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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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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亿安手下的人查到楚英的方位还是花了一点时间的,他也没想到楚英会租了个小院,躲在商州人最多的东城。交了一年的租金,说是来商州寻亲戚却被扫地出门的少女,每日除了买菜就是随意走走,在商州太不显眼。应亿安知道三清宫的那二人往南方走了,而她竟然甩脱那二人,便是也不禁有几分佩服,甚至隐隐有点自豪。

    得到了消息,他快马加鞭不过几日便赶到了商州,可他却没去直接见楚英,他实在太过忐忑。

    “殿下如今说着看起我,我再怎么样在你心里都是个下人。我最不能容忍这等事,所以等到出宫我肯定会甩了你自己逍遥去,才不管你过得怎样!”彼时她笑眯眯的说出这话,却是语气绝对的坚定,那时的神态一直深深刻在应亿安的心里,他总是一个人不断地回想起那时候楚英对他说的种种。

    她如今的生活是不是她想要的?这是躲避还是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啊?应亿安心里头没有答案。

    可是如今应曦逼得太紧,京中朝政变化莫测,应亿安隐隐觉得自己虽然表面上是闲散游侠一般,但私底下的势力却一步都不能走错。四年多以前,背着楚英在小巷内走着时,所期盼的“探访各处洞府仙境,品遍世间美味”可能这些年都没法实现了。楚英被卷入宫内斗争,已经是个错误,他如今在关于楚英的事上,谨慎小心的不敢乱下任何一步棋。

    可应亿安心里简直猫抓一般,走进商州城,脑洞已经大的仿佛觉得空气里都有楚英的味儿。

    冯影咂巴着嘴,骑在马上看着端王若不是身后还有不少侍卫打扮的手下,为了自己的架子,如今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在地上滚来滚去,捧着脸大喊‘人家就是要见楚英嘛’。啧啧,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的就是这种啊。

    他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此刻连忙凑上去:“王爷,楚姑娘住在城南流兰街的院子里,下头的人都查出来了,她如今独居在四间房的院里,您不去看看?”

    应亿安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瞧着您以前给画下来的,那楚英姑娘还真是好模样,年纪十六,如今也是嫁人的好时候。她独居半月在那么喧嚣的地方,说不定早有人注意到了。”冯影笑起来:“更重要的是,这商州虽然不是风流文人最多的城,却是来往青年富贾最多的地方啊,若是那上千两金子往楚姑娘院里一扛,要把人接走迎娶进院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前面的话应亿安完全不在意,可最后那句中‘青年富贾’四个字,却是让他心都一缩。

    两根金条,楚英连窑子都逛,千两黄金,岂不是……应亿安越想越不安,开口声音却淡淡的:“走,莫要惊动了她,我就是想远远看一眼。”

    “看一眼?就一眼?”冯影明明一把年纪,故意捏着嗓子笑的如同稚童一般。

    “看……好几眼,行了吧。”应亿安说道。啧啧瞧这话说的,谁逼你去见小情人了似的,冯影不禁腹诽。应亿安心里头忐忑的简直抓狂,骑马的时候两条腿都在哆嗦,他觉得跟楚英说什么重要的话就腿抖的毛病估计是改不了了。既然说是偷偷去见,躲在暗处看几眼,应亿安觉得就要真正意义上做到偷偷。

    以楚英的武功,还是可能会发现他的,应亿安站在南城的高处,规划了半天,才选了一处地方可以观望,那帮从他十一二岁便跟着他替他在宫外做事的手下都无奈了,冯影忍不住说道:“王爷,你丫躲在离人家这么远的烟囱后头,能看见个毛啊!”

    “咳咳。”应亿安咳了咳,说道:“要……要不就再往前一点吧。”

    冯影可懒得跟他叨叨,他武功出神入化,一把拽着应亿安就踏上屋檐,一帮手下四散而开,找到隐蔽的位置,冯影脚步极其轻巧,应亿安也轻功不差,他踏过屋脊找到楚英院子旁边一颗高大的核桃树,隐在树顶。

    冯影本想说还能离得更近一点,却看着应亿安已经坐在了粗大的树干上,抱着膝盖直直的盯着那小小的院子。连夜赶路到了商州,如今不过只是上午,那小小的青瓦院内一直静默着,冯影心道那楚姑娘莫不是出去了,应亿安却一直不言,直直望着不急不躁。

