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迎宾台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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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中原武林人士众所周知,太极、五行两大门派,乃中原武林六大门派之一,其地位与少林、丐帮、武当、峨眉四大派并肩齐立,名震天下。——但如今这两大派早已成了死对头。
究竟是何缘故,使得太极门与五行门势不两立?
原来早在两年前,五行门的弟子现身于市井之中,眼见太极门的人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登时深恶痛绝。为了维护正义,遂仗义出手。那太极门一干恶徒得到教训之后,尽皆落荒而逃。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但对于一直纵容手下胡作非为的太极门掌门人白冰来说,却视为故意挑衅,竟派门下高手惨杀五行门的弟子,残忍地将他们的头颅割下,送回五行门,以示震慑!
而袁浩身为五行门的掌门人,非但未替他的弟子报仇雪恨,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次忍让太极门的所作所为。直到白冰更加肆无忌惮,所杀五行门之人实在太多。袁浩方始惧怕,认为不能坐以待毙,决意要戳戳白冰的锐气,这才有所行动。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袁浩居然只是砍断太极门恶徒的手臂,派人送给白冰。算是给惨死的弟子们报过血仇了。
江湖之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袁浩此举乃是生性怯懦,怕了白冰。其实并非如此。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由于太极门中缺胳膊断腿的人越来越多,大半之数,已成累赘,白冰愁眉不展,自忖与五行门交手得不偿失,这回可要践行蓄谋已久的阴谋了。
尚不自知的袁浩,以为这一阵子太极门的人不再滥杀无辜,又不曾上门寻仇,一定是突然改邪归正了。
殊不知,白冰居然率领太极门的人逆天而行,公然杀上五行门。袁浩恼羞成怒之下,布下五行阵,以金、木、水、火、土五大绝阵,守住五行山的主要上山入口。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敌人。但却始终没有对太极门的人痛下杀手。而白冰并不觉得袁浩每次都在让着他,竟得寸进尺,更加肆无忌惮,多杀五行门无辜。
这天,在他的命令之下,太极门的人又卷土重来。不过,此次出发,比较特殊。白冰本人没有亲自出马,只派了一批老弱病残之徒,手无寸铁,大摇大摆地上了五行山,带头的竟然是一名黄毛丫头。
五行门掌门袁浩一听探子来报,得知发生这等怪事,很是高兴,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同时亦放松了警惕。他与白冰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此时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是以,立刻派了两名好手,出门迎战。不到一盏茶工夫,那两人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掌门,此次绝非属下办事不力,而是师命难违……”
“没错,若非碍于‘五行令’,属下岂敢活着回来见您?”
“混账!你们吃了败仗,居然还有理?简直是两个草包!”五行门的土浑殿里,袁浩目露凶光,驳斥他的两名弟子。先开口的叫作赵大虎,后说话的名为刘大飞。此二人分别是五行门中火行堂的“虎鹤双使”。
赵大虎道:“属下该死,不过,那黄毛丫头确实有两下子的,我二人不是她的对手!”
“是吗?”袁浩将头一扭,翻眼朝天看。
刘大飞胆怯地说道:“其实……我二人……请掌门人恕罪,我俩实在不想品尝两大酷刑的滋味……”说罢,“咚咚咚……”为求活命,将自己的一颗头当作榔头,朝袁浩不住地磕。不下数磕,额上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袁浩怒色登时收敛,眉头紧蹙,右手急快伸出,手心托住刘大飞的脑门,明示不必认罪。缓缓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赵大虎道:“本门上次召开‘生克大会’,掌门人您下令:凡太极门的人打伤我派弟子,本门弟子一律不得制止,更不可还手。如有违令者,必受本门‘油炸烩’‘滚汤浴’之刑,所以……”
刘大飞抬起头来,急忙说道:“掌门,请饶命。属下不想变成‘油炸麻花’与‘人肉汤’,这才……”
袁浩一脸阴沉,道:“若非上代掌门临终有令,嘱咐本座不许伤害太极门的人,我五行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竟让人家欺负到家门口!”语了,转首瞧了身后一眼,只见总舵里的守卫一个个有如木头一般,持矛站着。摆了摆头,转首对虎、鹤双使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多谢掌门不杀之恩,属下告退!”虎、飞二人一起拜辞而去。
