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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八回两军对阵擒小将 众将戏耍恶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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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曰:

    春意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银笺别梦当时句,密绾同心苣。为伊判作梦中人,长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却说李思行配合权万纪,来到宿迁城讨战,卢隆义道:“此二人是来挫我军锐气的,看本帅前去收伏他。”上马提枪,来到阵前,说道:“权来者何人?”李思行出阵说道:“呔!骠骑将军李思行在此!”卢隆义一看,李思行怎样打扮:

    身高六尺,黑铁炭一张瘦脸,狠粗疏两道黄眉。雷公嘴浑如怪鸟,波斯鼻活像油瓶。落腮胡,赛过鸡毛刷帚;蒲扇耳,尽道耙田祖宗。一双鬼眼白多黑少,两只毛拳,好似铜锤。分明是催命判官,又道是无常恶鬼。头戴素缨盔,身披素银甲,内衬素白袍,大红的中衣,官样靴,掌中一对紫金锤。

    卢隆义道:“李思行,你有多少功夫,就敢在两军阵前胡说八道?”李思行道:“废话少说,看锤!”一踢镫马,把两膀摇欢,两个锤起来,探在一块,就奔卢隆义头顶砸下来。卢隆义双手一横枪,接下李思行的锤。卢隆义这一下,只用了三分力,接住锤,未被砸得三摇四晃,坐不稳马鞍桥。卢隆义心中忖道:“噢,原来你就这么大的膂力么?”卢隆义接锤是后手,马上后手变先手,叫一声:“看枪!”一枪奔李思行脖项的左边来。李思行一侧身,锤头找枪头,生用双锤,把这枪挂出去了。卢隆义的枪头撞回来,正合适了,他微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正在二马错镫,卢隆义左手推枪纂,右手一摇枪就奔李思行的后背砍过来,这一招名为“孔雀开屏拦腰斩”是长刀的招数,只因卢隆义枪头一尺三寸长,就做了刀用。李思行想悬档换腰,可就来不及了。枪来得快,正在李思行后腰上,腰断两截。

    权万纪大怒,飞马上前,卢隆义喝道:“权万纪,你这就也来送死了?”权万纪道:“只怕是我给你送终!”话到马到,奔卢隆义胸劈前来。卢隆义扎煞着左手,右手抓住枪的中心,由下往上,掏着一拨,单手力,铁枪碰在铁铲上,这铲就飞了。复一枪去,刺死了权万纪。祭起法印,把来的唐军尽数打成肉酱。卢隆义哈哈大笑,得胜回城,此话不表。

    那边李世民见权万纪、李思行阵亡,心中不快。忽报后军押粮赶来,李世民问道:“主将是谁?”对道:“左屯卫大将军、褒国公段瓒和宣州长史段珪。”李世民吩咐接入。二将见了世民,各自坐下。李世民道:“二位将军,贼将卢隆义十分嚣张,你们谁敢去破他?”段珪笑道:“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大哥权且休息,看小弟去斩了这厮。”李世民闻言,默默不语。段瓒道:“且退下,来日去看宿迁城怎样。”言罢,二人纷纷告退。

    次日段家兄弟披挂结束,来到关前讨战。卢隆义道:“这二人是来找本帅的,看本帅前去破敌。”东方朗道:“元帅,昨日大战一场,今日怎好再去?还是小将去罢。”卢隆义道:“将军,本帅自挂帅以来,极少出战,还是本帅去罢。”遂一人一马,来到关下,问道:“兀自段家兄弟,谁先来一战?”段珪说道:“卢隆义不要走,段珪来也!”手提浑铁枪,照面就刺。卢隆义把枪一架,震得段珪口吐鲜血,坠马身亡。段瓒大怒道:“卢隆义匹夫,杀我兄弟,此仇不报,非丈夫也。”卢隆义一看,段瓒怎样打扮:

    身高七尺,白面红唇,豹体狼腰。头戴一顶铺霜耀日亮银盔,上撒着一把五色彩缨;身穿一副钓嵌荷花榆叶甲,系一条白绒打就勒甲条,前后兽面掩心;上笼着一领白罗生色花金袍,垂着条紫绒飞带;脚登一支牛皮衬底靴;一张皮靶弓,数根凿子箭;手中挺着一百斤铁脊蛇矛,坐下日走千里豹纹火块赤嘶风马。

