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故人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娘小的时候最想做的事啊……”徐夫人面含笑意,眼睛微转看着两个儿子,“就是能行走江湖,仗剑天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游四海山川,看落霞孤雁……若是累了,就在山野间搭一间茅庐,竹子编的门,藤条制的床,闻着花香喝着清泉,再在门前垄一地的菜,种上你们最爱吃的瓜果……”

    齐宵听着,脑海里就勾勒出许多许多的幅的画面,有属于娘的,亦有属于他和四哥的,却从来没有眼前这一幅,有关齐瑞信的。

    竹子编的门,墙上挂着擦的亮亮的锄头,半掩的竹窗,昏黄的灯光,像黑暗中山林里突然出现的光明,照亮了眼前,更令过往的一切更加清晰的,如封存已久的画卷一点一点铺张开,呈现在他眼前。

    但,画卷中没有齐瑞信。

    他冷哼一声,在齐瑞信期盼的目光中原地转身,拂袖而去。

    留了等待他进门,却只有失望的齐瑞信。

    齐宵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青竹和红梅正抬着热水进去,蕉娘将叠好熨好的衣裳捧在手中正要进卧室,几个人见齐宵怒气满面的进门,俱是一愣,蕉娘道:“五爷回来了。”

    “嗯。”齐宵步子微顿问道,“奶奶回来了吗?”

    蕉娘摇摇头,心头狐疑,以为齐宵和蓉卿拌嘴吵架了,所以他才气冲冲的回来,不由道:“奶奶还在老太君的院子里,五爷先梳洗,奴婢这就去接她回来?”

    “不用了。”蓉卿心里有分寸,她没有回来应该是祖母留了,齐宵看着空空的正厅,没有蓉卿的卧室,转身就去了书房,“奶奶回来喊我。”就反手关了门。

    青竹和红梅骇的面面相斥,蕉娘就拧了眉头道:“去老太君那边瞧瞧,奶奶回来了没有。”五爷大约是遇到不痛快的事情了。

    红梅忙放了手中的事转身提了灯笼就去了前头,在半道上遇到了蓉卿:“……五爷回来了,奴婢瞧着怒气冲冲的样子。”

    “生气了?”蓉卿微愣,难道又和国公爷吵架了?她加快步子往回敢,进了院子蕉娘就叮嘱道,“五爷瞧着心里头不痛快,您顺着他一些。”

    蓉卿点点头,回道:“我知道了。”

    书房里头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她就站在外头喊了声,“五爷。”

    里面应的很快,带着一丝急切和喜悦,蓉卿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随手又关了门,随即就被齐宵抱住,蓉卿一愣搂着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那间茅庐了。”齐宵把脸埋在蓉卿的脖颈处,“他既然不爱娘,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果然是因为齐瑞信,蓉卿叹了口气,转身过来搂主他,轻声道:“国公爷心里也不是不爱徐夫人吧。”她微顿想了想,“他有怨恨,有歉疚,有思念,有很多很多情绪,而那些情绪中一定包括了日久生情的爱……”若不然他不懂花还学着种花,还是徐夫人最喜爱的,盖了茅庐也是照着徐夫人的意思,若没有爱又怎么会做这些。

    齐宵语气很硬:“既是爱,他为什么又要冷落娘,将那个女人带回来。他该知道,娘生气的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女子,而是失望他多年不曾悔改的欺骗。”

    是啊,对于女人来说,男人可靠值得信赖才是她们爱对方的根本,感情是纯粹的,容不得背叛更不能存放欺骗。

    “我们毕竟是旁观者。”蓉卿轻声道,“国公爷成亲之后,就不曾去找过夙香,就可见他心底里是希望能和徐夫人长久相伴的……”或许是她离婚的事见的太多,看过各式各样的感情破裂的夫妻,他们有的是因为背叛,有的是因为经济,有的却是因为价值观的不同,原因许多,但绝非是因为一个人的问题,徐夫人呢,按照齐老太君所形容的样子,她或许不适合内院后宅,她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后宅围着一个男人转,整日里琐事缠身于她而言就是一种消磨,磨掉了她的耐心,更磨掉了她对生活的向往。

    她想到了一个故事:“我和你说个故事吧。”蓉卿说完,不等齐宵回她,就缓缓的将《将红玫瑰白玫瑰》的故事说了一遍,“……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她昂头看着齐宵,朦胧的光线看的并不真切,但却感受到他的震撼,“也许,夙香就是那白玫瑰,而徐夫人则是国公爷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像是在思考,齐宵面色沉凝沉默了许久,终冷笑了一声,道:“既是自己的选择的,就要担负所有的一切。”一顿又道,“什么白玫瑰红玫瑰,不过是为自己善变找借口!”