    快到了中午,院内终于有了点动静,屋内一阵翻箱倒柜之声,就见到一个蓝衣少女走出屋,扶着门框站在屋檐下。应亿安仿佛是见到她的那一眼,就觉得又想哭又想笑。一年多了,她紧闭双眼面色青灰的躺了一年多了,应亿安每日每夜的看着那张面容,坐在那石台上看书,独自一人时甚至将吃饭的小桌也架到那玻璃棺旁边。

    他从不觉得楚英是死了,反倒是在她身边仿佛有从未有过的宁静。曾经若只是懵懂热情,依赖不舍的少年情意,这一年却也都沉淀成了他心底放不开的一部分。

    楚英微瘦,脸颊上似乎透着红润,睁着眼睛打着哈欠,毫无形象的弯腰穿好鞋,额前碎发细而软,披散着的长发乱蓬蓬的,却也真实的不能更真实。他手指抓紧了树干,若说呼吸都要停滞了也并不过分,那般鲜活的样子,那么自然的表情,那仿佛日子永远都会好好过下去的随意懒散模样,应亿安眼眶都红了。

    他的天灰暗了一年多来,仿佛就因为楚英一个生机勃勃的表情,而瞬间亮了起来。

    应亿安想要见她,想要走到她的面前,想要用手指碰一碰她蓬松的刘海,想要用力捏一把那软软的脸。之前一切的犹豫仿佛在此刻坍塌,他心里叫嚣着的话太多,反倒面上表情呆呆的。

    “哎?她怎么了……?”冯影眯了眯眼睛。

    应亿安回神看去,只见楚英本来脸上的红润就有几分不自然,她穿好鞋后起身却一个趔趄,仿佛是体虚站不稳的样子,楚英面上却露出烦躁无奈的表情,也有些微喘,脚步虚浮的在院子里找什么。终于在窗台边找到了几个酒坛,她撕开纸封,就这么抬起酒坛,大口灌下清冽的白酒,那浓烈的味道连应亿安这里也隐隐闻得到。

    楚英怎么……

    她昂起头来,豪迈也潦草的将半坛酒都灌了下去,这时那小院的门也被人敲响。楚英正在烦躁,一大早起来浑身发烫,走路都没力气,君千卿当初说她离不开酒了,如今竟真的变成这样,听到敲门声,她抬头喊道:“谁?”

    “我啊。”一个甜甜的女声,楚英没听出来是谁,便去打开了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就想反手关门。

    “妖女,别躲着我啊,就我一个人,师叔祖没跟来。”身穿粉色布裙的云萤拿剑柄抵住了门,楚英横眉竖眼:“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不是往南方去了么,怎么会——”

    云萤笑起来:“楚英姑娘,既然我师叔祖没来,我一个人来也是免不了被你揍一顿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给你听。以你的性子,云魄那般神力还在,必定游荡江湖张狂肆意,怎么会躲在这种地方?”

    楚英更怒:“三清宫的人怎么跟牛皮糖一样!我不打女子,你不用怕我揍你,直接出门右转吧!”

    “楚英姑娘,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三清宫的道姑,更不去追求道义,你不如听我一言。若想真的日后叱咤江湖,不如先去一趟三清宫。唯有三清宫,才能让你的神力一直保持下去。”云萤说道:“我不是师叔祖派来的,这事儿他来跟你说,你们二人反倒会打起来,我就把事情说明白,不管你是否心动我都走。”

    楚英看她态度坚决,后退两步,让云萤走进院里来,冷眼看她:“快点说,我可不会给你上茶。”

    云萤笑道:“是了。我就长话短说,师叔祖只所以将你带回去,实际并不是全然为了三清宫众人的决议,更是为了掌门私下的授意。如今掌门有将你拉拢入三清宫的意思,你身有云魄之能,就算只是做做样子,站在君千卿那边,也能让他在如今两派之争中占了点上风。”

