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首次省委办公，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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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记，省委裴书记和赵省长不在，今天我们俩主持省委的日常工作，可不能有半点的松懈啊。”
“经验证明，越是重大节日过后，越有可能出点什么意外，人总归是容易倦怠和松懈的，节日后是最倦怠和松懈的时候，去年国庆，文山煤矿就发生了一场透水事故，差点没让裴书记和赵省长落个处分。”
“因为这事，一向儒雅的裴书记发了大火，矿场，工厂等高危设施的安全大检查，裴书记在节前反复强调过，还专门发了文，竟然还出了意外。”
“作为一个省的领导，裴书记和赵省长任何时候都会保持着一份警醒，随时准备应对各种可能的突发性事件，在这一点上，和央国企是不一样的。”
于华南和李文昊一大早从家里出来，就碰了一个正着，省委办公楼也不远，两人就相约一起走着去上班，两人的秘书则是远远跟着。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汉江省北部地区今天可能有大雪，但汉江省南部的天气，却相当的不错。
一路上，于华南书记耐着性子，微笑着对李文昊事无巨细的介绍着省委工作的一些注意事项。
省委一天的工作非常的繁忙，几乎每天都要工作12到14小时，最多时甚至要到16个小时！
经常要从会场到项目现场、从城市到乡村、从省的一端到另一端，常常在一天之内，要切换几个工作现场，行程数百公里。
一个横跨南北的大省，人口五千多万，事无巨细都需要省委来掌舵，把关，协调。
李文昊和于华南都挂着省委副书记的职，不同的是，于华南是专职副书记兼管纪委书记，他主要协助裴书记处理党建，纪检，人事方面的事务。
而李文昊挂的是副省长，主要协助裴书记处理全省经济建设的事宜。
李文昊是省委副书记，副省长，在全省的经济建设方面的地位，要在没有挂省委副书记的常务副省长之上。
李文昊平时不在省政府办公，也不管省政府的日常工作，但却是省委书记在经济建设方面的代言人。
如果裴书记不在，按理来说，同为省委副书记的赵省长如果在经济建设方面需要向省委做汇报，是需要向他汇报，重大的经济建设问题，赵省长需要和他商量着来。
在这一点上，在汉江省的经济建设方面，他和赵省长都是裴书记的助手。
而常务副省长，常委副省长或者是其他的普通副省长，实际上都是赵省长的助手，要矮李文昊一头的。
在一个省，挂没挂省委副书记，权力的差别很大很大。
每个省在常委里，还有一个五人小组，这个五人小组，才是主抓一个省所有日常和重大事务的领导核心。
汉江省的五人小组是省委裴书记，省长赵兴国，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于华南，以及省委副书记省长李文昊，省委副书记兼省城市委书记的王安国。
在其他省份，五人小组可能还有组织部长或者是纪委书记亦或者是政法委书记。
但在汉江，五人小组没有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这些领导的位置。
汉江省的五人小组，五个人理论上对全省任何事都可以插手，但还是有分工的。
除了全面领导的裴书记。
赵省长和李文昊在政府和经济建设上是最有发言权的。
于华南书记在纪委秦书记去中央党校进修期间，兼管纪委，同时也有指导组织部，政法委方面的工作。
王安国书记则是主抓省城的一切事宜。
“一般来说，我们的每一天从新闻开始，每天7点开始工作，第一件事，打开电视机看早间新闻，李书记以前恐怕没有这个习惯吧？”
李文昊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以前在央国企，每天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
李文昊说完，于华南书记哈哈笑了起来，道：“在省委，平时倒是没有那么多会了，常委会并不是每天都开的，真要遇到重大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我们几个人碰个头就把事情决定了，省委工作，主要是对重大事情的敏感程度。”
“因此，我们一般先看中央电视台，再看省电视台，需要特别注意两方面的情况，一是中央、政务院有什么重大的工作部署，一是省内各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于华南一边说，李文昊一边点头，在这方面，央国企和地方省委工作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在地方省委工作，需要更加有宏观的大局观的意识。
“在了解了情况后，早上8点，我们要正式进入工作状态，处理大量的文件、信息和各种大事，只要在办公室，就一边处理文件，一边随时接待各个方面各个部门的来访，包括省委、政府的各位部门的厅长，局长长，下面各市委书记，也包括省委和省政府的一些领导同志。”
“我们办公室的门一般都是敞开的，来谈工作的同志，也很少预约，研讨处理工作要务，都是谈完一件，另一个再继续。”
“除了这些日常事务，还会抽时间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比如这次裴书记和赵省长，还有就是还要出席各类会议现场、各类座谈会、到项目现场、接待陪同上级领导来视察、以及到省内各地市考察等。”
“李书记还兼着文山市委书记的重任，等熟悉了省委工作，需要经常的去文山指导工作，考察。”
“如果晚上没有外事接待及应酬活动，我们一般晚上在六点多就能下班，回到家后一边吃晚饭一边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以后李书记要养成看新闻联播的习惯，你们年轻人，恐怕不容易，但这就是我们每天最重要的工作任务之一，不容易也要做的。”
于华南书记打趣的说完，李文昊也会心的笑了笑。
他和一般年轻人不一样，他就很喜欢看新闻联播。
“吃完饭，看完新闻联播，如果还有时间，可以去运动运动，裴书记喜欢打网球，赵省长喜欢跑步，我平时会散散步，顺便思考一些问题，比如，如果第二天有碰头会，我会思考一下发言，讲哪些问题，晚上10点以后，会继续学习，一般在12点休息。”
为了提升自己经济建设方面的能力，他最近一直在学习资本论。
“主持一个经济大省的日常工作不容易，李书记，我们对汉江省这八万平方公里土地，五千多万人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百姓辛苦了一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放松一下，我们却不行，尤其是裴书记和赵省长现在不在，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于华南带着李文昊来到省委的办公室，两人刚刚坐下，办公厅的赵主任就过来汇报了。
“于书记，李书记，裴书记和赵省长离开后，全省各市这段时间还算肃静，根据各市报来的情况看，全省境内没发生涉及人员伤亡的重大事故。”
赵主任说完，于华南书记冷冷哼了一声。
“赵主任，你是觉得一天两起重大事故还不够多？”
赵主任连忙赔笑道：“于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书记和赵省长不在，我和办公厅的同志们怕再出意外，也是松了一口气。”
