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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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城一旦将事情装在心上必定要摸个清楚不可,往福满村跑得次数多起来,就连蔡氏都忍不住奇怪将花月叫到一边问:“你和你哥向来亲,他有没有和你说去做什么?可是福满村有他相看好的姑娘?这小子长这么大年纪倒学会藏事了。”

    花月没敢和蔡氏说,娘极满意这桩亲事,大哥做这事也算得上搅事,她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他没和我说,我只知道三伯带了话来,过两天大哥要去镇上干活去。”

    蔡氏没再问却是对大哥的事上了心,晚饭是炒青菜和馒头,蒸笼上的白气冒得哗哗的,花月见娘不停地往外张望,笑道:“娘可别吓着大哥。”

    蔡氏也跟着笑,半个钟头后她将蒸笼端起,往外一看见花城忧心忡忡地进来,扯着嗓子喊:“你一天到晚乱晃悠什么?要是瞧上哪家姑娘跟我说,合适我就上门提亲去。”

    花城摸着头咧嘴笑:“哪里的事,我近来结识了个人很是谈得来,他常在镇上,县城里干活,我想问问他有没有能做得久些的活。”

    蔡氏打消了心上的疑虑,张罗着开饭,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吃完饭,花月趁娘收拾桌子,小声和花城说:“你费那个功夫做什么,真好假好到时候就知晓了。”

    花城瞪着她压底嗓音训斥:“你说的什么话?谁有那闲功夫等,要是人品不行趁早断了,别到时候拖泥带水没完没了。姑娘家不比男人,时间最宝贵,不能耽搁了。”

    花月眼眶微热,她与刘洪涛如今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谈不上什么情意,只是觉得这人较为温和实在。她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毛病,要说有,大抵是看多了文弱书生中负心薄情的故事,心里也不禁敲起了边鼓,犹犹豫豫起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这事你不用管,要是真给我寻着什么,爹娘那里我来说。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我的亲妹子。”

    花月点了点头,看着大哥俊朗又一身正气,心里忍不住一叹。那天她一早就去找二妮把大哥的意思委婉的说了,二妮脸上虽带着笑,眼睛却红了。花月怎会不懂,玲珑女儿心是这世上最柔弱之物,当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只是那人是她哥哥,无法强求,只能劝慰道:“天底下比我哥好的男人多了去,你别太难过,说不定在不远处就有人等着你呢。”

    哪知二妮哽咽着说:“才不是,我就没见过比你哥还好的人,勤快又肯吃苦,还长得好看。村里未嫁的姑娘都看中你哥,他看不上我就看不上罢,我瞧得上他就成。月儿,昨天我和我娘吵了一架,我口快说中意你哥,让我嫁给别的男人除非我死。我娘她……”

    花月急急地问:“婶子可是训你了?你也是,多大的人还顶撞人,这不自找着挨敲打吗?”

    二妮抹去眼泪,红润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神采,嘴角流淌着开怀的笑:“我娘本来死活不松口,一听我中意的是你哥,当即就变了脸,笑得可欢实了,说要是别的人家她断然不准,你哥是咱们村里难得的好后生,能结了亲最好不过。”接着她又耷拉下肩膀,无力地说:“在家里想得再怎么好,哪知你哥看不上我,这不是白搭吗?我倒是和我娘说起过这个,她说会帮我,要是更不讨你哥欢喜,我这张脸可往哪儿搁。”

    花月真是哭笑不得,张婶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只是大哥的事她可做不了主,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是自私地想大哥能过得快活点。

    花城正蹲在灶膛前往里面塞地瓜,烤好了温在灶头就好。虽说地瓜可以煮着吃、蒸着吃,味道却是烤得最好。花月犹豫了好一阵儿,才开口:“大哥,张婶子也挺中意你的,想你做他们家的女婿,我倒是觉得二妮挺好的,性子好又单纯,人也活泼,日子过得多有趣?张婶子一家在村里口碑好,你真不考虑考虑?”她嘴上说只希望大哥好过,可也舍不得看二妮失了原本的灵气。

    花城身子僵了下,顿时头疼起来,张婶子一家人虽好,可是那和糖一样甩也甩不掉的性子实在让他吃不消,他大抵能猜到,用不了多久张婶子就该上门了,他还有什么好说?嘱咐花月先去洗脸,晚些再出来吃便径自回了屋子。

    秋天都快过去了,楮实子树上的果子随风一摇就往下掉,花月倒也省劲多了,弯着腰捡一阵然后歇一会儿,自打和二妮越发亲近她就将楮实子能喂猪的事说了,村里人如何她顾不得。今儿大哥照旧去了福满村,任她如何劝他都不听,二妮家里有事,只有她一个人在山上。拾满一背篓太阳已上正中天,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她下山走到大片空旷的田地间,只见长满杂草的河道边蹲着个脊背宽阔的男人,用草绳拉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喃喃说话。

    “我在这里蹲了大半天也不见你吃一口,可别饿死了,我还等你长大帮我讨人欢心。”

    “快吃一口吧,晒了大半天的太阳,浑身都是汗,要不我给你带些回去吃吧。”

    她走近了些才听清那人说什么,饶是她不愿与陆良有瓜葛听他这般憨傻的话还是忍不住笑出来。突然想起大哥说陆良这样的人不屑说谎,坏也坏的坦荡,比起假正经的人不知道好多少,她摇了摇头,这与她又有何干系。

    花月看着灰绒绒的一团知道是那天被摔在地上的小兔子,那么小就被这人不怜惜的绑了绳子,瞧个头想来是该断奶不久的兔子,不忍心看它在这人手里断了性命,不情愿地说:“它还小,要将草切碎了再喂,让它少吃些,多喂几次。”

    陆良背对着她,嘴角勾起笑容,也不枉费他一早就留意着她的动静。那天兔子掀翻在地,他精准地抓住了她眼底的心疼,让他抓住了能亲近她的机会。将兔子抱在怀里转过身淡淡地看着花月,轻声问:“我从没有听说你会养兔子。”

    花月水润的眼睛闪了闪,手背抵着嘴唇强做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以前见一块玩的姐妹养过,就学了些。”

    陆良点了点头:“你以前认得的不三不四的人确实不少,我同你说了很多次你都不听我的话。现在倒好,也省得我追在你身后念你,那些人还是断了来往的好。既然你懂得多,这只兔子你带回去养吧,我一个糙爷们不小心养坏了倒平白无故糟蹋了一条性命,我将它从母兔身边捉走已经过分了。”

    花月看着小兔子圆溜溜的眼睛,心都跟着柔了,白皙柔嫩的手握了松,松了握,实在是抗不过心中的喜爱,闷声闷气道:“是你给我,可不是我找你要的,你不能因为这个逼我做什么。”

    陆良失笑道:“不过一只兔子,哪值得要你做事来抵,成了,带回去罢。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吃饭了。”

    花月看着塞进自己手里的草绳子和兔子,再抬头看了眼大步走远的陆良,突然有些不适应,这人怎么突然转了性?也不说那些让她避之不及的话了?发了会呆,抱着毛绒绒的兔子开心地回家了。

    陆良待走远了才叹了口气,他那天落了娘的面子,如今不管他怎么和娘说好话,老人家都不为所动。回去了也是冰锅冷灶的,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娘做得馅饼了,他的每一条路都布满荆棘走得甚是艰难,但他始终相信,人总是要经历过诸多苦难才能过得上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