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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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冉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位置,晒着窗户透过来的太阳浴,听着讲台前头老教授口中的故事会,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她昨晚上一口气刷了七集美剧,直到断网才打住,昏昏沉沉地睡下。今天是周一,早上第二节课,她就已经坚持不住,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她睡之前跟人打了招呼,但凡老头下来就推醒她,坐在她两边的都是她的室友,温静和罗妙妙,她们知道沈冉的习性,有睡的胆却没被抓的胆。

    沈冉在老头中气十足的语音背景下睡得极沉,浑然不知自己的睡相已经被身边的好友出卖,温静在桌底下偷偷编辑朋友圈,配图是沈冉那张放大又平和的睡颜,配字:这是一张有味道的照片。

    她偷偷乐着,点击发送完毕,突然预感自己接下来不会好过。不过这种事情对她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互损见怪不怪。

    罗妙妙等到温静发出来,自己也忍不住复制了相同的内容发上去,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没过几分钟,红色数字显示的消息就接连不断地冒出来,有赞或者评论。

    评论也无非是以下几种。

    ——“‘色’这美女是谁?”

    ——“皮肤不错,就是流口水了,不给擦擦吗?”

    ——“一看就是昨晚干啥去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

    ……

    温静收到最多的是来自男同胞的慰问,无不尽显男人心中那点猥琐好色之意,翻到最后消息一条时,她稍有些惭愧之意。

    “一群损友。”

    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严文浩,沈冉的男朋友。

    温静给他的备注是达哥,这是她们宿舍给严文浩取的外号。因为据沈冉透露,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学校的生活超市,当时一前一后在收银台准备付账,严文浩前脚先拿走了最后一条益达的柠檬口味,耳尖听见沈冉在问收银员还有没有这种口味时,有意瞄了她几眼,毫不吝啬地转让给她,此后两人眉来眼去又时常在学校偶遇,就顺利成章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最初她们宿舍的人都称严文浩为“那个益达”,又因益达兄与她们宿舍的人混熟了,就有了尊称“达哥”。

    严文浩学的是信息工程,若是碰见他和男同学一起去上课时,乍一眼远远看去,他绝对算得上是他们院里数一数二的帅哥,其余人等不是小个子戴眼镜,就是不修边幅或是满脸青春麻子,虽不至于说看不过去,却总透着一股浓浓的宅男气息。

    温静有一回陪沈冉在信息工程学院的教学楼前等人,铃声响过,一大群人哄闹出来,清一色的男生,看见她们两个女的眼睛都像放了电,瞬间又无视般呼啸而过。她想到一句话,每个看似正经的男生表面下都有一颗闷骚的心。把这句真理放在类似这种僧多粥少的学院里,比比皆是,不过倒也难得能见到气质与众不同的零星个别。

    严文浩就是其中一个,他身形颀长眉目俊朗,光从外形条件来说就完全符合当初她们刚进大学那会儿,军训时期夜谈会的描述对象。事实上,严文浩这人不仅会打篮球会修自行车,还常常帮她们宿舍的人免费轮番修电脑装系统。当然这一切,全亏了女朋友沈冉在撑面子。

    都说物以类聚,走在严文浩身边的也不乏几个跟他类似的帅哥,宋波便是其中一号,这个人是温静长期跟随沈冉伏在篮球馆内搜寻到的身影,她关注了好一阵才发觉他似乎酷爱篮球,平时在校内不常见,却总能在篮球馆附近撞见。她后来寻到机会拜托沈冉帮忙询问宋波的情况,沈冉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笑话她说:“你都有男朋友了还惦记着人家,我早问过严文浩了,宋波有一个高中就好上的女朋友,也在我们学校,是学艺术设计的。”

    这句话一出,温静心中稍有些讶异,但也没表露出来,只松口气说:“仅仅欣赏而已,我只是好奇,他那样的人看上去话不多,感觉有些孤僻。”

    “你这是在研究人家的心理学?”

    “业余爱好。”

    温静后来往另一个方面想,宋波的女朋友是高中同学,自己的男朋友也是高中同学,只不过她保持的是异地恋,相对于那些天天黏在一起的情侣们来说,则显得平淡如水,即使也经常有短信电话联系,但长时间不见面,少了面对面的亲切,能感觉到有一些异样的情愫在改变。大家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懂,继续维持着。

    温静是宿舍唯一一个进大学前就有男友的,她之后便是沈冉。

    沈冉觉得这种事情顺其自然,遇到了就在一起,不适合就分开,何况作为男友的严文浩平日里殷勤相伴,阳光上进,无不良嗜好,性格脾气也合得来,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严文浩跟她同一届,两人在大二下学期认识,现在他们都已经读大三,沈冉好奇自己在大一大二都做什么了,竟然没注意到这个早早该到来的人。

    就连她睡着了都在做梦,梦见自己站在初见的那个收银台前排队,前面的人迎着室外的太阳光看不清脸,她支支吾吾想问有没有剩余的柠檬口味,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突然后面有人拍她肩膀,她转过头看,有个货架上摆着许多数不清的各种口味,一应俱全。

    这个梦做得怪异又毫无意义,沈冉耳中渐渐灌入现实课堂中老教授的声音,她不愿醒来,只是迷迷糊糊地浅睡着,接着感觉有人大力推她。神智清晰猛然蹿醒,发觉自己正身处课堂,入眼处无不迷蒙,几十双眼睛同时看着她,而授课的人此时正站在她这排桌边,老教授镜片后的眼睛并不锋利,反而相当和蔼地问:“这位同学昨天没睡饱吗?”

