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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暗里着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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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节,苏木白一早有一个杂志专访,结束后要立即去参加代言的品牌活动,半个月前预计的一天假期,缩水了一大半。

    起床时特意放轻了动作,怕吵到连星睡觉,没想到刚一出房间,就闻到缕缕香气,混着冬日清晨的冷冽空气,特别有生活气息。

    好闻地不像话。

    他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那几年大人们都忙,妈妈和干妈经常带学生上早自习,很多个早晨都是他敲开连星的门,扯着睡眼惺忪的小女孩的袖子,带她去附近早餐店吃早餐。

    冬天的早晨冻得人骨头都疼,连星有时候困的不行,走到半路苦大仇深地抗议,“喂,苏木白,你是我哥,不应该好好爱我吗?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一脸无知无觉:“我干了什么?”

    “你不尊重我,强迫我,”她无理还不饶人,“天这么冷,我这么困,你就不能把早餐买回来给我吃。”

    他站在长长的、清冷的街上俯视她片刻,“哦。不能。”

    连星气的当场就想坐地上撒泼,嘟嘟囔囔个不停:“你一点都不爱我,你算什么好哥哥。”

    他不解释也不争辩,只会拎着她肩膀走得更快。

    哪里是对她不好,他只不过想让她多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总觉得成长期的孩子应该多跑多跳,不是像她那样,一到冬天只会赖床、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看着发愁。

    ……

    苏木白想着又笑起来,她那时又瘦又矮,小小的一只,看上去又稚气又懵懂,竟然口口声声对他喊爱。

    她知道什么是爱么……他怕她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也许她只是习惯了有他,懒惰任性地想要依赖他。

    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习惯了管着她、带着她,她不懂也行,他明白就可以。

    苏木白循着煎蛋的香味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晨光里系着围裙的纤瘦身影,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涌了上来。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什么时候那个小小只、爱偷懒、爱耍赖的小女孩,也会在冬天的清晨偷偷早起,轻手轻脚为男人准备早餐了呢?

    何其幸运,这男人不是别人。

    顾不上自己还未洗漱,他走过去,从背后搂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微闭着眼睛将脸贴到她肩窝里。

    “别,小心烫到你。”

    连星向后站了站,生怕锅里热油溅到他脸上。

    他自觉随她后退,语气里竟然有莫名得意:“小时候没白给你做那么多顿饭,终于开始收回成本了。”

    饶是这样说着,还是接过她手里的锅铲,一手将她拉到一旁,单手捏开一只鸡蛋,磕进锅里,快速熟练地煎了两个溏心蛋。

    吃完早餐,连星送苏木白出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司机已经停车在等。

    苏木白戴上口罩,将她往隐蔽处拉一拉,“要不要一起去?”

    连星想了想:“我还是不去了,你一忙起来,哪还顾得上我?”更何况下车就有粉丝跟,她很容易被认出来。

    哪有跟屁虫一样走哪跟哪的妹妹,即使亲妹妹也没有这样的,又不是小时候,什么都不用顾虑。

    苏木白走后,连星径直去了超市。昨天回来发现他把上次做的小饼干全吃光了,平时那么不爱吃零食的一个人……

    心里想着,又选了一堆做小饼干的食材,还顺手选了两个卡通小人模具。

    结完账出来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微信付款通知,并没有在意,等到了家卸完货再去摸手机,发现是苏木白发来的微信。

    “到了。”

    她会心一笑,对着一桌子凌乱的超市战利品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回房换身衣服的功夫又收到他的回复,也是一张照片,隔着黑色的车窗,拍到模糊的一群随行小粉丝,一个个手里举着手机、单反大炮。

    连星真庆幸自己没跟上去。

    她照着网上教程学着烤芝士和巧克力饼干,等烤完装盒,已经十一点多了,她瘫在沙发上休息,又去看苏木白发来的那张照片。

    看不很清楚,放大……咦,镜头一角那个男人是于小野吗?

    胡子黑黑的长出一圈,没刮,头发乱得解放天性似的,也不理,戴着口罩脸色苍白,完全不是臭美自恋的于小野风格。

    那一脸难掩的落幕,隔着屏幕都嗅得出来。

    她发条微信问:小野哥今天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等了好久都没人回。

    下午两点多才收到回复:他失恋了。

    失恋了?怎么会?于小野和他女朋友在一起三年多,一直都是连星眼里的模范情侣,是她羡慕的对象。

    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说分就分呢?她以为有朝一日可以参加他们的婚礼。

    小野哥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毋庸置疑,看照片就知道了。

    虽然很关心,但连星不好直接去安慰于小野,那样会显得她很八卦,想追问苏木白,他又在忙。

    她郁郁想着登录微博随意浏览,在搜索栏里输入苏木白,很快看到有粉丝更新了他今早出活动时的照片。

    白色运动鞋,牛仔裤,天冷,早上出门套了件黑色羽绒服,简洁大方的款式,很平常的打扮。

    但在他身上,就是有魔力的好看。

    她看到有粉丝发微博:哥哥今天心情不错哦,嘴唇一直翘着,笑得好温柔。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单身,我都怀疑他谈恋爱了。

    然后就看到这条微博下最热门的那条评论:和哥哥谈恋爱的人一定幸福死了,羡慕他未来老婆。

    连星不自觉对号入座,心里痒痒的。

    不过还是不赞同的声音更响亮:不要羡慕,我和哥哥一定会很幸福。

    “楼上那位,请自重,不要勾搭我老公。”

