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炮灰打脸指南[快穿] > 第71章 庄生晓梦04

第71章 庄生晓梦04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小孩儿突然发了狠,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对这世间有多恨,咬破了佟凛手背的皮肤,狼一样吞咽着伤口中流出的血液。

    佟凛另一只准备劈向孩子脖颈的手已经举在半空,但犹豫了一下,只是轻轻落在了孩子的脑袋上。

    淅淅沥沥的山雨,夹杂着孩子伤心委屈的啜泣声,说不出的哀凉。

    刚刚佟凛消失在山路上那一刻带来的恐惧和慌乱,渐渐随着泪水被发泄出去,孩子慢慢松了口,但依旧紧紧拉着佟凛的手不放,一双漆黑润泽的眸子像是黏着在佟凛脸上一般,怎么都转不开,像是生怕这人甩开自己,再次将他独自留下。

    在他最孤独恐慌、彷徨无助的时候都未曾落下的泪水,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轻易决堤。从没有人如此包容他,即便被自己咬伤,也没有打他骂他。

    头顶传来的温热触感一直传到心底,令他的颤抖不止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佟凛没有理会手上流血的伤口,用拇指擦了擦孩子嘴唇上的血迹道:“你叫什么?”

    孩子喃喃道:“边戍。”

    “我叫安谨。”佟凛将孩子从地上拉起来,垂眸看着他道,“你愿意跟我回去吗,我家就在半山腰上。”

    边戍狠狠点头,用力咬住嘴唇,生怕自己没出息的泪水再次涌出来。

    佟凛将被边戍抓着的手抽出来,将他抱起,一个纸片人站在佟凛肩头擎着伞,为他们遮住头顶的雨。

    边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抱过,既温暖又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一身泥泞,全蹭在了佟凛白色的衣襟上。

    “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边戍低声道。

    他话虽如此,手臂却牢牢的勾着佟凛的脖子,显然迷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不愿离开。

    佟凛也没有将他放下,边走边道:“你腿短,走得慢,我抱着你,咱们能快点回去。”

    边戍听他这么说,没有再抗议。一开始,他的身体还十分僵硬,但很快便松弛下来,将小脑袋靠在了同佟凛的肩膀上,眼皮子也愈发沉重。

    安谨。

    边戍昏昏沉沉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要把它刻在心上一般。

    佟凛将孩子抱回家中,发现他已经在自己肩上睡着了,但两只手臂却死死的环着他的脖子,像是生怕稍有放松,自己就会被丢下。

    纵观这孩子之前的种种表现,令佟凛想起了雪原上失去母狼保护、被狼群遗弃的狼崽子,面对人类的时候露出还不够锋利的犬齿,装作又凶又狠的样子,实际上内心脆弱不堪,稍有风吹草动便发出悲戚的呜咽声。

    他想把年糕一样的孩子从身上扯下来,却发觉孩子浑身滚烫,连喷在他脖颈间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怎么淋点雨就发烧了。”佟凛叹口气,深觉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烦。

    孩子死死的攀着他不肯放手,他只能先让纸片人去准备洗澡用的热水,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准备强硬一点将孩子的手臂掰开。

    蒙眼男飘过来道:“大人真是心慈仁厚,不仅解救了陷于危机的少年和村子,还肯收留这小孩儿,在下好生佩服。”

    之前他与佟凛已是知己兼酒友,目睹了佟凛在村中的所作所为之后,敬意油然而生,更为自己能够遇到这样心胸宽广、能力强大的阴阳师而感到欣悦。

    佟凛并不想收留这孩子,只是见他独自一人,又跌倒在山路上哭哭啼啼,着实可怜,便想先将他带回家中,待问清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便将他送回家去。

    他拽了一下边戍的手臂,边戍条件反射般反倒将手臂收得更紧,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呢喃,听起来像是在乞求着什么。

    “锦书可有什么办法?”佟凛一边摆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向蒙眼男求助。

    蒙眼男笑了笑,他的知己好友面对强大的妖怪都没有面露难色,现在却因一个小小孩童而束手无策,可见天地之间果然没有能够十全之人,无论多么强大,总会有令其感到苦手的事。

    他对佟凛道:“大人对待孩子,还需多些耐心,温言软语劝哄着,他自会乖乖放手。”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好像十分敏感警觉,即便是因为发烧而意识模糊,也时刻防备着自己被人丢下,可见多么缺乏安全感。

