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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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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汾国驸马几番挣扎,几番权衡,最终又是如何私密避人去了朱宅,又是如何把玉佩交给了奉国夫人。如今直说这奉国夫人拿了羊脂玉佩,心头乱跳,也是好一番纠结,最终才决定进宫一趟。

    皇帝今年四十有余,奉国夫人二十出头做了他的乳母,现在已经年过花甲了。

    因为进宫拜见,穿了一袭深紫色的国夫人隆重装束。只见她鬓发染霜,金钗闪烁,手上还拿着一根皇帝御赐的瑞兽拐杖,颇有几分端庄气势。周遭的宫人们都纷纷低下了头,脸上毕恭毕敬,没人敢因为她是一个老妪而怠慢,那可是皇帝的乳母!

    到了太极殿,皇帝先让周进德上前搀扶乳母,笑道:“阿嬷不用行礼了。”然后指了旁边的椅子,赐坐道:“坐下说话。”

    奉国夫人还是欠了欠身,然后才坐下。

    皇帝打量乳母,笑道:“瞧着阿嬷脸色不错,比上次见着的时候更精神一些,想来今年入秋滋补调理的好。前些日子,太子孝敬了朕一对蓝田玉枕,这是暖玉,阿嬷回去的时候带走往后枕着睡罢。”

    “多谢皇上恩典。”奉国夫人站起来谢了恩,然后把装着羊脂玉佩的盒子递了上去,什么话都没有说,脸色颇有几分凝重。

    皇帝心下诧异,不过还是打开了盒子,然后立马便是脸色一惊,“这……”

    周进德见状,当即识趣的领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奉国夫人叹道:“昨儿汾国驸马拿着这块玉佩来找我,说是当年妹妹给的,让在外甥女有急难之事时,把这个交给我。”忍不住嗔怪的看了皇帝一眼,“皇上,虽说如今你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可行事也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皇帝一直怔怔看着那块玉佩,没言语。

    奉国夫人又道:“许氏是许氏,长孙氏是长孙氏,即便她们是母女长得相像,那也不是同一个人啊。皇上……”语重心长的语气里,透出关切、担心,“这世上,哪有母女二人侍奉一人的道理?若是皇上对那长孙氏起了意,叫许氏……”

    “奉国夫人,朕知道你的意思了。”皇帝忽然换了称呼,脸色不复刚才的亲近平和,而是透出隐隐帝王威仪,不容商榷的道:“不必再说。”

    “奴婢妄言。”奉国夫人跪了下去。

    皇帝眉头微皱,上前亲自搀扶她,“阿嬷,快起来,地上凉的很。”

    奉国夫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欲言又止,“皇上……”她看着眼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威仪天子,话在嘴边盘旋,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因为心里清楚,皇上……,既不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也不是那个被人冷落的无助小皇子了。

    即便自己是他的乳母,刚才僭越无礼的话也只能说一次。

    ----君威不可冒犯。

    皇帝扶着她让坐下,缓和了下神色,然后解释道:“原本朕以为,长孙氏在汾国长公主府养着,应该是不会受委屈的。没想到,大皇姐居然把她亲自送进了宫,偏生又有一些不知高低的人,处处为难她,所以朕才把她调到御书房避一避。”

    奉国夫人道:“既如此,何不给她赐婚?”

    皇帝闻言一愕,继而道:“她身份尴尬,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的。”

    奉国夫人心下轻叹,皇帝啊,难道你连自己都蒙骗过去了吗?什么叫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御赐的媳妇,任凭哪家豪门贵族不得当菩萨供着?就算丈夫不宠爱,也得敬着。就算婆婆不喜欢,也不敢难为。

    大殿内静默了一阵。

    奉国夫人思量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正好奴婢的小儿子该娶媳妇了。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又是娶小儿子媳妇,不讲究,不如让那长孙氏给奴婢做小儿媳罢。”

