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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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少爷伤得太重了，现在先将高热退下去，继续服用刚才的汤药就可以，其他再慢慢治疗……”
张大夫说得很委婉，高热可以退下去，但是脸上的伤太重了，这个没法治。
谢庾“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谢隋珠眸光闪了一下，内心冷笑不止。
暄儿还在昏迷中，生死不知，但是父亲神色平静，连一句关切的问话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从下人的闲话中，她知道父亲当初是被迫娶的娘亲，还听说娘亲害死了父亲青梅竹马的爱人。
父亲由是厌恶娘亲，自然也不喜欢娘亲所出的他们三个。
哪怕兄长和弟弟是父亲的长子和么儿。
最得看重培养的嫡枝长子，与最受宠爱娇宠的么儿，在父亲这里都视若无物，更不会有什么另眼相看了。
猛兽尚有舐犊之情……那一声“嗯”，她恨不得扔回他脸上！
见到谢庾准备离开，谢隋珠简直想笑了。既然如此，他来这里做什么吗？就是为了看看暄儿是不是还活着？
可笑，太可笑了！
她当然笑不出来，眼见谢庾就要迈出门口了，她忙唤道：“父亲……”
“何事？”谢庾顿住脚步，回望着谢隋珠。
谢隋珠的目光落在他双腿上，语气充满了担心：“父亲，管家说您摔下马了，您……您没有事吧？”
“我没事。”他打量着谢隋珠，似在探究着什么，目光深沉。
谢隋珠仿佛毫无所觉，继续说道：“父亲，管家说……说您摔断了腿，快要不治了，娘亲担心到不得了，才带着我们连夜赶回来的……”
这话一落，房间的气氛顿时变了，似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压罩着，又沉又闷。
这一下，谢庾的脸色终于变了变，眼神倏地震怒凛冽，却瞬间压了下去。
若不是谢隋珠一直看着他，怕是根本察觉不到他这些情绪变化。
父亲会有震怒凛冽的情绪，这实在太正常了，唯一不对的是，它消失得太快了，父亲将它压下去太快了。
父亲不想提到管家？为什么不想？
谢隋珠不解，可惜当下没有时间给她去思考，谢庾明显不欲就此多说，淡淡道：“行了，此事我会问个究竟。”
“父亲，那管家……”谢隋珠继续追问，当作听不懂谢庾的意思。
“我说了，此事我已经知道。”谢庾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已经冷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也满是不耐烦。
他双手背在身后，又变成了那个冷淡寡情的父亲，冷声道：“你好好照顾暄儿，其他事情我会处理。”
说罢，他袖子一甩，直接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室沉默的人。
张大夫已退到了门边，手脚颤抖，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很明显，刺史夫人遇袭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幕，但他并不想知道这些啊！
他只是个小小的大夫……
谢隋珠看着张大夫逐渐发白的神色，心下了然：原来，张大夫什么都不知道。
是了，安和堂以良医良药济世为怀，又怎么会用明光来害人呢？
不是张大夫，那么会是谁呢？
她的目光掠过张大夫、赵妈妈和那两个小厮，神情平静，内心却翻腾奔滚。
她觉得自己仿佛立于悬崖之上，往前半步即是万丈深渊。
深渊有神呼鬼号，却雾霭蒸腾，茫茫连接，她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没有关系，她已经死过一次，现在已经比前世好太多了。
她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谢暄，明明眼眶通红，嘴角却微扬了一下。
至起码，暄儿还活着，她的弟弟还活着，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至亲！
~~
岐黄巷的林大夫没多久就来了，与安和堂的张大夫一起研判，为谢暄开出了最合适的药方。
这一次，从药方到煎药，谢隋珠都让韩震来做，药材绝不经他人之手，煎药寸步不离，汤药成后还用小半碗先喂了捉来的野鸟。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汤药最后才进了谢暄的口。
谢隋珠一勺一勺为谢暄喂着汤药，焦灼紧张的心蓦然变得平静下来。
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安排的极致，她确信这汤药再不会有问题了。