    若是能够好生劝哄,即便在睡梦中他也能够感到自己被温柔以待,等他慢慢卸下防备,自然会放开手臂。

    佟凛想了想,觉得蒙眼男说的有道理,便拍了拍孩子的后背,非常温柔道:“臭小子,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丢到山里喂熊。”

    蒙眼男:“……”这哪里是哄劝,分明是威胁,大人你一定是在逗我。

    也不知是被佟凛温柔的声音所感,还是被他凶残的话语所怵,边戍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放松了手臂。

    佟凛总算呼出一口长气,那小人儿滚烫的身体跟他分开,被洇湿的衣服和皮肤贴在一起,顿时透进一股凉意。

    边戍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一脸的委屈不甘,伸出手抓着佟凛的腰带,不肯让他离开半步。

    佟凛哭笑不得,恰好此时纸片人已经摆好浴桶,灌满热气腾腾的热水,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他便干脆将自己和孩子剥了个干净,抱着孩子跳进水里。

    游魂和纸片人都退了出去,房间中只余下水中的二人。

    水温恰到好处,涤去整日被阴雨冷风浸透到身体里的寒意,令人感到通体舒泰。佟凛背靠着浴桶,双臂搭在桶沿上,让孩子趴在自己胸口,舒舒服服的闭目养神。

    边戍自记事以来,便从未与人□□共浴,更别说是肌肤相亲、连心跳都听的一清二楚这样近的距离。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身体又虚弱无力,只能软软的趴着。

    他头晕脑胀,被热气一熏,更觉眼前一片朦胧,但还是不肯闭上眼睛,依旧目不转睛的透过袅袅水汽看着佟凛,好像要将他的样子烙印在自己的瞳孔中。

    男人眼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惑人之美。但因气度高雅,风度翩翩,又不会令人感觉轻佻妖媚。

    他薄薄的嘴唇色泽诱人,像是刚刚吃过樱桃,浸染了淡淡的水色。瓷白的肌肤光滑细腻,在热水中被染成了绯色,均匀流畅的肌肉线条里暗藏着爆发力。

    边戍仰头累了,这才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将头靠在佟凛胸口,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发丝间幽香淡雅的味道,愈发感到心安。

    浴桶里热气氤氲,透过白茫茫迷雾般的水汽,边戍的视线落在男人胸口另一边樱红色的挺立上,忍不住伸出指尖按了一下。

    “啧。”佟凛抓住边戍的手,抬起眼帘道,“若是你再年长几岁,这根手指已经被我折断了。”

    边戍懵懵懂懂,微微张着嘴喘着粗气,显然因为发烧的缘故十分难受。

    佟凛一边撩起热水为他洗干净头发,一边吩咐纸片人去烫壶酒过来。

    不多时,两个纸片人迈着轻盈的步子跳了进来,一个捧着放有酒壶酒盏的托盘,一个捧着药箱。

    显然纸片人以为佟凛要喝酒,同时也很体贴周到的为孩子准备了药。

    佟凛瞥了一眼药箱,只接过了托盘放在水面上。他体质极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什么病,自然从不吃药。天寒地冻的环境里,几口烈酒就暖了身体,所以他认为伤风感冒这种小事,喝点酒就好了。

    他将小酒杯斟满,递到边戍嘴边道:“张嘴。”

    边戍长到现在,因为环境所迫,吃喝都十分谨慎小心,生怕一个疏忽便丢了小命,是以从不敢接受任何人送到嘴边的东西。

    但此刻他全心信赖着佟凛,又因发烧神志不清,所有的警惕和心防都卸下,十分乖顺的张开嘴,将整杯酒吞了下去。

    浓烈的酒香顿时充斥了他的口腔,*的酒液灼烧着他的味蕾,顺着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他极不适应的呛住,一边咳嗽一边想找些什么缓解嘴里的灼热,恨不得一头扎进洗澡水里喝个痛快。

    佟凛捏住他呸来呸去的嘴,忍俊不禁道:“吐什么,没听过良药苦口吗?”