    卢隆义道:“不必多言,看枪!”这枪举火烧天势,就砸下来了。段瓒横矛接招,将要碰上,卢隆义的枪一歪,左手抬高,右手溶低,把段瓒的矛力卸了。段瓒大惊,立刻后手变先手,把矛砸下。卢隆义也横枪往上,用力实接铁脊蛇矛。没料到段瓒这一砸是假,要砸又没砸,没等枪挂上,矛抽回来,由底下往上兜,卢隆义正往上发力,焉能闪得开?手里一慢,枪就飞了。卢隆义大叫一声,双脚撤蹬,一拍马背,借力飞到空中,一手接住枪,落下来,马往前冲,这杆枪枪尖扎过来了。段瓒双臂也有数千斤力气,咬牙涨红脸,也把这枪挂在一边了。跟着摔杆一矛,奔卢隆义来。卢隆义见了,心中忖道:“本帅今日要是使枪一绷一挂,可就寒掺了!”计已算定,合这枪愣砸段瓒的铁脊蛇矛,“叮当”一声,砸得这杆矛一沉,枪尖把矛缨后头的杆绞上,卢隆义往外一掰,叫声:“你给我撒手罢!”这杆矛就飞了。段瓒拨转马头,往回就走。卢隆义喝道:“那里走?”纵马来赶,段瓒将缰绳搭在马鞍上,左手拿着弓,右手搭上箭,拽得满满地,望卢隆义胸口飕地一箭。卢隆义听得弓弦响,霍地一闪,去镫里藏身,那枝箭早射个空。

    那边段瓒见一箭射不着,却早慌了。再去壶中急取第二枝箭来,搭上了弓弦,觑的卢隆义较亲,望胸口再射一箭。卢隆义听得第二枝箭来。却不去镫里藏身。那枝箭风也似来,卢隆义那时也取弓在手,用弓梢只一拨,那枝箭滴溜溜拨下草地里去了。段瓒见第二枝箭又射不着,心里越慌。卢隆义霍地把马一兜,追的愈发紧了。段瓒无奈,也把马只一勒,那马也跑回,就势里赶将来。去那绿茸茸芳草地上,八个马蹄翻盏,撮钹相似,勃喇喇地风团也似般走。段瓒再取第三枝箭搭在弓弦上,扣得满满地,尽平生气力,眼睁睁地看着卢隆义心窝上,只一箭射将来。卢隆义听得弓弦响,纽回身,就鞍上把那枝箭只一绰,绰在手里,便纵马入前,撇下段瓒的箭。

    那厢段瓒吓得魂不附体,撇了弓箭,拿了防牌在手,拍马望南而走。卢隆义在马上把腰只一纵,略将脚一拍,那马泼喇喇的便赶。卢隆义先把弓虚扯一扯,段瓒在马上听得脑后弓弦响,扭转身来,便把防牌来迎,却早接个空。段瓒寻思道:“那厮只会使枪,不会射箭。等他第二枝箭再虚诈时,我便喝位了他,便算我赢了。”卢隆义冷笑一声,早去壶中掣出一枝箭来,搭在弦上,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包婴孩。正是: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说时迟,那时快。一箭正中段瓒左肩,段瓒措手不及,翻身落马。军士赶上,救了段瓒,急忙逃命。卢隆义哈哈大笑,也回宿迁城。李世民听说段瓒、段珪战败,好不气恼。次日亲自领兵前来,要和隋军会战。卢隆义呼呼大笑,率领众将出战。李世民一指卢隆义,说道:“卢隆义,今日两军交战,各安生死,你有多少本事,全部使出来罢!”卢隆义喝道:“那一个先来受死!”瀛州刺史屈突寿道:“卢隆义休得无礼,屈突寿在此!”飞马挺枪,直取卢隆义。卢隆义大叫一声,一枪刺屈突寿于马下。元文都见了,大叫一声,西门夽、东方朗、北冥羽三员小将当先,三军冲杀过去,打破联军。李世民再次折戟,全靠张士贵父子掩护,这才逃了回来。

    李元霸闻说卢隆义利害,遂谓李世民道:“元帅放心,看兄弟如何收拾他。”遂带了众将,来看卢隆义。众将士听说李元霸亲自出战,个个大喜,争相随附。李元霸来到阵前,军士报入城中,进帅府报曰:“城外有赵王李元霸请元帅答话。”卢隆义传令道:“这厮自来讨死,军士排队伍出城。”炮声响处,宿迁门开,正是:

    一对对英雄似虎,一双双战马如飞。

    卢隆义见对营门一人,坐下万里烟云罩,手里一对擂鼓瓮金锤,面如病鬼,骨瘦如柴,活似一个雷公。元文都暗笑:“这厮就是西府赵王李元霸?我只道是个什么英雄好汉,原来是个刚长胡子的瘦猴!”李元霸走马至军前,叫道:“卢隆义出来见我!”卢隆义向前,故意问道:“慢,来者何人!”李元霸大喝道:“孤家乃长赵王李元霸是也!你将孤家兄长李世民打得七零八落,破败不堪,此恨如何消歇!”卢隆义一闻此说,放声大笑,说道:“此彼自取死,与我何干?”