    “如今两派之争,一派是掌门与师叔祖,以及一小部分的师祖辈老人,结果这些人在一年多以前入宫折损大半。另一派就是剩下的其他师祖辈,他们手中掌握实权,想要靠拢皇权,谋得国师之位。面上看来掌门与师叔祖是牛逼的一方,可实际上掌门双腿废了,几年前又时常狂性大发,在众多‘千’字辈师祖的决议下,他如今被关在青霄峰山顶,只剩威望犹在,下面的人大多阳奉阴违。而君千卿师叔祖,看那样子你也知道,他就是个心里不装事儿的武痴,有徒弟门生却没有人脉势力。”

    楚英本听得心不在焉,忽的心里头冒出一个想法,忍不住侧耳倾听。

    “师叔祖说着无法保证,不过是怕你万一落入另一派手中,他性子太过老实,连撒谎也不会。但你又不是不会保护自己,以你的武功,也不比三清宫的大部分长辈差,更何况掌门吞食云魄五十年,他知道如何运用能力,其武功也是如神一般,你就算受不了三清宫的规矩,跟他在青霄峰山顶学一两年武功,也足够你离开三清宫后叱咤江湖难逢敌手!”

    云萤太会说话:“这等机会,你若是认定要与三清宫为敌,就不可能再有了。楚英姑娘,你出宫,莫不是就想像现在这样躲在宅院里?若真是这样,那么云萤权当是没说过这话,看错了人罢。”

    楚英勾唇笑起来:“你这丫头太有本事,巧如舌簧又心里自有盘算,我就说凭你的那点武功,怎么可能会被指派着跟君千卿来做这等大事。”原来是有特殊的抱大腿技巧啊。

    云萤看楚英表情松动,连忙笑着上来挽她的胳膊:“楚姑娘,我也是见你如此英姿,同是女子,我又羡慕又敬佩。实话实说,我是在三清宫内托了关系,才能跟师叔祖这么一路来的,只是师叔祖那般性子只适合练武,恐怕……若你入了三清宫,我倒是想做你的徒弟。”

    楚英心里头却大概有了打算。

    她这几日跟君千卿接触,也算是了解了这个表面高冷的师叔祖。不善撒谎,心地也算好,老实到了极点,武痴,容易被骗而且还十分固执,这种人若是对上也烦人,但若是想要掌控在手心里,却容易又踏实。

    三清宫两派之争,想的远一点,她若是当真做了掌门的徒弟,也就算是和君千卿平辈,算是在三清宫里的人物了,这般一步登天,若再使些手段……

    楚英现在想要更强的能力,被卫寒所杀一事在她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就算没法像自己想的那么好,在三清宫内学些武功,掌控如今云魄的力量也很好。但若是这样,她岂不是去静江府找应亿安的计划更要搁浅了。这年头虽然可以送信,可都是府宅豪门自己手下的人,她哪有能力将书信送往端王府。

    她低头犹豫,却也明了,等到了三清宫再托关系联系应亿安也好,更何况应亿安应该也早就知道她被带往三清宫的消息了。楚英虽然愧疚,觉得应亿安付出了挺多,自己没心没肺的也不去报个平安,但……她实在渴盼自己的路自己走下去的感觉,渴盼自己能救自己,自己保护自己的感觉。

    “你光这么说,你师叔祖那边如何?”

    “我自然是那头都说好再来的,楚姑娘不必担心师叔祖报复,他是个正人君子。”云萤才不会说自己偷偷来的,只是上次的事过了也有十几天,他也忘了差不多了吧。楚英点点头:“那你便去跟他说,莫要再想拴着我,去三清宫的事,好说好商量。”

    “哎,好嘞。楚姑娘你收拾东西,等我叫师叔祖来,咱们上路可好,三清宫里头局势有点紧张了。”云萤带上门说道,楚英点了点头。她走进屋里,第一件事就是将银票揣好,打包三坛烈酒。然后再带上自己买的趁手长剑,带几件衣服。

    看着楚英在下头收拾,应亿安心中乱成一团。她如今身子是不是不大好了?怎么要去三清宫?她……没有想过要找他么?

    “王爷,你要不要拾掇好了去见见她,感觉楚姑娘似乎打算去三清宫了,您不给拦着么?”冯影伸头问道。

    应亿安手指抓紧衣摆,又松开:“我等不了了,我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如果没有意外,还有第二更。

    下一章两人见面。

    其实在楚英心里,应亿安的位置还是挺高的,就是她自己不知道,然后追求力量想变强的想法太强烈,弄得她看起来不是很在乎儿女私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