    “是啊。”蓉卿叹道,“可这是天性,有的人可以两个都娶了享齐人之福,有的人却是不能,只得游荡徘徊最终红的谢了,白的枯了,自己留下来的只有懊悔和无力。”

    “人生在世总有圆缺,若因怕失去就不选择,便是懦弱。若选择了而又后悔,便是无信。”他话语含怒,嘲讽的道,“你说的对,他就是这样的人!”

    懦弱,无信!这就是他给齐瑞信的总结,蓉卿不想辩解,总归她也只是旁观者:“那你还生气?”一顿拍了拍他哄着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了,你生着闷气伤的是自己,我瞧着也跟着你失落了起来了。”

    “嗯。”齐宵亲了亲她的面颊,轻声道,“你去祖母那边了?”换了个话题。

    蓉卿嗯了一声,牵着他的手走到桌边,摸了火折子将灯点亮,回头看着齐宵,见他脸色已是转好,就笑着道:“祖母的心思我们都知道,终归是年纪大了,希望家里一切都是和和美美的。”

    “嗯。”两人在书桌后的圈椅上坐了下来,齐宵搂着蓉卿坐在他腿上,他仿佛刚想起来似的,问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什么朱砂痣,什么饭黏子?!”

    蓉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道:“记不清了,可能是以前哪一本民间话本吧。”

    “往后不准再看这样的书。”齐宵皱眉,面色严肃,“既悲观消极,又以偏概全。”点了点蓉卿的额头,“把你的脑子里藏的这些东西都倒干净。”

    蓉卿失笑,歪在他的肩头:“是,是,妾身知道了,妾身以后再不敢了。”一顿又道,“就知道我们齐督都最好,断不会有什么红玫瑰白玫瑰的……”挑眉戏谑的看他,“是吧。”

    齐宵眼底掠过笑意,心里却觉得甜蜜,方才他心里烦躁,一刻都不想待在那里,路上回来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可进了家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却没有她的身影,他顿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仿佛被人割了一块一样,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感受她真实的被自己圈在怀中,他才踏实下来,心里堵的一口气没有缘由的就舒了出来。

    “鬼灵精。”齐宵捏着她的鼻尖,有种捧着宠着都不够的感觉,“是,不管你是什么玫瑰,有你就够了。”

    蓉卿哈哈笑了起来,捧着齐宵的脸毫不犹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奖励你的。”齐宵却是不依,按着她的头迎面而上加深了这个吻,蓉卿顺势搂着他回应着……

    “在这里?”蓉卿被他抱起来放在桌面上,齐宵手臂一挥桌上的纸片细细簌簌的落在地上,他搂着她一路自脖颈处亲吻而下,惹的蓉卿嘤咛不断,吊着他的肩头,“不要,外面都是人……”

    齐宵不说话,最直接的就是吻住她的唇,辗转反复间蓉卿衣裳尽落,双腿圈着他精装的腰身,她双颊绯红眼眸宛若秋水般,迷离的让人瞧不清却又忍不住想要陷进去一探究竟……

    “齐宵。”蓉卿忍不住嘤咛,“嗯……你轻点嘛……”齐宵轻咬着她的每一寸,想要拆骨入腹般的迫切,“好!”含糊不清的应着,一切却是照旧,蓉卿昂着头青丝扬起,悠悠而下落在肩头,黏着清香的汗细细碎碎朦朦胧胧,齐宵宛若进了一处不曾被人发现的花园,鼻尖幽香弥漫眼前美景旖旎,他流连忘返无法自拔。

    “哪里不成。”蓉卿推着他嘟着嘴道,“偏要选在这里,明儿大家都知道我们……你让我怎么做人。”

    齐宵见她系着扣子,就按着她的手道:“索性别穿了,我让她们都回去歇着,抱你回房。”舍不得这画面就这么掩盖了。

    “想什么呢。”她红着脸,指着乱糟糟的桌面,“快收拾一下,免得被人瞧出来。”