于华南书记冷着脸，慢条斯理的道：“你打电话给平州的丁明书记，让他把烟花厂事故报告和检查一起给我和李书记送过来一份，还有宁川厂房垮塌也得好好查一查，通知纪委的张爱民副书记，让他好好查查，刚投入使用的厂房怎么就垮了呢？是不是腐败房啊！”
赵主任连忙应道：“好的，于书记，我马上去办。”
接着，赵主任又继续汇报说：“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人员伤亡重大事故，意外事件还是发生了两起，就在刚才，文山报告，破产企业山河集团一位下岗工人跳楼自杀，最近这段时间，有两起意外，文山的问题有些敏感，发生这种事情，影响可能比较……恶劣。”
赵主任说完，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李文昊。
这一次，于华南书记也没有马上做批示，冷着脸道：“不是比较恶劣，是很恶劣！文山是咋回事？李书记刚来汉江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文山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同志是干什么吃的，过年期间有没有去慰问困难企业的职工？是不是都是去作秀了？怎么让一个下岗工人死在节后！”
“于书记，这段时间文山市的袁方正市长和市委副书记顾南同志都在省城跑业务，这些事情都是文山市留守的领导同志在处理，可能不够细致，不过在知道此事后，袁市长和顾书记已经马上回文山处理了。”
赵主任说完，于华南书记脸色更黑了。
居然借机跑了。
袁方正这个小滑头！
不过，倒也不怪他，李文昊同志刚上任，山河集团就来这一出，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指示，他也不信，处理不好，可能会出大问题。
“还算袁方正和顾南机敏。”
于华南书记配合赵主任为这两人稍作开脱后，看向了李文昊：“李书记，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刚刚上任，李文昊一直遵循多看，多听，多记，少说的原则，他现在在汉江两眼一抹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多说多错。
不过现在，他确实没办法不说，文山毕竟是他的辖区。
从刚才赵主任和于华南的对话不难看出，袁方正市长和顾南副书记恐怕都是于华南的人。
现在于华南为这两人开脱了，他也不可能不经过调查，就处理文山市其他的领导同志，到时候，恐怕文山市的这些同志要被他逼到于华南那边了。
他来汉江省前，就听说于华南嫉恶如仇。
现在看来，也老谋深算啊。
“赵主任，刚才于书记问你，春节期间，文山市留守的主要领导有没有切实的慰问了困难群众？”
“慰问过的，李书记，这位自杀的下岗工人家也去过，还有照片为证，李书记，于书记，这真的只是意外。”
“意外？”
李文昊不置可否，看着办公厅的赵主任继续问道：“赵主任刚才说，有两起意外吧？继续说，还有一起是什么。”
赵主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于华南，于华南脸色一变，沉声道：“小赵，李书记让你说，你就继续说。”
于华南发话，赵主任便小心道：“于书记，李书记，银山市金川区独岛乡因征地，当地农民和政府发生了冲突，把正在政府谈判签合同的港城香江房产公司老总吕正和扣了，事件规模比较大，超过千人，这是昨夜发生的事，值班秘书长今天早上刚知道！”
李文昊奇怪的问道：“我听说，港城香江房产公司不是在和文山谈房地产开发的合作吗？这位吕总，不是文山市袁方正市长引进的大商人吗？银山独岛乡的农民扣这个吕总干什么？”
昨天他从胡秘书那里了解过一些文山的事情，包括最近袁方正市长正在做的事情。
好巧不巧，这位港城的吕总，最近可是文山的大能人，各个领导的座上宾。
“李书记，这位吕总主要是在和文山合作不假，但也想要开发银山，银山的独岛乡靠海，风景优美，听说银山市政府想要和这位吕总在独岛乡开发海边旅游度假村项目，当地政府为这个项目共计征地两千五百亩，补偿低了点，农民就不干了，年前就开始上访，现在闹起来了。”
赵主任说完，李文昊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于华南就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管文山和银山都是李文昊现在的辖区，盯着赵主任，不悦的问道：“事态现在怎么样了？”
赵主任连忙回道：“银山和文山的警察已出动了，应该能控制局面……”
“应该？！”
于华南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这件事要是真的演变成大事件，他，袁方正，甚至是裴书记，赵省长，一个都别想过好！
现在于华南哪里还有半点和李文昊较劲的心思，冷眼看着赵主任道：“好你个小赵，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说，连两市的警察都出动了，还应该能控制局面，这是能控制局面的样子吗？不知道现在汉江省是特殊时期，需要安定团结吗？给我找一下银山的那个张桂春，对了，还有袁方正，请他们马上给我和李书记回电话！”
他也是听了张桂春的话，才暂时先瞒着，等事情处理好，那就不是事情了，没想到却被新来的李书记给识破了，赵主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此时表情也很严肃的李文昊，抹着额上的冷汗，连连点头哈腰应着于华南的怒火，当场打起了电话，联系银山和文山。
不料，银山和文山的领导没有联系上，裴书记和赵省长先后打电话到省委来问情况。
“华南同志，我和兴国同志离开后，省里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于华南原本想要将银山的情况说一些，转念一想，现在银山情况不明，也许已经平息了呢？于华南看了李文昊一眼，见李文昊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尽量让自己放松道：“裴书记，没有什么大事，您在平州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吧？”
“好什么啊，平州烟花厂的责任事故只是九牛一毛，我一宿没睡，连夜对平州大大小小的厂子进行安全生产消防检查，合格率不到10%，年后各个厂子都在大赶工，迟早还得出大事，我这个心，很不安啊，对了，华南同志，文昊同志工作还适应吧？”
于华南笑道：“我就知道裴书记是在关心文昊同志，这是在查我的岗，看看我有没有好好的带文昊同志熟悉环境。”
裴书记在电话里笑道：“华南同志，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还能不信任你吗？”
玩笑开罢，于华南书记把电话给李文昊，李文昊看于书记脸上的神色有些紧张，特别是听到裴书记主动和李文昊聊起文山的事情，于书记脸上的神色就更加紧张了。
生怕李文昊将银山和文山的事情说出去。
汉江省马上迎来大的人事变动，最怕出事故，所以平州和宁川一出事，书记和省长直接下去督导，生怕下面的人做事没有大局观，粗糙，控制不了局面，最后酿成大事件。
现在，汉江省不能出大事。
平州市裴书记的责任区。
宁川是赵省长的责任区。
文山，是他于华南的责任区。
