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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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吊床逃离到进屋,连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医生呼吸喘到极致,忍了又忍,医生终于没再拿起针管。

    现在与其说她有其他病,倒不如说她已经对镇静剂上瘾,任何情况都可以诱发她注射镇静剂,然低头看看自己的肘弯处,医生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慢慢将心脏调到正常的鼓动频率内。

    方才近距离的对视,简直能将人吓蒙,女医生就连上手术台,也尽量不与其他人站在一起,这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见男人。

    无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肘弯处,语默清晰的看见自己肘弯处的鸡皮疙瘩现在还没消。

    这个男人难道知道了她的意图?还是这个男人别有意图?当然就现有的情况看,谁看医生和男人的相遇不是一场偶然。

    惊魂未定,胡思乱想,比邻星已经西斜大半,该是傍晚的时候了。

    晚饭语默是下楼吃的,下楼的时候没看见那个男人,等将将吃好准备上楼的时候,正好抬头看见正要下楼的人。

    医生顿足,下午想了很长时间,她确信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意图,不管是哪方面的,这个时候她都抗拒不了。

    所以她以为至少他会有几句话对她说的,然而,男人甚至连瞧都没有瞧她就这么从身边掠过,然后进去餐厅,端了饭找了位置就开始大口大口嚼饭,头都不抬。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理解错误?自恋过度?语默开始怀疑自己。

    终于夜色四合的时候,依旧有人坐在院儿里喝酒聊天,魏语默依旧没参加,她看见男人依旧在人群中喝酒大笑。只是这次,二楼倚栏的旧式女人也下楼了,她没有扎堆到人群中,一个人独自出门,沿着早晨走过的青石板路医生一个人开始倾听自己的声音。

    见过面子大过天的男人么?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也不会认错,宁愿将自己累死呕死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柴毅然简直将这五个字用行动演绎了一遍。

    下午自在近距离看见医生的脸他无措之后,虽然没人知道,可柴毅然内心里觉得自己丢脸至极,故看见医生的时候他眼睛都未斜一下,察觉医生正看着自己,他还夹紧了步伐,绷着后背进了餐厅。

    等医生上楼之后柴毅然蓦地就有些啼笑皆非,对自己,“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按照他的意愿,至少看那医生一眼还是可以的。

    这会看着医生独自出门,柴毅然没有动弹,然过一会之后,他站起来准备出门。

    和他方才闲聊的是个绵城人,柴毅然站起身的时候看见人家促狭的笑,于是这男人也笑用人家的方言道“我婆娘。”他指指门外面,这男人说的自然而爽快,一派老爷们像。

    语默一个人在走,长长的青石板路没有其他人,偶尔有路边人家的小孩在门口玩,旁的就没有人了,夜色已经开始浓起来了,与早上不同的是,这回医生一直在走,没有返回。

    若是身后没有人,这会她应该是往回走的,可是身后有人,于是她继续走路,佯装不知身后有人。

    柴毅然跟在语默身后,隔了大概有十米的距离,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他知道前面的人知道他在后面。

    云城是个多水多云的地方,几乎走几步就能看见大小的河或者湖,语默一个人在前面走了很久,在青石板的尽头,一条数米宽的河波光闪闪。

    这是语默在客栈二楼看见的那条河,她觉得今晚虽然台历上是黑圈,可是她可能不用打镇静剂了。

    不宽的河流很清 ,这里的人们日用水全从这里打,语默知道再往前走河流的前面就会有一大片湖,中午她看见有人在里面游泳。

    果然,再走一会,一个半圆形的湖圈出了大片的河水让这里形成了天然的大泳池。

    小镇已经很安静了,四周都没有声音,偶尔有人家的狗传出一两声儿声响,再就没有旁的了。语默回头,男人已经不声不响离她很近了,夜色里这人的面貌几乎要模糊,然高大的身形叫人让这个人立在哪里都不能叫人忽视。

    雪白的床单没有一定点皱褶,干爽的被单也被整齐的掀开一角铺在床上,窗帘微动,半开的窗户有翠色的叶子探出头来,除了放在床头的台历和床脚的纸袋,这件屋子像是先前的客人从来没有住过一样,整洁,安静,连空气里漂浮的因子都未曾改变。

    抬眼环顾整间屋子,柴毅然沉吟,这间屋子像是主人刻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是随时准备离开的人才会有的举动。探手揭开床单,果然看见床垫上的湿迹还未干透,原样儿铺好床单,柴毅然才转向这会他进来的主要目的。

    今天他进来这间屋子,不是来看那滩湿迹,也不是为了摘下监视器,而是为了床脚的那个大纸袋子。

    女医生来这里,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这个纸袋子了,柴毅然直觉若是要找出能解释昨晚情况的答案,非得要在这个纸袋子里找不可。

