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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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黑漆漆的,连着阳台的房门开着,阳台一侧的灯倒是开着,一道淡色的光束自房门口笔直的垂泻下来。

    郑海洋也没起身,就这么微抬着脖子看着韩一在桌边摸来摸去,桌子上面摸完了,又弯腰去看桌子下面,嘴里还嘀咕着:“我的书呢?”

    郑海洋脖子僵了,脑袋重新落回枕头上,顺手抬手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

    台灯一亮,他没看到韩一的脸,倒是先看到了他弯腰躬身时对着自己的脑袋瓜,黑溜溜的,还真比以前大了一圈儿。

    郑海洋坐起来,抬手揉了一把那脑袋瓜,手感没以前舒服了,不再是软乎乎的杂毛了。

    韩一抬手格挡了一样,显然以为床上睡着的人是林宴,一边直起腰一边没好气道:“摸什么摸,我又不是狗。”

    刚刚说完,一抬眼,和郑海洋四目相对。

    桌子上的台灯是暖黄色的光,罩在人脸上眼睛里的时候并不刺目,是程宝丽昨天刚刚去挑的台灯。韩一站在床边,郑海洋坐在床上,两个并没有身高差,因此韩一眼里的惊讶的一丝不落的全被郑海洋逮了个正着。

    韩一:“……”书也不找了,惊诧了一下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下一刻的动作不是开口说话,而是面无表情的抿着嘴立马转头,绕过床尾朝屋子外面快速走去。

    郑海洋:“……”这孩子还能有点正常反应?

    郑海洋占了手长脚长的优势,起来一脚踏地,一步都没走,弯腰倾身就拉住了从床尾绕着走过的韩一的一条胳膊,这是认不出他的反应么?要是不认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大喊一声“你谁啊?”

    郑海洋去拉孩子,明显低估了如今眼前这八岁孩子的力气,第一下拉的时候像小时候那样没怎么用劲,第二下才扯回来,结果韩一一转头立马瞪眼嚷道:“你谁啊!?”

    郑海洋没了半点睡意,脑袋彻彻底底清醒了,忍不住扯唇笑道:“跑什么?认不出还跑?”

    小崽子如今力气还不小,被拉了回来立刻推搡,脚下还扎了个稳稳的侧身马步,身体朝后倾斜,一身都是抗拒的反应,嘴里道:“不认识你,你谁啊!松手,我喊贼了!”

    郑海洋轻轻松松两下就把孩子的胳膊钳制住,朝床上拖,韩一的马步扎得十分结实,结果被郑海洋赤着脚踢在膝盖侧方就萎了,一脑袋埋进了眼前人的胸口。

    郑海洋心想这孩子明显就是记得他么?瞧着反应就是“你当年滚了现在还滚回来干什么?”的傲娇小表情,他之前还在担心要怎么重新和韩一认识相处,如今一看心想得了吧,家里的大人到底是怎么观察出来韩一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的?

    一个兄弟两分别四年多年后重新相遇的温馨戏码就这么被彻彻底底搞砸了,郑海洋也想兄友弟恭,但是恭不起来也没办法,于是直接把孩子往床上一带,躺在床上像以前一样双手双脚夹着,牢牢把孩子按在自己身前。

    韩一如今长成八岁的小小少年,蜕去了肉呼呼的小短腿小短手,还有那一脸小肉包子,下巴都出来了,身上的骨头膈着生疼,非但不会软乎乎的像个小团子一样黏着郑海洋喊“哥哥”了,一张嘴竟然一口直接咬在郑海洋胸口。

    郑海洋疼得倒抽一口气,怀里的孩子还在扭着挣扎,“放手。”

    郑海洋果真松开了,韩一立刻下床跑出去,拖鞋还忘了穿,又跑了回来穿上,在跑出去之前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床上,发现郑海洋侧身背对着自己,躬身捂着胸口。