虽然此次五行门的人败阵而归,惹恼了袁浩,将火发到两名弟子的身上,但这其中却另有隐情。而“油炸烩”与“滚汤浴”两大酷刑,乃是五行门中死囚所受之刑。前一项,将犯了重大门规的弟子推入烧热菜油的鼎镬之中,将其炸成“香脆”的人干!以达到清理门户的目的。而后一项,便是将犯了同样重罪之徒,推入开水锅内,生起烈火,将其活活煮熟!如此残酷之刑,岂可用在伸张正义的五行门弟子身上?看来,五行、太极两派,早有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时,只见殿外一名英俊的青年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走进,那青年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他见袁浩一脸忧愁之色,遂挑眉说道:“爹,听说白冰这次又兴师动众,带众上山寻仇。您竟然大开方便之门,可有此事?”袁浩道:“不错!不过,只是一批老弱残兵罢了。”那青年颠道:“这分明就是招来恶狗咬自己!您若是有何闪失,孩儿万死难辞其咎。”袁浩朝他白了一眼,缓缓道:“杞人忧天。”这青年便是袁浩的次子袁辉。
在此之前,他探看五行门各堂弟子的伤势之后,又派人将死去的同门安葬妥当。之后,又检查了五行山上,五大奇阵的阵地。因为,自从上次白冰带人杀上五行门之时,两股势力交锋,五行门的弟子伤的伤,死的死,更将金、木、水、火、土五大奇阵毁坏极大,事后,才得以修复。所以,袁辉适才方归。
袁浩立起身来,很想亲自会会前来生事的太极门狂徒。一名弟子冲进了土浑殿,禀报道:“掌门!杀上来了……门外有一女子带人上了迎宾台,本门弟子难以招架,死得只剩下五六个了……”袁辉立刻上前,咬牙道:“爹,这几个毛贼太嚣张了,就让孩儿去对付,势必将其剁成肉酱,以保本门在武林中的地位!”言语之间,捏紧拳头,满脸深仇大恨。袁浩微微一笑,说道:“辉儿,爹有你这样的儿子,很是宽心,只是……历代掌门留下的遗嘱……”袁辉道:“那我……不取他们狗命!如何?”袁浩迟疑道:“再者,以您的武功……恐怕还不能够……”“孩儿虽然称不上什么高手,但对付太极门那几个恶贼,倒是绰绰有余。”“你的武功……杀一头猪……倒是绰绰有余。”
“多言无益……”袁辉说完此话,未待袁浩开口发话,就气势汹汹地带人出殿了。刚跨出五行门总舵的大门,袁辉两眼一亮,仔细瞧着前方,缓缓走去。他隐隐瞧见前面有一名靓丽的白衣女子,手握长剑,缓缓朝自己走来。迎宾台上,白冰之女白灵凤,早已带着太极门一帮酒囊饭袋,朝五行门总舵的大门走来。这帮太极门的门徒,个个瘦骨伶仃,一张张泛着病态的脸,暗黄枯槁,有如树皮。整帮人,不是年将归西的老叟,便是即将快死的少年,还有几名竟是缺胳膊断腿的青年,更可恶的是——连咳嗽的病人也带了来。
太极门一干人,除了白灵凤之外,没有一个像样的人,整支队伍,老弱病残俱全。似乎是白冰精心挑选出来的。
不过,其中两名老叟与两名六七岁的少年,这四人手中都托着一个斗大的锦盒。与其他同门一样,畏首畏尾地紧跟在白灵凤身后。
白灵凤脚步未停,缓缓向前。五行门有几名弟子手握大刀,凝神戒备,挡在白灵凤身前,却是节节后退。但见白灵凤目露不屑之意,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突然,白灵凤冷冷喝道:“让开!”一名五行门的弟子虎起脸,恶狠狠地说道:“你再不退回去,休怪我手中的刀不长眼!”说完,举起刀,做出一幅朝白灵凤头顶剁下的姿势。身旁一名同门眼见不妙,说道:“毛脚,掌门之令不可违,我等宁愿自己死,也不可伤害她们!咱们来生再做兄弟……”说完,一刀插在自己的腹中,仰天倒地,死了。
白灵凤登时一凛,当即停步,面露恻悯之心,瞧着那人的尸体。
“大仁!……”那毛脚见同门兄弟自杀身亡,悲痛万分,蹲下身,缓缓伸出手,将大仁的眼皮抹合。立起身来,对白灵凤咬牙道:“你再向前一步,我也死在你面前!”说罢,将大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白灵凤立即伸手过去,一声:“别……”却见毛脚身后有一名英俊的青年带着几名手下,缓缓朝自己走来。当下面露惭愧之色,低声道:“我不再向前就是了,您可别自寻短见咯。”说话间,一脸同情之色。
起初,白灵凤见挡道不走的五行门弟子,目光极有不屑之意。但自上了迎宾台,一路走来,五行门的弟子,为了阻止自己前进,已有十多人自杀身亡,心中悲痛不已,恨不得剁下自己的双脚。
剩下几名持刀的五行门徒,回头见袁辉走来,当下分立两旁,让出道来,同时作揖说道:“二少爷。”
袁辉双手负背,左右瞧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接着向前走。已临近白灵凤一丈之遥。袁辉那张光洁白皙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密的剑眉斜插中间,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英挺的鼻梁之下薄唇似玉,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的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整个人从上到下无一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见前面的白灵凤望而却步,似乎不敢近前。遂面带微笑,缓缓向前迎去。
