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江山折笑 > 第55章 凡事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

第55章 凡事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崔朝这才注意到沈槐奚,打量了他一番,不由轻笑着惊叹了一声,“这便是新科榜首沈公子吧?好一番仙人之姿,——年轻就是好。”

    路实甫初听这话,有点怪。再细想,也是。崔朝已经二十九岁了,比沈槐奚大了接近十岁。

    最后再想,有些扎心,毕竟他比崔朝还大。终于他还得扎着自己,笑呵呵拍个马屁,“二公子哪里的话?您若是老了,路某岂不该入土了?”

    沈槐奚见此却是淡淡一笑,“年轻是好,否则二公子哪里还能这般风华正茂。”

    闻言,崔朝这才一笑,“皆说槐奚是鬼才之赋。今日游了这墨寻园,朝也很期待槐奚之华作。”

    ……

    崔岫这边带着众人走到了连着季青池的后湖,一众女子看着湖上竟有一片紫色瑰丽的花长盛,皆惊叹出声,“这时令了,竟还有紫花连缀,一片晔晔之华。帝师大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倒是,这往日何曾见过此种美景。平日墨寻园帝师都是不予开放的,今日冬迎宴在此举办,恐也是托了崔小姐的福。”

    崔岫只是微微一笑,“哪里。父亲一向宽厚,诸位觉得喜欢便常来。”

    众女子正兴致高涨的客套阿谀着。

    肖玉涟走到池栏边时,却是踩到自己的绫罗裙尾,忽然“啊”的一声,便朝江晏栖倒去。

    江晏栖见着那扑面而来的人,眉眼都未抬一下,竟是转瞬便做到了后退两步的动作,让肖玉涟一下子扑翻进了花池里。

    茶白在一旁看着江晏栖的速度叹为观止,她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先生身子就反应过来了。这……先生真是太强悍了,连躲扑都是那样迅疾。

    微绿冷寂的池水因着小伙伴的加入,“扑通”一声鼓起了掌。女子落水的那刻,立溅开了一通白色的水花,女子那一团团青丝像海带一样浮沉在水面,“啊!救……救我!”

    众女子见这一变故,都有些急了,“快!你们谁下去救人啊!”

    “我不会凫水,你们谁会啊?”

    “肖世子这才回了京,今日玉涟郡主在冬迎宴出了事,我们都得担责的!”

    人群吵嚷中,崔岫却是出乎意料的镇静,她眉眼温静。瞥了一眼湖中苦苦挣扎的人,若有所思的细量了江晏栖两眼后,才脱了身上两件外裳,似准备下水救人。

    一旁人见崔岫这架势,皆担忧出声,“这……崔小姐,您这可怎么使得?冬日湖水沁凉如冰,万一出了事……”

    傅清越拉着崔岫的手臂,蹙眉劝阻道:“落了水的人,那就是拉不回的疯狗。何况这平日本就是疯狗的人?阿岫这般娇弱的人,下去救她,岂不是白白给她送了命?”

    这肖玉涟往日那是嚣张跋扈惯了,也就对着同样张扬的傅清越气焰要小几分,可那嘴还是听了欠。

    话落,傅清越看着一旁穷担忧的小姐们,声色一高,“都愣着作何,快去叫侍卫啊!”

    崔岫看着傅清越摇了摇头,单薄的身子竟显了几分强韧的姿态,“不可。若是如此,玉涟郡主的名声岂不毁了?阿越且放心,岫心中有数,不会把自己搭上的。”

    就在肖玉涟已是两眼发昏的时候,崔岫扶着亭栏纵身一越便跳了下去。

    傅清越有些担忧的盯着水下。崔岫入水后便自后面把着肖玉涟的脖颈往上拖。就这般,快要昏过去的肖玉涟不知从哪里迸发了力量,还挣扎着要拉崔岫的手。

    阮枝见崔岫救人的手法这般娴熟、果决,也是叹了一声,“这崔小姐看着柔弱,行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江晏栖淡淡凝着池中两人的身影,柳叶眸中暗流涌动。

    人救上来后,肖玉涟也昏了,按压了几下胸部,她才呛着水醒过来。

    一旁侍女连给肖玉涟披上厚厚的鹤氅。

    茶白和阮枝方才站在江晏栖身旁是瞧清了的。肖玉涟这简直是自作自受,想推先生不成,倒给自己推了半条命。也不知为何这样做,反正身为一个郡主,手段这样下作幼稚,不是蠢就是傻。

    肖玉涟一睁眼便看见了人群中清骨姿容的江晏栖,两人的高华与狼狈形成对比。她心下火盛,连瑟瑟发抖都忘了,指着江晏栖便道:“你为何要绊本郡主?”