    韩一:“……”肯定是装的,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跑了。

    郑海洋坐起来,哀怨的拉了拉胸口的衣服,孩子果然大了,抱起来都不是以前那软乎乎的手感了,刚刚那一口咬下来还真是一点不客气,情商高得都能辨识是不是哄骗他的了。

    郑海洋有一种儿大留不住的悲怆,脸闷进枕头里,狠狠叹了一口气,又抬手摸了摸胸口被要的地方,啧,牙口养得真好,这一口咬得他血印子估计都出来了。

    隔壁韩一跑回屋子,一蹬腿跳上床,韩治军刚好推门进来,他们是坐下午的飞机从深圳赶回来的。

    韩治军在门口看了一眼,握着门把手,道:“洗了澡早点睡,别去隔壁,用家里的卫生间知道么?你洋洋哥回来了,别影响他休息。”

    韩一“嗯”了一声,韩治军就关门回房间休息了。

    门一关上,韩一就像个小狼崽子一样趴在床上张口就咬住了床上的被子,后槽牙绷得紧紧的死死的,还扯了扯床上,似乎恨不得把牙齿下的东西都咬碎了。

    咬死你咬死你!韩一在床上扭着滚来滚去独自和被子厮打了一会儿,咬完了松了口坐起来,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

    他起身去柜子里拿换洗的衣物朝门口走,拉开房门一脚已经踏了出去,突然又顿住,缩回去,关上房门,转身朝阳台走。

    他吸了吸鼻子,无不嚣张地想,我在家都是用隔壁的卫生间,凭什么今天就要用家里的?洋洋哥谁啊?我又不认识!

    于是刚刚羞愤奔离的孩子手里拿着衣服晃悠悠又走了回去,跋扈恶劣地在郑海洋眼皮子地下从床尾淌过,一点都不客气的占用郑海洋房间的浴室。

    郑海洋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等韩一洗完了,又看着孩子从浴室拿着脏衣服走出来,他拍拍床边道:“你过来。”又道:“我不拉你,就说两句话。”

    韩一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不再那么刺头刺尾的,洗了个澡人也软乎了下来,头发上还低着水珠子,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床边,没坐下去,站着道:“干嘛?”

    郑海洋:“还认识我么?”心里默默想着这句话有点虐心啊。

    韩一把衣服丢在桌子上,擦着头发,想了想道:“不认识,就记得以前是有个哥哥。”

    QAQ更虐,面上装着淡然,抱胸道:“要自我介绍么?”

    韩一立刻道:“不要,我妈听说你要回来整天在我耳边洋洋哥洋洋哥的,烦死了。”

    虐cry……郑海洋抬手摸了把孩子的脑袋,摸出一把水汽,这一次韩一没躲,郑海洋忍着心口的扎出血的刀子,继续淡定道:“回去睡吧。”

    韩一拿起脏衣服转头走了,一点也不客气,只是走回自家阳台的时候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袋——刚刚郑海洋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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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韩一起床,照例去隔壁撒尿,进屋子发现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尿完了开房门探出脑袋,看到程宝丽在收拾餐桌,郑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郑平的角度一抬眼就看到了孩子,韩一喊了一声“叔叔阿姨”,程宝丽道:“不是跟着你爸在深圳么?”

    韩一走出来:“昨天晚上回来的。”

    郑平道:“你爸也回来了?”

    韩一点头,顿了下,忍不住又扫了一眼屋子,竟然没瞧见郑海洋。

    程宝丽擦干净了餐桌,转头看韩一,因为如今儿子回国了,家里又是两个孩子,便自觉有一种回到四年前的感觉,开口道:“你洋洋哥出去了,中午你爸要是不带你出去吃饭,你就自己过来。”

    韩一“哦”了一声,转头回家,家里他爸韩治军已经热好了早饭,父子俩坐在一起吃饭。

    韩治军早上见过了来打招呼的郑海洋,那时候韩一还没起床,这会儿忍不住叮嘱儿子道:“洋洋回来了你在北京别捣蛋,别给你哥闹事儿,我和他说过了让他帮你辅导一下功课。”

    韩一已经到了男孩子调皮捣蛋最惹人嫌的年纪,又因为早慧,他比同龄孩子还要让家里人操心,韩治军不知道其他人家的男孩儿调皮起来是怎么样的,反正到现在他儿子已经干过烧了人家草垛子、拆了六部电话、三台录音机、两台影碟机、一台电视机、一台电冰箱,以及把韩婷婷收藏的口红拿出来图颜色等等诸如此类的混账事情了。

    孩子小时候不懂事软乎乎的时候真是各种讨人喜欢,等大了一开始调皮捣蛋就恨不得塞回肚子里当没有生养过,韩治军不是女人没有女人的细腻和耐心,教育起儿子来就是男人的语气和态度。

    韩一听了他爸的话,含着筷子头抬眼道:“哦。”顿了顿“你早上见过洋……哥了?”

