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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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父看着女儿的睡颜，浑浊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三年前，如果自己再狠心一点直接把女儿关起来或者直接把那个录音放给女儿听，一切也许就会不一样。自己果然是老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尽力地保护包雅伶，没想到却反而让她自己跳进了火坑。
又或者一切早已命定，也怪不得自己晚了一步。
他想起了夭折的妹妹，又想起了早逝的妻子，再想到自己差一点连唯一的女儿都要失去了，不禁脊背一阵发凉；没了女儿，家业再大又有何用。妻子临终前一直说自己对不起女儿不能好好照顾她，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己活着也没能保护好她。
包父在各种自责和思虑中沉沉睡去。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厨房做饭，怀孕的妻子在客厅里逗着妹妹玩。但当他烧好了饭菜兴冲冲地呼唤大家来饭厅吃饭的时候，却见到客厅的灯灭了，地上是妹妹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而妻子躺在满是鲜血的沙发上，身上插着一把匕首。
他悲嚎一声醒了过来；身边的包雅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担忧的神情映入他的眼帘，那清秀的五官竟和妹妹小时候的轮廓重合在了一起。
看看窗外，天都已经亮了。
为了更好地照看女儿，也为了避开邱母，医生刚来上班，包父就赶紧给女儿办了出院手续。正在签字的时候，却见戴越和谭戈又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医院。
包父倒是有些意外，戴越昨天已经给包雅伶开好了一些帮助入睡的药，按理说应该没有再来探视的必要了，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戴先生，雅伶是不是还有其它问题呀？”
谭戈扬了扬手里的画：“您想多啦，我们是来还画的。”
包父便把二人领到在大厅里等待的包雅伶身边，解释说自己已经给她办好了出院，预备今天就离开M市。
“嗯，这样对她也好。”戴越点点头，“也幸好我们来得早，还有点事情想问问她呢。”
“请便。”包父热情地点点头。
“包小姐，不好意思，你都要走了我们还来打扰你。”谭戈在包雅伶身边坐下，看着包雅伶还很苍白的脸色，想到昨天邱母的态度，心中对她充满了怜悯。
包雅伶温柔地笑着摆摆手，她对谭戈很有好感，早已把她当作朋友。
“那我就直接问了。”谭戈把那张画抽了出来，铺在她面前，“去年7月7日，你画了一幅画，你还记得内容吗？”
包雅伶茫然地摇摇头。
“在我们看起来，这张画上画的应该是……轻轨站还是地铁站的情景。”谭戈试图唤起她的记忆，“这是你所有画作中出现人物最多的一张画了，密密麻麻都是人……你还记得吗？”
包雅伶想了想，突然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去年7月，好像是有一天阿天带我出门逛街，我说我从来都没去过地铁站这样的地方，因为平时自己在家太冷清，很想去听听热闹的声音，他就把我带到附近的地铁站里了。然后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画面，回来后我就把它画了下来。”
“画面的细节你还记得吗？”谭戈急切地追问，“油画上看得不是太清楚。”
包雅伶愧疚地摇摇头：“我只记得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画那幅画，大概有一个多月吧，因为那幅画里的人物比较多……不过因为那时候能看到的还只有静止的画面，所以现在再回想就记不大清了。”
“那，那你可以保证你在这张画里画的每个细节都属实吗？”戴越也忍不住开了口，“我记得你的朋友会帮你定位的对吧，所以画里的人事物所处的位置应该不会有错位之类的情况，是吗？”
包雅伶迟疑了片刻：“你们想问的……是不是玻璃门上那半只脚？”
“你记得的，是吗？”谭戈激动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只有那个细节我还有点儿印象……”包雅伶小声解释，“因为画它的时候小敏一直跟我说位置错了，怎么能在玻璃上画了半只伸出的脚掌，执意要帮我改。我没让，因为我记得当时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不过后来想想，如果这是真的就太吓人了，确实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呢。”
谭戈和戴越交换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地吁出了一口气。
“这张画可以送给我们吗？”
得到包雅伶的肯定回答后，戴越放松地舒展了胳膊：“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我送你们吧？”