    齐宵失笑,应着她弯腰去收拾落在地上的东西,蓉卿穿好衣裳,一下子扑在他后背上,笑盈盈的歪头看他,也不说话,齐宵蹲在地上,手顺势一回就拍了她的屁股,忍不住笑道:“淘气。”

    蓉卿咯咯的笑起来,在他脸上亲不够。

    外头早就被蕉娘清了场,她是又好气又好笑,蓉卿和齐宵感情渐浓她当然高兴,可又怕被人瞧见,说两人欢淫无度成了笑话……闹了半宿总算是收了场,她松了口气在外头喊道:“五爷,五奶奶,水放好了,出来梳洗早些歇了吧。”

    蓉卿瞪了眼齐宵,咳嗽了一声,回道:“蕉娘,我知道了。”回头看着齐宵,“国公爷让你写请封的奏折,你是现在写还是过两日?”

    “现在写吧。”齐宵轻声道,“你先回去歇着,我写完再睡。”

    蓉卿摇着头:“我明天中午还可以补一觉,帮你研磨吧。”蓉卿说完就开了门对蕉娘道,“您先睡吧,五爷手上还有点事没有做完,可能要晚一些。”

    蕉娘朝房里看了看:“那我去给你们做些夜宵,一会儿忙的太迟指不定会饿。”话落就转身托了茶壶和茶盅来,给两人泡了茶。

    蓉卿和齐宵面对面坐着,蓉卿托着下巴看他……过了一刻蓉卿开始打瞌睡,齐宵看着她疲困的样子就叹了口气,拉着她道:“回去睡吧。”蓉卿摇摇头醒过来,“你写完了?”

    齐宵嗯了一声,看了看怀表:“都子时了,走吧。”蓉卿哦一声,撑着跟着他回了房里,两人梳洗后上了床,迷迷糊糊间蓉卿忽然清醒过来,瞪着眼睛看着齐宵道,“静芝姐的信怎么还没有回来?”应天去苏州也没有几日的功夫,她又是让齐宵送出去的,算算时间也该回信了。

    齐宵也皱了眉头,搂着蓉卿道:“可能信在路上呢,你别担心。”

    “齐宵。”蓉卿坐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你托人帮我去一趟苏州吧,我实在是不放心。”这不是华静芝的作风,即便成亲时她有事耽误了没来,可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她还没有消息,而且眼见就要过年了,往年这个时候她们都会互通信拜年的。

    这一个多月她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齐宵怕她受凉拿被子把她裹着压进自己怀里捂着,“我明天就让人去苏州,快则六日,慢则八日就知道了。”

    “谢谢!”蓉卿应了一声,脑子里止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齐宵知道她的性子,索性和她多说几句,蓉卿想到他一会儿就要去上朝,说了几句就不再出声,两人各自歇了不过一个多时辰,齐宵就起身穿了朝服去了朝堂,蓉卿则是卯正准时睁开了眼。

    早上梳洗吃了早饭去给老太君请安,回来后刚坐了一刻,齐丹逸来了,蓉卿听报时微微一愣,问道:“五房的姑娘?”

    “是!在院子里呢,说找您有事。”明兰指了指外头,蓉卿有些纳闷想不出齐丹逸来找她有什么事,“那请她进来吧。”

    明兰应是,一会儿穿着一件芙蓉色短袄梳着双螺髻的齐丹逸进了门,他与齐成没有出五服所以作为小辈的齐丹逸也要服小功五个月……她笑着朝蓉卿行礼:“五嫂,我突然过来没有耽误您事吧。”

    “没有。”蓉卿笑着请她坐,问道,“我这里就是没有孩子来,显得冷清,你能来五嫂只有高兴的。”

    齐丹逸放了心,送了一口气笑道:“我早就想来五嫂房里玩了,可近断时间家里事情多,我也不好贸贸然上门来,怕打了扰您。”

    她说的很客气,蓉卿越发不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指着桌上的蜜饯干果:“秋天新做的,你尝尝。”

    齐丹逸就摆着手:“我娘不让我吃,说会伤牙。”她话落,就张开嘴指着自己的后槽牙,“里面都长了一个小洞,疼起来的我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呢。”

    她一派天真,蓉卿反而不好意思多想,莞尔道:“牙疼却是难受,我以前也有过蛀牙。”

    “这叫蛀牙啊。”齐丹逸若有所思,“原来五嫂也有啊,那你后来吃过糖吗?”