“文昊同志，昨晚华南同志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了文山的情况，对文山市长袁方正大唱赞歌，夸他为文山构筑了一片非常美好的蓝图，我稍微听了下，也觉得不错，袁方正同志的那份对文山的建设蓝图，文昊同志看到了吗？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可能真的落地？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和问题呢？”
李文昊看了看此时越发紧张的于华南书记，问题和麻烦，确实是来了。
裴书记还是有眼光的，前面夸了一通，后面的麻烦和问题才是重点。
在华夏，能当上省委书记的人，都是一层层拼杀上来的，哪怕不是以经济建设为能的人，眼光也会很毒辣的，能一针见血的发现问题。
不过，文山的事情，李文昊暂时不好表态，便说道：“裴书记，文山是欠发达地区，穷山恶水，问题和麻烦肯定是有的，既然您和于书记都看好袁方正市长，我们还是要给袁方正市长信心，让他走走看，摸着石头过河，就算最后没有过得了，那也是经验嘛。”
裴书记道：“文昊同志啊，我现在不怕袁方正同志没有信心，是怕他信心太足了，步子迈得太大，欲速不达啊。”
李文昊假装不解的道：“裴书记，您这话的意思是？”
裴书记继续道：“文山市一下子要对旧城搞全面更新大改造，这么大的规模，我总觉得有些悬啊，那个港城来的商人吕正和真有这么大的财力？根据华南同志说，袁方正同志的报告上说，他们一期投资就超过了100多个亿，上的这么快，这么猛，太着急了。”
裴书记就差没有点名批评袁方正想要趁着李文昊没有到任之前，把自己对文山未来规划的蓝图生米煮成熟饭。
让李文昊就算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
以至于，着急的根本没有对那位港城大商人做背景调查，就匆匆上马了这么大的项目。
就在此时，李文昊旁边的赵主任示意李文昊和于华南，文山或者是银山那边的电话接通了。
于华南摆了摆手，让赵主任等着，没看在和裴书记通电话吗？
“文昊同志，你和华南同志知不知道，文山的这个项目，港城那边的投资是多少？银行信贷占了多大比例？文山自有和自筹资金又有多少？”
李文昊看向了于华南，于华南摇了摇头，好嘛，李文昊都想直接开口吐槽，你于书记不善于经济建设，也不能这么不善于啊，好歹当过市委书记的人。
“裴书记，我和于书记都不是很清楚，我准备过两天去趟文山，了解了解情况，根据于书记和您说的一期投资就一百多亿，最终的总规模恐怕不会低于300亿，如果大环境发生变化，国家收紧信贷，我担心会出问题，让文山的财政陷入困境，甚至破产。”
“文昊同志，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啊，真搞到那一步，我们就没法对上对下交待了，我倒不是批评袁方正同志，文山的发展困难重重，文山是传统重工业城市，想要发展转型，是要用猛药，药到病除自然是最好的，就怕下了猛药，病没有治好，最后一点元气也消耗了，文山上一任班子刚刚拿100多亿财政打了水漂，现在是真的折腾不起了。”
“裴书记的担心是对的，文山要发展，就要先找到自己的定位，只有找准了定位，发展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文昊这话很显然让裴书记很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文昊同志是懂经济的，有文昊同志来汉江为汉江的经济建设把关，我和省委的同志也就放心了，我和华南同志不懂经济，兴国同志又太激进，这也使得汉江的地方领导干部如袁方正同志，他们不自觉的养成了兴国同志发展经济的作风，我也不是说兴国同志发展经济的作风不好，而是，有些事情兴国同志能做，做的好，其他同志就不好做，也做不好。”
李文昊其实也察觉出来了，汉江省的领导干部，非常的勇，几乎人均李振兴，不，比李振兴都猛。
随便一个港城商人过来，就能撬动两个市的领导，这么大的政府投资，这是真的要发展不要命啊。
这种赌徒心态，能出大成绩，也能出大问题。
其实，在夏国，很多地方的经济发展，都是这种模式。
国家在93年后，是鼓励出问题，就怕求稳不出问题，不出问题就没有发展成就，只有出了问题，才能出成就。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错。
当时国家一穷二白，赌一赌，单车变摩托，大不了输没了单车走路也可以。
现在国家有些底子了，模式自然是要微调了，不能再赌一赌，万一摩托变单车啊，或者是直接摩托单车都没有了，大家还能过走路的苦日子吗。
“好了，文昊同志，既然你已经对汉江的经济发展现状有了初步了解，我就不多唠叨了，你和华南同志先处理省委的事情吧。”
说罢，裴书记挂了电话。
“于书记，李书记，是文山袁方正市长的电话，银山市委书记张桂春同志的位置不详，还在寻找。”
袁方正是于书记的老部下。
同样又是李文昊书记现在的部下。
手上的这个电话，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赵主任，把手机给于书记吧。”
赵主任愣了一下，看向李文昊的眼神变成了感激，于华南书记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谦让，他现在必须对文山负起责来。
袁方正是他的老部下，于华南也不客气：“袁方正，你是真的不让省委省心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到了文山，要关注文山的弱势群体，文山是老工业区，现在是转型的阵痛期，下岗工人，弱势群体过的都很苦，你是怎么做的？”
“于书记，我向您和省委检讨，我失职，我不想推卸责任，您和省委要处分，就处分我吧，和市委市政府的其他同志无关。”
于华南不满道：“现在是抢着担责任的时候吗？那个自杀的工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你说啊！”
“于书记，山河集团是资不抵债的破产企业，也是我们市里关注的重点，节前慰问补助的工作全做了，我在省城，但同志们是真的全做了！”
于华南更生气了：“可那位工人同志还是从楼上跳下来了！你不知道李文昊同志刚上任吗？！”
袁方正这才恍然大悟：“于书记，我向您和省委保证，此时绝对没有其他的内情，初步调查了解，导致那位工人跳楼的直接原因还是家庭矛盾的激化，不过，这事依旧是我和市委市政府同志的责任，如果不是下岗贫困，家庭矛盾能这么激烈吗？所以，我还是要向您，以及李书记和省委检讨，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我有责任，于书记，您和省委要处分就直接处分我吧，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于华南没有理会袁方正，看向了李文昊道：“李书记，你看如何处理？”
这个袁方正市长倒是一个妙人，其他人遇到事情，都是想着推卸责任，他倒好，抢着担责任。
李文昊接过于华南书记的手机，沉声道：“袁方正市长你好，我是李文昊，你能想到问题的本质，我和省委很欣慰，穷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病，现在文山的事情千头万绪也不是你这个市长抢着担责任的时候，接受这个教训，尽量把安抚工作做好，现在文山的下岗职工经济问题这么严重，你这个市长要警醒。”