袁辉走到白灵凤身前停下了,痴痴地看着她。只见白灵凤那貌美如花的鹅卵脸,一双明眸柔情万种,似乎要滴出水来,好似朝露一样清澈,那张樱桃红嘴,有如玫瑰一般粉嫩,皮肤晶莹如玉,洁白无瑕,尤胜雪莲。可谓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只要是看得见的人,难免会多瞧上一眼。更何况是袁辉?白灵凤瞧着近在咫尺的袁辉,当下愣了一愣。虽然,表面上她很矜持,但见瞧着自己的袁辉,眉目如画,俊美绝伦,登时着迷。
这一刻,辉、凤二人互视对方,彼此一见倾心。白灵凤当下一羞,斜脸扭过头去。袁辉暗想:“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嘛。”白灵凤缓缓抬头,瞧了袁辉一眼,脸颊一下子就红了,一时不知所措,再次将头扭开。心中泛起无数涟漪,哪有半分以往飞扬跋扈的样子?袁辉回过神来,上前一步,作揖说道:“在下五行门弟子袁辉,请问姑娘芳名?……”白灵凤又瞧了袁辉一眼,抿起嘴唇,脸红得像苹果,娇声说道:“凭你也有资格问我的名字?”说此话之时,面上带笑。
原来,她以为袁辉是五行门的寻常弟子,故意这般说话。
袁辉眉头一皱,随即微笑,柔声说道:“姑娘也不过如此嘛。”
白灵凤一听,登时花容失色,看着袁辉,暗想:“为了我爹的病,前来找秘方,我只好忍了。”遂说道:“在下奉我爹之命,略带薄礼,拜见贵派掌门,此有我爹亲笔信一封,请袁阁下过目。”说完,低下头不敢正视袁辉,将手中的信函递了过去。
袁辉伸手接过信函,掌心无意间接触到白灵凤的手,白灵凤将玉手急忙缩回,心里七上八下。袁辉从未摸过少女的手,适才心里只觉得甜滋滋的,但随即烟消云散。因为他居然看到信封上有“白冰”二字,想到此人是仇人白冰的女儿,当即板起了脸。信封上写了“太极门白冰留书”七个字。袁辉满腔仇恨登时溢于言表,咬牙说道:“贵派三番两次与我派作对,杀我门人,此次前来又要耍什么花招?”白灵凤一怔,后退一步,冷傲地看着袁辉。
若非此话出于袁辉之口,换成别人,白灵凤早已大怒,必定会说:岂有此理!你竟敢用这种态度与本小姐说话?但此时白灵凤却道:“你方才说什么?我不明白。”
袁辉咬牙道:“你们太极门无恶不作,杀死敝派那么多的弟兄,这笔血仇,不共戴天!不知千金大小姐您……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
白灵凤道:“我叫白灵凤,一直以来我爹将我关在书房里,难得在太极门之内四处走走,想出门更是难于登天,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下一无所知,听阁下所言……似乎我也是你的仇人?……”语了,当即垂首。袁辉登时面有愧色,正色说道:“在下绝无这个意思,白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白灵凤听他此言,心有所慰,脸色也好看了一点。
袁辉接着道:“不过……”话没说完,朝白灵凤身后的那帮太极门徒走去。白灵凤转过身来,狐疑地看着他。袁辉缓缓走到太极门一干门徒身旁,打量一番,只见眼前这些人个个面带病容,枯瘦如柴,恻悯之心登时涌上心头。
太极门一干人个个垂首。
袁辉背对着白灵凤说道:“既然是登门造访,又为何带这么多人呢?”
白灵凤难堪地说道:“不是我叫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要来的。“
“你胡扯,若非小姐叫属下来,属下怎么敢来?”只见她身后随行的一批门徒纷纷叫道。白灵凤听到身后叛逆之声,字字扎耳,登时虎起脸,睨着身后众人,太极门一干老弱病残,当下惭愧地低下头。
袁辉一脸疑惑,心想:“此人诡计多端,多半不是什么好人。”缓缓说道:“白姑娘……敝派穷山僻壤!不配招待你这太极门千金,不如……”一语未了,伸手一引,示意送客。
白灵凤转过身来,看到了袁辉这一举动,登时满脸委屈,一副讨饭的模样,抬头瞧了袁辉一眼,几将哭出。纵然此刻遭到冷眼,终究鼓气发话:“我是奉我爹之命来拜访贵派掌门的……而且……”一话未了,注视着随她而来的这些太极门人,接着说道:“而且,我爹要舍弃这些人,要将他们全杀死,在下今日救了他们,也绝非要他们感恩于我,完全出于仁道。所以此次前来,他们不带一刀一剑……既然如此,那就恕在下打扰了。”此话说得句句诚恳,话到尾处,不但说得像是在讨饭,而且蚊子叫得都比她大声。
袁辉听后,一改之前冷眼之色,不免有些愧疚。暗想:“此女竟有如此仁义之心!那真错怪了她。五行门四处有如天罗地网,区区弱女,难成气候。再说,两派多年来的恩怨终究需了结……”想到此处,只见白灵凤已走出数步,似有返回太极门之意。袁辉一怔,立刻追上去说道:“且慢,请恕方才在下言语冒犯,白姑娘既然来了,岂有怠慢之理?”言毕,向内一引。白灵凤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嗫嚅道:“额……那如何过意得去?”袁辉含笑道:“姑娘天生丽质,心地善良,只要是人,都会欢迎您的,请随我来……”白灵凤听了此话,乐得几乎心飞天外,身凌云端一般欣喜。
就此,袁辉将这批前来生事的人,带进了土浑殿。他哪里晓得眼前这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白灵凤,此次前来却另有目的。
袁辉领着白灵凤那帮人刚进大门,就看到袁浩带着身边五个怪人,排成一行,挡在四合院里。六人身后,摆着六个八卦形的莲座。每个莲座两旁都有一名门徒持刀守着,而且个个神色呆滞,有如木桩。东、西两边墙壁各有二三十个五行门的门徒,都手挺长剑,摆开阵势。挡在院内这六人之中,除了掌门袁浩像个人样之外,其余五人面貌甚是古怪离奇。
最左边的一人满头黄毛,面目亦是油亮发光,火眼金睛,整个头像个金黄的酒坛,这倒可以让人接受,但离奇的是:左眼大,右眼小,还有就是左边的眼睛上面没有眉毛!