    韩治军道:“嗯,一大早就出门了,被林宴带去公司了”

    韩一眼珠子一转朝玄关看了一眼,看到了他爸整理好的公文包,知道他爸早上也要去,于是立刻埋头大口大口喝完了粥和手边的牛奶,擦着嘴巴对韩治军道:“爸爸,我也要去公司,我去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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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海洋昨天晚上受了一把“情伤”,今天一大早去隔壁和韩治军打过招呼,便被顺道过来吃早饭的林宴载去了公司。

    林宴这两年没怎么拍电视,都在集团里帮忙干着活儿,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一米七多了,偶尔跑过来吃个早饭,再去公司上班。

    郑海洋主要要求过来,林宴便开着他爸的车载着他去公司。

    郑海洋爬上副驾驶就幽幽对林宴道:“你这车是偷的你爸的吧?”

    林宴抬了抬大拇指,道:“没事儿,大不了被我老子知道了削一顿,车库里那么多车,他还能天天没事做点一遍车再出门啊?”

    郑海洋乌鸦嘴道:“小心你爸心血来潮刚好要开你今天开出来的车。”

    林宴道:“他有他常开的车,再说哪儿这么倒霉啊。”

    林宴不拘小节,虽然很多年没见郑海洋,但印象里这小子就是个胆大的,敢跟着他爸去深圳钻铁丝网,他水土不服虚弱成林黛玉的时候,副驾驶座上的小子才七八岁就已经能和大人讨价还价揣个包收钱了。

    林宴对那时候的郑海洋印象深刻,一直记着他晒得黑乌乌的点钱数票子的模样,边开车边道:“见到你那个狗尾巴草弟弟了吧?”

    郑海洋:“你就不能换个叫法?”

    林宴从善如流:“那你见到你的‘老小’弟弟了吧。”

    郑海洋心里靠了一声,听到这个外号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余冬瓜,死胖子,竟然把外号叫道林宴这里来了。

    郑海洋道:“见到了。”又道:“还成,本来以为完全不记得了,应该还有点印象。”

    林宴觉得新奇,竟然有印象?他道:“什么印象,难不成你身上有奶味,他个小奶狗还记得你的味道呢?”

    郑海洋诚心实意的诅咒他:“你爸今天肯定会削你。”

    林宴顽劣地笑:“哎呦哎呦,我觉得你这样,怎么像是你那个宝贝弟弟没认出你不记得你了,你伤心悲愤了呢?”

    郑海洋抬手摸了一下胸口,心想昨天咬他胸口那一口今天还疼呢,他能不悲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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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海洋离开的那年是93年,93年的北京是什么样他还记得,可一晃四年,97年的北京已经完全让他咋舌了,很多路他已经印象模糊了,建起的大厦高楼他也没见过,有些他熟悉的老新村也拆掉了。

    而郑平他们的“一洋集团”坐落在海淀,是个独栋大厦,后面还有个占地不小的太阳能实验场地。

    坐在车上远远看到“一洋集团”四个大字的时候郑海洋恍惚了好一下,他走的时候家里还只有一个“一洋基”,他本来以为他爸和韩治军他们搞不好会做一辈子餐饮,谁能想到如今已经做到了集团的水平。

    这四年对回国的郑海洋来说就是一个断层,和记忆力完全拼接不到一起,人还是些人,但似乎已经没法和他记忆里的那些人重合在一起了。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一洋集团”,更是叫他咋舌。

    林宴不敢把车开进公司的停车场,而是停在了附近一个小店的门口,带着郑海洋走公司侧门进去。

    一边进去一边对郑海洋道:“现在集团下面就‘一洋基’‘原生液’‘日化’三个是我们自主的,你姑最近准备把化妆品从日化里面分割出去,自己开公司自己做专业的化妆品,其他的话,我们还投资一些房地产,进口家电代理,你爸最近在弄饲料,我老子最近在搞‘太阳能’发电。”

    郑海洋已经彻底无语了,他们这个集团简直就是什么都干什么都要捞一把,这方面倒是秉承了林钧过去的一贯原则:“韩叔叔最近在干吗?”