    ……

    连星一条条看完她们玩笑般的争论,只觉得无形的压力中积在胸口。她知道粉丝对于苏木白有多么重要,更觉得前路漫漫,充满未知的艰险。

    联想到于小野的分手,更觉心烦意乱。

    也许是早上起太早,屋里暖气又开的很足,连星拥着毯子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再次有意识时,浑身上下沉沉的,压抑地睁不开眼睛。

    她感觉身上热烘烘的,发烧似的,艰难地动一动胳膊,这才发现肚子上压了一只手臂,软绒绒的毛衣袖口下,露出的那只细长的手正搂着自己身上的毯子。

    耳边有均匀的呼吸声,很沉。连星不敢再动,微眯了眼睛看脸侧的人。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然不知道,连他什么时候躺在她身边,将她整个人裹粽子般裹在毛毯里搂住的,她竟也毫无知觉。

    冬天的傍晚总是来的很早,天色昏昏的,映得这拉上一半窗帘又没开灯的客厅更是沉沉,光线幽深,裹着一层油画幕布似的。

    这样的光景下,更衬得面前这张脸立体深邃,半边侧脸掩在阴影下,只看到模糊的睫毛剪影。

    连星小心翼翼挪动着手臂,想抽一出一半毯子盖在他身上,怕他着凉。

    这一动,他就醒了,迷蒙的双眼一撞上她的眼睛,立即笑了。

    嘴角缓缓地翘起一半,揉一揉她睡得杂乱的长发:“醒了?”

    声音慵懒,透着酥。

    她嗯一声立即扯了毯子往他身上搭,被他按住手,“还记得上一次睡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吗?”

    连星的脸腾一下烧起来,上一次睡在一起,她回忆着,是暑假回家他去机场接她,回去的路上枕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吗?

    似乎现在一回想还能听到当时擂鼓般的心跳声。

    苏木白不说话,一直笑,半晌才说:“那时,你上小学二年级了吧,晚上跟你妈妈赌气,躲在我房间里死活不开门,你妈拗不过你,就把你丢给我妈,自己回家睡觉去了。”

    连星跟着他回忆着,隐约有那么点印象,不很深刻。

    “我妈好言好语把你劝出来,去她房间睡,结果不知道你半夜什么时候偷偷起来又爬我床上去了,八爪鱼一样扒着我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

    戛然而止,他身子更紧地蜷在沙发上,脸埋在她肩上,低头无声地笑起来。

    连星的脸在他有节奏的律动里热地几乎能立即烤两块红薯,她一把掀了毯子,光脚跳下沙发,留下一句气急败坏又羞涩至极的:“不许再笑了!”

    她在苏木白的坏笑里完全想起这事的后续——第二天早上,苏木白在一阵潮湿的触感中醒来,黑着脸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丢到他妈妈房间里。

    两个妈妈看着苏木白床上冒着湿气的地图和他晕湿一块的睡裤笑了一上午,而苏木白则阴沉着脸,整整两天没搭理她。

    事情的结局是,他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星期。

    连星因他这不合时宜的回忆一直别扭到吃晚饭,又因为生气,一口气吃了十个汤圆。

    冲动的结果是吃噎了,也腻了。

    苏木白端了白水俯身喂她喝一口,又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开始无端低笑。

    连星:“……”

    笑吧笑吧,她还有什么糗事他没见过?

    九点多,小区不远处的广场上放起了烟花。苏木白给连星裹了条毯子,拉她去阳台上看烟花。

    他家楼层高,阳台外风景辽阔,躺在摇椅上都能将烟花尽收眼底。

    苏木白在她身边坐了,捏着手机听顾天北发来的语音。

    连星想起于小野,拉着毯子坐起来,背靠在摇椅上问他:“哥,小野哥为什么和他女朋友分手啊?”

    “具体不清楚,于小野说对方嫌他不够贴心,没时间陪她。”

    他侧头去寻她的眼睛,“你……会不会也嫌我太忙?”

    他是站在男朋友的立场上来问女朋友吗?

    连星摇头:“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最好的……”那个爱字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含糊其辞,“反正并肩眺望同一个方向才是最好的。”

    “最好的什么?”

    连星不答,窗外刚偃旗息鼓的烟花又开始新一轮的绽放,世界重新变得喧闹,连星低头想了片刻,扯扯身边看烟花的人的袖口:“哥,要不然我们签个协议吧?”

    “什么协议?”

    连星别过脸,声音轻轻的,这想法在她脑子里不是一天两天了,“苏木白,”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叫了他的名字。

    他答:“嗯。”

    “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最喜欢最重要的人,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从很久以前,从了解自己的心意那一刻开始,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失去他。

    怕他知晓她的心意从此疏远了她。

    怕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终有一日结婚生子远离了她。

    也怕他们有一天因各种可能不可能的原因分了手,从此无法共处一室。

    她太在乎他,对待他总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洒脱,思前想后,怕东怕西。

    这想法是非主流了些,但她就是想吃一剂定心丸,她想得到他确切的曾诺,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分开了,她希望他依旧是她的亲人,不要避而不见,从此陌路。

    又一朵烟花在身后炸开,苏木白伸臂抱住了她,他摸着她的头发,像摸一块上好的绸缎般轻柔,略清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在她耳边低叙:“傻姑娘,在我决定在电梯里拦住你的那一刻,或者更早,在我决定连夜赶回家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动摇。没可能,你害怕的事情,都没可能发生。”

    他扳直她的身子,在她额头亲一下,抿唇笑着:“连星,我习惯了做你的哥哥,还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样做你的恋人,怎样做才是一个称职的恋人。所以你要帮我,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要告诉我,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他眼睛里坚定的力量将连星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敲击粉碎,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回馈他的一往情深。

    她轻轻捧住他的侧脸,抿了抿嘴唇,仰头,主动印上他的唇,轻柔地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