    那边李元霸听罢,大叫一声,几乎气绝,心中大怒道:“好匹夫!尚说与你无干!”纵马摇锤来取。傍有元文都把来一对龙头锤一敲,说道:“李元霸,不得无礼,你爷爷元文都在此!”将龙头锤直取李元霸。卢隆义道:“元将军,这厮力大无穷,万万不要和他交手!”祭起法印,叫一声:“李元霸,看本帅法宝罢!”那李元霸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回马就走。秦怀玉见李元霸失机,忙提了黄金枪,飞马上前,敌住了元文都。李元霸回头一看,见卢隆义收了法印,又翻身杀了回来。卢隆义见了,复祭起法印,把李元霸打下马去。李元霸是大鹏金翅雕转世,法印打不坏他,左右忙救了回去,敷药养伤。

    元文都那里大战秦怀玉,有二十回合,不分胜负。丢了锤,摇动了法剑。秦怀玉坐不住鞍鞒,跌将下来。东方玉梅走马将秦怀玉拿了。及至上了绳索,秦怀玉方知被捉。罗通见兄弟被擒,催开闪电白龙驹来战。东方朗也不答话,双枪并举。又战数合,元文都赶上,摇动法剑,罗通也撞下闪电白龙驹,早被西门夽和北冥羽捉去。卢隆义见捉了二将,害怕李元霸缓过神来,反而失了战局的优势,忙鸣金收回队伍。东方玉梅忙令军士进城,坐在殿上安息。元文都上殿,问道:“元帅,如今又是一场古怪事出来!”卢隆义问道:“有甚古怪?”元文都道:“方才打伤了李元霸,活捉了秦怀玉、罗通两个小贼,何不趁机挥军杀过去,却要鸣金收兵作甚?”卢隆义笑道:“元将军,话非如此说来。本帅这法印的利害,你们都晓得。李元霸被本帅一法印打下马去,竟然只是皮外伤,没有要了他的命去。看来此人也是一员正神转世,法印能打败他,却不能杀死他的。”元文都闻言方悟。

    且说北冥羽将罗通、秦怀玉拿至中军。卢隆义说道:“你二人如今被本帅捉了,有何话说?”罗通说道:“卢隆义,小爷被你拿了,要杀要剐,谁人惧你?”卢隆义笑道:“你就是罗通?你们父子没一个好人,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君。本帅看杀了你这东西也没什么意思,来人啊,把罗通推出去,打个半死,扔回唐营。”元文都道:“元帅,对付这种畜生,小将颇有心得,怎么收拾他,就交给小将罢。”卢隆义道:“元将军,你也是我大隋的名将,不要坏了气氛,须得按部就班。”东方玉梅在傍坐,捂嘴暗笑。元文都一时不知所措。卢隆义笑道:“好个元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本帅已经把罗通交给你处置了,你现在按照办法,去做就是。”元文都闻言,忙下点来,一把提起罗通,口里说道:“元帅,好好放心,这小子的好日子到这了。”西门夽道:“元将军且慢,容小将拿了镔铁盘龙棍去,同将军一同耍子。”卢隆义道:“好极好极,你二人同去,此时可好。”东方朗问道:“元帅,这里还有个秦怀玉,怎样处置?”卢隆义道:“当年秦叔宝那厮大闹长安,杀人无数,还亲手害死了天宝无敌大将军的四叔,虽说他作恶多端,到底是天宝将军的四叔,如何轮到一个马快下了黑手?今日捉了秦怀玉,不必多言,斩首示众罢。”东方朗道:“既然如此,请元帅下令,斩杀秦怀玉。”卢隆义取过一支令箭,说道:“东方朗将军何在?”东方朗说道:“末将在此。”卢隆义道:“令你监斩叛贼秦怀玉,不得有误。”把令箭一抛,东方朗一把接住,说道:“小将得令!”忽然小卒报进:“启帅爷,营外有道人讨战。”卢隆义问道:“谁敢出战妖道?”北冥羽道:“小将不才,来杀妖道。”卢隆义大喜道:“既是你去,本帅可放心也。”遂令北冥羽出战。北冥羽飞马出来,只见来白发被身。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北冥羽问道:“来者何人?”道人笑曰:“吾乃白民也,今日有心投入唐营,特来此斩杀一二隋将,建功立业也。”

    北冥羽笑道:“《山海经》记载:‘有白民之国。帝俊生帝鸿,帝鸿生白民。白民销姓,食黍,使四鸟:虎、豹、熊、罴。’就是你么?”白民道:“正是贫道。你又是何人?”北冥羽笑道:“小爷北冥羽是也。”白民喝道:“你就是北冥羽?不要走,看枪罢!”北冥羽笑道:“你这厮也会使枪么?”纵马舞枪,飞来直取。白民枪劈面相迎。两马往还,战有十二三回合,北冥羽枪法如神,白民敌不住,被北冥羽闪一枪逼开了白民的枪,抓住腰间绦袍,拎过鞍鞒,往下一摔,生擒进城来,至帅府来见卢隆义。卢隆义问曰:“将军胜负如何?”北冥羽说道:“回元帅,小将擒了叫阵那妖道,名唤白民,令在府前,候元帅将令。”卢隆义大喜,命道:“推来那妖道。”少时,将白民推至殿前。那人全不畏惧,立而不跪。卢隆义说道:“呔!既已被擒,何不屈膝?”白民大笑:“骂曰:“卢隆义狗匹夫!你乃不识时务的逆贼。吾既已被擒,要杀就杀,何必多言!”卢隆义大怒,令道:“先留下秦怀玉那厮,把这妖道推出府去,速速斩讫报来罢!”北冥羽为监斩官,忙推羽民至府前,只见行刑箭出,北冥羽手起一刀,犹如削菜一般。正是:

    钢刀随过随时长,如同切水一般同。

    一旁东方朗看见大惊,忙进帅府回令道:“启元帅,异事非常!”卢隆义问道:“东方将军,有甚话说?”东方朗道:“北冥羽将军奉令,将白民连斩三刀,没奈何这边过刀,那边长完也,不知有何幻术,请元帅定夺。”卢隆义听报,大惊,忙同诸将出府来,亲见动手,也是一般。傍有元文都道:“元帅,你糊涂了,我们的兵器不是陨铁,杀不得妖魔。快用法印,灭了这厮。”卢隆义一闻此说,恍然大悟,祭起法印,打将下来,正中白民顶门,只打的一派金光,就地散开。卢隆义大惊,收回法印,还是人形。

    元文都大惊,只叫道:“古怪!”卢隆义无计可施,命众将军:“借三昧真火烧这妖物!”元文都道:“元帅莫急,这厮不怕法印殴打没未必不怕小将法剑看杀。好妖怪,你看吾一剑!”砍上一剑去,白民毫发无伤。吓得元文都险些丢了法剑,瘫坐在地上。傍有北冥羽、东方朗、西门夽、东方玉梅,运动三昧真火焚之。白民乘火光一起,大笑曰:“不必费事,吾去也!”卢隆义看见火光中走了白民,心下十分不乐。忽然小卒报进道:“启帅爷,不好了,白民那厮顺路把秦怀玉掳走了。”元文都大怒,说道:“西门夽、东方朗,各自拿好兵器来,随我好生招待罗通那厮。”二人道:“得令!”

    当下三个把罗通押上来,东方朗道:“罗通,你有何话说?”罗通道:“你们三个狗贼,小爷早晚煮了你们。”东方朗道:“你别着急砍柴,先砍了你罢。”把枪一扫,打落罗通两颗白牙。东方朗道:“罗通,你仗着自己帅气,欺负了多少花间妇女,如何留了你这副皮囊?我今日发了善心,再帮你来几刀。”说罢,把枪插在一边,把刀在手,刀刀看在面上,入肉几许,虽然不痛,却能留疤。气得罗通嗷嗷怪叫。东方朗挥挥手,众军一起来看,纷纷大笑。北冥羽道:“罗通啊,你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罢。”把自己的盾牌拿来,罗通一看,气得晕死过去。卢隆义道:“莫死了罗通,快拿酒来,给他息熄火。”军士闻说,忙拿烈酒而来,照罗通面上一泼,罗通大叫一声:“啊!痛煞我也!”当时醒来。

    东方朗道:“列位,这小子罪过极多,我们慢慢和他算账罢。”西门夽说道:“东方兄,你方才说了他一条罪过,我这里也有一条,这一回交给我罢。”东方朗道:“西门兄,你的棍子重,千万别把他打死了。”西门夽笑道:“不拿棍子,不拿棍子。”把棍子往地上一掷,如图将近两尺。西门夽道:“罗通啊罗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唐初立,北疆讨贼丛生,你奉命率军征战。有一次你被贼人偷袭,一人逃难,有乡民收留你。你当时感恩戴德,后来又怕自己打败的事情传扬出去,丢了门面,你就杀了那人一家老小,我问你,有这事么?”罗通怒道:“姓西门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西门夽道:“我把你个嘴硬的匹夫,还敢强辩!来人,把这小子手筋给我挑了。”狱卒答应一声,上来就把罗通两手手筋挑了。疼的罗通连叫数生,苦不堪言。

    北冥羽道:“二位兄弟,且各自休息,我也晓得罗通干的损事。”卢隆义道:“将军快快说来,让大伙也认识罗通的为人。”北冥羽道:“罗通,罗仁是你堂兄弟罢?”罗通道:“这厮甚是废话,快快砍了小爷罢。”北冥羽道:“我话都没说,你就想死,看来这事做实了。列位,好叫你们知道,罗通这厮平日里仗着其父罗成是罗艺嫡出,一直不把罗松、罗仁父子放在眼里。后来罗成死了,他竟然三番两次想要毒死自己大伯、兄弟,他二人只因在家中朝内地位不高,一直忍气吞声。你们说,这小子还有良心么?”众军道:“这小子太可恶了,得好好教训他。”北冥羽按了按两手,甩了甩腕子,一把提起罗通的左腿,说道:“罗通,你给我爬!”两手较力,就把罗通左腿掰断了。又提起右腿,如法炮制。罗通口中喷血,几乎气绝。

    卢隆义见了,呼呼笑道:“这个罗通,真是罄竹难书。”元文都道:“你这厮以后就别正眼看人了。”赶上来,掐住罗通后脑勺,用力一拧,把罗通脖子拧歪了。拍手笑道:“罗通以后只能歪脖子看人了。”众将见了,各自大笑。卢隆义道:“把这个脏东西扔回唐营,让李世民看着办罢。”众人答应一声,几个军汉抬起罗通,把他丢回唐营,此话不表。