    林宴老气横秋道:“老韩啊?他不干吗,他老婆不是怀二胎么?忙着生二胎,造福卫生所的超生罚款财政呢!”

    郑海洋:“……”

    林宴现在在集团下面的“原生液”分部工作,公司分派明确,每个部门基本都没有交叉的责任,分部下面再设立各个职能部门。

    林宴才十四岁,靠着他老子进公司,如今在公司就混了个广告部的小头头,郑海洋问他手里管着几个人,林宴笑得阴测测的:“屁的人,老子自己管自己。”说着已经拿钥匙打开了办公室门,一进去,果然是个只有一张办公桌的小办公室,里面有写杂乱,但东西归置得还算整齐。

    林宴开了窗户透气,又开了饮水机烧水,一边开电脑一点给郑海洋踢了一把椅子:“坐。”

    郑海洋腿一伸坐下,林宴屁股沾上椅子,道:“原生液现在在电视台搞广告,我就搞这一块,反正我以前就认识电视台的人。其他什么乡镇宣传活动和我没关系,有隔壁企划部门,我就负责电视台的广告。”

    郑海洋看他一副拽拽的样子,道:“广告你做的?”

    林宴:“不就请个人拿着原生液的罐子说几句台词么?拍广告也有专门的外包,不用我。”

    郑海洋算是懂了,林宴负责的主要工作就是和电视台那边对接,什么时候播放播放几条播什么广告。这活儿说容易也不容易,电视台的人从来没有哪个是好糊弄的。

    林宴给郑海洋倒水的工夫问他回来干嘛,郑海洋就随口说回来上学,但其实根本没说实话,他回来就是冲着“一洋”回来的,大半年之前程宝丽郑平去学校看他,无意中他们聊起集团如今的状况,他就觉得要糟糕。

    上辈子是没有一洋集团的,但是有哪家公司这年头做“多元化”能撑到二十年之后的?放眼上辈子的2013年,站稳脚跟的非国有背景的集团公司,有多少敢做“多元化”的?

    而公司现在什么都做,就是因为他们三个男人如今的野心特别大,林钧和中国现在狂热赚钱的商圈环境都影响着韩治军和郑平,把他们都给带疯癫了。

    郑海洋也承认这个年代是最好赚钱的时代,敢想敢做很多人都能成功,林钧这个暴发户前年还成了中国第二富,身价五六亿。

    人生轨迹已经完全脱离了,只是脱离得这么远郑海洋也没有料到,但是谁都不能保证未来“一洋”会在哪里,也许今天他们还捏着千万资产和手里的股份,下一秒资金链断裂他们就破产了。

    尤其当郑海洋听说林钧投了大笔钱,从学校里甚至研究所挖人来搞什么“太阳能发电”,他就觉得几个长辈大人如今赚钱赚得都找不着北了。

    几年前,保健品市场火热的时候郑平做了尾草原生液,赚钱了,销售额搞了多少多少亿,膨胀了;在资本积累过了最初期的阶段,在国家鼓励个体经济放宽各项政策之后,赚钱的没赚钱的人都在蠢蠢欲动。五百强、千万亿万富豪、迈出国门冲向大洋彼岸的中国梦似乎都成了如今商圈里热门的话题,纽约曼哈顿时代广场上甚至都挂起了中国人的广告牌。

    如果时代能就这样一帆风顺的发展下去,郑海洋也乐得开心,可问题是历史的发展永远都是一步步推进的。

    97年亚洲金融风暴,郑海洋还记得一清二楚,有些梦注定是要敲碎的。

    林宴开了电脑,吊儿郎当一坐,一大早过来先喝茶,和郑海洋喝完了茶带着他在大楼里晃悠,从一层走到九层,挨个部门看一圈,最后又把他领到了后面一栋独立的小楼,从天桥通道过去的时候对他道:“我感觉我老子就是在瞎做梦,被人忽悠的,太阳能发电?呵呵,投个千万,我看最后能弄个什么屁出来。”

