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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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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惊动了六宫,让永巷再一次远离了平静,陷入了无限的喧嚣蜚语中。所有人都震惊于不可一世,荣chong至尊的郑昭仪,一夜间竟成了罪妃的事实,大厦将倾,风水轮流之快叫人猝不及防。而这一夜,皇上一直陪在我身边,催促着一众太医为我解毒,直到太医一致回道我已经无事了,他才安下心来,却是整整一夜趴在我榻前,唯恐我又有什么意外。

    第二日,皇上撑着疲惫的身体,与我暂别去上早朝,看着他的样子,我却是心疼至极。

    而六宫许多曾经与郑昭仪有往来,或是有意依附的人,都前来昭阳宫,以探望的名义想来见我,都被李朝恩以我休息之由挡了去。

    待到班姐姐她们来时,我方起了身。看着班姐姐,还有合德,梁姐姐,雪冉都走了进来,我笑着道:“可是想了你们许久了。”

    班姐姐笑着过来握住我的手道:“你如今身子可是好了没?莫要落下病根儿,瞧你的脸,都清瘦成这般。”

    我笑着道:“姐姐只管放心,我自是有分寸的。”

    合德这时坐到我榻边,看着我抹泪道:“姐姐可是吓死我了,既有对付郑昭仪的法子,怎的不早些告诉我,看着姐姐越发病重的样子,我都吓得没了法子了。”

    这时梁姐姐也堵着气道:“合德妹妹说的,正是我要说的,这天大的事儿,妹妹也不早些说与我们,我们还当真以为你要……”

    说到这儿梁姐姐止了话,又继续嗔道:“可把人吓得日日坐立不安的,既是姐妹,妹妹怎能不告诉我们呢?”

    我看向班姐姐,班姐姐笑道:“我也是不久前同合德妹妹才知道的,这妮子倒是瞒的苦。”说着班姐姐看着我笑道:“妹妹也别看我。我可是帮不了你了,你自己解释了去。”

    我无奈一笑,只好看着不高兴的梁姐姐道:“不是我不把你们当姐妹,我原也无意瞒着你们。只是开始,你们都知道,我的孩子去了,我的心也跟着去了一半了,那些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姐姐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说到这儿,我不禁有些难过,而梁姐姐也缓了神情,我继续道:“所以身子日渐不好,吃不下睡不了。就连我自己也当是心情郁结所致,想着便那样去了也好。”

    “妹妹!”梁姐姐急着唤道。

    我苦涩一笑道:“后来是马莹莹悄悄背着郑昭仪遣紫荆来了我宫里,告诉我,马莹莹曾看到郑昭仪与御膳房的王福,也就是在我的点心中掺了山楂的人有过接触。所以马莹莹怀疑是郑昭仪谋害了我腹中的孩子。而紫荆还告诉我,马莹莹指使我宫里的一个宫人,偷偷的下毒,因为药材会经温玉之手,所以毒都放在了熬药的水中,每日只放了一点量,因此不容易被发现。如此就会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心情郁结,最终郁郁而终。”

    我看向出神的梁姐姐道:“开始我知道此事,也很惊诧,为了给我孩子报仇,为了我自己所受的一切痛苦,我要将一切都还回来。所以我想到了苦肉计,就是要用自己日渐病重的身子,让郑昭仪放松了警惕,让她以为,我是个将死之人。再不能威胁到她什么。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迫不得已,没有告诉你们真相,所以我就这样每天倒掉了宫人送来的药,偷偷服下温玉亲自煎的药,然后让温玉为我开了看起来虚弱,但是不会伤及身体的药方。直到因为皇上对郑昭仪诞下孩子的淡然,让郑昭仪大发脾气,我就知道时机到了。趁着皇上出京之机,让班姐姐一同去,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劝得皇上回宫,看到设计好的一幕。而合德为了创造时机,便陪同皇后祈福,而马莹莹就会在这个时候告诉郑昭仪我病重,不久于人世的事情,如此郑昭仪自会来找我,最终在皇上面前吐出一切。”

    梁姐姐看着我疑惑道:“为什么每每这么笃定赵昭仪会来?”

    我笑着道:“因为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事事争强好胜的人,她喜欢高傲的站在败退的敌人面前,端着胜利者的姿态,享受着赢的快意。她是如此的恨我,必然不肯放掉看我狼狈不堪的机会。她要的是在我面前,告诉我,她是如此一点一点的设计谋划,最终打败了我,她恨不能看着我死在她面前,所以,她来了。”

    班姐姐微微颔首道:“妹妹看的很透彻,郑昭仪确实是如此的人。”

    我摇了摇头,恍若间想到昨夜的那一幕道:“不过我算错了一点,我没有想到她竟是倾尽一生的爱着陛下,她是霸道,也是恨毒,可她的霸道恨毒,都是爱陛下爱到不想去分享,我没有想到,高傲如她,也会爱的那么的卑微。我虽然恨她,恨她一次次逼人太甚,恨她杀死了我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恨她的心狠手辣,然而昨夜,我看着她痛彻心扉的样子,苦涩的笑,苍凉的绝望,突然觉得很怜悯她,她也曾是一个明亮的女子,却被这无尽算计的永巷,一点一点吞噬,最后成了满手沾着鲜血,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上去的狠毒之人。她又何曾不可怜,不可悲?”