    蓉卿摇摇头:“不敢吃了。”齐丹逸点着头,“嗯。我也不敢吃了,我娘说如果再说甜的,别的几颗好牙也会疼的,我都换个牙了,现在要是坏了可就得跟着我一辈子。”

    蓉卿失笑,颔首回道:“你娘说的没错,确实是如此。”

    齐丹逸又发现她多宝格上摆了几件小玩意,是齐宵以前送她的,从北平带到永平随后又带来了京城,齐丹逸细细的看,又一一指着问蓉卿是什么,哪里来的……说了半天,外头守着丫头要催她回去了,她恍然想起什么来,自袖带中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蓉卿嘟着嘴道:“这是您上次赏我的那只钗,我觉得太贵重了,一直惦记着给您送来,又怕您不高兴,犹犹豫豫的磨蹭到今天了,对不起!”话落见蓉卿没有接就摆在了小几上,“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其实……其实很喜欢的,就是觉得太贵重了。”

    “你想多了。”蓉卿把荷包还给她,“五嫂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东西既是拿出来给你的,就断不会又收回来的道理,你且拿去戴着玩吧,别多想。”没有想到齐丹逸的性格这样单纯,因为觉得发钗贵重,所以就一直想要送回来,可又怕她生气,所以犹豫。

    “可是……”齐丹逸又想拿回去,又觉得有些不对,“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拿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能给五嫂做。”

    蓉卿就笑了起来:“这样啊。”她想了想问道,“那逸姐儿会什么。”

    齐丹逸就掰着手指数,数来数去有点数不明白的样子,回道:“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唉。”泄了气的垮了肩膀,“五嫂,我还是不能要您的礼。”话落,仿佛想起什么来,看着蓉卿就道,“哦,对了,我会画花样子,我大嫂她们的花样子都是我画的,我也帮您画几副好不好?”

    蓉卿笑着点头:“好啊,我正想绣几方帕子却没有新花样子,妹妹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真的嘛,那我回去就给你画。”仿佛心里踏实了许多,齐丹逸拿着金钗喜滋滋的和蓉卿道谢,“我回去了,明天来找五嫂。”就笑眯眯的要出门,走到门口忽然顿足回头来看着蓉卿。

    蓉卿挑眉,不知道她又想起什么来,就听齐丹逸压着声音道:“五嫂,您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回去?”蓉卿微愣,齐丹逸又道,“是我大嫂,她这两天和我大哥吵架了,谁也不搭理谁,大嫂不说话家里头就闷闷的,我难受。”

    齐洵和洵大奶奶感情一直不错,怎么会吵架呢,蓉卿问道:“可知道为什么吵?”齐丹逸就摇着头,不确定的道,“像是为了娘身边的一个丫头。”

    难道是要给齐洵纳妾?

    “你先回去。”蓉卿道,“我一会儿让丫头去洵嫂嫂那边问问,若她有空我就过去,好不好?!”

    齐丹逸笑了起来,点头不迭:“那我走了。”蹬蹬的跑了出去。

    齐丹逸来她这里还金钗,五夫人知道不知道?蓉卿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兰。”蓉卿喊来明兰,吩咐道,“你去小厨房,把蕉娘早上做的糕点给洵大奶奶送一盘去,别的也不用多说,去了就回来。”她虽对洵大奶奶印象好,可五房当家的毕竟还是五夫人。

    谁知道,明兰刚过去一会儿,五夫人竟陪着洵大奶奶一起过来,她愕然,朝五夫人和洵大奶奶行了礼,打量了两人一眼,五夫人没有变化,洵大奶奶确实瘦了一点。

    “你们是妯娌,确实该多走动的。”五夫人笑容满面,“你们说话,我去老太君屋里坐会儿。”推了推洵大奶奶朝蓉卿笑笑转身就出了院子。

    “我就怕她这样。”洵大奶奶满脸的无奈,“你怎么想到让丫头给我送盘糕点过去?”和蓉卿一起并肩往房里走。

    蓉卿就把齐丹逸来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我也不知什么情况,就让明兰给您送了盘糕点。”

    “那丫头。”洵大奶奶笑了笑,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看着蓉卿叹气道,“原本也没什么事,怪只怪我的肚子不争气。”