第二个人枯瘦如柴,身上的肉要是割下来,几乎三两都不到,一张发青的脸简直是用油漆刷成的,满头青丝笔直向上长,就像是长在头上的青草,虽然长相也不丑,但那鹰嘴鼻却偏偏向右长得太过,以至左脸宽,右脸窄。
第三个却是一名女子,一身蓝衣劲装,虽然两眼水灵灵,但有一颗蒜头鼻,鼻孔朝外翻出,难看至极,虽面白无瑕,柔情似水,但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白布条,扎着稀疏的头发,一直延伸到背后,直至拖到地下。
第四个满面虬髯,只露出了眼、鼻、口,整张脸有如躲在草丛里一般,连脸颊都生毛,就算是英俊的脸,也变成了毛脸雷公,难辨面目了。他双手各握着一面小小的火焰旗,正怒视着白灵凤一干人,似乎早已怒火冲天,要将太极门一干人全烧死。
第五个人一身灰衣,额上青筋暴起,干瘪的脸颊凹凸不平,满脸麻子,长了个极其丑陋的酒糟鼻,两颗眼珠骨碌碌滚动,似是镶在碧玉、宝石之内的珍珠一般,但他那麻子脸却与碧玉、宝石有着天壤之别,头上不见头发,只有一块黑土埂一般的物事盖在头上,手指有如鸡爪,全是污垢,叫人一看,毛骨悚然。
白灵凤横扫一回,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流露出少女的天真。
袁辉似乎平日看惯了,不以为意,却对白灵凤微微一笑,说道:“笑什么笑,没见过本门的五大油条?”
与此同时,太极门一干门徒也暗暗偷笑。袁浩登时大怒,叱道:“混账!羞辱本门五位护法该当何罪?”袁辉吓了一跳,面有愧色,抱拳说道:“孩儿下次不敢了。”当即垂首不语。五行门金、木、水、火、土五位护法皆白了袁辉一眼。
白灵凤作揖道:“晚辈白灵凤,拜见袁掌门……”话音刚落,袁浩不耐烦地道:“哎……得了得了……别张掌门李掌门的了,像你这样来意不善又礼节周到的人,老夫最是深恶痛绝!”说完,瞄了太极门诸人一眼,又道:“你带那些人做什么?”白灵凤道:“晚辈此次虔诚拜访贵派,绝无恶意,带领手下数名,以防途中遭遇不测。”袁浩捻须点了点头
袁辉缓缓走到那个畏首畏尾的白灵凤身旁,轻声道:“我爹就这驴脾气,但他人不坏,你别害怕。”
只见袁浩含笑说道:“白姑娘,你不是早想上五行山来挑战么?此处人多,你爱与谁挑战就与谁挑战,打完了赶紧滚……”
白灵凤一脸失落,一看这阵势,暗想:“这些奇人义士,武功必定非凡,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啊?”遂诚恳地说道:“其实,早听说袁掌门您侠肝义胆,豪气冲天,幽默风趣,而且武功又好,晚辈除了路过此地之外,更想一睹您的尊容……”
袁浩微微一笑,说道:“老夫并非姑娘口中说得那么豪气冲天……倒是姑娘您吹牛的功夫,足以将老夫吹上天。”
白灵凤苦笑道:“晚辈武功低微,口才不济,望袁伯伯多多包涵。”
袁浩心想:“不知此人身手如何?”遂说道:“你上山途中,能接连闯过敝门几道关卡,看来,你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白灵凤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连连摆头,说道:“晚辈上得山来,全是凭运气,只因贵派弟子三番两次阻挠我,是以,晚辈莽撞了点……”
袁浩身旁那黄毛大汉一听,嘴角一动一动,十分敌意。
那蒜头鼻的女子乃水行堂郭丽音,她腼腆一笑,含情脉脉地瞧着袁浩。
袁浩头一斜,缓缓道:“哦?是吗?”白灵凤抿嘴点头。袁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起来倒蛮有道理,你打伤了我的门人,倒反咬我的不是?白冰的女儿果然狡猾!看来你今天运气不是很好,不知天高地厚!邱护法,给她点颜色瞧瞧!”
说完,只见他自袖袍里取出一枚桃花形状的铁片出来,捏在手里。
“是,掌门!”只见大汉箭步上前。这时,袁辉一语不发,展臂挡在白灵凤前面。
白灵凤暗想:“坏了!一旦闹僵,爹就要病死!”当下摆手叫道:“且慢!”哪知她话一出口,那金面汉当下使出一招“金蝉脱壳”,纵身跳起,于空中旋转着身子,右手食、中二指紧附,整个人有如大黄蜂一般,朝白灵凤身上蜇来。袁辉眼见不妙,只在电光火石之际,足下登时发力,向上弹跳,一招“火焰冲天”双掌托顶,将那名叫邱长阳的金面汉拦腰撑开,落到北面的空地处,竟被袁辉破了他这一招。
袁浩低声道:“没想到辉儿的武功进步得这么快。”
一旁的虬髯大汉微笑点头,说道:“这都是您教导有方。”
邱长阳落地后,余劲未消,退开数步,当下移动脚步,身形蹿到西处,左手一掷,“嗖”的一声,一枚暗器朝东射去。白灵凤身处南面,那枚暗器却似毒蛇一般,于空中调头,朝白灵凤身上射了来!“小心!”情急之中袁辉惊叫一声,与此同时,只见他双手急快地将她肩头抱开,身向右转,躲了一劫。方才这一幕,白灵凤尽顾瞧着袁辉,自己性命只在顷刻之间,居然尚未醒觉!
说来话长,其实只在瞬间,那枚五行门独门暗器“桃花菱”早已射向南面墙头。只听得“嘣”的一声,那墙头登时四分五裂!周遭碎石瞬间飞溅,有如漫天烟花爆起。抱在一起的袁、白二人,登时心惊肉跳!二人互视对方一眼之后,立即松手。
白灵凤两颊羞得通红,将脸斜去。
太极门众人无不骇然,面面相觑。袁辉指着那金面汉,愤怒道:“邱堂主,你出手如此重,岂非要她的命么?”
邱长阳道:“二少爷,太极门一向与本门为敌,你还护着她?”
