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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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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许久未见,心中有千言万语,无奈谢葭如今火烧眉睫,也不好叙旧,一坐下直接开门见山,便道:“阿瑶,此事你得助我。”

    施瑶微怔,道:“你莫急,发生何事了?”

    之前谢十七郎着急连夜赶路,她便猜到了燕阳城里发生了大事,只不过却没往谢葭身上猜。

    谢葭说:“我在摘星楼害得忠义候摔折了腿,我并非有心的。其实这事情说起来真的不能怪我,当时我在摘星楼里喝茶,是那忠义候硬要过来多管闲事,我没忍住与他争吵,不巧摘星楼有采花贼潜入,发生了混乱。”

    她叹道:“你也知我身边有暗卫,区区一个采花贼也奈何不了我,偏偏那忠义候硬要凑上来,害得我从二楼摔下。这也算了,他还要来救我。他不来救我,暗卫一样能接住我,他现在救了我,便成了我害他摔折了腿。昨天兄长还发了狠话,忠义候的腿若永远好不了,我这辈子便别想嫁人了。”

    谢葭五官紧皱,道:“我可不想嫁给忠义候,闵家的郎君个个无聊透顶。阿瑶,你在兄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给他找最好的巫医,一定帮他治好腿,再给他找个燕阳城最好的贵女。”

    施瑶正想出言安慰,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正是谢葭心中所惧的兄长谢十七郎。

    “美言一百句也无用。”

    他阴恻恻地道:“谢葭,为兄让你闭门思过,你闭到我这院子来了?”

    谢葭浑身一颤。果真是活阎罗!真真是让人惧矣。她讪笑道:“没……没有,有故人来了,阿葭只是来见一见而已,并无他意。如今故人已见,我继续回去闭门思过。”

    “站住。”

    谢葭不敢动:“兄长,我错了。”

    谢十七郎慢条斯理地走前,又抬腕取来茶盅,倒了一杯茶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谢葭也不敢乱动,宛若老鼠见着了猫。

    他道:“错在何处?”

    谢葭:“不该窜门,不该来找阿瑶,不该不停兄长之言,不该害得忠义候摔折了腿,不该让谢家丢了颜面……”

    谢十七郎道:“还有呢?”

    谢葭愣了下:“还有?”

    施瑶登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原来谢十七郎这种令人窒息的审问方式不仅仅是对她一人,还有谢葭。她看向谢葭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谢葭不动声色地给施瑶使眼色。阿瑶你快开口说几句话。

    施瑶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谢十七郎重重地将茶杯一搁,道:“别看些有的没的,这里没有人能帮得到你。此事若非我出面解决,你是想等到父亲回来?”

    谢葭打了个冷颤。

    “不敢。”

    谢十七郎道:“过几日收拾细软,带上你的丫环去忠义侯府,本家对外声称你去忠义侯府陪香宁公主。至于如何做想必你心中有数。”

    香宁公主乃忠义候的生母,当今圣上的胞妹,与谢十七郎的母亲颇为交好。忠义王驾鹤西去后,当时谢葭还小,谢夫人崔氏常常过去陪伴香宁公主。如今香宁公主有疾在身,谢葭过去陪伴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知道了。”

    谢十七郎又道:“还有,巫医渐除,该称大夫。”

    谢葭总算明白方才兄长问错在哪儿时的不满了。兄长大手一挥,秦州巫医都撤走了,留下的都自称大夫了,她作为谢家人,自该配合才是。

    她连忙点头。

    .

    屋里只剩谢十七郎与施瑶两人。

    施瑶看了谢十七郎一眼,只觉他面色微差,不由问道:“郎主伤口可有好些了?”之前连着数日都在赶路,伤口都不是她换的。

    谢十七郎说:“无碍,你准备一下,再过半个时辰与我一同参加王氏一族的晚宴。”

    说罢,他转身离去。

    施瑶上前一步,唤住了谢十七郎。

    “阿瑶心中有惑,还请郎主解惑。”

    她酝酿了下,问道:“不知阿瑶该以何身份与郎主参加晚宴?”

    谢十七郎停步,道:“侍婢。”

    她应声:“阿瑶明白。”同时,心里松了口气,若不清不白地去,还打扮成这副模样,莫说外人,连她自己都会以为自己以谢十七郎妾侍身份出席了。如今谢十七郎明说了,她也放心了。

    .