汤药对症，那么暄儿的高热肯定能退下去，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的，这不仅是她的祈愿，这也是她的笃信。
如果暄弟还是像前世那样夭折，那么她重活一世有什么意义？天道好德也有情，断不会如此残忍地对待她。
韩震站在谢暄床榻前，安静地看着谢隋珠喂药的动作，精明的眼神不时闪过一丝疑惑。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直到谢隋珠屏退身侧的春和，他才终于开口了。
“姑娘，先前暄少爷的汤药有什么问题？”他这样问道。
他接到吩咐之后，立刻去岐黄巷请来林大夫，随后姑娘又交代他亲自拿药煎药，他立刻就发现问题了。
春和说先前姑娘摔破了药碗，是因为汤药中有让暄少爷起红疹的药材，但因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谢隋珠抬头看着韩震，点了点头：“汤药中有致命毒药，有人要毒杀暄儿。”
“……！”韩震猛抽一口气，失态地看着谢隋珠，再难以维持平静。
他干巴巴“啊”了一声，想说这怎么可能，想问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可能呢？
夫人和昭少爷都能突然过世，有人要毒杀暄少爷，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姑娘为什么直接告诉他这些？而且姑娘还吩咐他去做这些事，还有姑娘的眼神……
他竟然从中看到了信任亲近，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见到韩震揉眼睛的动作，谢隋珠不由得有些想笑，唇角当真是勾了勾。
是啊，现在的韩震才二十来岁，没有后来的老成阴沉，会有这样的动作也难免。
此时的韩震，比她印象中年轻太多了，麻衣素带，脸容憔悴，便显得左边嘴角那粒黑痣更大了。
样子依然不讨喜，过去她觉得相由心生，觉得韩震精明又带着一丝猥琐，总是疏远这个人。
但这个人，是她的奶兄，是最疼她的奶娘的长子，也是娘亲十分信任的人。
她对此十分不解，韩震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心术不正，娘亲怎么还会那么信任他呢？
娘亲许是年纪大了，看人都不清了，她曾暗暗这样想。
事实证明，娘亲没有看错人，真正识人不清的，是她。
“大人，小少爷伤得太重了，现在先将高热退下去，继续服用刚才的汤药就可以，其他再慢慢治疗……”
张大夫说得很委婉，高热可以退下去，但是脸上的伤太重了，这个没法治。
谢庾“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谢隋珠眸光闪了一下，内心冷笑不止。
暄儿还在昏迷中，生死不知，但是父亲神色平静，连一句关切的问话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从下人的闲话中，她知道父亲当初是被迫娶的娘亲，还听说娘亲害死了父亲青梅竹马的爱人。
父亲由是厌恶娘亲，自然也不喜欢娘亲所出的他们三个。
哪怕兄长和弟弟是父亲的长子和么儿。
最得看重培养的嫡枝长子，与最受宠爱娇宠的么儿，在父亲这里都视若无物，更不会有什么另眼相看了。
猛兽尚有舐犊之情……那一声“嗯”，她恨不得扔回他脸上！
见到谢庾准备离开，谢隋珠简直想笑了。既然如此，他来这里做什么吗？就是为了看看暄儿是不是还活着？
可笑，太可笑了！
她当然笑不出来，眼见谢庾就要迈出门口了，她忙唤道：“父亲……”
“何事？”谢庾顿住脚步，回望着谢隋珠。
谢隋珠的目光落在他双腿上，语气充满了担心：“父亲，管家说您摔下马了，您……您没有事吧？”
“我没事。”他打量着谢隋珠，似在探究着什么，目光深沉。
谢隋珠仿佛毫无所觉，继续说道：“父亲，管家说……说您摔断了腿，快要不治了，娘亲担心到不得了，才带着我们连夜赶回来的……”
这话一落，房间的气氛顿时变了，似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压罩着，又沉又闷。
这一下，谢庾的脸色终于变了变，眼神倏地震怒凛冽，却瞬间压了下去。
若不是谢隋珠一直看着他，怕是根本察觉不到他这些情绪变化。
父亲会有震怒凛冽的情绪，这实在太正常了，唯一不对的是，它消失得太快了，父亲将它压下去太快了。
父亲不想提到管家？为什么不想？
谢隋珠不解，可惜当下没有时间给她去思考，谢庾明显不欲就此多说，淡淡道：“行了，此事我会问个究竟。”
“父亲，那管家……”谢隋珠继续追问，当作听不懂谢庾的意思。
“我说了，此事我已经知道。”谢庾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已经冷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也满是不耐烦。