这时,袁浩左手捻须,右手捏着一枚“桃花菱”举在脸前,笑道:“辉儿,邱护法不会要她的命,只不过划破她的脸而已,作为见面礼。”
其实,他虽说如此,但早已做出救人之势,纵然飞菱近到白灵凤面前,以袁浩的身手,也会及时救了她,“划破脸”只是说于旁人听听罢了。岂会真的刺破白灵凤的脸?
白灵凤当然不会明白,早见她气愤填膺,怒道:“岂有此理!你这老不死的,与你较劲的人是我爹,又不是我,凭什么毁我容?若非令郎方才出手相助,我……”一语至此,满面委屈,几欲哭出。
袁辉道:“白姑娘,别难过……”说完,转首对袁浩道:“如今江湖传言,天仁教已复苏,大哥又下落不明,眼下你不款待人家也就罢了,却还要……”袁浩眉头一蹙,定睛看着儿子袁辉。
其实,袁浩方才只不过想试试白灵凤的武功罢了。
这时,只见那位头扎白练的女子说道:“小师弟,您对仇人的女儿都会怜香惜玉。只可惜,有些人对于身边的人,都很少照顾。”说话间,一副委屈之色瞧着袁浩。言下之意,倒像是袁浩欠了她一笔情债,或是辜负于她。袁浩面露愧疚之色,看了她一眼。此女便是五行门的水行堂堂主郭丽音,执掌水行堂一脉弟子。
袁浩刚要发话,袁辉就抢先说道:“错了,郭姑姑,辉儿所言,句句肺腑,再者,她若有何三长两短,他日,白冰必定前来报仇,届时两败俱伤,必有邪魔歪道趁机混进本门,坐收渔翁之利……岂非……”
一话未了,只见袁浩左边的青脸瘦子说道:“会怎么样?”此人乃是五行门中的木行堂堂主梅坤,掌管木行一脉弟子。
“岂非,本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袁辉严肃说道。袁浩当下一怔,随之含笑道:“白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切莫见怪。”暗算白灵凤的那位金面大汉,本来一脸怒容,这时一脸微笑缓缓道:“是啊,掌门人只不过想试试你的武功罢了……”
白灵凤松了一口气,随之一脸疑惑,心想:“为何五行门这些怪人的容色与言辞,前后判若两人?真是奇怪。”当下作揖说道:“晚辈武功低微,不敢在各位英雄面前献丑,多谢手下留情。”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骂道:“死黄毛怪!若非我运气好,早就死了……”
袁浩微笑点头,手向内一引,说了声:“白姑娘,请……”信步走进屋去。白灵凤觉得自己一下子脸上有光,表情也添了几分自信,抱拳回礼道:“请……”
袁辉回头指着太极门一干门徒,对这五个怪人之中的瘦子说道:“梅堂主,劳烦您带各位来宾去休息。”那个名叫梅坤的青面瘦汉点头称是,伸手引路,带太极门诸人朝边门走了出去……
其实,袁辉口中的“休息”,乃是叫梅坤将他们绑在后山的树干上,扣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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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中原武林人士众所周知,太极、五行两大门派,乃中原武林六大门派之一,其地位与少林、丐帮、武当、峨眉四大派并肩齐立,名震天下。——但如今这两大派早已成了死对头。
究竟是何缘故,使得太极门与五行门势不两立?
原来早在两年前,五行门的弟子现身于市井之中,眼见太极门的人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登时深恶痛绝。为了维护正义,遂仗义出手。那太极门一干恶徒得到教训之后,尽皆落荒而逃。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但对于一直纵容手下胡作非为的太极门掌门人白冰来说,却视为故意挑衅,竟派门下高手惨杀五行门的弟子,残忍地将他们的头颅割下,送回五行门,以示震慑!
而袁浩身为五行门的掌门人,非但未替他的弟子报仇雪恨,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次忍让太极门的所作所为。直到白冰更加肆无忌惮,所杀五行门之人实在太多。袁浩方始惧怕,认为不能坐以待毙,决意要戳戳白冰的锐气,这才有所行动。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袁浩居然只是砍断太极门恶徒的手臂,派人送给白冰。算是给惨死的弟子们报过血仇了。
江湖之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袁浩此举乃是生性怯懦,怕了白冰。其实并非如此。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由于太极门中缺胳膊断腿的人越来越多,大半之数,已成累赘,白冰愁眉不展,自忖与五行门交手得不偿失,这回可要践行蓄谋已久的阴谋了。
尚不自知的袁浩,以为这一阵子太极门的人不再滥杀无辜,又不曾上门寻仇,一定是突然改邪归正了。
殊不知,白冰居然率领太极门的人逆天而行,公然杀上五行门。袁浩恼羞成怒之下,布下五行阵,以金、木、水、火、土五大绝阵,守住五行山的主要上山入口。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敌人。但却始终没有对太极门的人痛下杀手。而白冰并不觉得袁浩每次都在让着他,竟得寸进尺,更加肆无忌惮,多杀五行门无辜。
这天,在他的命令之下,太极门的人又卷土重来。不过,此次出发,比较特殊。白冰本人没有亲自出马,只派了一批老弱病残之徒,手无寸铁,大摇大摆地上了五行山,带头的竟然是一名黄毛丫头。
五行门掌门袁浩一听探子来报,得知发生这等怪事,很是高兴,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同时亦放松了警惕。他与白冰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此时正是报仇的大好时机。是以,立刻派了两名好手,出门迎战。不到一盏茶工夫,那两人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掌门,此次绝非属下办事不力,而是师命难违……”
“没错,若非碍于‘五行令’,属下岂敢活着回来见您?”