“李书记，您放心，我和市委市政府一定根据您的指示，好好检讨，之后我要求市委市政府的同志，负责到户，绝对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李文昊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说经济建设的能力，在处理事情的态度和能力上，袁方正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很优秀。
初步了解了袁方正，李文昊才提起银山的事情：“独岛乡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引进的港城商人吕正和怎么跑到银山去了？那里闹起来了，你知道吗？”
“李书记，您不问，我也正打算向您告状！”
“怎么回事？”
李文昊皱了皱眉头。
“李书记，这事也是我刚知道的，吕总压根就不想去银山投资，是银山方面蛮干硬干，硬是拖着吕总一定要过去，说是，已经为吕总把地都准备好了，吕总见银山方面把事情做得这么通透也不好拒绝，哪里知道银山市委市政府，是强拆，蛮干，现在好了，矛盾总爆发了吧？李书记，我和顾南书记也气的半死，这不是拖我文山发展的进度吗？！”
李文昊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在捋袁方正话中的意思。
他是文山市委书记不假，同属北汉江省的银山，也是他管辖的地方，这是他管辖的两个地方的地方矛盾。
而就在此时，旁边的于华南书记，却开口了：“袁方正，你少在这里糊弄人，听你这口气，银山出了事情，你还很高兴？就算银山挖了你们文山的项目，那也是和你学的，这一个月，你说，你和文山市挖走了多少宁川和平州的项目？宁川和平州早就把状告到裴书记和赵省长那里去了！”
被于书记戳破心思，袁方正也不狡辩：“于书记，他张桂春有本事就去挖平州，宁川啊，他要是敢打土豪，我不但不说他，还敬佩他是条汉子！”
“袁方正，那你怎么就只挖平州和宁川，不敢挖省城！”
“于书记，您以为我不想吗？不是怕被王安国书记处分嘛，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安国书记其他事情不在意，就在意他省城的那一亩三分地，裴书记和赵省长都插不进去，我哪敢。”
要不说袁方正是个妙人，李文昊一边听着都想笑。
不过，从袁方正和于书记的对话中，李文昊倒是听清楚了很多的事情。
汉江省，那真的就是一个散装到不行的汉江。
省委的领导，一个个真的是在每个地方都分了领地的。
野蛮发展阶段，这种散养式的发展是有优势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到了深水区，需要全省一盘棋时，这种发展模式就不行了。
汉东省已经基本打破地方保护，建立起了一个全汉东的统一大市场。
而汉江省……
和全国其他大部分地方一样，都还在大搞地方保护注意。
你们市建一个啤酒厂，我也要建一个，你的啤酒不能倒我市里面来卖，我的啤酒也进不去你的市里。
这样的事情，最大的问题就是资源浪费，在街上摆摊，最怕一个人卖水果赚钱了，都去卖水果，最后搞得水果卖不出去，钱也赚不到，老百姓也买不到其他生活物资只能啃水果。
一个健康的市场应该是，有些人是卖水果，有些是卖蔬菜，还有些是卖肉的，要有分工。
而这就是他未来需要再汉江省做的事情。
于书记训了袁方正一顿，让他不要耍滑头，又把手机交给了李文昊，看来于书记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刚才李文昊在裴书记那里保护了他，他现在也是在帮李文昊不要被下面人骗了。
“袁市长，我刚才听说，文山市的警察也去银山了？”
袁方正还明显带着对银山那边的不满情绪说道：“吕总报了我们文山的警，我们当然要去拯救他。”
听到袁方正这话，李文昊和于华南都有些傻眼。
好嘛。
还以为独岛乡老百姓闹事动静有些大，要两个市才能处理，原来，是银山和文山，各唱各的调，都想要对那位吕总施恩图报啊。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事情可控，就没有问题，随便下面怎么表演都无所谓。
在结束了和袁方正的通话后，银山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不是市委书记张桂春打过来的，是银山市委一位值班副秘书长的汇报电话。
这位市委副秘书长说市委书记张桂春已冒着暴风雪去了独岛乡，估计路上手机信号被暴风雪屏蔽了，手机不通，联系不上。
不过，据这位值班副秘书长说，局势已得到了控制，那位吕总没受到任何伤害。
“没有事就好，告诉现场处理的同志，不要激化矛盾，特别是注意不要出现流血事件。”
“李书记，您放心，我们会小心，张书记在离开时，也是这么吩咐的。”
李文昊挂了手机，眉头又肘了起来，因为，窗外的省城，居然，也下气雪来了。
“李书记，今天的这天气，有些不对啊，我还是有些担心啊。”
看着窗外纷纷的雪花，于华南书记也皱着眉头。
两会即将召开，在这种关键时刻，汉江省真不能出什么事情啊。
与此同时，在平州的裴书记，也注意到了下起来的雪花，同样皱着眉头。
年前，他在首都开会时，组织部找他谈过话，要他准备进京，他不能在调离这个经济大省的关键时刻被人抓住把柄。
但是，文山市市长袁方正的那份报告让他担心啊。
房地产啊房地产，这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征地。
最近全国各地发生了多起因拆迁征地引起的恶性事件，中央高度重视，两个兄弟身份刚被通报批评过。
退一步说，就算不为自己，两会结束就走，最后一班岗他也得站好了，不能给汉江的干部群众留下话柄，更不能给接手的同志留下隐患。
组织问他离开后，谁能接任，他推荐了赵兴国同志，当然也实事求是的说了对赵兴国同志的看法，赵兴国同志在汉江工作26年，从文山的贫困乡干起，一路走到省长。
在省长任上又干了4年，他主政任何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经济就能崛起，宁川奇迹，就是在他在担任宁川市委书记任上实现的，一举超越省城和平州，成为汉江第一。
之后来到省里，担任副省长，常务副省长，省长，这六年，不管国际局势如何，汉江省的经济发展还是很快的，和汉东不能比，但也不比粤省等其他兄弟省份差，兴国同志是有大功的。
优点很突出，缺点也不少，开拓进取有余，沉稳定性不足，历史上的违规记录不少，一手提起来的老部下们，接连腐败被查，不过，最近倒是有所改变，毕竟还年轻，才50来岁，未来时间还长，谁也说不准。
中央比较关注的另一位同志是于华南，他资历老，原则性强，这次可能会进一步，但出任省长的希望看来不大，他的经济建设能力不足，同时在新时代，省委书记也需要有不错的经济建设能力，中央觉得他的经济建设能力都不够了，怎么可能会让于华南同志出任省委书记。
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是，赵兴国继任省委书记之后，中央空降一位省长过来，于华南同志则有可能安排到省政协去做一把手。
“空降……有没有可能，中央其实早就空降了？”
只要李文昊同志这段时间不出问题，能从容处理汉江省的大小事务，恐怕中央真的……
想到这里，裴书记瞪大眼睛，仿佛看清楚了未来。
汉江省委大楼。
“李书记，于书记，银山市张桂春书记的电话接通了！”
“咦，怎么又断了？！”
就在这时，李文昊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目光所及之处，已是一片刺眼的惨白。
“赵主任，马上给我接省气象局！”