    皇帝皱眉道:“不合适。”又对乳母解释了一番,“现如今,长孙家已经复了靖国公府的爵位,长孙氏又是靖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了。”

    奉国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不是因为没娶到小儿媳,也不是因为皇帝流露出朱家配不上长孙曦,而是对皇帝感到深深的失望,----说什么靖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没错,长孙氏现在的确不是罪臣之女,但她没有父亲,没有叔伯,没有兄弟,靖国公府只是一个空架子啊。

    皇帝不仅自欺欺人,还再三的为自己留下长孙氏找借口,说是为了保护长孙氏,其实不就是对许氏的容颜恋恋不忘吗?把人留在御书房,不就是为了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吗?可惜许氏这根刺儿,从始至终都是皇帝的逆鳞!

    现如今,皇帝又是龙威日盛、不容置疑,这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劝阻他了。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劝解皇帝?太后……,不,刘太后管不住皇帝,要是赵太后活着还差不多。想象了一下刘太后那种目光短浅、愚钝不堪,小门小户的后宅妇人心思,----若是让她掺和进来,只怕事情还会闹得更乱。

    奉国夫人只觉心口堵得慌,一阵叹气。

    皇帝笑道:“阿嬷放心,朕心里有数的。”

    有数?有数才奇怪呢!

    奉国夫人心中煎熬,却只能顺着皇帝的话道:“嗯,那就好。”到底不甘心,又换了话头劝阻道:“奴婢听说,楚王殿下一直对长孙司籍颇多纠缠,还有……,她和太子殿下也有往来,这在宫中早已经不是秘密。”

    皇帝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这些朕知道的。”

    宫中有什么事儿能够瞒过皇帝?昨儿长孙曦和昭怀太子见面,楚王过去,早就有人向皇帝汇报,只是不知道具体的说话内容罢了。

    奉国夫人道:“既如此,皇上就更应该避嫌才是。皇子们对一个女人纠缠不休,本来就够闹笑话的,若是再把皇上给搅和进去。父子兄弟同争一个女人,岂不是天下哗然?别说是真的,就是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也够难听的。”

    皇帝不悦道:“若是有这种胡说八道的奴才,就一律拖出去打死。”

    奉国夫人闻言怔住,这……,这叫什么话?不说避讳着,反而把议论的人打死完事?皇帝现在已经入了魔怔,劝是劝不了了。只能等等,希望他过了这段热乎劲儿,就能把那长孙氏丢开手,到时候自己再来劝罢。

    “好了。”皇帝脸色有点不耐烦,“阿嬷,朕只是安排了长孙氏做了司籍,又不是册封她做了后妃。不要这般杞人忧天的,越说越没边儿了。”

    奉国夫人知道他这是不想再听,那当然也不好再劝,不然惹得皇帝恼了,自己被斥责几句没关系,但……,那就更没人可以劝解他了。因而转了话题,说起一些家常闲篇的话,聊了小半晌,便要告辞。

    总不好一直跟皇帝说个没完,耽误正事。

    奉国夫人临走之前,还是叮嘱了一句,“皇上,她们终归是母女啊。”

    皇帝怔了怔,没有对乳母的贸然言语生气,但是也没有回答。

    “哎……”奉国夫人告辞而去。

    只盼在皇帝心中,终究还留着一份三纲五常。

    ----不要乱了礼数大防。

    皇帝独自静坐,轻轻抚摸着那块光滑如水的羊脂玉佩。

    那天……,自己终于得到了她。因而满心欢喜,把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摘了下来,递到她的手里,“素漪,这块玉佩陪伴朕已经二十多年,现在朕把她给你,往后你替朕收藏保管好不好?”