“混账!你们吃了败仗,居然还有理?简直是两个草包!”五行门的土浑殿里,袁浩目露凶光,驳斥他的两名弟子。先开口的叫作赵大虎,后说话的名为刘大飞。此二人分别是五行门中火行堂的“虎鹤双使”。
赵大虎道:“属下该死,不过,那黄毛丫头确实有两下子的,我二人不是她的对手!”
“是吗?”袁浩将头一扭,翻眼朝天看。
刘大飞胆怯地说道:“其实……我二人……请掌门人恕罪,我俩实在不想品尝两大酷刑的滋味……”说罢,“咚咚咚……”为求活命,将自己的一颗头当作榔头,朝袁浩不住地磕。不下数磕,额上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袁浩怒色登时收敛,眉头紧蹙,右手急快伸出,手心托住刘大飞的脑门,明示不必认罪。缓缓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赵大虎道:“本门上次召开‘生克大会’,掌门人您下令:凡太极门的人打伤我派弟子,本门弟子一律不得制止,更不可还手。如有违令者,必受本门‘油炸烩’‘滚汤浴’之刑,所以……”
刘大飞抬起头来,急忙说道:“掌门,请饶命。属下不想变成‘油炸麻花’与‘人肉汤’,这才……”
袁浩一脸阴沉,道:“若非上代掌门临终有令,嘱咐本座不许伤害太极门的人,我五行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竟让人家欺负到家门口!”语了,转首瞧了身后一眼,只见总舵里的守卫一个个有如木头一般,持矛站着。摆了摆头,转首对虎、鹤双使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多谢掌门不杀之恩,属下告退!”虎、飞二人一起拜辞而去。
虽然此次五行门的人败阵而归,惹恼了袁浩,将火发到两名弟子的身上,但这其中却另有隐情。而“油炸烩”与“滚汤浴”两大酷刑,乃是五行门中死囚所受之刑。前一项,将犯了重大门规的弟子推入烧热菜油的鼎镬之中,将其炸成“香脆”的人干!以达到清理门户的目的。而后一项,便是将犯了同样重罪之徒,推入开水锅内,生起烈火,将其活活煮熟!如此残酷之刑,岂可用在伸张正义的五行门弟子身上?看来,五行、太极两派,早有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时,只见殿外一名英俊的青年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走进,那青年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他见袁浩一脸忧愁之色,遂挑眉说道:“爹,听说白冰这次又兴师动众,带众上山寻仇。您竟然大开方便之门,可有此事?”袁浩道:“不错!不过,只是一批老弱残兵罢了。”那青年颠道:“这分明就是招来恶狗咬自己!您若是有何闪失,孩儿万死难辞其咎。”袁浩朝他白了一眼,缓缓道:“杞人忧天。”这青年便是袁浩的次子袁辉。
在此之前,他探看五行门各堂弟子的伤势之后,又派人将死去的同门安葬妥当。之后,又检查了五行山上,五大奇阵的阵地。因为,自从上次白冰带人杀上五行门之时,两股势力交锋,五行门的弟子伤的伤,死的死,更将金、木、水、火、土五大奇阵毁坏极大,事后,才得以修复。所以,袁辉适才方归。
袁浩立起身来,很想亲自会会前来生事的太极门狂徒。一名弟子冲进了土浑殿,禀报道:“掌门!杀上来了……门外有一女子带人上了迎宾台,本门弟子难以招架,死得只剩下五六个了……”袁辉立刻上前,咬牙道:“爹,这几个毛贼太嚣张了,就让孩儿去对付,势必将其剁成肉酱,以保本门在武林中的地位!”言语之间,捏紧拳头,满脸深仇大恨。袁浩微微一笑,说道:“辉儿,爹有你这样的儿子,很是宽心,只是……历代掌门留下的遗嘱……”袁辉道:“那我……不取他们狗命!如何?”袁浩迟疑道:“再者,以您的武功……恐怕还不能够……”“孩儿虽然称不上什么高手,但对付太极门那几个恶贼,倒是绰绰有余。”“你的武功……杀一头猪……倒是绰绰有余。”
“多言无益……”袁辉说完此话,未待袁浩开口发话,就气势汹汹地带人出殿了。刚跨出五行门总舵的大门,袁辉两眼一亮,仔细瞧着前方,缓缓走去。他隐隐瞧见前面有一名靓丽的白衣女子,手握长剑,缓缓朝自己走来。迎宾台上,白冰之女白灵凤,早已带着太极门一帮酒囊饭袋,朝五行门总舵的大门走来。这帮太极门的门徒,个个瘦骨伶仃,一张张泛着病态的脸,暗黄枯槁,有如树皮。整帮人,不是年将归西的老叟,便是即将快死的少年,还有几名竟是缺胳膊断腿的青年,更可恶的是——连咳嗽的病人也带了来。
太极门一干人,除了白灵凤之外,没有一个像样的人,整支队伍,老弱病残俱全。似乎是白冰精心挑选出来的。
不过,其中两名老叟与两名六七岁的少年,这四人手中都托着一个斗大的锦盒。与其他同门一样,畏首畏尾地紧跟在白灵凤身后。
白灵凤脚步未停,缓缓向前。五行门有几名弟子手握大刀,凝神戒备,挡在白灵凤身前,却是节节后退。但见白灵凤目露不屑之意,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突然,白灵凤冷冷喝道:“让开!”一名五行门的弟子虎起脸,恶狠狠地说道:“你再不退回去,休怪我手中的刀不长眼!”说完,举起刀,做出一幅朝白灵凤头顶剁下的姿势。身旁一名同门眼见不妙,说道:“毛脚,掌门之令不可违,我等宁愿自己死,也不可伤害她们!咱们来生再做兄弟……”说完,一刀插在自己的腹中,仰天倒地,死了。