戴越开车送包父他们去机场的路上，谭戈一直在盯着那幅画，好像在走神，又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其实她最初并没注意到那半只脚，她只是无意中看到画面上有个人的表情比较奇怪：那是一个角落里的瘦小老头，正看着地铁轨道的安全玻璃门，表情却与周围等待地铁到来的人们略有区别；他双眼瞪得很大，应该是流露出了某种惊恐的表情。她好奇地顺着这个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玻璃门上细致地画出了候车人们密密麻麻的影子，乍一看并无异样。她又把画拿近了些，才见到靠暗处的影子中清清楚楚地多出了半只脚。她端详了半天，惊讶地发现这半只脚似乎并不是玻璃门里的倒影，而更像是被粘在了玻璃门上。
这幅画因为这个细节变得就像是灵异电影的剧照。
她无法停止满脑子的浮想联翩，直到经过机场高速路中段的时候，包雅伶突然“呀”了一声：“我好像又看见了什么！”
戴越吓得手一抖，赶紧把车歪到应急车道上停好：“是什么？”
包雅伶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窗外，突然就泪流满面：“我看到一辆车紧急刹车了，车上滚下来一个女人……好像是自己逃出车里的，因为她拼命地想越过高速路的栅栏到外面去……车上又下来了两个大个子在追她……啊，他们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她晕了过去……又被抬回了车里。”包雅伶失控地抹着眼泪，“没有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跟我长得很像。”
“现在是下午1点5分……”戴越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表，“也就是说，这件事发生在今天凌晨一点过。但是我早上有上网看过新闻，好像没有看到相关报道。”
全车的人都沉默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可怕的焦虑。
包父和包雅伶到了机场，礼貌地跟戴越二人道了别；包雅伶还特地加了谭戈的微信号，才不舍地跟着包父走向售票柜台。
走了一段距离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问包父戴越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包父回头看了看入口处，正看到戴越的车开出了机场：“嗯，走了。”
包雅伶转身拉住父亲的手：“爸爸，你送我回市区一趟好吗，我还没有最后跟阿天道别……”
包父把女儿送到了重灾区附近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自己默默地退到了远处。他不想看到女儿为亡夫伤心的样子，他怕自己会重新陷入妻子离世时的绝望。他宁愿在远处背过身去，慢慢踱着步，欣赏断壁残垣也要好过两个人一起心痛。
“阿天。”包雅伶仿若很平静地微微一笑，“我要走了。”说完后好一阵，她就像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一样陷入了沉默。她闭了眼，又睁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冰冷，“我感谢上帝带走了你。”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戴先生说，你母亲对我的羞辱是□□。其实我知道根本不是。你完全不清楚我三年前的心情，所以你不会知道我被你一路带着走了之后有多后悔。我，堂堂包家的女儿，除了眼睛有病之外哪里不比你强，可你的母亲却总是指着我的鼻尖践踏我全家的自尊。那天早上起来我和爸爸聊了很久，虽然我当时是喜欢你的，但我心里真的很累，想到我俩以后不会幸福也就打算放弃了……可你执意要带我去你家，你说那是最后一次，我就相信了，我想反正你母亲也不可能同意，有些话留到之后说也算是顺其自然吧。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不跟我商量就带我上了火车，却欺骗我这个瞎子说是在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上了火车才反应过来，可是一切都晚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答应爸爸了结完你的事之后就回去陪他……可是你却直接让我变成了一个一冲动就抛弃家人私奔的不孝之女。是的，你在火车上再三向我保证，一生一世对我好，只爱我一个人，可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愤怒和懊恼——如果能够回到12小时以前，我一定早早跟你把话说清，这样就不用再去你家，也不用被你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一切都晚了。”
“……之后我的眼睛里就开始看到那些所谓的幻觉，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到了M市，我对家的思念更甚，但我一个失明的人又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暂且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在这里一边生活一边找机会劝说你跟我回家。可你每次都充耳不闻，再加上刚开始的半年你确实对我很好，我自己也慢慢陷入了两难……可是你不知道，在你把家里的联系方式给了你贪婪的母亲之后，她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呵呵，是的，我在你和你母亲身上砸光了爸爸给我自己开画廊的五百万……可是即使是这样我都还在想，如果你能一直对我好，我便也不算冤枉。直到……直到那天早上，我看到了你跟一个女人调情的画面。”
