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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 红木蟒蛇皮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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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眼破烂的不成样子了的二胡。

    燕天南站定,深呼吸几下,尽量让自己心静下来。

    第一次施法,有些紧张。

    施法对姿势没有要求。

    之后默念口诀:不色、不贪、不固执、不攀比、不自大,是为道家解脱五苦境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为法门精髓。

    随即,一股肉眼无法看见的白气从燕天南周身散发而出。

    这些白气是感应之气,白气在燕天南周边形成了一道半径为一丈的白气圈子,覆盖范围内,那把二胡笼罩上了一层白光。

    燕天南瞪大眼睛观察。

    重塑符箓虽然不具备价值评估功能,但可以根据材质的灵性,以及制作者的艺术造诣产生的灵性合成肉眼能识别的灵气!

    可以通过这种灵气,判断物品的大概价值。

    一堆主席像章都没有什么反应,老票据,老首饰匣子也都反应不大,而二胡的白光反射反应则强出数倍。

    燕天南以前学过小提琴,也学过几天吉他,对乐器稍微懂一点皮毛知识。

    这个二胡值钱不单纯因为材质,最关键是全手工工艺的,随着老一辈人逐渐老去,真正有本事的手艺人越来越少。

    很多传统手工制品越来越值钱,尤其是其中的精品。

    去店里随便买一个现代流水线制作的二胡,好一点的,大品牌的也才两三千块,最精品的,一万也到顶了。

    但这把二胡如果真的是申城什么著名手工匠制作的,说得上来历传承,再能修复如新的话,三万起步是起码的!

    燕天南集中意志力,继续施法。

    现在要做的一步是连接。

    他这个人与红木蟒蛇皮二胡建立连接。

    整个房间逐渐笼罩上一层幽蓝色的光芒。

    燕天南的意识慢慢形成一个实质,从他头顶缓缓流出一股明黄色的气息,形成了一个明黄色光影组成的小小的他。

    这个他,出了燕天南的躯壳后,看见破旧的二胡上出现了一道光圈。

    那光圈上逐渐形成一座古老的城池,城池的大门上有一块墨色漆黑的匾额,上书书写着——心门,两个鎏金大字。

    燕天南的神识形成的实质小人跳动至古城大门前。

    这座城是二胡的灵识世界!

    他要进去找出二胡认的主,才算是与二胡的灵识建立了沟通。

    每样物件都会认主,这个主,初始阶段,通常是制作这样物件的人。

    往后,随着时间推移,在谁手里的时间长,或者谁在物件身上投入的感情多,这个主,是会转移的,并不一定是购买这个物件的主人。

    就像燕天南家养的小白。

    小白生下来,它的主肯定是它的狗妈妈,过一阵被抱走,主人就变成抚养它的新主人了,再被卖到燕天南家,主人又会变成买它来的燕达康。

    再然后黄滢管小白管的比较多,小白的主人又会变成黄滢。

    倘若对于小白来说,对燕天南比对黄滢更亲近,小白的主人又会变成燕天南。

    又或者,小白比较痴情,一直没有融入人的世界,它的主人始终是它的狗妈妈,或者第一个抚养它的主人,而没有因为后面的转手而转移过。

    这个主,也许在不断转移,也许没有变动,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需要探查,需要判断。

    判断失败的后果将很严重,意味着重塑失败,浪费一张万分珍贵的重塑符箓。

    这些人和事,就像人的记忆一样,都装在物件的灵识世界中,万物有灵,万物有情。

    很多人和事,以为忘记了,但不论过千年还是万年,其实从来不曾消退。

    连接,人法地,建立与物体沟通。

    找出物件之主,便完成了连接。

    之后的地法天,开光,唤醒物体的灵性,成为物件新的主人。

    天法道,疗愈。

    就好像燕天南是小白的主人,小白遍体鳞伤,很久没人管过它了,首先要为小白治伤。

    最后是道法自然,重塑,使物体重新生长。

    还用小白为例,伤都治好了,就要帮助它恢复昔日的活泼,让它重新行动自如,快乐的在世上。

    燕天南推开厚重的城门。

    吱呀一声,城门发出的声音似乎带着历史的沧桑感。

    燕天南果断的闪身而入,走出几步,城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

    仍然发出厚重的吱嘎一声。

    这座城不大,说明二胡的经历并不丰富。

    城中的光线是暖色,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天空,头顶像一个巨大的单色调幻灯片,淡黄色,能感受到是一个温暖的秋天的下午时光。

    入眼处,一条典型的裕丰老弄堂,狭窄,逼仄,形形色色的人或者穿着军装,或者穿着工作服,还有一些人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或者推着自行车,或者拎着菜篮子,学生背着书包,大家用裕丰话打招呼,聊天。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喇叭中播放革命歌曲和播音员激昂清脆的嗓音,内容不太清楚,但每句话似乎都要带个‘伟大的’,声音中特别的富有感情。

    大多数人的精神状况都和燕天南所处时代的人不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让人有一股向上的力量。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带着厚厚的眼镜片,头上带着深蓝色的帽子,手臂带着长长的打着补丁的袖套,中年人身边有很多制作乐器的工具,还有很多制作乐器的材料。

    别的人影都是虚的,只有这中年人是实的。

    中年人的手指修长,布满了老茧,给人灵活却有力的感觉。

    燕天南猜想,这一定是二胡的制作者,走过去蹲下来:“师傅,在忙呢?”