    施瑶取下发髻上的贵重饰物,换了一套简洁的衣裳去见谢十七郎。谢十七郎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神色晦明晦暗。宴席上,觥筹交错。

    施瑶见到了王家九郎,还有几位王家郎君。

    他们身边皆有清秀可人的侍婢陪伴。

    施瑶隐于坐地屏风前,默默地给谢十七郎夹菜添酒。

    王家的几位郎君不停地向谢十七郎劝酒,谢十七郎一杯接一杯地喝,宛若没事人一般,喝得极为轻松。然而,位于谢十七郎身后的施瑶却知谢十七郎才硬撑。

    袖袍微微沾湿,想来冷汗已出。

    酒过三巡,有舞姬伶人开始高歌起舞。此宴为谢王两家的和好之宴,看起来一切其乐融融。酒入肚肠,在场的几位郎君难免敞开了胸怀,男人的宴会离不开女人,王家郎君身边的几位侍婢已被逗弄得面红耳赤。

    王家九郎频频望向谢十七郎。

    谢十七郎袖下的拳头已然微颤。

    此时,王家九郎携婢上前,举酒笑言:“十七郎脸色何故如此难看?莫非十七郎不胜酒力?”

    谢十七郎仰脖一饮而尽,淡道:“九郎怕是醉了。”

    王家九郎笑道:“十七郎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过往之事从此烟消云散,先饮为敬。”说罢,王九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让侍婢给谢十七郎斟酒。

    谢十七郎哪里会不知王家九郎的用意。

    只不过此刻,身边忽然有一道温软袭来,一双素白的手执起了酒壶,笑盈盈地道:“我家郎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酒杯,我来。”

    王家九郎这才注意到了施瑶。

    施氏三姝,整个燕阳城有谁不知。如今蓦然见一容貌妍妍的施家姑娘出现,王家九郎意味深长地道:“人道谢家十七郎不近女色,原来早已金屋藏娇,十七郎好眼光。”

    施瑶笑盈盈地又道:“九郎如此夸阿瑶,阿瑶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唯有以酒敬之。”

    在场郎君与侍婢不由瞠目。

    哪家姑娘得了夸赞不是双颊绯红的,这施氏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施瑶直接拿了谢十七郎的酒杯,连倒三杯,皆一饮而尽,干脆利索,教当场郎君不由拍手称妙。王家九郎说道:“早知施家女如此有趣,我便禀明圣上带回府中。”

    酒盅里的酒极烈,施瑶平日里只喝果酒,再烈一点的便是黄酒。三杯烈酒入肚,她强撑着面色,又笑吟吟地道:“可惜九郎迟了一步。”

    她不着痕迹地靠近谢十七郎,挡住了他袖下滴出的血珠。

    .

    宴会终于结束了。

    回谢家宅邸的路上,谢十七郎坐在马车的另一边,他倚靠在车壁上,唇色微微发白。施瑶默不作声地在车上找出了干净的布料长条,和一壶温水。

    幸好之前谢十七郎受了伤,马车里有准备这些用具,不然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这些东西。

    她直接欺身上前,脱了谢十七郎的衣裳。

    谢十七郎被脱习惯了,睁开眼时一点诧异也没有。

    白色的布料长条早已染成鲜红的颜色,可谓触目心惊,伤口比之前更严重了。

    “我伤势没有痊愈一事,不能让王家知道。”

    施瑶微怔,这好像是第一次谢十七郎会主动向她解释。她拿出帕子,沾湿了水,小心翼翼地擦着多余的血迹。她轻声道:“阿瑶明白,不会告诉任何人。”

    “王家和巫族盯着我,若他们知道我伤势没有痊愈,恐怕会有所行动。”

    施瑶说道:“王家欺人太甚,即便知道郎主伤势刚好,可还不停地向郎主灌酒,分明是不安好心呀。”

    谢十七郎淡道:“不安好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施瑶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听到此话不由一愣,问:“代价?”

    马车忽然颠簸了下。

    本就离谢十七郎极近的施瑶冷不丁的扑在了他的怀里,上齿重重地磕上了谢十七郎的唇,留下了一道极浅的伤口。施瑶在宴上喝了好几杯烈酒,嘴中满满的酒气。

    这于谢十七郎而言本该会嫌弃到极点的。

    可唇上的柔软袭来,那难闻的酒气似乎也不是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