    且言白民带着秦怀玉,走回唐营,来见李世民。李世民问道:“道长何人?”白民自我介绍一番,就尽言擒去,怎样斩他,怎样放火焚他,如何借火光,带了秦怀玉而回。李世民闻言大喜。白民道:“只是还有个罗通,不知关押何处,未曾救回。”李世民笑道:“道长,不必在意他。这事不是什么善辈,若是隋军下了重手,把他宰了,也是为民除害,孤家并不在意。”白民说道:“原来如此,也是贫道一时失算了,不意反而成了一桩好事,这还是古今难有之奇闻。”

    此言未必,门外小卒大叫:“罗将军回来了!”李世民说道:“怪哉!卢隆义不是个糊涂人,为何把罗通放将回来?”白民道:“元帅,贫道看这事来,个钟必有内幕,元帅须得仔细,莫要中了贼人的计策也。”李世民闻说,令道:“来人,教罗通前来面见本帅罢。”小卒道:“帅爷,罗将军来不得。隋军已经废了罗将军双手双脚,把罗将军的脸划得鲜血淋漓,狰狞不堪。”李世民怒道:“好个卢隆义,甚是惫懒,怎好把一个残废送回来?”白民问道:“元帅,救他不救?”李世民道:“罢了,把这蠢货救了一条命,让他滚回长安罢。”白民闻说,取出一粒丹药,吩咐道:“让罗通服下,静养十日,就恢复了。”小卒得令,急救了罗通,教他回长安,此话不表。

    再言李世民谓白民道:“老师,卢隆义那厮利害,有何破解办法么?”白民笑道:“只是法印,又不是番天印,吾不惧他。”遂亲自出马,来讨战隋军。卢隆义道:“原来是那妖道,本帅亲自走一遭罢。”于是飞身下城,望见白民,喝道:“好妖道,为何又来自取死路?”白民道:“卢隆义,你今日来此,已经是必死无疑,还敢胡说八道,不必多言,看贫道的利害。”祭起拂尘,便来打卢隆义。卢隆义大喝道:“疾!”法印一飞,把拂尘打下。白民大惊道:“贫道这拂尘又称拂子、麈尾、云展。乃是将兽毛、麻、马尾等扎成一束,再加一长柄,在道门中拂去尘缘,超凡脱俗。如若施展开来,风格独特,技法鲜明,可谓软硬兼施,开合紧凑。你区区法印,如何破我拂尘?”卢隆义道:“你以为这是寻常法印么?这是天庭大神所用之物也。”白民道:“卢隆义,休得多言,看贫道云麓灯的利害。”取出云麓灯,正要施法,早被卢隆义祭起拂尘,一把夺过来,回身道:“东方朗、西门夽快来接宝。”二人赶上,东方朗拿了拂尘,西门夽拿了云麓灯。白民见云麓灯被夺,吓得魂不附体,正要逃去,被卢隆义祭起法印,打得粉身碎骨。

    当下白民被卢隆义打死于阵前,小卒急报与李世民知道。李世民闻报,心下疑惑,随传令:“点炮出营,定与卢隆义那厮立决雌雄。”那边卢隆义收了白民,方回来与诸将士共议:“纵然破了妖道,还有后来者,如之奈何?”众人正说之间,探马报入帅府:“李世民那厮请元帅出城答话去来。”东方玉梅道:“我等手拿法宝前去,不怕李世民。”卢隆义大喜,忙传令下去,同众将军出城交战。炮声响亮,宿迁城门开。卢隆义挺枪,一骑当先,对李世民说道:“李世民,你祸乱天下,少不得因果报应也。不若及早投戈,免得自悔。”李世民闻言大怒,秦怀玉见了仇人,切齿咬牙,大骂道:“匹夫,把吾弟罗通害的毫无人行,我与你誓不两立!”纵马摇枪,直取卢隆义。元文都道:“秦怀玉,就凭你想和我们元帅过招?不要走,看锤罢!”秦怀玉见了元文都,也不答话,摔杆就是一枪去,奔元文都面门扎来。元文都见秦怀玉枪快,一横掌中龙头锤,要往右边挂枪。秦怀玉寸着后把,元文都挂了个空,眼见秦怀玉枪到,元文都双脚撤蹬,飞身到空中,躲过枪。空中一锤砸下来。秦怀玉合枪一挡,震得虎口发麻,战马连连后退。

