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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为鱼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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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专案组又开了个临时会议。负责调查田红旗的侦查员说:“因为宋处和孙队都认为田红旗有过犯罪前科,可是公安系统并没有记录。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犯过案但因为某些原因暂时逃避了法律的制裁。所以我着重调查了下他的社会关系和社会背景。田红旗曾在丘阳县打过工,时间是2015年的2月到11月,和他在一起的工人普遍反应他很老实也很孤僻,不与人来往,社会关系很简单,不过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田红旗在丘阳的这段时间里,丘阳县发生了数起入室盗窃案,因为罪犯留下的痕迹物证很少,所以丘阳警方一直没抓住嫌疑人。更奇怪的是田红旗的账户有数笔来源不明的进账,这几笔进账跟入室盗窃案的时间也很吻合。我们严重怀疑田红旗就是入室盗窃的作案人。目前我们已经通知了丘阳警方,明天他们应该就会过来了。”

    孙大队说:“关键是田红旗现在一口咬定他根本没有把彩票给田增元,没有作案动机,我们也没有证据,很难将他定罪。”沉思片刻,又问,“从田红旗家提取的检材里有没有发现什么痕迹物证?”

    一位民警摇头:“田红旗把血衣烧成渣渣了,没有鉴定价值。屋内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血迹。”

    现场陷入沉默。

    根据相关规定,如果他们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条证明田红旗的犯罪事实,那么二十四小时以后就得释放。

    陆微微对田红旗的狡辩和狡猾深恶痛绝,她沉思片刻站起来说:“让我负责审问嫌疑人吧。我和他有不少的共同话题。”

    “这……”孙大队有些迟疑。陆微微毕竟还算是新人。

    宋原双手放在会议桌上,一副镇静的姿态:“孙大队不要觉得她年轻没经验,和罪犯有共同的话题也是一种优势。况且她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有把握。因为她丢不起那个人,我也丢不起。”

    宋原都打包票了,孙大队说:“好吧。”

    陆微微离开时,宋原叫住她:“微微,我在监控室看着你。”

    陆微微正了正帽子,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来到审讯室,田红旗本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审讯椅上,听到门响,身体微微紧绷着,抬起一看进来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警察,他顿时放松下来,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轻视。

    陆微微拉开椅子坐下,把保温饭盒推到田红旗面前,“饿了吧?先吃饭吧。”

    田红旗什么也没说,打开饭盒,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是面条,面上洒了一层青葱和蒜末,隐约还能闻到香油的味道。大冬天的,尤其在这冰冷的审讯室里吃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面暖心又暖身。

    田红旗还真是饿了,用筷子挑了一大口,刚送进嘴里便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陆微微观察着他的神色,说:“这是你妈妈特意给你做的。”饭盒还是她自掏腰包买的呢,别说,小镇上东西还挺贵。

    田红旗的眼圈有些发红。

    陆微微没再多说,有些事让他自己体会吧。

    田红旗吃得很慢,拿筷子的手还有些抖,审讯室内一时很安静,只有他吸溜面条的声音。

    陆微微默默等他吃完,开门见山道:“2月7号那天你在干什么?”

    田红旗说:“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睡觉。”

    “有没有人为你作证?”

    田红旗抹了把脸说:“凌晨那会儿大家都在睡觉,换成谁也没有证人的。”

    与前两次的审问不同,田红旗得心态明显有波动。陆微微心中一动,迅速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田增元一家是在凌晨遇害的?你跟村里人没有什么来往,对别人的事也漠不关心,不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吧?”

    田红旗说:“田增元隔壁的老王家每天都会聚众打麻将,十二点才散。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如果凶手是在十二点前动手,很容易被人发现。”

    陆微微说:“看来你作案前做了很好的计划。”

    田红旗说:“警方说话要讲究证据吧?”

    “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为什么要逮捕你?”陆微微心里叹气。相比第一次的审问,田红旗变得更加游刃有余,几乎连思考都不用。他已经在心理建立起了完善的防御体系。所以说,初审真的很重要,初审搞不好,嫌疑人就会认为警方无能,气焰会更加嚣张。

    僵持了会儿。陆微微忽然转移了话题:“如果只是为了财,为什么还要杀人?你知道这种行为会给被害人的家属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田红旗沉默不语。

    陆微微说:“我也是灭门案的受害者,只是命大逃过了一劫,我的父母却惨死在凶手的刀下,凶手一时快意却毁了一个家庭,已经七年过去了,我到现在也不能释怀,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是热热闹闹,我家里却只有冷清和悲伤,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人生没有方向和目标,活着比死还难受。”手在桌子下暗暗握紧,几乎是咬牙了,“连小孩子都杀,简直没有人性,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是你的父母亲人被害,你会怎样?你还下得了手吗?田增元一家被杀后,村民们茶余饭后都是这个话题,他们是怎么批判凶手的,想必你也听到过吧?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不是人生的?”