白灵凤登时一凛,当即停步,面露恻悯之心,瞧着那人的尸体。
“大仁!……”那毛脚见同门兄弟自杀身亡,悲痛万分,蹲下身,缓缓伸出手,将大仁的眼皮抹合。立起身来,对白灵凤咬牙道:“你再向前一步,我也死在你面前!”说罢,将大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白灵凤立即伸手过去,一声:“别……”却见毛脚身后有一名英俊的青年带着几名手下,缓缓朝自己走来。当下面露惭愧之色,低声道:“我不再向前就是了,您可别自寻短见咯。”说话间,一脸同情之色。
起初,白灵凤见挡道不走的五行门弟子,目光极有不屑之意。但自上了迎宾台,一路走来,五行门的弟子,为了阻止自己前进,已有十多人自杀身亡,心中悲痛不已,恨不得剁下自己的双脚。
剩下几名持刀的五行门徒,回头见袁辉走来,当下分立两旁,让出道来,同时作揖说道:“二少爷。”
袁辉双手负背,左右瞧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接着向前走。已临近白灵凤一丈之遥。袁辉那张光洁白皙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密的剑眉斜插中间,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英挺的鼻梁之下薄唇似玉,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的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整个人从上到下无一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见前面的白灵凤望而却步,似乎不敢近前。遂面带微笑,缓缓向前迎去。
袁辉走到白灵凤身前停下了,痴痴地看着她。只见白灵凤那貌美如花的鹅卵脸,一双明眸柔情万种,似乎要滴出水来,好似朝露一样清澈,那张樱桃红嘴,有如玫瑰一般粉嫩,皮肤晶莹如玉,洁白无瑕,尤胜雪莲。可谓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只要是看得见的人,难免会多瞧上一眼。更何况是袁辉?白灵凤瞧着近在咫尺的袁辉,当下愣了一愣。虽然,表面上她很矜持,但见瞧着自己的袁辉,眉目如画,俊美绝伦,登时着迷。
这一刻,辉、凤二人互视对方,彼此一见倾心。白灵凤当下一羞,斜脸扭过头去。袁辉暗想:“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嘛。”白灵凤缓缓抬头,瞧了袁辉一眼,脸颊一下子就红了,一时不知所措,再次将头扭开。心中泛起无数涟漪,哪有半分以往飞扬跋扈的样子?袁辉回过神来,上前一步,作揖说道:“在下五行门弟子袁辉,请问姑娘芳名?……”白灵凤又瞧了袁辉一眼,抿起嘴唇,脸红得像苹果,娇声说道:“凭你也有资格问我的名字?”说此话之时,面上带笑。
原来,她以为袁辉是五行门的寻常弟子,故意这般说话。
袁辉眉头一皱,随即微笑,柔声说道:“姑娘也不过如此嘛。”
白灵凤一听,登时花容失色,看着袁辉,暗想:“为了我爹的病,前来找秘方,我只好忍了。”遂说道:“在下奉我爹之命,略带薄礼,拜见贵派掌门,此有我爹亲笔信一封,请袁阁下过目。”说完,低下头不敢正视袁辉,将手中的信函递了过去。
袁辉伸手接过信函,掌心无意间接触到白灵凤的手,白灵凤将玉手急忙缩回,心里七上八下。袁辉从未摸过少女的手,适才心里只觉得甜滋滋的,但随即烟消云散。因为他居然看到信封上有“白冰”二字,想到此人是仇人白冰的女儿,当即板起了脸。信封上写了“太极门白冰留书”七个字。袁辉满腔仇恨登时溢于言表,咬牙说道:“贵派三番两次与我派作对,杀我门人,此次前来又要耍什么花招?”白灵凤一怔,后退一步,冷傲地看着袁辉。
若非此话出于袁辉之口,换成别人,白灵凤早已大怒,必定会说:岂有此理!你竟敢用这种态度与本小姐说话?但此时白灵凤却道:“你方才说什么?我不明白。”
袁辉咬牙道:“你们太极门无恶不作,杀死敝派那么多的弟兄,这笔血仇,不共戴天!不知千金大小姐您……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
白灵凤道:“我叫白灵凤,一直以来我爹将我关在书房里,难得在太极门之内四处走走,想出门更是难于登天,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下一无所知,听阁下所言……似乎我也是你的仇人?……”语了,当即垂首。袁辉登时面有愧色,正色说道:“在下绝无这个意思,白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白灵凤听他此言,心有所慰,脸色也好看了一点。
袁辉接着道:“不过……”话没说完,朝白灵凤身后的那帮太极门徒走去。白灵凤转过身来,狐疑地看着他。袁辉缓缓走到太极门一干门徒身旁,打量一番,只见眼前这些人个个面带病容,枯瘦如柴,恻悯之心登时涌上心头。
太极门一干人个个垂首。
袁辉背对着白灵凤说道:“既然是登门造访,又为何带这么多人呢?”