    在这里,燕天南一点都不害怕。

    他知道,自己随时能跳出这座二胡的灵识形成的灵识世界的城回到现实。

    所以,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戴着厚厚眼睛的中年人抬头看了眼燕天南,并没有奇怪燕天南的服装与这条老弄堂的人格格不入,憨厚的笑了一下,点个头,算是回应了燕天南的话。

    “您贵姓啊?”燕天南见对方没说话,又问道。

    “免贵姓关,大家都叫我关二胡,也可以叫我老关。”关师傅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跟酒瓶盖差不多,憨厚的笑了笑。

    “您制作的这些乐器都是拿来卖的吧?”燕天南站起身打算要走了,他感觉这个关师傅应该仅仅是制作二胡的人而已,就像小白的狗妈妈,不太可能是二胡的主人,只是原主。

    “不是卖的,不是卖的!我是在裕丰第八国营乐器厂上班的,我腿脚不方便,厂子里照顾我,我在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新中国添砖加瓦。”关师傅听燕天南这么说,急忙分辨道,说着,似乎还怕燕天南不相信,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一下,是不是我?”

    燕天南随意的看了眼那个工作证,上面有关师傅的一张黑白一寸照,字都是手写的,还盖了个大红公章。

    “关师傅不用紧张,我随便问一问,您忙吧。”燕天南微微一笑,说着便走出了这条老弄堂。

    燕天南想先快速的将这座城走完一遍,若是吃不准二胡的主人是不是这个关师傅,等下再回来就是了。

    再过去一个场景,仍然是一条裕丰老弄堂口,与之交汇的是一条狭窄的街道。

    这里的广播中的革命歌曲的声音更大了。

    有许多年轻人正与父母兄弟姐妹抱头痛哭。

    锣鼓喧天当中,一辆全绿色的卡车开过来。

    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穿着破了几个大洞的背心,上面有某某厂篮球队字样。

    “爸、妈!大弟、二弟、三弟、四弟、大妹、二妹、三妹,车来了,我要走了!弟妹,照顾好爸妈!爸妈!你们照顾好自己!”一个年轻人本来情绪还算平稳,卡车一来,泪腺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哗而落,哽咽的大声对家里人叮嘱。

    全家人顿时哭的昏天黑地,互相携手,父母看着还挺年轻的,但眼角的鱼尾纹让他们一下子显得苍老了不少。

    一家人只能对那年轻人不停的摸、抓、拍他的肩膀,手臂,做些动作。

    除了较小的弟妹,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也泣不成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一家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头扎在一起哭,也顾不上说什么了,只恨不得时光能就此停留,多留下几秒钟也好。

    燕天南看见那年轻人身上背着把二胡,崭新的,非常漂亮,漆色发亮。

    猜想这人肯定是下放到江南省景州他们那儿,在爷爷家渡过了近十年岁月,一直在爷爷家吃饭的那个他从未曾谋面的知青伯父。

    这个知青伯父的事情,以前陆陆续续听爷爷提起过一点。

    ‘叭叭!’

    卡车鸣了一声喇叭。

    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司机的头探出车窗,大声道:“上车了,上车了,去江南景州的上车了。”

    所有人立时哭的更加猛烈,弄堂中,大街上,到处是这样的一堆一堆送别的家庭。

    众人前推后拥,拥挤围堵着卡车,每个人都呼喊的声嘶力竭,用尽所有感情。

    燕天南见不得这种场面,捂着鼻子跑,不敢再看,他的眼泪也早已经夺眶而出。

    虽然不曾经历那些时代,但人的感情是一样的。

    出了第二片场景,到了燕天南熟悉的地方,场景一下子黯淡下来,天空呈现灰褐色的幻灯片。

    这里是江南省景州市,是爷爷家的村头,老柳树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刚才见过的那个年轻人,此时已经老了好几岁,胡子拉碴,头发倒还顺溜,但脸皮比之前看到的黑了很多,粗糙了很多。

    “秋月,这鸡蛋你留着自己吃吧,燕书记人很好,我在他家里吃的饱。”这时候还是青年人的知青伯父,将一枚煮熟了的鸡蛋推还给女人。

    两个人手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女人娇羞的低着头,脸红扑扑的。

    “给你你就拿着,燕书记是好人,但他自己家也不宽裕。我好像听说要换人管咱们这一带了。”叫秋月的姑娘有些忧心。

    燕天南躲在暗处看着,这时候的人都素颜朝天,完全不施粉黛,却也能看出这个秋月挺漂亮的,带有古典江南美女的味道。

    燕天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暗暗高兴起来,感觉比看真人实景比影视剧有意思的多。

    又是一个知青和当地妹子的美丽爱情故事,但愿他们有始有终,知青伯父不要当负心汉。

    燕天南以前只是听爷爷断断续续说过一点这个知青伯父的事儿,他对以前的事情没有什么感触,所以并未上心听。

    “我新写了一个曲子,我拉给你听一听吧?”谈了一会儿话知青伯父道。

    秋月恬静的嗯了一声。

    知青伯父拉的是什么,燕天南不知道,但感觉挺好听的,暗忖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认真的学一门乐器?

