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见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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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有一个人从趋凤楼外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滚金边的黑色长袍,腰间悬着一枚赤色小印。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满头白发,身姿孤绝却又贵气卓然,整个人如寒山凛雪,有一种刀斧加身也不会动容的感觉。

    谢隋珠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连刚才想回的话都忘记了。

    事实上,不仅是她,楼中其他人也都愣愣看着这个走进来的人。

    这个人的身后,跟着好几个气势威严的黑衣人,站以扇形,将其牢牢拱卫在中间。

    这个人,是谁?

    谢隋珠当然认得这个人是谁,先前她在德兴驿见了他一面,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趋凤楼再次见到了。

    白发虞公亲至,是为了谁?

    谢隋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看来,这一对小姐弟就是传说中那两个孩子了。

    六年前的逐夷之战,虞家有人战场产子,最后虞家军拼死送出了一对双胞胎姐弟。

    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从行事来看,这一对小姐弟都和传闻对得上了。

    这时,酒窝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已经敛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词语来形容的表情。

    混杂着羞愧、害怕与惊喜种种情绪的表情。

    “叔祖。”

    “叔祖。”

    这一对小姐弟转过身,朝虞公行礼打招呼,然后站到了一旁,低垂着头,看起来……怪可怜的。

    想到这对小姐弟惨死的结局,谢隋珠内心都忍不住要怜惜了。

    但她很快别开了眼,弯腰捡起帷帽戴上,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去可怜别人了。

    韩霹还没有回来,趋凤楼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还是早走为着。

    此刻她和谢暄都带着帷帽,原本是为了遮掩脸容,殊不知这样更加引人注目。

    毕竟,趋凤楼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戴着帷幕,怎么看都很怪异。

    谢隋珠尽量忽略旁人的目光,正想拉着谢暄离开,那个眉心有红痣的小男孩却忽然说话了。

    “叔祖,这个姐姐帮了我们。谢谢姐姐。”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谢隋珠说的,说罢,他也露出了笑容,眉目漂亮得像仙童一样。

    虞定的目光,落在谢隋珠身上。

    就算小孩儿不说,他也知道是谢隋珠帮助了他们。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扔出椅子延缓了黄衣人的攻势,说不定封儿他们已经受伤了。

    正是她这一举动,让顾不崩他们及时迎上,而他只来得及射出手中的花生米。

    在外面的时候,他只知角落里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待进了楼中一看,才发现真是巧了。

    原来是她,刚刚到任的杭州刺史谢庾的嫡女。

    先前他在德兴驿就已见过她一面,驿站里那么多人,却只有她敢回头看着他。

    当时他就觉得她的容貌有一丝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难得起了好奇心,自就让幽事司去查了。

    没有想到,竟然在趋凤楼这里再一次见到这姑娘,真的那么巧吗?

    谢隋珠半垂着眉眼,不自觉咬了咬唇。

    她知道虞公在打量着她,只得停下了脚步。——没有人敢无视虞公的打量,更何况他就站在门口处。

    重活以来,谢隋珠被人打量过许多次。

    她五觉敏锐,对旁人的目光心绪有种天赋般的直觉,她能感知到父亲的不喜,也能体会到肖姨娘钱妈妈那些人的蔑视,但此刻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仿佛虞公没有看着她,又或许是入不得他眼?还是别的什么?

    无论如何,谢隋珠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就是最好的,这个人是权势滔天的虞公。

    高不可攀,远在天边,而她此刻所想,不过是避开所有人,尽快回到刺史府中。

    她终于鼓起勇气,想着请虞公让一让,忽然听到虞公说话了。

    “姑娘,多谢了。我们虞家欠你一个人情。”

    他声音清越,听之如冰块落在天青瓷碗中,望之……不敢望。

    下一刻,她才意识到虞公说了什么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虞家欠她一个人情?

    虞家,曾经的北疆之主虞家,现在的清河郡公虞家,竟然欠了她一个人情?

    她……她就是扔出了一把椅子而已,其实也没有做什么!

    虞家的人情是那么容易得的吗?当然不是!

    只要稍稍对虞家有所了解的人,都不敢奢望虞家会欠下人情,而她只扔出一椅子,就得到了?

    这……这太儿戏了,她不敢相信,更不敢接受!

    虞家的人情不是那么好拿的,她太清楚得了不应该得的东西是什么下场了,她太清楚了,所以不敢要这个人情。

    “不……不客气,你们言重了,我只是顺手而已,真的没有什么。”她说出了拒绝,虽然话语有些磕绊,但语气很坚决。

    她微微抬起头,装出镇定的样子,想让自己的拒绝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并且,她还不能表现出一丝已经知道虞公是谁的迹象,毕竟,十三岁的谢隋珠是不可能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虞公。

    一旁的谢暄见了,也重重点头,姐姐不想要的东西,肯定有理由。

    况且,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白发男人是谁,干嘛要他家的人情?

    虞定不再说话,只朝顾不崩看了一眼。

    顾不崩心领神会,走到了谢隋珠姐弟跟前,微弓着身子说道:“姑娘,我们是北疆虞家的人。我家主公乃清河郡公,正兼任着徐州兵马大总管。”

    “……!!!”趋凤楼中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眼前这个白发的男子,竟然是……是虞家之主,是清河郡公,还是徐州兵马大总管!

    谢隋珠瞪圆了眼睛,配合着作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身边的谢暄气息蓦然变得急促粗重,藏在帷帽下的眼睛似在熠熠发光。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仰头看着虞定:“您……您就是禹安先生的弟子?”

    虞定点了点头,并没有瞒着这个小孩儿。

    原来他是想秘密前来杭州府,待老师挑选好关门弟子之后才会现身,但封儿他们都遇刺了,想必他出现在趋凤楼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了。

    既然藏不住行踪,那就无须再掩藏了。

    “是的,我们虞家欠你一个人情,倘若你们有需要……”顾不崩的话还没有说完,谢隋珠便开口了。

    “那好的,我们现在就有需要,这个人情,可以现在兑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