清和看向纪纲,从那张憨厚的面容上清楚看出了野心二字。

    是对朝廷,还是对燕王?

    他同样不敢确认。

    最终,杨铎点了头。

    他同样发现了纪纲的野心,有野心的小人,只要给出足够多的好处,就能成为一条摇尾巴的狗。

    “发现不对立刻杀了他。”杨铎对留下的几名燕军说道,“再被叫去问话也带上他。”

    “是!”

    入夜,城内宵禁。

    除了巡营的士兵,四周一片寂静。

    突然,一个帐篷里传出了嘈杂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哭声。

    “柱子啊!你醒醒啊!”

    “二狗啊,你这是怎么了?!”

    “愣子啊!”

    被哭的某几人眼皮直抽,忍住!

    “吵什么吵?”

    巡营的士兵走过来,不耐烦的挑开帐帘,一看就明白,帐中死人了。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伤重不治的,饿死的,冻死的,白天营里刚抬出去两个,晚上又不得安生。

    “别嚎了,惊动千户都要挨军棍!”

    大概是被军棍吓到了,帐篷里顿时没了声音。

    “什么时候没的?”虽然军汉见多了死人,可也不愿意进帐篷,晦气,“卯时正开城门,今晚上弟兄们凑合一下,城门开了再送出去。”

    帐篷里的人不出声了,地上躺着的几个都用破袢袄盖着,纪纲红着眼圈,“几个弟兄身上都有伤,好不容易跑回来,却……”

    “行了,军汉就这命。明天出城埋了,也算是同袍一场。”

    火光中,军汉脸上带着几许复杂。

    有什么可哭的,至少还是全须全尾的去了。到了战场上,缺胳膊断腿,到了阎王殿里也是个残鬼。

    帐帘落下,众人略松了口气,躺在地上的孟清和背后却窜起一阵凉意,不知是因冬夜的寒冷,还是军汉口中的话。

    城门开时,天还没亮,孟清和同杨铎等人被抬出了军营。

    为了装得像一些,孟清和尽量绷直手脚,一动不动。守城门的卫军想是见多了,也没多问,看过腰牌随即放行。

    城门外仍有零星等待入城的南军。

    孟清和闭着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想。

    人都有恻隐之心,但是要分清立场。

    如果燕王靖难不成,他的下场只会比这些人更惨。

    出城之后,寻到了事先约定的接头地点,立刻有留在城外的燕军前来接应。

    孟清和裹上厚实的大氅,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对送他出来的孟清江说道:“四堂兄,小心!”

    “恩。”孟清江点点头,“十二郎放心。”

    富贵险中求,有了机会,他势必要拼一把!

    来不及多说,孟清江等人必须尽快回城,孟清和同杨铎也需尽快返回北平。

    如果没有料错,李景隆很快就会派人前往大同附近打探虚实,正好再演一场好戏给他看。

    这场戏的导演只能是燕王,孟清和与杨铎都不够资格。

    接过缰绳,孟清和纵身上马,挥动着马鞭,大氅随风翻飞,北风迎面扑来,吸入肺里浑身冰凉。

    孟清和曾羡慕过沈瑄纵马时的潇洒,亲身体验之后,连打了一串喷嚏。

    大氅虽好,他现在却更想要一件棉袄。

    雪原策马,霸气潇洒,很潇洒,却也着实冻人。

    与德州城渐远,再回首,身后只余白茫茫的一片。

    停下脚步,骏马打了个响鼻,呼出的热气凝结成一片白雾。

    前方传来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从北方来,应该不是敌人,众人却丝毫不敢放下戒备。

    直到马蹄声渐近,看到马背上骑士熟悉的战袍,紧绷的气氛才宣告解除。

    杨铎拍马上前,正面踏雪而来的沈瑄。

    绯色的武官服,翻飞的大氅,面容似比冰雪更冷。

    “见过沈指挥。”

    “不必。”沈瑄在马上回礼,“杨同知从德州返回?”

    “正是。”杨铎走近了些,压低声音,“不出五日,德州李景隆必有行动。”

    沈瑄神色不变,只点了点头,“如此,需尽快报知王爷。”

    话落,视线转向杨铎身后,落在孟清和身上。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拧了一下眉头。

    孟清和不能装作没看见,只能下马,上前几步,“卑职见过指挥!”

    “恩。”沈瑄突然探手,覆上他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一把扣住他的胳膊,“上马。”

    “啊?”

    惊讶之间,孟清和已被捞到了沈瑄的马上。

    “又瘦了。”

    声音很低,似自言自语,却清楚的传进了耳朵。

    跟随沈瑄前来的多是燕山后卫,早知孟清和身体不好,见他被沈瑄带到马上也不觉得奇怪。

    脸白得几乎没了血色,还能坚持到这里,真不容易。

    “孟佥事是条汉子!”

    再让孟佥事自己骑马?半路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

    沈瑄用大氅将孟清和裹紧,侧头对杨铎说道:“先去河间。”

    “遵令!”

    孟清和等人快马加鞭前往河间府,燕王朱棣正暴躁得想要砍人。

    高巍虽被关押起来,暂时失去了自由,受到的待遇却相当不错。

    一天三顿,顿顿有肉,点心同样不缺,加上缺少运动,短短几天就胖了不少。

    只要稍微识时务一点,看清楚燕王的态度,就该偃旗息鼓老实呆着。

    高巍偏不,燕王不见他,就每天写一封劝谏书,摆事实讲道理,下定决心说服燕王罢兵。

    “臣一心为国,殿下信臣言,按甲休兵,上表谢罪,质子入京,则天意顺,人心和,□□在天之灵亦安矣。”

    “执迷不悟,得胜,后世公论谓何!”

    朱棣被气得七窍冒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怕死的。

    默念几句,这人不能杀,杀了有会有大麻烦。

    额头仍是暴起了青筋。

    郑和见燕王脸色铁青的运气,小心的出了个主意,不如收了高巍的纸笔?没有作案工具,看他还怎么嘚瑟。

    朱棣点头,可行。

    于是,高巍暂居的厢房里连一片碎纸都见不着。

    高老先生也有办法,不给他纸笔?没关系!扯下衣摆,咬破手指,血书,更有诚意!

    看着送到面前的血书,朱棣深呼吸,再深呼吸,呼进一鼻子血腥味,忍无可忍了,就算背上骂名又如何?一定要砍死这老小子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这一次,连道衍和尚都拦不住了。

    抱大腿?

    谁敢?

    朱棣提着刀,大踏步朝关押高巍的厢房冲了过去,眼见王府之内就要发生一场血案,郑和突然一路小跑,“王爷,奴婢有事禀报。”

    听到此言,燕王脚步一顿,“何事?”

    “回王爷,沈指挥派人来报告,杨同知和孟佥事已从德州返回,正从河间府出发,今日可到北平!”

    片刻,刀子收了起来,燕王转身回了暖阁。

    比起砍死高巍,消灭德州的几十万朝廷大军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