很快，气象局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书记，文山、银山等北部地区雪下得更大，还刮起了六级大风！”
“什么？！”
于华南书记大惊失色，独岛乡的冲突解决了吗？
这突然到来的恶劣天气……
“李书记，这是要出大事了！”
“李书记，省委裴书记和赵省长不在，今天我们俩主持省委的日常工作，可不能有半点的松懈啊。”
“经验证明，越是重大节日过后，越有可能出点什么意外，人总归是容易倦怠和松懈的，节日后是最倦怠和松懈的时候，去年国庆，文山煤矿就发生了一场透水事故，差点没让裴书记和赵省长落个处分。”
“因为这事，一向儒雅的裴书记发了大火，矿场，工厂等高危设施的安全大检查，裴书记在节前反复强调过，还专门发了文，竟然还出了意外。”
“作为一个省的领导，裴书记和赵省长任何时候都会保持着一份警醒，随时准备应对各种可能的突发性事件，在这一点上，和央国企是不一样的。”
于华南和李文昊一大早从家里出来，就碰了一个正着，省委办公楼也不远，两人就相约一起走着去上班，两人的秘书则是远远跟着。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汉江省北部地区今天可能有大雪，但汉江省南部的天气，却相当的不错。
一路上，于华南书记耐着性子，微笑着对李文昊事无巨细的介绍着省委工作的一些注意事项。
省委一天的工作非常的繁忙，几乎每天都要工作12到14小时，最多时甚至要到16个小时！
经常要从会场到项目现场、从城市到乡村、从省的一端到另一端，常常在一天之内，要切换几个工作现场，行程数百公里。
一个横跨南北的大省，人口五千多万，事无巨细都需要省委来掌舵，把关，协调。
李文昊和于华南都挂着省委副书记的职，不同的是，于华南是专职副书记兼管纪委书记，他主要协助裴书记处理党建，纪检，人事方面的事务。
而李文昊挂的是副省长，主要协助裴书记处理全省经济建设的事宜。
李文昊是省委副书记，副省长，在全省的经济建设方面的地位，要在没有挂省委副书记的常务副省长之上。
李文昊平时不在省政府办公，也不管省政府的日常工作，但却是省委书记在经济建设方面的代言人。
如果裴书记不在，按理来说，同为省委副书记的赵省长如果在经济建设方面需要向省委做汇报，是需要向他汇报，重大的经济建设问题，赵省长需要和他商量着来。
在这一点上，在汉江省的经济建设方面，他和赵省长都是裴书记的助手。
而常务副省长，常委副省长或者是其他的普通副省长，实际上都是赵省长的助手，要矮李文昊一头的。
在一个省，挂没挂省委副书记，权力的差别很大很大。
每个省在常委里，还有一个五人小组，这个五人小组，才是主抓一个省所有日常和重大事务的领导核心。
汉江省的五人小组是省委裴书记，省长赵兴国，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于华南，以及省委副书记省长李文昊，省委副书记兼省城市委书记的王安国。
在其他省份，五人小组可能还有组织部长或者是纪委书记亦或者是政法委书记。
但在汉江，五人小组没有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这些领导的位置。
汉江省的五人小组，五个人理论上对全省任何事都可以插手，但还是有分工的。
除了全面领导的裴书记。
赵省长和李文昊在政府和经济建设上是最有发言权的。
于华南书记在纪委秦书记去中央党校进修期间，兼管纪委，同时也有指导组织部，政法委方面的工作。
王安国书记则是主抓省城的一切事宜。
“一般来说，我们的每一天从新闻开始，每天7点开始工作，第一件事，打开电视机看早间新闻，李书记以前恐怕没有这个习惯吧？”
李文昊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以前在央国企，每天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
李文昊说完，于华南书记哈哈笑了起来，道：“在省委，平时倒是没有那么多会了，常委会并不是每天都开的，真要遇到重大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我们几个人碰个头就把事情决定了，省委工作，主要是对重大事情的敏感程度。”
“因此，我们一般先看中央电视台，再看省电视台，需要特别注意两方面的情况，一是中央、政务院有什么重大的工作部署，一是省内各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于华南一边说，李文昊一边点头，在这方面，央国企和地方省委工作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在地方省委工作，需要更加有宏观的大局观的意识。
“在了解了情况后，早上8点，我们要正式进入工作状态，处理大量的文件、信息和各种大事，只要在办公室，就一边处理文件，一边随时接待各个方面各个部门的来访，包括省委、政府的各位部门的厅长，局长长，下面各市委书记，也包括省委和省政府的一些领导同志。”
“我们办公室的门一般都是敞开的，来谈工作的同志，也很少预约，研讨处理工作要务，都是谈完一件，另一个再继续。”
“除了这些日常事务，还会抽时间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比如这次裴书记和赵省长，还有就是还要出席各类会议现场、各类座谈会、到项目现场、接待陪同上级领导来视察、以及到省内各地市考察等。”
“李书记还兼着文山市委书记的重任，等熟悉了省委工作，需要经常的去文山指导工作，考察。”
“如果晚上没有外事接待及应酬活动，我们一般晚上在六点多就能下班，回到家后一边吃晚饭一边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以后李书记要养成看新闻联播的习惯，你们年轻人，恐怕不容易，但这就是我们每天最重要的工作任务之一，不容易也要做的。”
于华南书记打趣的说完，李文昊也会心的笑了笑。
他和一般年轻人不一样，他就很喜欢看新闻联播。
“吃完饭，看完新闻联播，如果还有时间，可以去运动运动，裴书记喜欢打网球，赵省长喜欢跑步，我平时会散散步，顺便思考一些问题，比如，如果第二天有碰头会，我会思考一下发言，讲哪些问题，晚上10点以后，会继续学习，一般在12点休息。”
为了提升自己经济建设方面的能力，他最近一直在学习资本论。
“主持一个经济大省的日常工作不容易，李书记，我们对汉江省这八万平方公里土地，五千多万人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百姓辛苦了一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放松一下，我们却不行，尤其是裴书记和赵省长现在不在，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于华南带着李文昊来到省委的办公室，两人刚刚坐下，办公厅的赵主任就过来汇报了。
“于书记，李书记，裴书记和赵省长离开后，全省各市这段时间还算肃静，根据各市报来的情况看，全省境内没发生涉及人员伤亡的重大事故。”
赵主任说完，于华南书记冷冷哼了一声。
“赵主任，你是觉得一天两起重大事故还不够多？”
赵主任连忙赔笑道：“于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书记和赵省长不在，我和办公厅的同志们怕再出意外，也是松了一口气。”
于华南书记冷着脸，慢条斯理的道：“你打电话给平州的丁明书记，让他把烟花厂事故报告和检查一起给我和李书记送过来一份，还有宁川厂房垮塌也得好好查一查，通知纪委的张爱民副书记，让他好好查查，刚投入使用的厂房怎么就垮了呢？是不是腐败房啊！”