    郑海洋转头看下面一场地的太阳能板,心里想确实什么屁都能不出来,就是白花钱。

    进那栋独立的楼要门禁卡还要换白大褂,门口专门有人指引换衣服换鞋,林宴带着郑海洋过去的时候那人客客气气道:“林少,要换衣服的。”

    林宴拿他的门禁卡开门,拽拽进去了,头也不回一个。

    林宴带着郑海洋进去,从长廊上穿过,一点不客气也没压低声音,显然对这个什么发电项目诸多不满,甚至对郑海洋嚷嚷道:“狗屎的研究所,就知道忽悠我老子掏钱,你瞧着一个个部门,比前面的部门分的还细。”

    楼里很安静,偶尔有人穿着白大褂从长廊走过,对林宴都是绕路的,显然对这位大公子颇多忌讳,林宴嚷嚷了一路,也没个人敢出来吱一声。

    终于,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大腹便便带着眼睛的男人从一间办公室走了出来,没绕路,远远地就皱了眉头,走近之后朝林宴招手道:“小林啊,你声音小一点,影响到同事研发了。”

    林宴嘴里嘟囔了一句:“屁的研发。”

    那人看看林宴又看看郑海洋,语气慢吞吞的,似乎十分不满,道:“怎么又不换衣服,研究所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不穿衣服就出去,还有以后不相干的人不要带进来。”

    郑海洋对于这种不揶揄奉承,不因为林宴身份特殊就谄媚的气性还是很佩服的,但他知道“太阳能发电普及全国”简直就是胡扯,科技要能发展到这个速度,真是造福全人类了。

    郑海洋不预和眼前这人冲突,拽了一下林宴,打算出去,结果这时候林钧从刚刚那个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脸不愉瞪了一眼儿子,道:“没事转悠什么?你没事干是么?!要不要我找点事给你干?”

    林宴翻了个白眼儿,林钧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对郑海洋道:“洋洋你别跟着林宴,这小子整天瞎胡闹。”

    林宴吐一口浊气,显然在忍,但似乎不想和林钧吵架,于是转头就走,郑海洋朝林钧笑笑,也转身跟上,道:“那叔叔我先走了。”

    林钧对他点了点头,却叫郑海洋意外的是,他竟然对刚刚那个胖子道:“是郑二的儿子,之前在国外上学,今年回来的。”

    林钧这人拽得二五八万的,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客气过了?能客气到这种程度,看来刚刚那胖子的来头不简单了,郑海洋心里默默记住了那个男人,打算回头就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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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平来公司之后郑海洋就过去了,在他爸办公室坐了坐,随便翻了点东西看看,果然看到了之前郑海洋说的什么饲料,他随便扫了扫就放了回去,没吱声多问什么,又看到他爸办公室里刚刚秘书送过来的要签字的文件。

    他拿过去翻了翻,发现是那个什么“原生液”的下半年计划目标销售额,郑海洋略过一大段废话,扫到了那个数字,默默把文件又放了回去。

    他在郑平办公室里左摸一下右摸一下坐翻翻右翻翻,郑平终于抬眼问他:“你翻什么呢?”

    郑海洋道:“没什么,就随便翻翻,看爸爸你这几年都干的什么。”

    儿子再大在老子心里都是孩子,郑平忍不住笑起来,在儿子面前吹嘘道:“你爸我在你走的那年弄了个‘尾草原生液’出来,这两年一直卖得不错,比一洋基赚钱多了。”

    郑海洋拖了凳子坐过去问他:“那个原生液到底搞什么的?”

    郑平道:“里面有点中药成分,还有一种菌,养胃的,就像你和韩一小时候喝的娃哈哈一样,娃哈哈不是喝了开肠胃的么?我们也差不多,不过他那个是饮料,我们是保健品,市场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四年前,郑平绝对不会和儿子讨论什么市场什么价格,毕竟那时候太小了,但现在不一样了,郑海洋一米六的个子,出了一趟国养得高高大大的,想把他当个小孩子都不可能了。再者郑海洋的十一二岁和普通孩子完全不同,气质神态表情都很沉稳,往那里一站隐约就是成年人的派头,说话口气眼神都不是个孩子的模样。

    郑海洋:“爸,你和我老实说,你那个东西有用么?”