说到这里，包雅伶的表情突然又恢复了平静：“有好几次你甚至把她带回了家，欺负我反正看不到，就在我眼皮底下苟且。没错，我突然就清醒了，你毕竟是你母亲的亲儿子，又怎会真的爱上一个瞎子。所以我开始尽可能地提出去小敏的学校画画和过夜，你，还有你的情人实在让我恶心到想吐；所以那天我也照例去了小敏的学校，真好，第二天凌晨就知道你们两个已经一起遭了报应。我想，既然你也死了，我自然就没必要留着你这人渣的孩子了。你知道吗，尸体被挖出后，我吃了整整三天的螃蟹薏米粥……我再恨你，孩子离开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好痛。”
“现在我该跟你道别了。”包雅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欢愉，“我总算可以回家了，我要抹掉过去的一切，今天就是我人生新的开始。”
同时，远处，包父随地找了一个位置，背对着包雅伶坐下；然后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声音调到最小，摁下按钮放到耳边。
录音笔里录下的正是三年前他和邱天的一段对话。
“……你们有钱人不都时兴付钱打发人吗？要我离开雅伶也可以啊，反正我要求也不太高，支票现金什么的我都不要，你给我一个厂就行……”
“你想得美。我对雅伶有信心，她对你的迷恋不过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休想觊觎我们包家的产业。”
“哈哈哈哈，一个瞎子你还对她有信心。我劝你想想清楚吧，你女儿一个瞎子，肯定没人要的，最后早晚还是得找个外姓人来倒插门，最后家产还不都是别人的。你现在一个厂都舍不得，那万一雅伶嫁给了我，到时候就不只是一个厂的问题了！”
“混账！你就不怕我告诉雅伶吗？”
“你请便。如果你觉得从小就孤僻脆弱而且从没谈过恋爱的她能承受这样的打击，我们可以试试看！”
……
包父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邱天死了，这个东西也不用再留着了。这一切终究是自己和女儿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他动动手指，按下了删除键。
做完这一切，他无比轻松地站起了身，回头看向包雅伶的方向，却竟然看到包雅伶背上插了一把匕首，倒在了血泊中。
地球上，神奇的事情总在发生。
包父看着女儿的睡颜，浑浊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三年前，如果自己再狠心一点直接把女儿关起来或者直接把那个录音放给女儿听，一切也许就会不一样。自己果然是老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尽力地保护包雅伶，没想到却反而让她自己跳进了火坑。
又或者一切早已命定，也怪不得自己晚了一步。
他想起了夭折的妹妹，又想起了早逝的妻子，再想到自己差一点连唯一的女儿都要失去了，不禁脊背一阵发凉；没了女儿，家业再大又有何用。妻子临终前一直说自己对不起女儿不能好好照顾她，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己活着也没能保护好她。
包父在各种自责和思虑中沉沉睡去。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厨房做饭，怀孕的妻子在客厅里逗着妹妹玩。但当他烧好了饭菜兴冲冲地呼唤大家来饭厅吃饭的时候，却见到客厅的灯灭了，地上是妹妹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而妻子躺在满是鲜血的沙发上，身上插着一把匕首。
他悲嚎一声醒了过来；身边的包雅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担忧的神情映入他的眼帘，那清秀的五官竟和妹妹小时候的轮廓重合在了一起。
看看窗外，天都已经亮了。
为了更好地照看女儿，也为了避开邱母，医生刚来上班，包父就赶紧给女儿办了出院手续。正在签字的时候，却见戴越和谭戈又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医院。
包父倒是有些意外，戴越昨天已经给包雅伶开好了一些帮助入睡的药，按理说应该没有再来探视的必要了，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戴先生，雅伶是不是还有其它问题呀？”
谭戈扬了扬手里的画：“您想多啦，我们是来还画的。”
包父便把二人领到在大厅里等待的包雅伶身边，解释说自己已经给她办好了出院，预备今天就离开M市。
“嗯，这样对她也好。”戴越点点头，“也幸好我们来得早，还有点事情想问问她呢。”
“请便。”包父热情地点点头。
“包小姐，不好意思，你都要走了我们还来打扰你。”谭戈在包雅伶身边坐下，看着包雅伶还很苍白的脸色，想到昨天邱母的态度，心中对她充满了怜悯。
包雅伶温柔地笑着摆摆手，她对谭戈很有好感，早已把她当作朋友。