赵主任连忙应道：“好的，于书记，我马上去办。”
接着，赵主任又继续汇报说：“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人员伤亡重大事故，意外事件还是发生了两起，就在刚才，文山报告，破产企业山河集团一位下岗工人跳楼自杀，最近这段时间，有两起意外，文山的问题有些敏感，发生这种事情，影响可能比较……恶劣。”
赵主任说完，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李文昊。
这一次，于华南书记也没有马上做批示，冷着脸道：“不是比较恶劣，是很恶劣！文山是咋回事？李书记刚来汉江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文山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同志是干什么吃的，过年期间有没有去慰问困难企业的职工？是不是都是去作秀了？怎么让一个下岗工人死在节后！”
“于书记，这段时间文山市的袁方正市长和市委副书记顾南同志都在省城跑业务，这些事情都是文山市留守的领导同志在处理，可能不够细致，不过在知道此事后，袁市长和顾书记已经马上回文山处理了。”
赵主任说完，于华南书记脸色更黑了。
居然借机跑了。
袁方正这个小滑头！
不过，倒也不怪他，李文昊同志刚上任，山河集团就来这一出，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指示，他也不信，处理不好，可能会出大问题。
“还算袁方正和顾南机敏。”
于华南书记配合赵主任为这两人稍作开脱后，看向了李文昊：“李书记，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刚刚上任，李文昊一直遵循多看，多听，多记，少说的原则，他现在在汉江两眼一抹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多说多错。
不过现在，他确实没办法不说，文山毕竟是他的辖区。
从刚才赵主任和于华南的对话不难看出，袁方正市长和顾南副书记恐怕都是于华南的人。
现在于华南为这两人开脱了，他也不可能不经过调查，就处理文山市其他的领导同志，到时候，恐怕文山市的这些同志要被他逼到于华南那边了。
他来汉江省前，就听说于华南嫉恶如仇。
现在看来，也老谋深算啊。
“赵主任，刚才于书记问你，春节期间，文山市留守的主要领导有没有切实的慰问了困难群众？”
“慰问过的，李书记，这位自杀的下岗工人家也去过，还有照片为证，李书记，于书记，这真的只是意外。”
“意外？”
李文昊不置可否，看着办公厅的赵主任继续问道：“赵主任刚才说，有两起意外吧？继续说，还有一起是什么。”
赵主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于华南，于华南脸色一变，沉声道：“小赵，李书记让你说，你就继续说。”
于华南发话，赵主任便小心道：“于书记，李书记，银山市金川区独岛乡因征地，当地农民和政府发生了冲突，把正在政府谈判签合同的港城香江房产公司老总吕正和扣了，事件规模比较大，超过千人，这是昨夜发生的事，值班秘书长今天早上刚知道！”
李文昊奇怪的问道：“我听说，港城香江房产公司不是在和文山谈房地产开发的合作吗？这位吕总，不是文山市袁方正市长引进的大商人吗？银山独岛乡的农民扣这个吕总干什么？”
昨天他从胡秘书那里了解过一些文山的事情，包括最近袁方正市长正在做的事情。
好巧不巧，这位港城的吕总，最近可是文山的大能人，各个领导的座上宾。
“李书记，这位吕总主要是在和文山合作不假，但也想要开发银山，银山的独岛乡靠海，风景优美，听说银山市政府想要和这位吕总在独岛乡开发海边旅游度假村项目，当地政府为这个项目共计征地两千五百亩，补偿低了点，农民就不干了，年前就开始上访，现在闹起来了。”
赵主任说完，李文昊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于华南就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管文山和银山都是李文昊现在的辖区，盯着赵主任，不悦的问道：“事态现在怎么样了？”
赵主任连忙回道：“银山和文山的警察已出动了，应该能控制局面……”
“应该？！”
于华南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这件事要是真的演变成大事件，他，袁方正，甚至是裴书记，赵省长，一个都别想过好！
现在于华南哪里还有半点和李文昊较劲的心思，冷眼看着赵主任道：“好你个小赵，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说，连两市的警察都出动了，还应该能控制局面，这是能控制局面的样子吗？不知道现在汉江省是特殊时期，需要安定团结吗？给我找一下银山的那个张桂春，对了，还有袁方正，请他们马上给我和李书记回电话！”
他也是听了张桂春的话，才暂时先瞒着，等事情处理好，那就不是事情了，没想到却被新来的李书记给识破了，赵主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此时表情也很严肃的李文昊，抹着额上的冷汗，连连点头哈腰应着于华南的怒火，当场打起了电话，联系银山和文山。
不料，银山和文山的领导没有联系上，裴书记和赵省长先后打电话到省委来问情况。
“华南同志，我和兴国同志离开后，省里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于华南原本想要将银山的情况说一些，转念一想，现在银山情况不明，也许已经平息了呢？于华南看了李文昊一眼，见李文昊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尽量让自己放松道：“裴书记，没有什么大事，您在平州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吧？”
“好什么啊，平州烟花厂的责任事故只是九牛一毛，我一宿没睡，连夜对平州大大小小的厂子进行安全生产消防检查，合格率不到10%，年后各个厂子都在大赶工，迟早还得出大事，我这个心，很不安啊，对了，华南同志，文昊同志工作还适应吧？”
于华南笑道：“我就知道裴书记是在关心文昊同志，这是在查我的岗，看看我有没有好好的带文昊同志熟悉环境。”
裴书记在电话里笑道：“华南同志，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还能不信任你吗？”
玩笑开罢，于华南书记把电话给李文昊，李文昊看于书记脸上的神色有些紧张，特别是听到裴书记主动和李文昊聊起文山的事情，于书记脸上的神色就更加紧张了。
生怕李文昊将银山和文山的事情说出去。
汉江省马上迎来大的人事变动，最怕出事故，所以平州和宁川一出事，书记和省长直接下去督导，生怕下面的人做事没有大局观，粗糙，控制不了局面，最后酿成大事件。
现在，汉江省不能出大事。
平州市裴书记的责任区。
宁川是赵省长的责任区。
文山，是他于华南的责任区。
“文昊同志，昨晚华南同志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了文山的情况，对文山市长袁方正大唱赞歌，夸他为文山构筑了一片非常美好的蓝图，我稍微听了下，也觉得不错，袁方正同志的那份对文山的建设蓝图，文昊同志看到了吗？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可能真的落地？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和问题呢？”