    果然还是为了子嗣的事情,蓉卿给她斟茶,问道:“嫂嫂还年轻,有的人成亲三五年没有也是常有的。”洵大奶奶摆着手,“我们等得,五老爷和娘等不得啊。若说纳妾也不是大事儿,我身边陪嫁的四个丫头,嫁出去两个,还有两个也到了年纪,我开了脸一起抬了便是,可他却显人不好看,挑来挑去竟是看中了娘房里的一个大丫头,五弟妹,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齐洵也真够可以的,挑姨娘还挑到自己母亲房里去了。

    “算了,糟心的事不和你说了,反正我是不同意,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胡来。”洵大奶奶愤愤不平的样子,喝了口茶。

    “嫂嫂。”蓉卿拧了眉头道,“我倒是觉得问题不是在抬谁做姨娘,而是在子嗣上。”她顿了顿道,“您可瞧过大夫?到底是因为什么?”

    洵大奶奶摇摇头:“怎么没瞧过,不知换了多少,可就是看不出什么来。”一顿又道,“可能怎么办,它就是不争气怀不上了。”

    “那你们……”她说着微顿,轻轻笑了起来,“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

    洵大奶奶不解,蓉卿想了想,就道:“我听说家里在栖霞山脚下有间别院,你和大哥不如过去住些日子,那边安静没有家里的事你们也可以仔细讨论一下姨娘的事情。”

    “家里一堆事,脱不开身。”洵大奶奶摆着手,“再说,我想去也得他想啊,我懒得去求他。”

    蓉卿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晚上齐宵回来,蓉卿把洵大奶奶的事和他说了,齐宵亦是笑着道:“……洵大哥向来怕嫂子的。”蓉卿想到洵大奶奶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指不定齐洵也是因为和五老爷五夫人说不通才除此下策,若不然那么多丫头不挑,偏偏看中了五夫人房里的丫头。

    她越想越觉得大约是,就安心下来,齐宵和她道:“今天我已经派了人去苏州,过几日就有消息回来,你放心。”蓉卿点头应是,问折子的事情,“圣上约莫什么时候会批?”

    齐宵想了想,回道:“快的三五日,慢的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还有人直接搁置了,要看圣上的态度。

    蓉卿愕然,圣上总不会把凉国公的爵位收回去吧?

    却没有想到,第二日傍晚齐宵还在衙门未归,圣旨就已经到了,齐瑞信由银冬扶着接了旨,圣上果然封了齐皓为凉国公世子!

    蓉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齐瑞信,就见齐瑞信面色恍惚,似欣慰又似遗憾!

    她收了目光和唐氏相视一笑,唐氏扶着齐皓起身,亲手接了世子制的袍服,由齐瑞信给齐皓加了玉冠……

    悬而未决多年的凉国公府世子之位终于落定了。

    回去的路上,洵大奶奶扯着蓉卿的袖子道:“齐宵怎么也不争一争?亲兄弟明算账,你们夫妻太好说话了。”

    “有的账也算不清,嫂子这话可见外了。”蓉卿轻笑着,她和齐宵一样对这个爵位无所谓,重要的还是齐皓,他若能振作若能更有担当面对现实,比什么都好。

    洵大奶奶也只是说说,谁做世子都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她笑着凑在蓉卿的耳边道:“大爷说后天我们去别院住个两三日再回来过年。”

    蓉卿眉梢一挑,笑着道:“真的啊。”洵大奶奶就忍着笑道,“我也去偷偷清净!”

    蓉卿就忍着笑着回头看了眼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五夫人,和洵大奶奶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晚上齐皓做东在府里头开三桌酒席,几个平辈的兄弟在外院坐了一桌,长辈们在二老爷房里另开了一桌,齐老太君则带着家里的女眷在太夫人院子前的广厅里吃酒打牌,齐老太君很高兴多喝了几杯酒,不但是她便是四夫人,五夫人也皆是很高兴的样子。

    家里有的当家的人,很多问题就能提到台面上说了。

    闹哄哄你来我往敬酒打牌到半夜,蓉卿才和齐宵回家,她好奇的问道,“圣上怎么这么快就批了?”