    那边罗仁见了,谓秦怀玉道:“怀玉哥哥,元文都力大锤猛,须得小心。”秦怀玉道:“兄弟放心,他活不过今天!”摔杆又是一枪。元文都立锤往外扇,正亮出左肋来,秦怀玉这枪正好串胡同,照左肋刺过来。元文都一声冷笑,把腰一甩,宝剑出鞘,正撞在枪尖上,打在一边去。秦怀玉又被破了一招,心下又气又急。元文都趁势抢了先手,搬锤头,献锤纂,奔秦怀玉面门就点。秦怀玉合枪一挂,元文都不容枪挂上,龙头锤变了招,又奔秦怀玉胸口去了,秦怀玉只得横枪招架。元文都道:“秦怀玉,我要打你的右手了!看准些。”右手捶就打过来。秦怀玉若不留神,这两条胳膊就骨断筋毁了,赶紧左抬手,右抬手,就在抬手这工夫,龙头锤往回一收,元文都用锤的三棱纂由下颊底往上兜,秦怀玉面门擦了一锤,血流不止,回马就走。元文都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报仇,先保住你自己的命罢!”李世民无奈,只好收兵。

    有过数日,唐营又来了一个道人,李世民闻报,教请进来。道人入内,见了李世民,说道:“秦王,吾乃肃慎人也。只因卢隆义那厮在此逞凶,害杀我天地会无数道友,今日特来与他一会,看他有何本事也。今日贫道与他交战,若贫道得胜,这事最好;若贫道落败,也不必秦王相救,贫道已经有了预防,自然能反败为胜。”李世民道:“卢隆义的法印十分利害,道长千万小心的。”肃慎人笑曰:“秦王不必如此,虽然同为五代弟子,贫道的法力却在几位师兄弟之上。”李世民大喜,吩咐取酒,为肃慎人壮行。肃慎人忙道:“秦王,贫道只是把持素斋,切莫把酒来。”遂告别李世民,来到阵前,大叫道:“狗贼卢隆义,快快下来会你道爷!”

    小卒见是一个凶恶道人,忙报与卢隆义知道。卢隆义笑道:“又是道人,今日法印有一番作为了。”提枪上马,来到阵前,喝道:“来者何人?”肃慎人道:“呔!卢隆义匹夫,你杀的白民等人,皆是贫道师兄弟,你如此辱没我天地会,贫道岂能与你善罢甘休?你要问贫道何人?贫道不是别人,肃慎人就是了!”卢隆义笑道:“又是一个妖道,不必多言,看枪!”肃慎人怒道:“贼子无礼!”举起双刀来斗。不三合,肃慎人大喝一声,一刀斩去。卢隆义把枪一架,震得手臂发麻。卢隆义见肃慎人力大无穷,心头一滞,忙祭法印来打肃慎人。肃慎人笑道:“别人怕你这法印,贫道却不怕,你看这戊己杏黄旗罢!”叫一声,展开杏黄旗,霎时便有万道金光,祥云笼罩;又现千朵白莲,谨护其身;把法印悬在空中,只是不得下来。卢隆义道:“这是什么妖物,如此利害?”肃慎人一听“妖物”二字,大怒,随祭万恶鞭,正中卢隆义后背,翻斤斗落下马去。肃慎人急上前欲斩他首级,早有元文都、东方玉梅二骑抢出来,救了卢隆义。肃慎人竟获全胜回营,与李世民共议曰:“卢隆义的法印虽然利害的紧,但是贫道的戊己杏黄旗可以拦住他的法印,更有万恶鞭利害,打了那厮一下,自有见效也。”李世民大喜,吩咐煮面烧饭,款待肃慎人,此话不提。

    且说卢隆义着伤逃回进城,纳闷郁郁不喜。众将道:“元帅伤势如何?”卢隆义道:“伤势不大,静养三日就好。”北冥羽道:“元帅不必担心,当初师尊传了我些保命治伤的丹药,元帅可用。”于是取出丹药,卢隆义忙化水服下,伤势便好了。众人大喜。北冥羽道:“不知妖道是什么宝贝,竟然破了法印?”卢隆义道:“他自说是什么戊己杏黄旗,本帅也不认得。”东方玉梅道:“元帅,不必担心,等过了五日,小女咒死那妖怪,有何不可?”众人笑道:“我们靠东方姑娘,就等十二日,什么妖怪都是死路一条。”于是都不放在心上。

    再说李世民与肃慎人正在营中讨论如何引诱隋军出战,忽报辕门外来一道人,戴鱼尾冠,面如重枣,人一手一足反膝曲足,海下赤髯,穿大红八卦服,骑赤烟驹。道人下骑,叫:“报与李殿下,吾要见他。”军政官报入中军:“启千岁,外边有一道者求见。”李世民传令:“快请来。”少时,道人行至帐前。李世民看见,忙降堦接见。道人看了肃慎人一眼,见过李世民,与肃慎人彼此各打稽首。李世民见到人相貌凶恶,忙欠身道:“老师,可请上坐来。”道人亦不谦让,随即坐下。肃慎人说道:“不才请问,老师高姓?大名?何处名山洞府?”道人答曰:“贫道乃玉泉山桑利人是也,只因卢隆义屠杀我天地会同袍,贫道愤怒,特来助你一臂之力。”肃慎人道:“老师是几代弟子,贫道也是天地会门人,却不相闻。”桑利人笑道:“贫道是四代弟子,只因身在外门,故而你等五代弟子不曾相见。”李世民大悦,治酒款待。道人曰:“吾乃是斋,不用荤。”李世民命治素酒相待。不题。