李文昊看了看此时越发紧张的于华南书记，问题和麻烦，确实是来了。
裴书记还是有眼光的，前面夸了一通，后面的麻烦和问题才是重点。
在华夏，能当上省委书记的人，都是一层层拼杀上来的，哪怕不是以经济建设为能的人，眼光也会很毒辣的，能一针见血的发现问题。
不过，文山的事情，李文昊暂时不好表态，便说道：“裴书记，文山是欠发达地区，穷山恶水，问题和麻烦肯定是有的，既然您和于书记都看好袁方正市长，我们还是要给袁方正市长信心，让他走走看，摸着石头过河，就算最后没有过得了，那也是经验嘛。”
裴书记道：“文昊同志啊，我现在不怕袁方正同志没有信心，是怕他信心太足了，步子迈得太大，欲速不达啊。”
李文昊假装不解的道：“裴书记，您这话的意思是？”
裴书记继续道：“文山市一下子要对旧城搞全面更新大改造，这么大的规模，我总觉得有些悬啊，那个港城来的商人吕正和真有这么大的财力？根据华南同志说，袁方正同志的报告上说，他们一期投资就超过了100多个亿，上的这么快，这么猛，太着急了。”
裴书记就差没有点名批评袁方正想要趁着李文昊没有到任之前，把自己对文山未来规划的蓝图生米煮成熟饭。
让李文昊就算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
以至于，着急的根本没有对那位港城大商人做背景调查，就匆匆上马了这么大的项目。
就在此时，李文昊旁边的赵主任示意李文昊和于华南，文山或者是银山那边的电话接通了。
于华南摆了摆手，让赵主任等着，没看在和裴书记通电话吗？
“文昊同志，你和华南同志知不知道，文山的这个项目，港城那边的投资是多少？银行信贷占了多大比例？文山自有和自筹资金又有多少？”
李文昊看向了于华南，于华南摇了摇头，好嘛，李文昊都想直接开口吐槽，你于书记不善于经济建设，也不能这么不善于啊，好歹当过市委书记的人。
“裴书记，我和于书记都不是很清楚，我准备过两天去趟文山，了解了解情况，根据于书记和您说的一期投资就一百多亿，最终的总规模恐怕不会低于300亿，如果大环境发生变化，国家收紧信贷，我担心会出问题，让文山的财政陷入困境，甚至破产。”
“文昊同志，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啊，真搞到那一步，我们就没法对上对下交待了，我倒不是批评袁方正同志，文山的发展困难重重，文山是传统重工业城市，想要发展转型，是要用猛药，药到病除自然是最好的，就怕下了猛药，病没有治好，最后一点元气也消耗了，文山上一任班子刚刚拿100多亿财政打了水漂，现在是真的折腾不起了。”
“裴书记的担心是对的，文山要发展，就要先找到自己的定位，只有找准了定位，发展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文昊这话很显然让裴书记很满意，心情也好了不少：“文昊同志是懂经济的，有文昊同志来汉江为汉江的经济建设把关，我和省委的同志也就放心了，我和华南同志不懂经济，兴国同志又太激进，这也使得汉江的地方领导干部如袁方正同志，他们不自觉的养成了兴国同志发展经济的作风，我也不是说兴国同志发展经济的作风不好，而是，有些事情兴国同志能做，做的好，其他同志就不好做，也做不好。”
李文昊其实也察觉出来了，汉江省的领导干部，非常的勇，几乎人均李振兴，不，比李振兴都猛。
随便一个港城商人过来，就能撬动两个市的领导，这么大的政府投资，这是真的要发展不要命啊。
这种赌徒心态，能出大成绩，也能出大问题。
其实，在夏国，很多地方的经济发展，都是这种模式。
国家在93年后，是鼓励出问题，就怕求稳不出问题，不出问题就没有发展成就，只有出了问题，才能出成就。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错。
当时国家一穷二白，赌一赌，单车变摩托，大不了输没了单车走路也可以。
现在国家有些底子了，模式自然是要微调了，不能再赌一赌，万一摩托变单车啊，或者是直接摩托单车都没有了，大家还能过走路的苦日子吗。
“好了，文昊同志，既然你已经对汉江的经济发展现状有了初步了解，我就不多唠叨了，你和华南同志先处理省委的事情吧。”
说罢，裴书记挂了电话。
“于书记，李书记，是文山袁方正市长的电话，银山市委书记张桂春同志的位置不详，还在寻找。”
袁方正是于书记的老部下。
同样又是李文昊书记现在的部下。
手上的这个电话，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赵主任，把手机给于书记吧。”
赵主任愣了一下，看向李文昊的眼神变成了感激，于华南书记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谦让，他现在必须对文山负起责来。
袁方正是他的老部下，于华南也不客气：“袁方正，你是真的不让省委省心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到了文山，要关注文山的弱势群体，文山是老工业区，现在是转型的阵痛期，下岗工人，弱势群体过的都很苦，你是怎么做的？”
“于书记，我向您和省委检讨，我失职，我不想推卸责任，您和省委要处分，就处分我吧，和市委市政府的其他同志无关。”
于华南不满道：“现在是抢着担责任的时候吗？那个自杀的工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你说啊！”
“于书记，山河集团是资不抵债的破产企业，也是我们市里关注的重点，节前慰问补助的工作全做了，我在省城，但同志们是真的全做了！”
于华南更生气了：“可那位工人同志还是从楼上跳下来了！你不知道李文昊同志刚上任吗？！”
袁方正这才恍然大悟：“于书记，我向您和省委保证，此时绝对没有其他的内情，初步调查了解，导致那位工人跳楼的直接原因还是家庭矛盾的激化，不过，这事依旧是我和市委市政府同志的责任，如果不是下岗贫困，家庭矛盾能这么激烈吗？所以，我还是要向您，以及李书记和省委检讨，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我有责任，于书记，您和省委要处分就直接处分我吧，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于华南没有理会袁方正，看向了李文昊道：“李书记，你看如何处理？”
这个袁方正市长倒是一个妙人，其他人遇到事情，都是想着推卸责任，他倒好，抢着担责任。
李文昊接过于华南书记的手机，沉声道：“袁方正市长你好，我是李文昊，你能想到问题的本质，我和省委很欣慰，穷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病，现在文山的事情千头万绪也不是你这个市长抢着担责任的时候，接受这个教训，尽量把安抚工作做好，现在文山的下岗职工经济问题这么严重，你这个市长要警醒。”
“李书记，您放心，我和市委市政府一定根据您的指示，好好检讨，之后我要求市委市政府的同志，负责到户，绝对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李文昊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说经济建设的能力，在处理事情的态度和能力上，袁方正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很优秀。