    故而,这个男人此刻蹲在地上开始翻找医生的行李。

    衬衫,长裤,衬衫,长裤,贴身衣物,贴身衣物,专业书籍,再然后,衣服最底层的医疗盒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间,柴毅然的呼吸变的深长,他垂目盯着巴掌大的盒子,然后安静了几十秒。这个男人有着浓黑的眉毛深刻的双眼皮,和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尤在他垂目沉默的时候这三者最为相得益彰,那种眉宇间独属于男人和军人的气质在那点地方喷薄而出。

    深思了几秒,“喀啷”医疗盒被打开了。极快速的柴毅然眨了下眼睛,十几支排列整齐的针管安静的放着,透明的液体随拿着盒子的人在针管里细小的流动着,下意识拿起一根针管在鼻前嗅了嗅,没有闻见熟悉的味道柴毅然悄悄吁了口气。

    方才盒子刚打开的时候,真的,那一瞬柴毅然觉得这些针管里装的全是毒品。

    对于毒品,柴毅然熟悉的程度堪比专家,甚至他曾经所制的毒品在黑市上畅销一时,那是他曾在Y国潜伏过很长时间的结果,所以他对这种装在小针管里的透明液体敏感的不得了。

    悄悄拿出一根针管放在裤兜里,柴毅然觉得女医生肯定会发现有一只针管不见了,可是他也敢肯定即便医生知道是他拿走也不会吭声的,没来由的,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笃定。

    四面转着不大的盒子,长期的习惯让这个男人本能于从任何细小的地方获取他想知道的东西,可是这个小盒子转死他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于是柴毅然放弃。他觉得如果不是女医生学过反侦察科目就是这个女人的自我保护意识过于强烈,或者也可以说这个女人时刻准备着将自己从任何环境中抽离,故而,她不会在任何东西或者地方留下她的痕迹,甚至连随身用品亦然。

    到底在害怕着什么才能让一个人这样,随时准备从任何地方逃离,柴毅然不知道。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女医生让人瞠目结舌,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他选择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合适的人选了。

    然这会,遵从他的本能,他仔细的查看了所有的地方,连浴室也进去了一圈,堪堪要走的时候,无意间转头,床头上的台历映入眼帘。

    柴毅然驻足,然后拿起台历,昨日的日期上标着的红圈在一群黑圈里显眼的非常。连翻好几页,不管是哪一月,每月都会有一个红圈,但是不是固定的日期。柴毅然皱眉,不管怎么看他都参不透这些红圈到底代表着什么,凭直觉,他觉得这些圈儿一定有着些什么意思。

    头狼不是谁都可以当的,选头狼的那个人能选上柴毅然一定是柴毅然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这样的男人在他的战场上是狡诈狠毒的硬角色。同样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柴毅然很快发现这些黑圈到每个红圈都是十五天,也就是说每隔十五天要经历昨晚的那一场?

    一想到自己的猜测,柴毅然狠狠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放下东西悄然出去。

    尽管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是柴毅然觉得全天下秘密最多的可能就是此次他费了大功夫招来一起休假的女人了。。

    这样来看,他苦心孤诣招的休假简直像一个笑话,原本想着能好好了解一个女人,可就目前来看,他是越了解越不了解。

    吃个早饭能费多少时间?吃个早饭费不了多少时间,尤其对魏语默来说,在公共场合吃东西她一向会吃的安静而迅速,可兴许是这个小镇的空气太好,林间飞的鸟儿过于悠闲俏皮,亦或是下了决定心头终于稍稍轻松了些,语默难得决定出去走走,沿小镇唯一的街道向前走了一会,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安静而隐秘,带着独属于女人的美好渐渐响了起来。

    可这个女人连这样的轻松时刻也只是享受了不到十分钟,她习惯了紧绷,片刻的放松只是新奇的尝试,时间一长就会让她不习惯,所以沿原路返回,语默很快又回了客栈。

    推门进去的瞬间,不管从哪个门进去,在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语默会放松一些,可这会刚一进屋放松了脊梁下一瞬她的腰又重新挺直。

    有人进了这件屋子,除了她以外的人,魏语默肯定。她在订房间的时候已经跟老板说好,她不需要任何主动的服务,有什么需要她会自己跟老板要求,所以进来的不可能是老板,况且即便是老板进来过,方才她上来的时候老板至少会跟她说一声,然没有。

    这种感觉不舒服至极,像是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窥探了自己*,语默僵直的站了半天,对于空气中任何东西她都很敏感,甚至有时候光靠鼻子她都可以分辨出空气里某些成分。静止了好一会,不期然的,脑海里映出昨日那双黑亮的眼睛,语默心中一动,有些怀疑此前她来的目的。

    那个男人的特殊性她是清楚的,可是不清楚到底特殊到什么程度,或许,这会两人在这个小镇的相遇不是偶然?