    边戍被他捏成了鸭子嘴,唇瓣一张一翕拼命的吸着空气。这副模样让佟凛更加乐不可支,手一抄将他从水里捞出来一起离开浴桶。

    擦干头发换好干净的里衣后,佟凛将边戍抱到床上放好,随手将被子盖在他身上道:“睡吧,等明早起来便好了。若是夜里有什么事,叫一声便是,这些纸片人会在外面守着的。”

    佟凛刚要起身,边戍便慌了,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发梢。

    “你……”佟凛心说长发真是麻烦,太容易被人抓住了。他皱着眉正要让那熊孩子放手,却见边戍眼眶通红,眼中满是慌乱和不舍。

    也不知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总是对他的离去显出十足的提心吊胆。他盯着边戍看了一会儿,眼见孩子又要哭了,只好妥协道:“你放开手,我陪你睡。”

    边戍急忙松开那缕头发,往床里挪了挪。

    佟凛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扭头看他道:“你今年多大了,八岁,九岁?”

    边戍道:“十一了。”

    “十一,个子长这么小吗?”佟凛惊讶道。这孩子身量比同龄人要小了一圈,短手短脚的实在不像这个年纪。“都十一岁了,还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吗?”

    边戍没有回答,只是抱住了佟凛的手臂,将脸埋在他肩膀上,看似困极累极。

    佟凛难得很大方的贡献出了自己的一条手臂,沉声道:“睡吧。”

    边戍的身体虽然因为发烧感到有些冷,但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然暖意。他贪恋着佟凛身上的温度和气息,紧紧搂着那条胳膊,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边戍浑身虚软,出了不少汗,但烧已退去,轻松不少。只是一睁眼便发现身边空空,男人已经离开了。

    边戍心里一空,蹦起来跳下床去,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啪嗒啪嗒的跑出房门,站在只有纸片人的院子里茫然四顾,搜寻着佟凛的身影。

    纸片人纷纷围过来,挥动着小手想让他回房去。他病刚刚好,只穿着里衣出来容易再次着凉,更何况还光着脚。

    但边戍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只想快点见到佟凛,确认他没有走远,没有离开。

    “刚醒来就这么精神,看来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佟凛从前庭的走廊过来,冲边戍笑道,心里觉得那杯酒果然有效。

    边戍见到佟凛,一颗心终于落下,神情也轻松许多,迎上去拉住了佟凛的手。

    佟凛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小的孩子如此亲近,总有些不习惯。他将手抽回来道:“先回屋里把衣服鞋子穿好,然后随我一起吃饭去吧。”

    说着便抱起边戍走回屋内,待他梳洗完毕,穿戴整齐,便带他去了前庭。

    边戍还是自然而然的牵着佟凛的手,就算佟凛一次又一次的把手抽出去,他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再次握住。

    最后佟凛甘拜下风,彻底服气,干脆便任由他拉着。不一会儿便发觉这孩子,还挺特别的。

    周围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纸片人,抓着扫帚扫地,提着水桶打水,在院子里晾衣服,在厨房里做饭。而边戍一个小屁孩,竟然对这些毫无兴趣,一点都没有表现出这个年龄应有的好奇心,似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佟凛身上。

    佟凛多次尝试照镜子无果,始终不知道自己样貌如何,见那孩子的眼珠子总是黏在他脸上,还以为自己面貌特异,忍不住问道:“我长什么样子,很奇特吗?”

    边戍小脸一红,点了点头:“嗯,很奇特。”——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还隐居在山林中不肯让人瞧见,真的很奇特。

    佟凛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个壳子的脸一定很奇怪。这么一想,觉得原主一定是个可怜人,也许因为又疯又丑,受尽奚落歧视与不公对待,难怪想不开自尽了。

    佟凛倒是不在意长相,男人吗,器大活好就行。

    二人进入起居室,坐在小桌边开始吃饭。边戍不肯坐在佟凛对面,也不愿坐在他另一侧,非得挤在他身边才行。

    纸片人特意做了很多营养丰富、又合孩子口味的菜,看得出边戍已经饿极,闻到菜香便已蠢蠢欲动。

    佟凛还以为他会扑上去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但他先是将桌上的筷子拿起,毕恭毕敬的呈给佟凛,随后才拿起自己的筷子,规规矩矩吃起饭来。

    看那副斯斯文文的吃相,便可知他家教极好,出身非富即贵。

    佟凛还想要将他送回家去,自然便问起了他家住何方。

    边戍手中的筷子一抖,刚刚夹起的鸡肉块又掉落回盘中,僵硬的缩回手臂,想了想道:“圣贤有云,食不言寝不语。安谨好好吃饭,不要说话。”

    他稚声稚气,神情却一本正经,说出的话也像是大人一般,令佟凛忍俊不禁。

    不难看出,边戍不想提起自己的家庭,甚至不愿说自己是哪里人。佟凛索性便由着他把饭安心吃完,才再度开口询问。

    边戍怎么都不肯说,还反问道:“我是哪里人又有什么关系。”

    佟凛好笑道:“知道你家在哪里,我好将你送回去。”

    边戍的脸色霎时变了:“你要赶我走?”