    陆微微说了很多,试图唤醒田红旗的道德和良知。可他无动于衷,一脸的不耐烦。

    陆微微这才深刻地体会到——他已经没有道德和良知了。从他杀人的残忍程度就可见一斑。对于他这种累犯来讲,已经形成了强烈的反社会意识。

    田红旗甚至有点嘲弄地说:“警察都像你这么啰嗦吗?”

    陆微微调整好情绪,说:“好吧,既然你不在意被害人家属的感受,那你的父母兄弟呢?你也不在乎?”

    田红旗重复道:“我没有杀人。”

    “有没有杀人你自己心里清楚。”陆微微说,“你不想早早洗脱冤屈出去,好让父母放心吗?”

    田红旗有些烦躁:“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从来就不关心。”

    陆微微看出来了——家人是他的软肋。她紧接着问:“为什么觉得你父母不在意?是因为你被捕,他们没有过来看望你吗?”

    田红旗说:“不重要。”

    陆微微说:“你父母没来是因为田增元的家属去找他们的麻烦,差点动起手来。你让他们怎么来?”

    田红旗面皮抽动了下。

    陆微微接着说:“我也在现场,你是长子,才三十出头,按照农村结婚早的惯例,你父母顶多五十出头吧,头发却全白了,养你们三兄弟一定很辛苦吧?还给你们都娶了媳妇。不在意的话干嘛为了你们那么过度透支自己的生命?”

    田红旗大叫:“你闭嘴!”

    陪同的民警呵斥了下:“安静!”

    陆微微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跟你母亲谈了一下。她说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儿子。只是没脸见你。”怎么对不起呢,一个家庭的悲哀,小儿子要结婚,却没房,田母便让大儿子和儿媳先搬到田红旗的二叔家住一阵子,田二叔一家都在外地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住上几个月没问题。田母说等手头宽裕了再拿钱给他们盖房子,儿媳不乐意,就离婚了。

    田红旗沉默不语。陆微微趁机又道:“你犯的错,为什么要自己的父母来承担?”

    “不要再说了。”田红旗捂着头,一副痛苦状。对比他第一次得忏悔有诚意多了。

    陆微微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了,“你以为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吗?侦查人员在你家中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可疑的燃烧物。你烧得是什么?”

    田红旗越来越烦躁:“我烧些旧衣服怎么了?”

    “现在的科学技术这么发达,你以为我们检验不出来吗?”

    田红旗再次沉默了,陆微微不给他思考喘息的机会:“还有,你杀人以后身上沾染了大量的血,这些血可以粘附到任何载体上。我知道你把房间清理过了,但你确定你清理干净了?”

    田红旗心里一震。

    陆微微说:“有些残留的血迹是用肉眼看不到的,我们的技术人员采用特殊光源就可以看到。没有完美的犯罪,再狡诈的犯罪分子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田红旗呼吸急促,舔舔干裂的唇,半晌说:“能借我支烟抽吗?”

    民警递上一支烟。

    田红旗狠狠抽了一口,使劲抓了下头发道:“四条人命,肯定是死刑了吧?”

    陆微微想说,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田红旗说:“这不是我第一次犯案……”

    田增元和田红旗并不熟。案发当天,田增元赌博输了,从棋牌社回来又被老婆骂了出来,他蹲在院门口的地上抽烟,恰巧田红旗从旁经过。

    田增元也是个自来熟,他知道田红旗有买彩票的习惯,便走上前说:“嘿,去买彩票?帮我也买一注吧。”

    田红旗就把提前写好的纸条给了他:“你往后写吧。”

    田增元很少买彩票,但他心想田红旗是个老彩民,买的号就算中不了大奖也不会是空奖。他便照着田红旗的抄写,只改了后面两位号码。

    田红旗买回来彩票后便顺道给了田增元。第二天开奖后,他就知道田增元中奖了,因为两人的号码差不多,所以他记得。田红旗有过犯罪前科,也有犯罪经验,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杀人夺彩票。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制定好计划,趁夜杀人。他以为这桩案件会像他前几次犯的案一样,永远不会被警方发现。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任何犯罪的形成都与作案人的社会关系和家庭背景脱不了关系,也许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亲情观念的淡薄,外界*的刺激等等。他们可怜吗?不,不可怜,人活在世上,总要面对挫折和诱惑,克服得了你就有可能成为人上人,克服不了就由可能走进*的泥淖。

    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幸的人,为什么只看得到自己的不幸呢?

    可怜的只是被害人还有作案人的家属。

    陆微微从审讯室出来,宋原在门口等着她。两个民警把田红旗押了下去。昏暗的走廊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陆微微扬起嘴角,本意是向他邀功来着,话出口却完全变了声调,“案子破了,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宋原说安慰她:“本来就是建立在人命上的案子,没有什么可开心的,重要的是我们见到了光明。”从人性的阴暗中开辟出来的光明。

    陆微微走到他面前,头靠在他肩上,“我心里难过,你让我靠一会儿。”

    宋原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不要想那么多。”

    陆微微低低了嗯了一声。

    宋原一低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发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