    心里各种猜测,习惯性的,语默伸手翻出了装在袋子里的医疗盒,打开盖子的时候就一眼,她瞬间发现少了一支针管,她的东西,放的时候有她自己的规律,这会一眼可知的形状被打破了,那是少了一支的结果。

    语默大惊,进来的人不单是进来了,而且连行李都翻了,甚至还拿走了一支针管。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她清楚私自携带大剂量注射类药物的严重性。

    重新放好盒子,就像柴毅然之前预料到的一样,医生能发现少了针管,并且还这么迅速。可也如他预料的一样,医生并没有声张,甚至在一开始的慌张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这是一个理智的,敏锐的女人,柴毅然想,看着显示屏里的女人安静坐着拿出书本开始看书,柴毅然想这个女人若是男儿身,定然是要招到他的队里来。

    二十五岁就做了神外的主刀,不管这个人的过去是怎样的,可是往后,倘若没有不断的汲取新的东西,高强度的竞争密度会让你自然的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故而语默从来不会间断学习,哪怕有些东西她已经烂熟于心可她还是要看书。这是她找回平静的方式,她的所有努力,所有不容易,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完美的外科大夫,这种念头是在任何境地下支撑她的东西。所以此刻的慌乱,在打开书的不一会就已经消失了。

    况且,隐隐的,语默觉得针管是被柴毅然拿走了,而且拿走针管也不是为了告发她的违禁,她不清楚其他,但是她清楚那个男人断然不会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情,这种没来由的自信让语默觉得羞愧。

    出乎她规划好的事情总会让她慌乱,可是这会慌乱过后语默反而松了口气,已经选好目标,柴毅然能知道反而是好的,迈出的第一步总是艰难的,由男人迈出总是好的,至少两人有了交际。

    语默在看书的时候,柴毅然出去了一趟,他出去了很长时间,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他去了Y省的异种兵分设基地,然进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在侧楼檐下吊床上睡着的女人,英挺的男人驻足。

    下午是客栈最安静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去了离这里不远的R海,只有三两个客人还留在客栈。

    语默是在吃过中午饭的时候靠近那张吊床的。她向来有睡午觉的习惯,这是当了医生之后养成的习惯。此刻在安静的古朴的小镇里,吊在檐下的吊床让医生觉得新奇,试探着爬上去,晴好的天气,古谧的小镇里,医生很快睡着了。

    医生睡的很熟,连被人看了半天都没有醒来。鼻息均匀,肤色莹润,丰厚的嘴唇殷红,这是一*康的不能再健康的脸,可是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随身带着大剂量的注射镇静剂。

    柴毅然安静看了好一会,他很想问问医生到底为什么随身带这么多镇静剂,可医生这会睡的很香,于是他忍了。

    早上他出去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人验验针管里到底是什么,然最后得出的答案让人意外到极点,这样一个理智的完美的医生,为什么还需要镇静剂?

    一点点的发掘,就一点点的察觉医生是个矛盾体,这样静谧的一张脸上丝毫找不出用镇静剂的理由,可是又带着那么多的针管。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可是昨夜又做出了在男人看来那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真正的医生与表面是相反的,柴毅然知道。

    蓦地,男人的目光一定,然后两步走近了吊床。

    由于睡觉的不设防,医生衬衫的袖子被撸了上去,露出来的手臂莹润纤巧,然而,吸引男人注意力的不是这些,柴毅然的目光定格在肘弯处那些针眼和淤青血迹。这是长久注射后才留下的痕迹,难怪她的衣服都是长袖长衫,难怪,柴毅然恍然。

    一只手臂肘弯处满是淤青,这个男人探手就捏上医生另一只胳膊,撸起袖子,果然,另一只胳膊也是这样,甚至另一只胳膊整个胳膊遍布着针眼。

    柴毅然是个相当自我的男人,若是他坚持的事情,除非用命令,否则很难叫他改变。此刻这个男人直接探手捉起医生胳膊这样的举动,鲁莽,无礼,可是他没有这么觉得。长期和一群男人在一起的制式生活,让柴毅然和别人沟通的方法简单极了。

    即便睡的再沉,这样的动静也该醒来了。

    语默一睁眼,睁眼就看见和自己脸挨得很近的脸。这样一张脸,是她思虑了五年的脸,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她需要这样一个她身体内的它喜欢的脸和身体。

    从来没有和这张脸挨得这么近过,一时间完美的医生有点发愣。

    柴毅然当然发现了医生已经醒来,可是这个男人就保持了那样一个姿势,在近处仔细的看着这张脸。男人长的极好,远看能看见他身上的男人气,可近看就完全看的是那张脸,那张脸阳刚英俊,有着幽深的黑眼和好看的唇形,这是医生喜欢的。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的时候,魏语默害怕,她能感受到自己血管的贲张和血流的变化,那种疯狂的身体驱动简直叫人心颤。

    可是,手臂上的的触感叫她回神,侧脸,肘弯处摩挲的拇指还有触目的淤青让医生脸色一变。

    “请让开。”极度的身体压抑叫医生的声音听上去冰冷极了,当然再凶狠的语气柴毅然都是不怕的,只是他终于松手站直了身体。

    居高临下,这个男人望着迅速逃离的医生,甚至医生下吊床时候的踉跄他都望着,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方才四目相对的时候看着医生发懵的眼睛无措的是他,隔着屏幕他看光了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是隔二十公分的距离他没看过,幸好没人知道。

    这个男人依旧看上去面无表情高大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