    “嗯。”齐宵酒吃了六分有些微醺,语调就显得漫不经心,“诚王当是父亲写的折子,偷偷压了下去……”

    蓉卿笑了起来,想到赵钧逸的样子,问道:“诚王爷和王妃还好吗?过了年侧妃就要进门了!”马清荷定的是五月的日子,若是侧妃进门前单氏能有身子,将来也安生点。

    不过这是诚王府的事,她也只是想想罢了。

    “看上去还不错。”齐宵淡淡的道,“不过我瞧着他到常住在太子府,还有一日赖在永平侯府那边不回去,最后还是喝醉了苏珉将他送回去了。”

    蓉卿无奈的摇着头。

    第二日一早齐丹逸把花样子送来,又陪着蓉卿在房里讨论了半天,从哪里下针从哪里走线,等中午又在蓉卿这里吃过午饭才回去,蕉娘看着好奇,问道:“……以前也不见过来。”

    “她性子单纯,常来我们院子里也热闹。”蓉卿笑着和蕉娘理过年的东西,唐氏那边则是忙着跟着二夫人学着中馈的事,等过了年凉国公府的中馈就正式交给唐氏了,齐瑞信的病情虽未曾好转,但亦没有恶化。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齐皓领着大家祭祖除尘,蓉卿则和二夫人一起忙着酒席的事,青竹匆匆过来,手里拿个拜帖:“奶奶,方才外面来了位妈妈递了拜帖,说是山东布政使徐大人的家眷。”

    蓉卿闻言一愣,擦了手接了帖子过来一看,顿时笑了起来和明兰道:“是徐大人和徐夫人进京了。”明年三月他们要进京述职,现在是提前回来正好在京中过年,“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明日去她住处拜访。”

    是曾经帮她和明期办户籍的徐大人夫妇,明兰高兴的点着头:“奴婢这就过去。”回去收拾了一番就出了门,下午回来,她笑着道,“徐夫人说她明日在家里等您。”

    晚上蓉卿和齐宵说了明天去拜访徐夫人的事情,齐宵略显得有些兴趣道:“请你过门做客?我记得徐家在京中没有宅子吧?”

    “是,说是租了半年。”蓉卿笑着道,“怎么,你是被人奉承惯了,如今来了个正常的你反而不习惯了?”

    齐宵也笑了起来,捏了她的脸,道:“我只是提一句,你竟有这么多话等着噎我。”他哈哈大笑,道,“徐夫人不来咱们家,反而请你去她的住处,只是让你看看他们如今的日子,摆明一个态度罢了,你可别当着徐大人和廖如海一样!”

    蓉卿轻轻笑了起来,徐大人若真的和廖大人一样,也不可能做到封疆大吏了。

    “知道了,知道了。”蓉卿催着他睡觉,第二日一早带着蕉娘和明期明兰去了徐夫人租住的宅子里,是一间很紧凑的四合院,徐夫人穿着一件靛蓝撒花滚一指宽的绒边褙子,近四年的光景未见,她略胖了点,惊喜的看着蓉卿,迎过来笑道:“真的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快不认识了。”

    “伯母。”蓉卿笑着让明兰把带来的礼送进去,回徐夫人的话,“您一点没变,还是这样年轻。”

    徐夫人咯咯笑了起来,请蓉卿进正厅里坐,蓉卿问道:“慧莹怎么样,和您一起回来了吗?”

    “没有,她成了家,又近年关家里一堆事情哪里能脱得开身。”徐夫人说完看着蓉卿,从身后拿了个匣子出来,“你成亲我还是事后听说的,也没有随礼,这会儿给你补上!”

    “这怎么好意思。”蓉卿笑着接了,问道,“您和徐大人来是打算住多久,得空您去家里坐坐吧。”

    徐夫人笑着回道:“还不知道,徐大人这几日在外面打点,若是顺利大约开了年就能走,若是不顺利只怕要住些日子了。”说完叹了口气,蓉卿笑着安慰她,“徐大人年年政绩考核都得的优,述职的事自然不会有阻碍。”

    徐夫人笑着点头:“但愿如此。”又说起二夫人来,“身体还好吧?”