    佟凛道:“谈不上‘赶走’吧,我只是想要把你送回去而已,难道你不想回家,不想见到你的爹娘吗?”

    “不想。”边戍红了眼眶,斩钉截铁道,“我娘早就死了,家里的人都对我不闻不问。”

    说着,他抓住佟凛的手臂恳求道:“安谨,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回去。我会死的……”

    自佟凛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回原来的家去。那个家跟这夜雨迷离的山林一样,没有一丝光明。若是再回到那个阴暗冷漠毫无亲情的地方,无异于是让他去送死。

    佟凛就如同月光一样,照亮了身处黑暗中的他。这是自他母亲死后,唯一对他伸出手将他抱在怀里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佟凛,不想再次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温情。

    佟凛垂眼看着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心说自己真是捡了个□□烦。

    从边戍的言谈举止来看,出身必定不俗,联想到之前在他身上看到的紫气,佟凛相信他极有可能是天潢贵胄,血脉高贵之人。

    将这样一个孩子留在身边,日后会引来什么,还真不好说。

    边戍见佟凛只端详他却并不说话,心中越发恐慌,脸色发白,额角满是冷汗。难道他又要再次被抛弃,被赶走,被无视吗?老天到底还要他承受多少次这样的经历?天下之大,竟没有他这样一个稚子容身之处吗?

    佟凛默默的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矮桌上拿起一个白色的人偶,执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边戍将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他心底发凉,眼角洇湿,只恨上天给了他一份希望,转眼间又收了回去。

    他不想再继续苦苦哀求,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却听身后的男人道:“待会帮纸片人把桌子收拾干净,下午给你量身,做几套衣服穿。”

    边戍猛的转回头,眼中溢出惊喜又怀疑的神色,明明听懂了男人的一字一句,却不确定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佟凛将人脸画好,对自己的灵魂画作十分满意,提着小人头顶的绳子递给边戍道:“过不久你就该长身体了,所以先少做两件吧。”

    边戍下意识的接过人偶,发现是个晴天娃娃。他难以置信的看看那张歪歪斜斜的脸,又去看佟凛蕴含笑意的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信佟凛答允他留下来了。

    他又惊又喜,隐忍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扑上去抱住了佟凛的腿,把脸埋在了……

    佟凛推开边戍的脑袋,清了清嗓子道:“注意一点。”

    “嗯!”边戍不明所以,只顾着脆生生的答应,现在无论佟凛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佟凛将他抱起,用下巴示意他将晴天娃娃挂在门框中间的弯钩上。边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将晴天娃娃挂好道:“这样明天就是晴天了吗?”

    “谁知道呢。”佟凛抬头看了看依旧阴云密布的天幕,这已经是他挂起的第十七个晴天娃娃了。

    佟凛每天都会尝试与熙童取得联系,但识海中却毫无音讯。

    在等待的日子里,他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养孩子的生活。本以为会诸多不顺,但边戍却心性早熟,比同龄孩子乖顺懂事的多,除了特别黏人之外,基本没有让佟凛操心过。

    这倒是很合佟凛的心意。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便教边戍写写画画,并找了些他能看懂的书让他念。

    边戍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已经熟读了不少名家经典,加之他天资聪颖,还能举一反三,短短时间内,又通读了很多经史典籍。

    想到前些日子边戍苦苦哀求不愿离开的时候,佟凛觉得怎么会有父母狠心抛弃这么好的孩子。而且要有多么疏于照顾,才会让这么大的孩子被姑获鸟虏去。

    只是无论佟凛如何旁敲侧击,边戍都不肯说起过往,几次三番过后,佟凛便放弃了,反正这孩子现在归他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想也罢。

    很快佟凛又发现了边戍不寻常之处,他竟也能看到院子里穿梭往来的游魂。

    佟凛拉着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问道:“你从小就能看到游魂吗,为什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游魂?我还以为是安谨家里的客人。”边戍茫然道,“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身体半透明的人。”

    这孩子虽然十分懂礼数,但既不叫他哥哥,也不叫他叔叔,认定了“安谨”两个字,佟凛也懒得让他改口。他扒着边戍的眼睑看了看,孩子的眸子又清又亮,像是浸在溪水中的墨玉,但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看到他们的?”