    江晏栖没说话,只淡淡看着她,无声间便似在嘲笑她的狼狈。

    众人见肖玉涟指着江晏栖,都不由有些惊讶,“这江先生看着也不像是干出此种蠢事的人啊。”

    “无冤无仇的,她挑个此时风气正盛的玉涟郡主推干嘛?”

    “我见江先生头一个能被尊为先生的女子,定也不傻,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自毁德行之事?”

    傅清越此刻正拿毛毯子裹着崔岫,见怀中人如玉的脸色苍白。她便看了一眼江晏栖,又看了一眼地上无病呻吟的肖玉涟,忽的冷笑了一声。绝艳的面容骤然像绽开了一朵瑰丽带刺的花,“的确。江先生哪里像某些蠢货。下作又漏洞百出的把戏,害人害己。”

    肖玉涟听到周遭质疑的声音本便不爽了,又受到她这死对头傅清越的嘲讽关怀,本来苍白失色的眉眼骤然一厉。被自家丫鬟扶着起身后,她嗓音携几分凌厉,“那要看某人是不是得了君上的偏爱便有恃无恐了。今日她江晏栖敢推本郡主,明日你们在站的哪一位有她不敢推的?”

    虽然肖玉涟这番操作闹得是声势浩大的,但在江晏栖眼中,杂戏罢了。她嗓音淡淡,“遇事多问别人凭什么,少问自己为什么。故郡主应该想想晏栖为什么推你。”

    江晏栖此话不仅把众人打蒙了,把肖玉涟也打蒙了。

    不是,她就这么爽快承认了?

    茶白虽觉得自家先生被肖玉涟冤枉了有些气愤,但不知为何听了先生的回答,她只觉得肖玉涟惹先生大概是自找苦吃。

    肖玉涟见江晏栖既然承认了,又见周围也没多大气愤指责的声音,嗓音又是一冷,“莫以为你是江悬的女儿,行事便如此嚣张,——毕竟江悬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指望他庇护你?若不是你爹,君上又哪里能看得上你?”

    此话一落,江晏栖平静的眉眼却似忽带起一抹萧杀的寒意。她却是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郡主的爹没死,也没见郡主能得君上偏爱,——到底是人不行,不能怪路不平。”

    听着江晏栖的话,众人竟然罪恶的觉得江晏栖说得对,有几人还不住笑出了声。

    阮枝看着江晏栖,眸中添了两分笑意,这……不愧是先生。希望半年后,她能得先生真传。

    这种对话效果完全不是肖玉涟想要的,可她竟又找不出什么话反驳。肖玉涟沉默了几瞬后,终于觉得身上冰冷刺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华贵衣裳,还沾了几根水草,她恨恨道:“你知不知道本郡主这身衣裳多少钱?前些日哥哥才花了千金从东隐给我拍下的冰纱绫罗裙,你今日便如此毁本郡主!”

    江晏栖平静的眉眼似平芜冷落,不起波澜,她只看着肖玉涟自说自话,嗓音清沉,“那郡主以为,晏栖该如何补偿你呢?”

    肖玉涟闻言又是一愣,她有些娇纵的眉眼终于缓沉了几分。看着面前平静得可怕的女子,她竟头一次感受到了出自沉凝的毛骨悚然。常人若遭如此诬陷,第一反应定然是激愤,便是轻些,也定要反驳两句,可她却连反驳都没有便站在了高处。

    肖玉涟忽然意识到自己此番操作可能真有些跳梁小丑了,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家世就是她最强大的底气,她便是了污害了人又能如何?

    “这冬日池水深寒入骨,本郡主呛了半池子的水便罢了,衣裳也毁了,——但本郡主一向仁慈,不如你也来一遍,这事便罢了。”

    江晏栖淡淡一笑,看向一旁面色苍白的崔岫,“再来一遍,麻烦的不是崔小姐吗?”