    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无与伦比的美妙心情。

    ----好似全天下的幸福都围着自己。

    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旖旎,往后的日子再也不曾有过了。

    她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好像……,脸上还带着房事过后的潮红,柔软娇嫩的,如同一朵沾满露珠的花苞,让人心生怜惜。自己当时太过欢喜满足了,不自禁的搂住了她,并没有仔细看她眼里的表情,----到底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皇帝揉了揉发疼酸胀的额头,叫了周进德,“起驾,去泛秀宫。”

    ******

    长孙曦在御书房里,也在揉额头,那块玉佩到底怎么样了啊?要不……,找个机会问问汾国驸马?反正自己得了“失魂症”,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怕是实现不了。

    汾国驸马不能随便进宫,自己也不能想出去就出去,想见到他,估计得等到过年?再不就是汾国驸马生辰?哎,那都猴年马月去了。

    长孙曦摇摇头,把暂时实现不了的事丢开一边。

    倒是回避楚王留在御书房过夜的事,该和倪司籍说说了。

    要怎么和那位面瘫打开话头呢?长孙曦想了想,找了一本厚厚的书拿下来,预备等下说话做铺垫,然后出去找到人笑道:“倪司籍,这些天我背了一些书目,但是……”

    “倪司籍。”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宫女,见了长孙曦,又道了一声,“长孙司籍。”然后一脸兴奋的说了起来,“出了一件大事。”

    倪司籍问道:“何事?”

    长孙曦只好先打住话头,听人先说。

    小宫女笑着回道:“才刚皇上传召了楚王殿下,说是最近南边外省有什么乱子,下了圣旨,让他奉命去江南走一趟呢。”

    “啊?!”长孙曦张大了嘴,手一滑,把那本又厚又沉的给掉落下去。

    皇帝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自己不想见到楚王,他……,他就把楚王给调去外省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一定是碰巧了。

    长孙曦低头捡起那本厚厚的书,心下失笑,----哪有皇帝为了自己不再遇到楚王,就把皇子给调出京城的道理?自己算是哪个牌位上的,脸多大啊。

    小宫女叽叽喳喳的,笑道:“听说江南最出美人儿了。”压低声音,“再过几个月,等开了春就是三年大选,大家都说,楚王这次多半是去江南选美人儿的,明年啊,只怕宫里又要多几位小主子了。”

    后宫生活沉闷的很,御书房尤其沉闷,有可能几个月、半年都是一样的日子,丝毫没有任何变化。所以宫人们经常听风便是雨的,逮着一点儿事,就兴致勃勃的八卦起来,这也是宫中流言传得快的原因。

    人多、又闲,可不都私下耍嘴皮子了么。

    长孙曦听得笑了会儿,倒是轻松,也不用再跟倪司籍说过夜的事。毕竟御书房这边的流云榻,太过简陋,还有点硬邦邦的,比起自己屋子里的配置可差远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她欢喜了,有人可却是郁闷了。

    玉粹宫内,霍贵妃已经气得花容变色,还在桌子上“咚咚”捶了几下子,恨声道:“本宫早就说了,叫你收敛一点儿,你不听!”她说这话,全然忘了当初自己为虎作伥,让养子在宫中淫.乱,“那个长孙曦已经调到御前行走了,你还去招惹她做什么?这下好了,皇上居然把你发配江南了。”

    倒不是舍不得养子出门一趟,而是……,皇帝明显是在上火啊。

    为了一个女人,得罪皇帝实在是太不划算!

    殷少昊一直沉默没有言语。

    其实自己也没有料到,父皇……,会为了一个女官外派皇子出京!

    说起来,从那天父皇传召长孙曦过去说话,事情就一路开始变得诡异。当时有人弹劾太子让宫中女官滞留,父皇居然传召长孙曦问话,----这种事,根本就不值得父皇亲自过问,更不值得找人当面闻讯。

    说白了,父皇若是还认定昭怀太子这个储君,那么只要他不是谋反,别人弹劾什么都是可大可小的,全看父皇的心情。高兴呢,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儿,不高兴了,把太子叫来训斥一番便罢了。