    桑利人一连在军中过了三四日,也不出去会卢隆义。肃慎人暗自好笑,问道:“老师,既为李殿下而来,为何数日不会卢隆义一阵?”道人曰:“我有一道友,他不曾来;若要来时,我与李殿下定然成功,这不用殿下费心的。”肃慎人笑道:“原来如此。”且说那日正坐,辕门官军来报李世民道:“又有一道者来访。”桑利人先于李世民传令:“请来。”少时,见一道者,举一手一目,生得黄脸虬须,徐步而来。李世民乃出帐迎接,至帐下,行礼尊于上坐。道人坐下。桑利人问道:“贤弟为何来迟?”道人曰:“因攻战之物未完,故此来迟。”李世民对道人曰:“请问道长高姓?大名?”道人曰:“吾乃贺兰山深目人也。”李世民传令治酒款待。

    次早,二道者出营,来至城下,请卢隆义亲自答话。探马忙报入帅府:“启元帅,有二位道人请元帅爷答话。”卢隆义随即同众将军出城,排开队伍。只见催阵鼓响,对阵中有一道者,生得甚是凶恶。卢隆义对诸将道:“此人一身赤色,连马也是红的。”东方玉梅道:“天地会门下之人,古怪者甚多。”话未毕,桑利人一骑马当先,大呼:“来者可就是隋军元帅卢隆义么?”卢隆义答曰:“正是本帅,请问道长何人,为何来两军阵前,有何指教么?”桑利人道:“吾乃玉泉山桑利人是也。吾今来会你。只因你倚仗麾下众将法宝利害,把吾辈天地会甚是耻辱,吾故到此,与你见一雌雄,方知自有高低,非在于口舌争也。你那左右将军不必向前,料你等不过毫末道行,不足为能的。只我与你比个高下。”道罢,把赤烟驹催开,使两口飞烟剑,来取卢隆义。卢隆义手中枪急架相迎。二马盘旋,未及数合,元文都大喝一声,摇锤来打。桑利人傍有三苗人,跃步而出,抵住元文都。

    大抵卢隆义的战将多,不由分说,东方朗舞枪冲杀过来。北冥羽一手枪一手盾,也来助战。西门夽喝道:“妖道,不得无礼,吾来也!”将手中盘龙棍刷来。东方玉梅也不客气,一对宝枪,上来就杀。四面八方,围裹上来。桑利人见卢隆义众将军不分好歹,一涌而上,实在抵挡不住,忙把三百六十骨节摇动,现出三首六臂来:一手执照天印,一手执五龙轮,一手执万鸦壶,一手执万里起云烟,双手使飞烟剑。十分利害!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赤宝丹天降异人,浑身上下烈烟熏,

    离宫炼就非凡品,南极熬成迥出群。

    玉泉山内修真性,焰气声高气似云。

    纯阳自是三昧火,烈石焚金恶煞神。

    话说桑利人现了三首六臂,将五龙轮一轮把东方朗打下马。早有军士救回去了。北冥羽大怒,有心祭宝来伤桑利人,不意卢隆义早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祭起法印来,望空中就打,把桑利人打得几乎翻下赤烟驹来。元文都战住了深目人,把龙头锤打来,只打得深目人三昧火冒出,俱大败回营。秦怀玉在辕门观看,见隋朝多少将军,祭无穷法宝,一个胜如一个,心中自思:“若是灭了这些人,伐隋大业可数日成功。”心中甚是不悦。只见桑利人失利回营,秦怀玉接住慰功。桑利人道:“今日不防卢隆义那贼打我一法印,吾险些兒坠下骑来。”忙取葫芦中药饵,吞而治之。桑利人对深目人道:“这也是宿迁城一群众生该当如此也,非我定用此狠毒也。”道人咬牙切齿。正是:

    山红土赤须臾了,殿阁楼台化作灰。

    当下桑利人在帐内与深目人议曰:“今夜把宿迁城打发他干干净净,免得费我清心。”深目人道:“他既无情,理当如此。”正是卢隆义灾难至矣,卢隆义只知得胜回兵,那知有此一节。不意时至二更,深目人同桑利人借着火遁来,乘着赤烟驹,把万里起云烟射进宿迁城内。此万里起云烟乃是火箭,乃至射进宿迁城内,可怜东、西、南、北,各处火起,帅府、街道,到处生烟。卢隆义在府内只听的百姓呐喊之声,振动华岳。东方玉梅已知道了,与元文都出静室看火。怎见得好火: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半分毫;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初起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千千火塊。桑利人切齿逞雄威,恼了深目人施法力。燥干柴烧烈火性,说甚么燧人钻木;热油门上飘丝,胜似那老子开炉。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返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逞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乒乒乓乓,如同阵前砲响;轰轰烈烈,却似锣鼓齐鸣。只烧得男啼女哭叫皇天,抱女携兒无处躲。卢隆义纵有妙法不能施;隋世祖德政天齐难逃避。将军虽有,各自保守其躯;大将英雄,尽是麞跑鼠窜。正是灾来难避无情火,慌坏青鸾斗阙仙。