“那我就直接问了。”谭戈把那张画抽了出来，铺在她面前，“去年7月7日，你画了一幅画，你还记得内容吗？”
包雅伶茫然地摇摇头。
“在我们看起来，这张画上画的应该是……轻轨站还是地铁站的情景。”谭戈试图唤起她的记忆，“这是你所有画作中出现人物最多的一张画了，密密麻麻都是人……你还记得吗？”
包雅伶想了想，突然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去年7月，好像是有一天阿天带我出门逛街，我说我从来都没去过地铁站这样的地方，因为平时自己在家太冷清，很想去听听热闹的声音，他就把我带到附近的地铁站里了。然后我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画面，回来后我就把它画了下来。”
“画面的细节你还记得吗？”谭戈急切地追问，“油画上看得不是太清楚。”
包雅伶愧疚地摇摇头：“我只记得我花了很长时间来画那幅画，大概有一个多月吧，因为那幅画里的人物比较多……不过因为那时候能看到的还只有静止的画面，所以现在再回想就记不大清了。”
“那，那你可以保证你在这张画里画的每个细节都属实吗？”戴越也忍不住开了口，“我记得你的朋友会帮你定位的对吧，所以画里的人事物所处的位置应该不会有错位之类的情况，是吗？”
包雅伶迟疑了片刻：“你们想问的……是不是玻璃门上那半只脚？”
“你记得的，是吗？”谭戈激动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只有那个细节我还有点儿印象……”包雅伶小声解释，“因为画它的时候小敏一直跟我说位置错了，怎么能在玻璃上画了半只伸出的脚掌，执意要帮我改。我没让，因为我记得当时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不过后来想想，如果这是真的就太吓人了，确实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呢。”
谭戈和戴越交换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地吁出了一口气。
“这张画可以送给我们吗？”
得到包雅伶的肯定回答后，戴越放松地舒展了胳膊：“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我送你们吧？”
戴越开车送包父他们去机场的路上，谭戈一直在盯着那幅画，好像在走神，又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其实她最初并没注意到那半只脚，她只是无意中看到画面上有个人的表情比较奇怪：那是一个角落里的瘦小老头，正看着地铁轨道的安全玻璃门，表情却与周围等待地铁到来的人们略有区别；他双眼瞪得很大，应该是流露出了某种惊恐的表情。她好奇地顺着这个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玻璃门上细致地画出了候车人们密密麻麻的影子，乍一看并无异样。她又把画拿近了些，才见到靠暗处的影子中清清楚楚地多出了半只脚。她端详了半天，惊讶地发现这半只脚似乎并不是玻璃门里的倒影，而更像是被粘在了玻璃门上。
这幅画因为这个细节变得就像是灵异电影的剧照。
她无法停止满脑子的浮想联翩，直到经过机场高速路中段的时候，包雅伶突然“呀”了一声：“我好像又看见了什么！”
戴越吓得手一抖，赶紧把车歪到应急车道上停好：“是什么？”
包雅伶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窗外，突然就泪流满面：“我看到一辆车紧急刹车了，车上滚下来一个女人……好像是自己逃出车里的，因为她拼命地想越过高速路的栅栏到外面去……车上又下来了两个大个子在追她……啊，他们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她晕了过去……又被抬回了车里。”包雅伶失控地抹着眼泪，“没有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跟我长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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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车的人都沉默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可怕的焦虑。
包父和包雅伶到了机场，礼貌地跟戴越二人道了别；包雅伶还特地加了谭戈的微信号，才不舍地跟着包父走向售票柜台。
走了一段距离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问包父戴越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包父回头看了看入口处，正看到戴越的车开出了机场：“嗯，走了。”
包雅伶转身拉住父亲的手：“爸爸，你送我回市区一趟好吗，我还没有最后跟阿天道别……”
包父把女儿送到了重灾区附近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自己默默地退到了远处。他不想看到女儿为亡夫伤心的样子，他怕自己会重新陷入妻子离世时的绝望。他宁愿在远处背过身去，慢慢踱着步，欣赏断壁残垣也要好过两个人一起心痛。