初步了解了袁方正，李文昊才提起银山的事情：“独岛乡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引进的港城商人吕正和怎么跑到银山去了？那里闹起来了，你知道吗？”
“李书记，您不问，我也正打算向您告状！”
“怎么回事？”
李文昊皱了皱眉头。
“李书记，这事也是我刚知道的，吕总压根就不想去银山投资，是银山方面蛮干硬干，硬是拖着吕总一定要过去，说是，已经为吕总把地都准备好了，吕总见银山方面把事情做得这么通透也不好拒绝，哪里知道银山市委市政府，是强拆，蛮干，现在好了，矛盾总爆发了吧？李书记，我和顾南书记也气的半死，这不是拖我文山发展的进度吗？！”
李文昊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在捋袁方正话中的意思。
他是文山市委书记不假，同属北汉江省的银山，也是他管辖的地方，这是他管辖的两个地方的地方矛盾。
而就在此时，旁边的于华南书记，却开口了：“袁方正，你少在这里糊弄人，听你这口气，银山出了事情，你还很高兴？就算银山挖了你们文山的项目，那也是和你学的，这一个月，你说，你和文山市挖走了多少宁川和平州的项目？宁川和平州早就把状告到裴书记和赵省长那里去了！”
被于书记戳破心思，袁方正也不狡辩：“于书记，他张桂春有本事就去挖平州，宁川啊，他要是敢打土豪，我不但不说他，还敬佩他是条汉子！”
“袁方正，那你怎么就只挖平州和宁川，不敢挖省城！”
“于书记，您以为我不想吗？不是怕被王安国书记处分嘛，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安国书记其他事情不在意，就在意他省城的那一亩三分地，裴书记和赵省长都插不进去，我哪敢。”
要不说袁方正是个妙人，李文昊一边听着都想笑。
不过，从袁方正和于书记的对话中，李文昊倒是听清楚了很多的事情。
汉江省，那真的就是一个散装到不行的汉江。
省委的领导，一个个真的是在每个地方都分了领地的。
野蛮发展阶段，这种散养式的发展是有优势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到了深水区，需要全省一盘棋时，这种发展模式就不行了。
汉东省已经基本打破地方保护，建立起了一个全汉东的统一大市场。
而汉江省……
和全国其他大部分地方一样，都还在大搞地方保护注意。
你们市建一个啤酒厂，我也要建一个，你的啤酒不能倒我市里面来卖，我的啤酒也进不去你的市里。
这样的事情，最大的问题就是资源浪费，在街上摆摊，最怕一个人卖水果赚钱了，都去卖水果，最后搞得水果卖不出去，钱也赚不到，老百姓也买不到其他生活物资只能啃水果。
一个健康的市场应该是，有些人是卖水果，有些是卖蔬菜，还有些是卖肉的，要有分工。
而这就是他未来需要再汉江省做的事情。
于书记训了袁方正一顿，让他不要耍滑头，又把手机交给了李文昊，看来于书记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刚才李文昊在裴书记那里保护了他，他现在也是在帮李文昊不要被下面人骗了。
“袁市长，我刚才听说，文山市的警察也去银山了？”
袁方正还明显带着对银山那边的不满情绪说道：“吕总报了我们文山的警，我们当然要去拯救他。”
听到袁方正这话，李文昊和于华南都有些傻眼。
好嘛。
还以为独岛乡老百姓闹事动静有些大，要两个市才能处理，原来，是银山和文山，各唱各的调，都想要对那位吕总施恩图报啊。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事情可控，就没有问题，随便下面怎么表演都无所谓。
在结束了和袁方正的通话后，银山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不是市委书记张桂春打过来的，是银山市委一位值班副秘书长的汇报电话。
这位市委副秘书长说市委书记张桂春已冒着暴风雪去了独岛乡，估计路上手机信号被暴风雪屏蔽了，手机不通，联系不上。
不过，据这位值班副秘书长说，局势已得到了控制，那位吕总没受到任何伤害。
“没有事就好，告诉现场处理的同志，不要激化矛盾，特别是注意不要出现流血事件。”
“李书记，您放心，我们会小心，张书记在离开时，也是这么吩咐的。”
李文昊挂了手机，眉头又肘了起来，因为，窗外的省城，居然，也下气雪来了。
“李书记，今天的这天气，有些不对啊，我还是有些担心啊。”
看着窗外纷纷的雪花，于华南书记也皱着眉头。
两会即将召开，在这种关键时刻，汉江省真不能出什么事情啊。
与此同时，在平州的裴书记，也注意到了下起来的雪花，同样皱着眉头。
年前，他在首都开会时，组织部找他谈过话，要他准备进京，他不能在调离这个经济大省的关键时刻被人抓住把柄。
但是，文山市市长袁方正的那份报告让他担心啊。
房地产啊房地产，这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征地。
最近全国各地发生了多起因拆迁征地引起的恶性事件，中央高度重视，两个兄弟身份刚被通报批评过。
退一步说，就算不为自己，两会结束就走，最后一班岗他也得站好了，不能给汉江的干部群众留下话柄，更不能给接手的同志留下隐患。
组织问他离开后，谁能接任，他推荐了赵兴国同志，当然也实事求是的说了对赵兴国同志的看法，赵兴国同志在汉江工作26年，从文山的贫困乡干起，一路走到省长。
在省长任上又干了4年，他主政任何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经济就能崛起，宁川奇迹，就是在他在担任宁川市委书记任上实现的，一举超越省城和平州，成为汉江第一。
之后来到省里，担任副省长，常务副省长，省长，这六年，不管国际局势如何，汉江省的经济发展还是很快的，和汉东不能比，但也不比粤省等其他兄弟省份差，兴国同志是有大功的。
优点很突出，缺点也不少，开拓进取有余，沉稳定性不足，历史上的违规记录不少，一手提起来的老部下们，接连腐败被查，不过，最近倒是有所改变，毕竟还年轻，才50来岁，未来时间还长，谁也说不准。
中央比较关注的另一位同志是于华南，他资历老，原则性强，这次可能会进一步，但出任省长的希望看来不大，他的经济建设能力不足，同时在新时代，省委书记也需要有不错的经济建设能力，中央觉得他的经济建设能力都不够了，怎么可能会让于华南同志出任省委书记。
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是，赵兴国继任省委书记之后，中央空降一位省长过来，于华南同志则有可能安排到省政协去做一把手。
“空降……有没有可能，中央其实早就空降了？”
只要李文昊同志这段时间不出问题，能从容处理汉江省的大小事务，恐怕中央真的……
想到这里，裴书记瞪大眼睛，仿佛看清楚了未来。
汉江省委大楼。
“李书记，于书记，银山市张桂春书记的电话接通了！”
“咦，怎么又断了？！”
就在这时，李文昊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目光所及之处，已是一片刺眼的惨白。
“赵主任，马上给我接省气象局！”
很快，气象局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书记，文山、银山等北部地区雪下得更大，还刮起了六级大风！”
“什么？！”
于华南书记大惊失色，独岛乡的冲突解决了吗？
这突然到来的恶劣天气……
“李书记，这是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