    这一刻,殿中安静了下来,梁姐姐她们都黯然不语,这时合德冷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明明自己也承受过丧子之痛,却还将姐姐与你腹中的孩子也推入那万劫不复之地,姐姐已经落入那般境地,她竟还下毒给姐姐,差点让姐姐也惨死。马婕妤的孩子,姐姐你的孩子,全部都死于她的手中,姐姐对她已是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她却还是步步紧逼,让姐姐数次陷入危机。对待依附多年的马氏姐妹,她也只不过当做棋子,说抛弃就抛弃了,如此狠毒无情的人,在宫中,只会翻起更多的危机风浪,搅得六宫不宁。对于这样的人,姐姐的仁慈,只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梁姐姐这时突然神情一震,看向我道:“合德妹妹说的没错。对敌人仁慈,他日便是留下了后患。”

    雪冉这时也道:“妹妹也这样觉得。”

    我看向班姐姐,班姐姐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道:“以爱之名,犯下的滔天罪责,祖宗规矩也是容不得的。”

    我微微颔首道:“一切只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待到椒房殿受审那日,我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原本只是药力作用,停了让温玉特意开的药,只休养了几天。人也精神了许多。

    待到了椒房殿,只见皇上与皇后端坐在上面,而我由子衿扶着,坐到了右首的位置,班姐姐坐到了左首的位置。而合德则坐于我身边。

    经过对漪澜殿许多宫人的审问之后,郑昭仪的种种罪名已坐实,皇后转首对皇上坚定道:“陛下,如今郑昭仪谋害皇子,戕害嫔妃,嫁祸他人,手段阴狠毒辣。身为一宫昭仪,却机关算尽,搅得六宫不宁,乱了祖宗规矩,备受皇恩却不曾悔过,一意孤行。如此行径,实在是为六宫所不容,还望陛下秉公处理,赐死罪妃正是,平息六宫的纷乱。”说完皇后跪倒地上。端庄的行了大礼。如此,我们也不得不起身跪地附和。

    这时郑昭仪突然冷声笑了起来,众人不禁看了过去,许久她方敛了笑意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完她凌厉地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所说的罪名本宫都可以一一担了,本宫做的,绝不会推脱。但是说谋害皇子一说,臣妾断断没做过,既是没做过,就算是死,臣妾也不会承认。”

    皇后怒指着郑昭仪道:“你竟还不悔改,马婕妤分明看到你与御膳房的王福有来往,而王福就是在赵昭仪所用点心中掺入可滑胎的山楂,不是你,还能是谁?”

    郑昭仪轻笑一声,然后道:“本宫与他有来往又如何?如此便能判得我谋害皇子之罪么?”

    “你……”皇后气极,却被皇上抬手打断,然后皇上漠然的看向郑昭仪道:“只其他的罪名,你也已是罪不可恕了,你竟丝毫没有悔改之心,朕……对你失望至极。”

    说完皇上看也不看她,只看向我道:“飞燕,如何处理,由你决定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转向我,我坦然受之,只起身淡淡道:“郑昭仪犯下的罪孽太多,但到底郑昭仪是小皇子之母,与社稷有功,如此功过相抵,罪不至死。”

    众人听得,都惊诧地看着我,而皇后更是有怒其不争之意。我看向郑昭仪道:“圣人曾言:吾日三省吾身。臣妾以为,不如让郑昭仪亲身实践吧。”

    皇上问道:“如何实践?”

    我略过众人的眼光,只淡然道:“将郑昭仪迁往掖庭清静之地,每日早膳,午膳,晚膳之前,皆跪于庭中,面朝供奉祖宗的永宁殿方向,由宫人代为批责,希望有朝一日,郑昭仪可以从中自省。”

    话毕,众人都吸了一口气的看向我,而皇后也满意地颔首,因为六宫都知道,高傲如郑昭仪这样的女子,日日都要跪地受到宫人的责骂,她又如何能接受?

    果然,郑昭仪脸上微微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直至眼中阴冷的盯住我冷笑道:“若说狠毒,谁能胜得你赵飞燕?我只恨当初没能除了你。”

    听到此,皇上怒道:“秦道,拟旨,罪妃郑氏,悖逆妇德,嫉妒成性,心性歹毒,戕害嫔妃,谋害皇嗣,扰得六宫不宁,为汉室祖宗不容,念其为皇子生母,贬其为保林,迁居掖庭殿,日日跪于外庭,面朝永宁殿,由宫人代为批责教诲。”

    秦道忙垂首道:“是。”

    郑昭仪瘫坐在那,失神地看着皇上。这时皇后对皇上道:“陛下,皇子还小,郑保林迁居掖庭,皇子可是交由郑保林照顾?”

    皇上冷冷道:“朕只怕她会教坏了孩子,皇子交由太后抚养吧。”

    皇后这时为难道:“如今太后病中,只怕会累得母后,若是陛下放心,便将皇子交由臣妾代为抚养,臣妾必会视如己出的,不让小皇子受半分委屈。”

    郑昭仪一听,顿时激动道:“不可以,不可以,臣妾的孩子,臣妾自己来带,陛下。”

    皇上微微蹙眉,然后看向皇后道:“你是皇后,算来也是小皇子的母亲,你向来端重随和,朕信得过你,便暂由你代为抚养吧,一切只待母后病愈再说。”

    皇后温婉一笑,欠身道:“臣妾叩谢陛下。”

    “陛下……不能让皇后抚养臣妾的孩子,陛下,陛下……”郑昭仪哭泣道。

    皇上眉头一蹙道:“小皇子难道交由你这班心很无情之人来抚养么?”

    皇后温婉的看着郑昭仪道:“妹妹放心,本宫一定会将小皇子视如己出,好好照顾的。”

    郑昭仪听到此,脸上一滞,面色苍白,而皇上有些疲惫的摆手道:“前朝还有事要处理,朕先走了。”

    皇后忙欠身恭送,而皇上扶了我道:“正好同路,朕送你回宫去。”

    我微微颔首,便同皇上一起出了椒房殿,只留郑昭仪凄哀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