    边戍皱起眉,努力回忆道:“好像……好像那日你将我带回来的时候,我隐约看到有个影子跟在你身边。当时我看什么都影影绰绰的,还以为是病的太厉害的缘故。等到第二天醒来,这些影子便十分真切了。”

    佟凛这壳子混乱的记忆力还不如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他想了许久才记起那天的情形。若说边戍做了什么特别的事,便是被姑获鸟降以妖血,咬破了他的手喝了他的血,再就是经历了一场发烧。

    思来想去,佟凛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跟他自己有关,毕竟他本身便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之事物。

    难道是因为这个壳子的能力,是由体内的血液所带来的?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算得上是珍稀动物,得好好保护才行。

    自降服姑获鸟后,山脚下的村子时不时便派人来请佟凛过去,无论是秋收庆典,孩子降生赐名,良人喜结良缘,棺材下葬风水,都要让佟凛占卜吉凶,测算良时与位置。

    其他的村子听说了山里有这样一位能人,也纷纷慕名而来。很快佟凛便小有名气,成了附近几个村子所尊崇膜拜的仙人。

    秋去冬来,气候终于变换,连绵不绝的小雨变成了飘零的雪沫,终日下个没完,纸片人不得不每天清扫院子和门前的积雪,忙碌不停。

    过年的时候,各村村民送来了粮食和腌肉,恳请佟凛为他们写对联,画符咒,驱邪祈福,迎来平安的下一年。

    佟凛浅笑着答允,待村民离去,便指挥着边戍和纸片人们开始写对联,他自己则懒洋洋的侧卧在榻上,一派慵懒闲适。

    边戍边写边为佟凛抱不平道:“这些村民对阴阳师未免太不尊敬,竟然将安谨当成了写对子的书生,这不是小材大用吗?真希望现在有个强大的妖怪出现,待你将其降服,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了。要知道京中的阴阳师,可都享有官阶俸禄,受人敬仰,他们的能力可远比不上安谨。”

    佟凛为他孩子气的抱怨感到好笑,但从他的话里也听出几分端倪,便试探道:“你是不是见过很多阴阳师和式神?”

    边戍若是警觉起来,符合他年龄的稚气便会消散于无形。他端起小大人的成熟,装作认真写字,道:“那倒没有,只是多次听闻,有个印象罢了。”

    佟凛没有再继续追问,翻了个身道:“待这年过完,你去镇上的私塾读书吧。”

    虽然佟凛完全可以自己教边戍学习各种知识,但他觉得这么大的孩子还是多跟同龄人接触比较好,否则终日与他呆在这山中院落里,始终无法丰富阅历。

    边戍虽然不愿离开佟凛,但对他的话无不顺从,便听从佟凛的安排去了镇上的私塾读书。

    教书的先生曾是一位举人,学识渊博,颇具才气,在京畿某县任有官职,告老还乡后便进入书院教书。

    边戍的同窗多是镇上家境较好的子弟,县令之子宇虎也在其中。

    身为县令的儿子,自然高人一等,加之他聪慧过人,便十分自负,其他人也如众星捧月一般,将他视作魁首。

    可是边戍的到来,却让宇虎产生了危机感。

    那个小孩明明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股不同于乡野小民的贵气。他与其他学生不同,从不对宇虎阿谀奉承,逢迎讨好,无论对谁都是一脸淡漠,仿佛对他来说这世上没什么人是入得了他眼的。

    以往若是宇虎回答不了的问题,其他学生也无法回答。可是现在,每每先生提问,边戍都对答如流,所作之文章,也必定为先生所称赞,就连背书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原本先生最关注的人是宇虎,私下里却常常教导他做人需懂得谦逊,需知世界之大,能人比比皆是,切勿自负自大,做那眼界过浅的井底之蛙。

    现在有了边戍,先生更用他来敲打宇虎,时常将他二人对比,让宇虎学学边戍谦虚谨慎的态度。

    宇虎听的耳朵生茧,表面上称是,心里却极为不耐。他深深感到自己遭受到智商碾压,对边戍抢了自己的风头更是厌恨至极。

    更让宇虎羞恼的是,就连先生的女儿也似乎对边戍颇有好感。要知道那可是镇上最漂亮的小姑娘!

    边戍成了宇虎的眼中钉,几番思量过后,宇虎决定给他一点教训,否则绝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