他双手背在身后，又变成了那个冷淡寡情的父亲，冷声道：“你好好照顾暄儿，其他事情我会处理。”
说罢，他袖子一甩，直接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室沉默的人。
张大夫已退到了门边，手脚颤抖，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很明显，刺史夫人遇袭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幕，但他并不想知道这些啊！
他只是个小小的大夫……
谢隋珠看着张大夫逐渐发白的神色，心下了然：原来，张大夫什么都不知道。
是了，安和堂以良医良药济世为怀，又怎么会用明光来害人呢？
不是张大夫，那么会是谁呢？
她的目光掠过张大夫、赵妈妈和那两个小厮，神情平静，内心却翻腾奔滚。
她觉得自己仿佛立于悬崖之上，往前半步即是万丈深渊。
深渊有神呼鬼号，却雾霭蒸腾，茫茫连接，她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没有关系，她已经死过一次，现在已经比前世好太多了。
她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谢暄，明明眼眶通红，嘴角却微扬了一下。
至起码，暄儿还活着，她的弟弟还活着，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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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黄巷的林大夫没多久就来了，与安和堂的张大夫一起研判，为谢暄开出了最合适的药方。
这一次，从药方到煎药，谢隋珠都让韩震来做，药材绝不经他人之手，煎药寸步不离，汤药成后还用小半碗先喂了捉来的野鸟。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汤药最后才进了谢暄的口。
谢隋珠一勺一勺为谢暄喂着汤药，焦灼紧张的心蓦然变得平静下来。
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安排的极致，她确信这汤药再不会有问题了。
汤药对症，那么暄儿的高热肯定能退下去，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的，这不仅是她的祈愿，这也是她的笃信。
如果暄弟还是像前世那样夭折，那么她重活一世有什么意义？天道好德也有情，断不会如此残忍地对待她。
韩震站在谢暄床榻前，安静地看着谢隋珠喂药的动作，精明的眼神不时闪过一丝疑惑。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直到谢隋珠屏退身侧的春和，他才终于开口了。
“姑娘，先前暄少爷的汤药有什么问题？”他这样问道。
他接到吩咐之后，立刻去岐黄巷请来林大夫，随后姑娘又交代他亲自拿药煎药，他立刻就发现问题了。
春和说先前姑娘摔破了药碗，是因为汤药中有让暄少爷起红疹的药材，但因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谢隋珠抬头看着韩震，点了点头：“汤药中有致命毒药，有人要毒杀暄儿。”
“……！”韩震猛抽一口气，失态地看着谢隋珠，再难以维持平静。
他干巴巴“啊”了一声，想说这怎么可能，想问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可能呢？
夫人和昭少爷都能突然过世，有人要毒杀暄少爷，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姑娘为什么直接告诉他这些？而且姑娘还吩咐他去做这些事，还有姑娘的眼神……
他竟然从中看到了信任亲近，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见到韩震揉眼睛的动作，谢隋珠不由得有些想笑，唇角当真是勾了勾。
是啊，现在的韩震才二十来岁，没有后来的老成阴沉，会有这样的动作也难免。
此时的韩震，比她印象中年轻太多了，麻衣素带，脸容憔悴，便显得左边嘴角那粒黑痣更大了。
样子依然不讨喜，过去她觉得相由心生，觉得韩震精明又带着一丝猥琐，总是疏远这个人。
但这个人，是她的奶兄，是最疼她的奶娘的长子，也是娘亲十分信任的人。
她对此十分不解，韩震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心术不正，娘亲怎么还会那么信任他呢？
娘亲许是年纪大了，看人都不清了，她曾暗暗这样想。
事实证明，娘亲没有看错人，真正识人不清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