    会点音乐,不管是啥年代,泡妞都无敌了。

    懂音乐的人,气质上也显得比普通人好不少。

    一曲终了,秋月一个劲赞叹知青伯父拉的动听,夸知青伯父有才华。

    两个人又悄声说了几句话,知青伯父和秋月相拥,再过了一小会,开始互啃模式。

    燕天南看的津津有味,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这比看片刺激多了。

    这时候忽然来了一堆火把,看不清人脸,身形倒是很清楚。

    然后是‘反对’什么,‘反对’什么,然后一大帮人将知青伯父按在地上一通锤。

    燕天南怒火中烧,想着是不是该出去厮杀一番,只见这帮人已经押着知青伯父和秋月走了,地上的二胡被踩成了几段,主要部分都碎烂了。

    燕天南看着破碎的二胡,心疼的差点没有背过气去,暗忖,原来这二胡是这么损毁的啊?

    刚要捡起二胡,二胡却凭空消失了。

    燕天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楞了数秒,接着赶往爷爷家,只见爷爷也被一帮人拉出来带走了。

    燕天南急忙去追,可惜怎么追也追不上。

    无奈之下,只能去下一个场景。

    下一个场景仍然是爷爷家的村口。

    “爸,我走了,不用送了。”知青伯父又老了好几岁,此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样貌。

    “好,好,回去记得来信,叫你爸爸妈妈有空来我们这里玩。”爷爷笑道。

    奶奶,还有自己的爸爸,几个叔叔,姑姑,一大家子人都在村口相送。

    大家都对知青伯父说些常回家看看的话。

    “我会的!”知青伯父笑了笑,眼圈红红的。

    燕天南的爸爸和几个叔叔这个时候都很年轻,连年纪最大的燕天南爸爸这个时候也是大孩子模样,他们都亲热的叫知青大伯前进哥。

    燕天南依然躲在暗处看,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叫秋月的美女,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种时候,情人为什么不露面?

    是知青伯父变心了?

    还是秋月变心了?

    还是其他啥事?

    燕天南觉得牛前进与自己家人说话的时候,大家似乎都有所回避,似乎刻意有什么话题不想提及,有什么事情不敢面对。

    牛前进与众人好一番难分难舍的叙谈之后,走出几步,猛的跪下来,朝着爷爷一家人磕了几个响头,泥土沾满了前额,然后背着脸盆和被褥,毅然上了一辆手扶拖拉机。

    拖拉机开动了,爷爷一家人跟着送出去好远。

    牛前进一个劲的挥手,喊着让大家回去。

    但又出了好几里地,都快到县城了,牛前进和爷爷一家人还在互相挥手道别。

    每个人脸上都沾满了泪珠。

    燕天南见自己爸爸手里拎着那把已经断成了几截,用绳子绑着固定的二胡,紧紧抱着,才知道,这把二胡本来是牛前进送给自己爸爸的呀。

    估计一家的音乐盲也不会玩,可能因为彻底报废了,也拉不响了,没必要带走,所以牛前进将二胡送给爸爸,只是单纯的留下当个念想,所以爷爷和爸爸后来都没有怎么在意这把二胡,一直让二胡躺在家里的杂货堆里睡觉。

    走出这个场景,后面再没有了,燕天南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城门口。

    看了看紧闭的大城门,燕天南都不用细想,已经有了决断,很明显,二胡的主人是知青大伯牛前进。

    当燕天南这么想完,他的光影之身瞬间跳回到了村口牛前进和秋月互啃的那个场景。

    俩人居然还在那里互啃。

    燕天南不由心头暗喜,这次跳跃,代表他判断正确了,牛前进仍然是这把二胡的主人。

    他准确的完成了连接。

    人法地,他现在已经建立了与物体之间的沟通。

    燕天南注意到知青伯父牛前进放在树边上的那把二胡幻化成了一道残影,不再像刚才那么实质了。

    二胡仍然完好,但只是一道残影?

    按照之前阅读重塑符箓的使用要求,燕天南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地法天,开光,唤醒物体的灵性。

    这一步要求他首先要成为二胡的新主人。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从未谋面的知青伯父要这把二胡。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当浮游生物呢。

    知青伯父不可能认识他。

    甚至爷爷、爸爸也不会认识自己,没人可能认识他这个浮游生物呀。

    是要?

    还是抢?

    燕天南不知道抢过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