    肖玉涟这才想起崔岫,转头看去,只见女子罥烟眉似蹙微蹙,如棠华染雨,有几分落花飘零的破碎与苍白。想到方才无一人下来救自己,崔岫作为帝师府的小姐却愿意在这冬日亲自跳下来救自己,肖玉涟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愧疚与感动,“阿岫,今日此事多谢你了……玉涟铭记于心。”

    此时崔岫半个身子都在傅清越怀里,她只是摇头,轻声劝道:“玉涟郡主客气了。只是料想江先生不是故意的,郡主不如便再去买一……”

    崔岫的话如今在肖玉涟这虽是占了分量的,但终究抵不过肖玉涟此刻下不来台的情绪,“阿岫,你不必为她说话。什么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只是本郡主仁慈……”

    听崔岫这么一提醒,肖玉涟想起自家哥哥此刻不就在懿昭行,她白着脸道:“今日你同本郡主去懿昭行,为本郡主再拍卖一件衣裳,此事便算了了。”

    “懿昭行的东西可是很贵的,这玉涟郡主是要敲诈江先生吗?”

    “什么敲诈,你没听江晏栖自个儿都承认推玉涟郡主了?”

    “呵,她肖玉涟久在河中走,哪有不湿鞋,我看是大快人心。”

    茶白看着江晏栖清淡的神情,那平静的眉眼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她还真怕自家先生想不开给肖玉涟敲诈了。不曾想,临了便听自家先生道:“好,——不过今日做主的既是崔小姐,不若崔小姐先去洗个热水澡再一同?”

    肖玉涟见江晏栖没在针锋相对,暗下松了口气。陷害人的手段她玩多了,今日却有种玩自己的重负。事情有了结果,肖玉涟也终于觉得自己要被冷死了,转身便道:“本郡主要先去洗浴一番,待会再去。”

    人颤抖着身子跑得飞快,只众女还在原地。

    崔岫见肖玉涟走了,方才又听江晏栖点到自己,罥烟眉微凝。她身子有些发抖,却还是有些歉意地看着江晏栖,“岫是该同江先生一同去。今日一切既是发生在了墨寻园,便是岫出了差错,懿昭行的拍卖费由岫承担。”

    “那便多谢崔小姐了。”江晏栖没有推辞,只见着崔岫还裹着那件湿衣,“这冬日深寒,恐染风寒,崔小姐先去换身衣裳吧。”

    崔岫摇摇头,“多谢先生关心。只不碍事,我才命人烧了水,待会将大家都安顿了,我再离开亦不迟。”

    茶白听着这话,也是真正体会到了为何这位崔家庶女比嫡女还出名。

    傅清越看着江晏栖,却是有些疑惑。她见江晏栖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才是,今日怎随了肖玉涟的泼辣,“先生便任由肖玉涟泼了污水了?”

    众女也是疑惑,这算是史上泼污水最平坦的一次了,可惜不知怎么又感觉肖玉涟泼的并不成功。

    或许是她们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吧。即使江晏栖没有解释,她们就是觉得没人会傻到去推肖玉涟。

    江晏栖淡淡一笑,“各位既觉疑惑,那么晏栖是反驳玉涟郡主还是顺着玉涟郡主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客们不觉得江晏栖有错,那便是无错了,那也不必再作解释了。不管推与没推,承认与不承认,何必强争一个无谓的东西。

    很多时候,没有人会在意真正的事实,她们只在意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众女看着,江晏栖只淡眉而立,便已高出这满池华清很多。风骨在这江先生身上果真是有形的。

    要问什么风骨,反正众人只觉深沉而雅淡,缥缈而平静。说不上,就是很厉害的样子。毕竟前不久江先生才曲水挑群臣,还设了个女子书院,这是多少女子想也不敢想的事。可年仅十八的江晏栖做到了。

    况且细思江先生的话,又哪里没有道理呢?同肖玉涟那样跋扈的郡主讲道理,那就是在讲笑话。正确的打开方式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先把她当笑话回。

    崔岫凝着江晏栖,温谨的眼眉中似有星碎闪过,“先生是大境界,我等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