    “比以前好了许多,人也想开了,前段时间我回门,她还提到您,说您是我恩人,若是再见定要请您去家里坐坐。”蓉卿说着微顿,徐夫人就笑道,“……等过了年我就递帖子去,就怕她没有空。”

    蓉卿笑着说怎么会,徐夫人顿了顿看着蓉卿,又道:“原本是想去凉国公府上拜访你的,可一想我们的身份……”她尴尬的笑笑,“就怕别人觉得我们是你的穷亲戚,你又是刚成亲,没的给你添麻烦了,可心底里想着难得进京一趟,知道你在怎么着也要见一见,所以我就摆着长辈款了。”蓉卿的一品诰命,她让蓉卿来拜访她,确实是说不过去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长辈,我来拜见您是应当的。”蓉卿摇着头,“家里的叔伯相处的都很和睦,再说,徐大人官居高位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把您当做穷亲戚的。”

    徐夫人轻笑,握着蓉卿的手感慨道:“还记得我走时你送我的样子,小小的人坐在马车里,又沉稳又大气,我当时心里就想,将来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回去……”一顿又道,“齐督都对你可好?”

    “好。”蓉卿红着脸点了点头,问起徐慧莹,“她还好吗?有孩子了吧?”

    提到徐慧莹,徐夫人眼底里都是笑意,颔首道:“两年生了两个小子,在婆家总算是站住了脚。”说着微顿,想到什么,“说起来,在路上的时候,我们还碰见了个熟人。”

    蓉卿微愣,问道:“也是永平府的吗?是哪位夫人?”徐夫人就笑着道,“也不是哪位夫人,是你们家的六姑爷,像是上京来办事的,我们上船的时候他也正好上船,同行了一段,他中间说有事办就在聊城停了下来,说了过了年再上来。”

    孔令宇?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蓉卿笑着道:“明年开恩科,许是上京赶考的吧。”

    徐夫人颔首:“说起来,在到镇江的时候,我们差点遇到了江匪,幸好我们一行有好几位大人,各人身边又带了家丁!”唏嘘不已,“天子脚下真是没有想到。”

    “江匪?”蓉卿也没有想到,错愕的道,“在镇江附近遇到的?京城到是没有听到有关的消息,您和徐大人没事吧。”

    徐夫人神色一怔,回道:“在镇江和附近,约莫十几个人的样子,瞧着手生刀下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我看应该是刚出来没有多久。”这么多年她随着徐大人天南地北的跑也是见识了很多,“京城没有消息传来,看来他们应该是隐蔽的。”

    “真是没有想到。”蓉卿就先想了华静芝,“徐大人和另外几位大人上报朝廷了吗?”

    徐夫人点头:“报了,徐大人一到就托人写了奏折递呈了上去,想必这两日就该有动静。”她说着微顿又道,“那些人不管从什么地方来的,总归不是省心的,早点除掉的好,还不知多少人栽在了上头。”

    蓉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在徐夫人家待到中午,两人一起用了午饭,她告辞回去:“……若有什么事不方便的,您尽管开口,我们不是外人,您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嗯。”徐夫人笑着道,“徐大人述职正在打点,若是走不通我再劳烦你。”这边托了关系走门路,那边若是再走动,难保不会得罪人,最后两边都不讨好。

    蓉卿也明白,笑着应了和徐夫人道别。

    下午回去,她让明兰给几房陪房送了银子过去,这一个多月两个月她也没有空安置他们,只有等过了年再说了。

    晚上齐宵回来,蓉卿就急着把徐夫人说的话和他说了遍,齐宵脸色微沉却并未显露惊讶之色,蓉卿问道:“你早就知道了?”齐宵没有说话,蓉卿又问道,“静芝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别乱想。”齐宵沉声回道,“那股江匪也不是善类,我派人去查,却是连他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也不常出来走动,所以不好下手。”一顿看着她安抚似的道,“静芝表姐确实不在苏州家中,她的四间铺子掌柜也换了,里面的人说的她九月中旬就出门了……如今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运河上出的事。”

    蓉卿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心里砰砰跳了起来,华静芝九月份出门,现在失去了联络……苏州那边不但没有找,反而将铺子里的掌柜都换掉了,齐宵是担心华静芝出事并非是因为江匪,而是和他家人有关。

    “华家不是生意做的很大嘛。”蓉卿揪着齐宵的衣袖道,“他们不该觊觎静芝姐的几间铺子啊。”

    齐宵皱着眉点头道:“这也正是我犹豫的。你别着急,江匪那边已经派人去追查,年后就会有个结果。”

    蓉卿哪里能放心下来,华静芝若真的出了事,她一辈子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