“阿天。”包雅伶仿若很平静地微微一笑，“我要走了。”说完后好一阵，她就像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一样陷入了沉默。她闭了眼，又睁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冰冷，“我感谢上帝带走了你。”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戴先生说，你母亲对我的羞辱是□□。其实我知道根本不是。你完全不清楚我三年前的心情，所以你不会知道我被你一路带着走了之后有多后悔。我，堂堂包家的女儿，除了眼睛有病之外哪里不比你强，可你的母亲却总是指着我的鼻尖践踏我全家的自尊。那天早上起来我和爸爸聊了很久，虽然我当时是喜欢你的，但我心里真的很累，想到我俩以后不会幸福也就打算放弃了……可你执意要带我去你家，你说那是最后一次，我就相信了，我想反正你母亲也不可能同意，有些话留到之后说也算是顺其自然吧。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不跟我商量就带我上了火车，却欺骗我这个瞎子说是在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上了火车才反应过来，可是一切都晚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答应爸爸了结完你的事之后就回去陪他……可是你却直接让我变成了一个一冲动就抛弃家人私奔的不孝之女。是的，你在火车上再三向我保证，一生一世对我好，只爱我一个人，可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愤怒和懊恼——如果能够回到12小时以前，我一定早早跟你把话说清，这样就不用再去你家，也不用被你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一切都晚了。”
“……之后我的眼睛里就开始看到那些所谓的幻觉，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到了M市，我对家的思念更甚，但我一个失明的人又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暂且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在这里一边生活一边找机会劝说你跟我回家。可你每次都充耳不闻，再加上刚开始的半年你确实对我很好，我自己也慢慢陷入了两难……可是你不知道，在你把家里的联系方式给了你贪婪的母亲之后，她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呵呵，是的，我在你和你母亲身上砸光了爸爸给我自己开画廊的五百万……可是即使是这样我都还在想，如果你能一直对我好，我便也不算冤枉。直到……直到那天早上，我看到了你跟一个女人调情的画面。”
说到这里，包雅伶的表情突然又恢复了平静：“有好几次你甚至把她带回了家，欺负我反正看不到，就在我眼皮底下苟且。没错，我突然就清醒了，你毕竟是你母亲的亲儿子，又怎会真的爱上一个瞎子。所以我开始尽可能地提出去小敏的学校画画和过夜，你，还有你的情人实在让我恶心到想吐；所以那天我也照例去了小敏的学校，真好，第二天凌晨就知道你们两个已经一起遭了报应。我想，既然你也死了，我自然就没必要留着你这人渣的孩子了。你知道吗，尸体被挖出后，我吃了整整三天的螃蟹薏米粥……我再恨你，孩子离开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好痛。”
“现在我该跟你道别了。”包雅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欢愉，“我总算可以回家了，我要抹掉过去的一切，今天就是我人生新的开始。”
同时，远处，包父随地找了一个位置，背对着包雅伶坐下；然后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声音调到最小，摁下按钮放到耳边。
录音笔里录下的正是三年前他和邱天的一段对话。
“……你们有钱人不都时兴付钱打发人吗？要我离开雅伶也可以啊，反正我要求也不太高，支票现金什么的我都不要，你给我一个厂就行……”
“你想得美。我对雅伶有信心，她对你的迷恋不过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休想觊觎我们包家的产业。”
“哈哈哈哈，一个瞎子你还对她有信心。我劝你想想清楚吧，你女儿一个瞎子，肯定没人要的，最后早晚还是得找个外姓人来倒插门，最后家产还不都是别人的。你现在一个厂都舍不得，那万一雅伶嫁给了我，到时候就不只是一个厂的问题了！”
“混账！你就不怕我告诉雅伶吗？”
“你请便。如果你觉得从小就孤僻脆弱而且从没谈过恋爱的她能承受这样的打击，我们可以试试看！”
……
包父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邱天死了，这个东西也不用再留着了。这一切终究是自己和女儿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他动动手指，按下了删除键。
做完这一切，他无比轻松地站起了身，回头看向包雅伶的方向，却竟然看到包雅伶背上插了一把匕首，倒在了血泊中。
地球上，神奇的事情总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