    她有些尴尬,想回答“是”又想回答“不是”,恰巧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十分动听。

    老教授托了托眼镜,绕开话题开始布置课题作业。

    上午两节课完毕,接下去没课,时间才过十点,沈冉几个人打道回府。

    她原本打算回去再躺下睡会,现在却完全没有睡意。一路上低头看手机,严文浩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是不是在睡觉?”

    “以后晚上早点睡。”

    “下午有课吗,上完一起去看电影。”

    沈冉认为哪里不对劲,觉出一点意思,果断去刷新朋友圈,真的找寻到答案,自己睡着时的照片正大咧咧地被人挂在上面。此刻她站在教学楼走廊上,只恨自己交友不慎,温静和罗妙妙前一刻不约而同地去上厕所,显然是做贼心虚而提前躲避。

    后来两人才出来,沈冉一对二就与她们进行你追我赶,当然这些都是作为生活调剂,没有任何矛盾。

    开学才第二周,沈冉已经从暑假浑浑噩噩的状态调转到满血复活,凭着吃货的嗅觉敏感度,先前跟室友去小吃街就探寻到了几家新开的甜品店、鲜奶店、小食店、特色风味菜馆、撸串新摊位等。

    小吃街顾名思义包揽了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又位于大学城的最中心地段,从半上午营业到半夜时分,广受周边学生和白领的欢迎。对于美食主义者沈冉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更是对大学印象最深刻最满意的地方,起初作为新鲜人她几乎天天都去报道,还为此特地买了辆自行车,一个月下来就把所有小摊都尝了个遍,后来醒悟到自己常吃坏肚子以及隔三差五上火长痘痘的原因,才改变饮食习惯,一周控制到只去两次,其余都在校内食堂解决。

    当然规律也有不可控的时候,比如中午,一行三人出寝室楼往食堂走,准备吃完饭就去上下午的课,奈何食堂一楼居然贴着通知休业一天,二楼倒是正常营业着,都是平时不太吃得起的小灶,那地方颇为讲究,多受老师教授光临,学生也有上去却显得突兀。

    “看来老天都惦记外面的了,走吧,去小吃街。”

    沈冉打着借口一声令下,剩下两人也毫无疑义。

    小吃街就在食堂左转的北门出口,穿过马路就到了,这个路线比较合理,从宿舍到北门必定要路过食堂,在这个转角可以反复为吃什么做思想斗争,直到想出满意的答案。

    罗妙妙对吃的要求不高,却喜欢浪费食物,每次都会在饭食中留底,她说自己胃口小,实际是在控量,因为她一直都在减肥期,尽管她是她们寝室身材最好的。

    温静微胖,她称自己为虚胖,因为从她高中早期的照片可以看出她曾经是个瘦子,沈冉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却不愿相信她边吃零食边说要减肥的誓言。

    沈冉觉得自己在吃这方面还是有口福的,本身不胖也不偷偷长肉,该吃好喝好,什么也不愁。这不,才一碗热干面,她吃得滴油未剩,用纸巾抹着嘴角打算再去买份肉夹馍外加两串肉。

    午餐有肉吃,能顶半天饿。这话说的就是沈冉。

    沈冉没忘记严文浩的约会,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就把课本交给舍友顺带回去,自个站在学校中心花坛等人。

    她此刻所站的地方是学府大门对照进来的第一风景,旁边的标志建筑上高高立着著名老校友铜人,底部刻写着商校百年校训,不远处有不少后勤人员在校门处安插欢迎新生的广告牌,以及庞大的红色充气拱门。她想着,自己当初进校也是这样的做派,就连周围的喷泉景观也只在那一天才被充分体现它的作用。

    沈冉看那些人忙忙碌碌,走过去搭讪:“同学,新生明天报到吗?”

    “是啊。”被问的女生正和人搭着一个简易棚。

    “那你们需要志愿者吗?”她又接着问。

    女生搬下椅子,指给她一个站在远处的人,说:“那是负责人,你跟他去说吧。”

    负责人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正忙着指挥大家工作,沈冉又走过去打扰他。

    男生上下瞧了她一眼,脱口问出:“你大几了?”

    “大三。”

    “明天有课吗?”

    “呃……没课。”

    其实下午有两节课,只不过可以被她忽略。

    沈冉一直想体验迎新生的感受,觉得自己看起来倍有面子,还可以用学姐的架势一本正经地传授给他们一些老道的经验。

    男生二话没说递给她纸笔,提示她写:“短号,姓名。”

    沈冉了然,刷刷地登记起来。

    没过多久,严文浩也过来了,两个人甜蜜地搭肩而走,说着情侣间的悄悄话,一路朝电影院的方向边走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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