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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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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里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戴越急匆匆离开餐厅的背影。她回到桌边,果然看到他结过账的小票和找零。

    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独自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像是在想着什么;良久,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比鹌鹑蛋略大、形似和田玉把件的东西,慢慢地靠近了戴越用过的水杯杯沿。见到把件发出了红色的光,她的眉头开始逐渐皱紧。

    收好玉把件,她又从钱包最里层掏出了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相貌干净又阳光的年轻男生;他穿着围裙握着锅铲,回头望着镜头笑得轻松灿烂。她看着他,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戴越到达常怀古家之后,才知道这三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常家发生了多少事。如果说常彦回依旧音信全无尚在意料之中,那么谭戈跟王午的订婚和常怀古突然被检查出的肝癌对戴越来说就是完全的惊吓了。

    吴闵臻给戴越开了门,断断续续地给戴越讲述了经过。因为常彦回还一直生死未卜,他们便不眠不休地到处打听寻找,结果半个月前,疲劳到极点的常怀古终于病倒了,发起了高烧。大家原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感冒,谁知去医院一检查,竟检查出了肝癌晚期。常怀古自己倒是看得很淡,表示自己最放不下的只有老婆和两个孩子,死前尚有两个心愿,一个是找到彦回,一个是谭戈找到靠谱的另一半。谭戈在吴闵臻的追问下也交代了自己和戴越之间莫名其妙的暧昧,吴闵臻就劝她要自己好好想清楚。于是谭戈才一直给戴越打电话,还跑去找他,但无奈他总躲着她。而这段时间里王午为了常家尽心竭力忙里忙外,俨然成了常家的支柱,对谭戈的真心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于是狗血而顺理成章地,他俩就这么决定了订婚。

    戴越想起那天在餐厅遇到他俩相亲时候的场景,他们在一起聊得那么契合那么开心。说谭戈对王午早有好感也不为过,戴越自己一个学心理的,这点还是看得清楚明白。所以后来的他才会那么不自信,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之后卑微地缩到了阴暗处,还下意识地假装自己是为了彼此都好。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说确实有人在刻意分开自己和谭戈,这件事就不再只是单纯的个人感情问题了。自己无论如何哪怕是拖延时间,反正最好得保证跟谭戈呆在一起,只有如此他们二人才有机会厘清危机来源并保护对方。

    他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地消失,也不想谭戈稀里糊涂地出事,他俩只有继续一起调查合作。

    “我想见见她。”戴越坚定立场之后,诚恳地请求吴闵臻,“我希望你们都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吴闵臻疲惫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顾不上你们的事了。小弋现在跟王午又去了彦回消失的现场,你想见她就自己去吧。”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你还是王午,我只希望你们都不要伤害她……”

    “我不会。”戴越一字一顿地承诺,朝着吴闵臻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才拿起外套离开了常家。

    远远地,戴越就看到疲惫的谭戈昏睡在王午怀里。他俩就这么席地坐在草地上,被阳光一照,看着就像偶像剧的海报。戴越只觉得头很疼很疼非常疼疼到炸裂——他永远都记得这片小小的平缓草地,那晚和谭戈生死相依于此的分明是自己。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近王午和谭戈,王午也早就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他,却只是小心地朝他点头微笑,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大声。

    戴越也友好地朝他点点头,蹑手蹑脚走到谭戈旁边,突然猛地就伸手把谭戈从王午身上拉开扛到了自己肩上,又朝被吓得一愣的王午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不,是跑。

    王午赶紧起身:“戴博士你——?!”

    戴越加快了步子,只回头朝王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得意洋洋地跑远了。

    他觉得自己的力气从来没有这样大过,好像自己才是偶像剧里狂霸酷炫屌炸天的男主角。

    必须的。

    谭戈早就已经醒了。她想自己睁眼也是徒增尴尬,加上心里还有几分小窃喜,所以就继续装睡。直到听到戴越脚步越来越慢,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才赶紧蹬了蹬腿:“哎哎,可以放我下来了!”

    戴越正沉浸在自己刚才的英勇里不能自拔,听到有人发话竟然吓得一抖,一个趔趄就和谭戈一起摔进了潮湿的乱草里,沾了一头一身的枯草和泥水。

    谭戈自己坐起身来,拨开爬到衣袖上的两只不明甲虫,瞪着戴越一言不发。

    戴越抓了抓头发,扶着谭戈站起身来,琢磨了一阵,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而古典的镂花乌木匣子递给谭戈:“给你。”

    谭戈把手背到身后不接:“什么?”

    “这是我的……诚意。”戴越吞吞吐吐地不敢看谭戈的眼睛,“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

    谭戈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打量着戴越手里的木匣:“别告诉我这是你们家祖传的什么宝贝,你妈让你传给儿媳妇的。”

    戴越一愣:“这你都知道?”