    话说卢隆义听得各处火起,连帅府内生烟,卢隆义跪在丹墀,告祈后土、皇天曰:“卢隆义无能,获罪于天,降此大厄,何累于民?只愿上天将卢隆义尽户灭绝,不忍万民遭此灾厄。”俯伏在地,放声大哭不止。那边桑利人将万鸦壶开了,万只火鸦飞腾入城,口内喷火,翅上生烟;又用数条火龙,把五龙轮架在当中,只见赤烟驹四蹄生烈焰,飞烟宝剑长红光,那有石墙、石壁烧不进去。又有深目人接火,顷刻齐休,画阁雕梁,即时崩倒。

    不说桑利人正烧宿迁城,却有东海三仙岛云霄娘娘路过。当年云霄娘娘被老子压在麒麟崖下,新天帝穹高继位,废了少昊时代许多弊政,大赦天下,免除了云霄娘娘的刑罚。因云霄娘娘法力高强,收在门下。只因玉帝甥女三圣母配合凡人刘彦昌,生子于华山,玉帝令云霄娘娘前去华山查探此事,路过宿迁城,正值桑利人来烧宿迁城,娘娘遂跨青鸾来至。远远的只见火内有千万火鸦。忙叫道:“碧云童儿,将雾露乾坤网撒开,往宿迁城火内一罩。”此宝有相生相克之妙,雾露者乃是真水;水能克火,故此随即息灭,即时将万只火鸦尽行收去。桑利人正放火乱烧,忽不见火鸦。忙往前一看,见云霄娘娘头戴鱼尾冠,穿大红绛衣。桑利人大呼曰:“乘鸾者乃是何人,敢灭吾之火?”娘娘笑曰:“吾乃云霄娘娘是也。你有何能,敢动恶意,有逆天之心,来害明君,吾特来助阵。你可速回,毋取灭亡之祸。”桑利人大怒,将五龙轮劈面打来。娘娘笑曰:“我知道你只有这些伎俩。你可尽力发来!”乃忙取四海瓶,拿在手中,对着五龙轮;只见一轮竟打在瓶里去。火龙进入于海内,焉能济事。

    桑利人大叫一声,把万里起云烟射来。云霄娘娘又将四海瓶收住去。深目人大怒,脚踏红焰,仗剑来取。娘娘主把脸一红,将二龙剑望空中一丢。深目人那里经得起,随将深目人斩于火内。桑利人忙现三首六臂,祭照天印打云霄娘娘。娘娘见了,把剑一指,此印落于火内,随即将剑丢起去来。桑利人大惊,情知难拒,拨赤烟驹转身就走。娘娘再把二龙剑丢起,正中那赤烟驹后臂。赤烟驹自倒,将桑利人撞下火来,借火遁而逃。云霄娘娘忙施雨露,且救了宿迁火焰,真个是好雨,有赞为证:

    潇潇洒洒,密密沉沉。潇潇洒洒,如天边坠落明珠;密密沉沉,似海口倒悬滚浪。初起时,如拳大小;次后来,甕泼盆倾。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浪万条银。宿迁城内看看满,低凹池塘渐渐平。真是世祖有福高明助,倒泻天河往下倾。

    话说云霄娘娘施雨救灭宿迁城火焰,满城人民齐声大叫道:“皇上洪福齐天,普施恩泽,吾等皆有命也!”合城大小,欢声震地。一夜天翻地沸,百姓皆不得安生。卢隆义在殿内祈祷,百官带雨问安。元文都在相府,神魂俱不附体。只见东方玉梅说道:“元帅忧中得吉,就有异人至也。我非是不知,若是来治此火,异人必不能至也。”话言未了,有东方朗报入府来:“救火的不是别人,原来是云霄娘娘也。”东方玉梅问道:“娘娘如今在何处?”东方朗说道:“娘娘走得甚急,想必有什么要事。”东方玉梅道:“原来如此,我等回报元帅,也就是了。”不表。

    且说桑利人败走下山,也无颜面回唐营,只好一路走,喘息不定,倚松靠石,默然沉思:“今日把这些宝贝一旦失与云霄娘娘,此恨怎消。”正愁恨时,只听得脑后有人,作歌而至。歌曰:

    “曾做菜羹寒士,不去奔波朝市。宦情收起,打点林泉事。高山采紫芝,溪边理钓丝。洞中戏耍,闲写‘黄庭’字。把酒醺然,长歌腹内诗。识时,扶王立帝基;知机,桑利人今日危。”

    桑利人听罢,回头一看,见个大汉,戴扇云盔,穿道服,持戟而至。桑利人问曰:“汝是何人,敢出大言?”其人答曰:“吾非别人,乃是天庭西王母娘娘坐下,护法大神——商均是也。你方才冲撞的不是别人,乃是云霄娘娘。他乃是玉帝门下首席大弟子,你怎敢出言不逊?今日吾来此地,正要取你性命也。”桑利人大怒,取剑直刺商均,商均见了,把戟来斗。正是: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未知桑利人死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