    郑平挑了下眉头,没想到儿子会这么问:“当然有用,我一开始做保健品的时候就打听过业内的情况,我是想把原生液做长久的,不想用没用的东西打广告忽悠人。我最近还在让人研究调整配方,再出个保健品。”

    郑海洋笑:“公司里有么?给我弄盒子喝喝,我还没喝过呢。”

    郑平就叫了秘书,让秘书给郑海洋去找原生液去了。

    东西拿过来,是个玻璃小瓶子,撕开上面的一层金属片,吸管戳进去就能喝,一点点大,喝两口就没了,确实有点中药味道,口味是甜的,有一点点苦涩。

    郑海洋喝完了,拿着瓶子看上面的商标,道:“这原生液的名字谁想的?怎么叫尾草?”

    郑平合上手里的文件,道:“你弟的名字啊,咱们这里取名都靠是你们几个孩子的名字,”拨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来:“一洋基,婷婷口红,海洋护肤,一洋日化,之前林钧搞的一个白酒,叫御宴家府。”

    郑海洋瞪眼惊讶道:“韩一的名字?什么尾草……”靠,他明白了,是狗尾巴草!林宴之前老是会叫韩一狗尾巴草什么的!!他本来还以为尾草是个什么中药的名字!

    “这名字林宴想的吧?”

    郑平点头:“是啊。”

    郑海洋真想削林宴一顿,正这么想着,韩治军走进了办公室,对郑海洋道:“洋洋你等会儿要是中午回去吃饭,就把韩一带回去。”

    郑海洋:“韩一来了?哪呢?”

    韩治军:“后面空地踢球去了。”

    空地是太阳能板搭建的时候空出来的一块场地,还不小,经常有孩子去那里踢球玩,韩一喜欢踢球,只要天气好来北京的时候都会过来玩儿。只是那场地比较偏斜,从郑平办公室这边看不到,林宴那个旮旯里的小办公室里反而能瞧得一清二楚,郑海洋转头就跑过去了。

    郑海洋开了窗,站在那个蹩脚的小窗户边上靠墙朝楼下看,果然能看到那块踢球的场地,是有八/九个孩子在踢球。

    林宴嘴里叼个棒棒糖,站他对面,也朝那里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穿着一身绿的韩一,指了指道:“就那绿衣服的,最得瑟的那样。”

    郑海洋瞧见了,转头看了一眼林宴,他想林宴到底是怎么远远瞧见那一身“得瑟”的,他看到的完全就是个活泼好动踢球很棒的好少年么?!

    林宴嘴里叼着棒棒糖,不清不楚道:“就这块场地,原先只有土没有草的,就是你老子看他们踢球,专门叫人种的草,啧啧,踢不出亚洲,那草都白长了。”

    郑海洋四年一晃又稳重了不少,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和林宴相互斗嘴了,可听了这话愣是没忍住,回道:“棒棒糖塞不住你的嘴么?你老子的车能不能塞住?”言下之意就是再废话就告诉你老子你开车出来的。

    林宴成功闭嘴了。

    草地上一群孩子跑来跑去踢球,韩一那一身深绿色格外扎眼,郑海洋从头到尾就没挪开过眼,一直盯着那一身绿,看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眼睛都盯得疼了。

    而此刻草地上,一群男孩子跑到草地边上拿水喝,韩一没来得及喝一口水,抱着足球坐在地上,旁边一个男孩儿把水递了过来,韩一擦了一把脸上的喊,灌了几口水。

    喝完了,突然问那男孩儿:“你说我这一身衣服扎眼么?远处在楼上的话,看得到么?”

    那男孩儿道:“扎眼!!格外扎!”

    韩一平时没那么多废话,今天废话有点多:“我刚刚踢得还成么?”

    那男孩儿喘着气擦汗,他觉得韩一今天踢球踢得特别卖命,以前大家都随便踢踢,韩一今天简直了,就像拼了命在冲锋陷阵似的。他道:“成!特别成!比马拉多纳踢得都好。”

    韩一嘴里吐了个“扯”,但那小表情显然十分愉悦,旁边有孩子问:“老小你今天在食堂吃饭么?”

    韩一看了他一眼,目光却突然焦距在通道口一个走过来的身影上,顿了顿,收回目光,十分快速低声道:“不吃,我回家吃。”

    通道口,郑海洋已经朝一群孩子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韩一:我不团子不萌了,大家也要继续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