    何须亲自传了人到御前问话?这不是把事情闹大吗?而且只是不咸不淡问了几句,既不对昭怀太子处罚,也不对长孙曦做处置。

    ----根本就不像是为了问话。

    当时还想过,是不是自己最近行为太过张狂,父皇把自己顺路叫过去,想警告自己一番了?找个由头敲打敲打自己,可是也没有啊。

    其实说到底,自己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昭怀太子,挑衅汾国长公主的权威,并不是因为真的觉得霍贵妃可以依仗,而是因为父皇的态度。

    小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努力上进过,一心想要讨好父皇,做一个和太子哥哥同样出色的皇子。可是后来自己渐渐发现,自己的努力、好强,父皇并不喜欢。因为……,皇子是注定不能比太子出色的,否则便有打算夺嫡之嫌了。

    若是自己事事都比太子做的更好,只怕不等东宫一派出手,父皇就要先收拾自己。

    但是,父皇又担心储君太过成器、太有人望,----哪有储君盖过帝王光芒的道理?毕竟父皇年岁还不算高,才得四十出头,正当盛年,指不定还要再做几十年的君王呢。所以昭怀太子蠢了,不行。过于能干了,也不行。

    想必他也知道,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不敢稍有逾越。

    即便如此,父皇仍然还是不放心。

    于是培养了一个大将军王,用越王牵制太子,又用自己偶尔给太子添点堵、找点麻烦。呵呵,皇子们若是没有了争斗,父皇又要怎么表现慈爱和公平呢?再说了,父皇都没有十全十美的舒心日子,别人自然更不能有了。

    平日里,太子受了兄弟们的委屈不仅要忍让,显出仁厚宽和,还得凡事不敢自专,一律请父皇圣裁决断,这才能显出君父威仪。

    原本,这一切都平衡的好好儿的。

    ----如今却似乎有变数了。

    可是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这一切变数的缘由。

    难道……,殷少昊想起最近宫中的传言,说是长孙曦貌美,被皇帝看上了。哼!也就是那些长舌妇胡说八道,在这之前,父皇根本就没有见过长孙曦,何以知道她貌美了?至于说是有人告诉父皇,然后父皇看上长孙曦,那也应该册封一个嫔妃才对啊。

    “你发什么愣?”霍贵妃说了好半晌,都不见他出声,越发着恼,“往后不要去招惹那个长孙曦了。”又是恼火,又是无奈,“皇上些年性子越来越拧,轻易不听人劝,脾气不好把握,为了一个小丫头惹恼皇上不值得!”

    殷少昊应道:“是,儿子会自省的。”

    “哼!”霍贵妃一声冷笑,“那长孙曦不过是长得年轻貌美一些,皇上看着新鲜,所以当个小猫小狗养着玩儿罢了。”心下愤愤诅咒,“一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能成什么气候?且让她先蹦跶几天……”

    “母妃。”殷少昊听她话里话外,都是皇帝看上长孙曦要纳嫔妃的意思,只觉得好像吃了屎一样恶心,不得不打断,“江南那边的确有一件大案子,不管父皇是生气也好,还是有意历练也罢,儿子都得仔细的把差事办好了。”

    ----趁机去一趟外省立点功也好。

    父皇虽然不希望自己有夺嫡之心,但也不能表现太蠢,最好是做一个能提未来天子效忠办事的贤王,那就皆大欢喜了。

    呵呵,明君与贤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兄友弟恭?更不用说,还是在皇室里面了。

    ******

    三天后,楚王殷少昊奉旨去了江南。

    楚王不在宫里,霍贵妃又暂时收敛,无忧公主禁足还没有放出来,许嫱不敢来御书房跟前晃荡,----长孙曦顿时觉得天蓝了,草绿了,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每天背背书目,编编顺口溜,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

    这天中午,轮到换班回去吃饭。

    刚出门,外面就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好似洁白的细小羽绒,给整个皇宫都笼罩上一层朦胧雪色。长孙曦伸出手,淘气的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因为刚从暖融融的御书房出来,身上暖和,小雪花顿时融化成了水珠儿。