    “这桥段电视剧里都放烂了。”谭戈阴着脸嘟哝着,手却是接过了木匣,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厚装的高冰阳绿翡翠手镯,颜色均匀纯净,形状饱满圆润,就算外行也能看出是收藏级,价值不菲。谭戈不禁傻住了,怔怔地看着戴越:“你玩儿真的?”

    “真的,不玩儿成吗?”戴越小心地把镯子给谭戈戴上,“我仔细替你想了一遍,那王午也没什么好,你还是跟我吧……虽然我现在没了正式工作,不过你不会穷死的,这镯子随便也能拍卖个上亿……当然,你最好别随便卖,不然我妈会生气。”

    谭戈盯着手腕上发着荧光的镯子,愣神了许久,才慢慢地把它脱下,放回了匣子中:“大了。”

    戴越点点头:“嗯,是有点大,那你先收着,回头我再给你买点别的。”

    谭戈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把木匣放回戴越手里,然后认真地看着戴越的眼睛:“戴越,老戴,我跟你说,我还是要和王午订婚。”

    “为什么?”戴越不敢相信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虽然我知道你对他有好感,但你明显更喜欢我——我们熟悉,而且能够共享很多秘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谭戈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不同意。”戴越压制住起伏的心情,艰难地松开手,“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不行。”

    “我看行。”

    “不行。”

    “我说行就行。”

    两个人就这么幼稚地僵持了很久,谭戈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这么下去永远也说不清楚……我告诉你吧,我必须这么做。”

    戴越不再纠缠,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谭戈四下看了几眼:“去你的车里说吧。”

    二人很快回到了戴越的车里。谭戈仔细地关好车门,打开空调,摇上车窗,等戴越发动车子之后,才轻轻开了口。

    “我觉得王午好像有问题。”

    戴越警觉地竖起耳朵:“说清楚。”

    “我觉得他有点可疑。”谭戈若有所思地撕着手指上的肉刺,“之前我跟他来过一次遗址,想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但上次我因为累了,所以基本上走得比他略慢一点……问题是他明明从没有来过,却就这么跟我边走边聊就准确地走到了遗址。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谭戈顿了顿,“所以这次我想再验证一下,就又约他来这里,他果然又非常自然地找到了遗址的位置……并且,我总觉得路上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人在跟着我们,所以我才装睡,想看看接下来的发展。没想到你却突然来了,打断了我的计划。”

    戴越忍不住苦笑道:“不好意思总是打断你的装睡,上次在M市好像也是这样吧……不过,这跟你俩订婚有什么关系?”

    “以我跟他的交情,如果现在就拒绝他,那么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联系了。”谭戈苦恼地捂着脸,“现在彦回还没找到,我想万一王午真的可疑,没准彦回的失踪也跟他有关……我必须跟他保持联系亲密一点才有机会弄清楚啊。”

    “你知道吗?”戴越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个玉把件不见了。”

    谭戈扭过头看着他。

    “不过,我最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戴越瞟了一眼谭戈的表情,“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玉把件是检测什么的,但我试验出了一些结果……你和王午的结果跟绝大多数人不一样,但你俩互相是一样的。我没告诉你我最近失业了吧,我本来想去找陷害我的那个屠长青理论一番发泄发泄,结果估计你也从新闻里看到了,他全家在我去之前就突然被灭门了……然后我在他儿子的血液里也测出了跟你和王午一样的结果。”戴越沉默了一阵,把车停在了路边,“我想这个结果至少能够说明……你们三人在基因上一定存在某种共性。”

    谭戈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我也不确定。”戴越摇了摇头,“最近这大半个月,我这里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我好像被设进了一个什么局,但我又说不清楚。我只能说目前看起来这个局是要隔离开我俩……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不然我真怕会有什么新的变故。”

    谭戈皱起了眉头,迷茫地看着戴越。

    “或许……你有没有觉得过自己的身体有何异样?”戴越试探着开了口,“比如……类似包雅伶和鲁明光那样的?”

    谭戈摇摇头:“你怀疑我的基因变异了?”

    戴越点点头:“这只是我的其中一种怀疑,也是目前能够串起之前所有事件的怀疑中最为合理的……如果你不清楚自己的情况,那就你观察,王午有没有什么特异的能力?”

    “目前没发现。”谭戈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说那个屠长青的儿子有?”

    戴越苦涩地笑了:“我不知道。我现在全都是在瞎猜。还有我自己为什么测出来是红光反应,我也思考了很久。如果绿光不是代表你们有异能,那么还能是什么含义?难道是被作上了某种标记?这种想法更可怕,我一想到屠长青全家的死状就觉得心悸……综上所述,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能跟你分开。我不要你出事。”

    戴越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话后,也不看谭戈的表情,就低着头闭上了眼睛:“谭戈,我困了,我先睡会儿。你就在这里别走。”

    谭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的侧脸,也沉沉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