    梵音撑开了绿竹油纸伞,上前笑道:“司籍别玩了,风口里,当心冻着可不好玩儿。”

    “走罢。”长孙曦把兜帽罩在头上,再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手炉,双手抱着,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她今儿穿了一件玫瑰色的镶毛斗篷,风毛出的很好,把她一张脸裹得越发娇小,只露出一双又大又漂亮的眼睛,波光潋滟。

    一路回去,越走风雪越发大了。

    长孙曦走到一处月洞门,停下转身,与梵音说道:“风雪太大,弄得我睫毛上都是雪花,路都看不清了。到门后避一避,等我把睫毛上的雪花……”

    话音未落,门后忽然一阵飞快的脚步声响起。

    “砰!”的一下,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忽然蹿了过来,正好撞在长孙曦身上!那小太监好似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竟然踩滑摔在雪地上了。

    梵音喝斥道:“怎么走路呢?好好的撞在长孙司籍身上了,还不赶紧赔罪?!”

    那小太监低着头没吭声,像是吓坏了。

    长孙曦瞧着他身量颇为单薄,肤色又白,显得有点弱不禁风的羸弱,看起来年纪也比较小,因而摆手道:“罢了,也没把我怎么撞着。”

    那小太监忽地抬起头来。

    长孙曦不由轻呼,“啊!你……”

    眼前的少年清雅俊美,一张雪白的脸庞不带任何瑕疵,好似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又好似寒冰一般纯洁无暇。在阳光的映衬之下,好似微微透明,仿佛一碰就有可能会破碎,叫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而此刻,他轻轻咬着嘴唇,像是刚才摔得疼了正在忍痛。

    那双墨玉一般的瞳仁乌黑明亮,衬得肌肤更白,微微上翘的睫毛还挂着细碎泪珠,像是打碎了的水晶,一闪一闪的透出晶莹光辉。

    如此俊美的少年,家里人居然狠心送进宫做了太监?长孙曦觉得真是可惜,不自禁的放柔和了声调,伸手拉他,“快起来罢,当心坐在雪地里上冻坏了你。”

    那小太监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长孙曦看着他睫毛上的细小泪珠,忍不住有点好笑,“不就是跌在地上么?你怎么跟姑娘似的就要掉金豆豆了。”

    那小太监顿时涨红了脸,恼道:“我才不是姑娘!”

    声音宛若黄鹂出谷一般清脆悦耳。

    长孙曦不由又愣了愣,细细打量着他,忍不住问道:“你长这么好,声音也好,怎么不去司乐司?真是可惜了一管好嗓子。”

    小太监愤愤的瞪她,没言语。

    长孙曦瞧着好笑,只当他是年纪小,刚才被自己笑话的恼了。因而招手叫了身后的小宫女,正巧今儿上午,有个女史孝敬了一匣子点心。自己不爱吃那种干巴巴的点心,顺手递给了小太监,“别哭了,这点心给你吃。”然后招手,叫上梵音等人走了。

    那小太监在后面气呼呼的,喊道:“喂!我真的没有哭……”

    风大雪大,把他的声音淹没在了风雪里面。

    那个温柔袅娜的身影早已走远了。

    他心下有点生气,低头看着手里的那盒子点心,想要扔了,最后又没舍得扔。因为从小的就身子弱,很多东西都母亲都不让吃,这不让吃、那不能吃,几乎是清粥小菜长大的,所以才会长得如此单薄羸弱。

    其实平时也想尝尝别的,可是没有机会。

    他低头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四个小巧玲珑的酥皮点心,掰开一个是玫瑰冰糖馅儿,红艳艳的,闻起来就又香又甜。这种东西,母亲知道一定会说自己克化不动,不让吃,自己也就只能想一想了。

    这个很甜吧?每天喝那么多的药,正想吃这种又甜又腻的东西呢。

    他轻轻咬了一口,果然……,一直甜丝丝的落到了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