白灵凤难堪地说道:“不是我叫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要来的。“
“你胡扯,若非小姐叫属下来,属下怎么敢来?”只见她身后随行的一批门徒纷纷叫道。白灵凤听到身后叛逆之声,字字扎耳,登时虎起脸,睨着身后众人,太极门一干老弱病残,当下惭愧地低下头。
袁辉一脸疑惑,心想:“此人诡计多端,多半不是什么好人。”缓缓说道:“白姑娘……敝派穷山僻壤!不配招待你这太极门千金,不如……”一语未了,伸手一引,示意送客。
白灵凤转过身来,看到了袁辉这一举动,登时满脸委屈,一副讨饭的模样,抬头瞧了袁辉一眼,几将哭出。纵然此刻遭到冷眼,终究鼓气发话:“我是奉我爹之命来拜访贵派掌门的……而且……”一话未了,注视着随她而来的这些太极门人,接着说道:“而且,我爹要舍弃这些人,要将他们全杀死,在下今日救了他们,也绝非要他们感恩于我,完全出于仁道。所以此次前来,他们不带一刀一剑……既然如此,那就恕在下打扰了。”此话说得句句诚恳,话到尾处,不但说得像是在讨饭,而且蚊子叫得都比她大声。
袁辉听后,一改之前冷眼之色,不免有些愧疚。暗想:“此女竟有如此仁义之心!那真错怪了她。五行门四处有如天罗地网,区区弱女,难成气候。再说,两派多年来的恩怨终究需了结……”想到此处,只见白灵凤已走出数步,似有返回太极门之意。袁辉一怔,立刻追上去说道:“且慢,请恕方才在下言语冒犯,白姑娘既然来了,岂有怠慢之理?”言毕,向内一引。白灵凤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嗫嚅道:“额……那如何过意得去?”袁辉含笑道:“姑娘天生丽质,心地善良,只要是人,都会欢迎您的,请随我来……”白灵凤听了此话,乐得几乎心飞天外,身凌云端一般欣喜。
就此,袁辉将这批前来生事的人,带进了土浑殿。他哪里晓得眼前这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白灵凤,此次前来却另有目的。
袁辉领着白灵凤那帮人刚进大门,就看到袁浩带着身边五个怪人,排成一行,挡在四合院里。六人身后,摆着六个八卦形的莲座。每个莲座两旁都有一名门徒持刀守着,而且个个神色呆滞,有如木桩。东、西两边墙壁各有二三十个五行门的门徒,都手挺长剑,摆开阵势。挡在院内这六人之中,除了掌门袁浩像个人样之外,其余五人面貌甚是古怪离奇。
最左边的一人满头黄毛,面目亦是油亮发光,火眼金睛,整个头像个金黄的酒坛,这倒可以让人接受,但离奇的是:左眼大,右眼小,还有就是左边的眼睛上面没有眉毛!
第二个人枯瘦如柴,身上的肉要是割下来,几乎三两都不到,一张发青的脸简直是用油漆刷成的,满头青丝笔直向上长,就像是长在头上的青草,虽然长相也不丑,但那鹰嘴鼻却偏偏向右长得太过,以至左脸宽,右脸窄。
第三个却是一名女子,一身蓝衣劲装,虽然两眼水灵灵,但有一颗蒜头鼻,鼻孔朝外翻出,难看至极,虽面白无瑕,柔情似水,但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白布条,扎着稀疏的头发,一直延伸到背后,直至拖到地下。
第四个满面虬髯,只露出了眼、鼻、口,整张脸有如躲在草丛里一般,连脸颊都生毛,就算是英俊的脸,也变成了毛脸雷公,难辨面目了。他双手各握着一面小小的火焰旗,正怒视着白灵凤一干人,似乎早已怒火冲天,要将太极门一干人全烧死。
第五个人一身灰衣,额上青筋暴起,干瘪的脸颊凹凸不平,满脸麻子,长了个极其丑陋的酒糟鼻,两颗眼珠骨碌碌滚动,似是镶在碧玉、宝石之内的珍珠一般,但他那麻子脸却与碧玉、宝石有着天壤之别,头上不见头发,只有一块黑土埂一般的物事盖在头上,手指有如鸡爪,全是污垢,叫人一看,毛骨悚然。
白灵凤横扫一回,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流露出少女的天真。
袁辉似乎平日看惯了,不以为意,却对白灵凤微微一笑,说道:“笑什么笑,没见过本门的五大油条?”
与此同时,太极门一干门徒也暗暗偷笑。袁浩登时大怒,叱道:“混账!羞辱本门五位护法该当何罪?”袁辉吓了一跳,面有愧色,抱拳说道:“孩儿下次不敢了。”当即垂首不语。五行门金、木、水、火、土五位护法皆白了袁辉一眼。
白灵凤作揖道:“晚辈白灵凤,拜见袁掌门……”话音刚落,袁浩不耐烦地道:“哎……得了得了……别张掌门李掌门的了,像你这样来意不善又礼节周到的人,老夫最是深恶痛绝!”说完,瞄了太极门诸人一眼,又道:“你带那些人做什么?”白灵凤道:“晚辈此次虔诚拜访贵派,绝无恶意,带领手下数名,以防途中遭遇不测。”袁浩捻须点了点头
袁辉缓缓走到那个畏首畏尾的白灵凤身旁,轻声道:“我爹就这驴脾气,但他人不坏,你别害怕。”
只见袁浩含笑说道:“白姑娘,你不是早想上五行山来挑战么?此处人多,你爱与谁挑战就与谁挑战,打完了赶紧滚……”
白灵凤一脸失落,一看这阵势,暗想:“这些奇人义士,武功必定非凡,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啊?”遂诚恳地说道:“其实,早听说袁掌门您侠肝义胆,豪气冲天,幽默风趣,而且武功又好,晚辈除了路过此地之外,更想一睹您的尊容……”
袁浩微微一笑,说道:“老夫并非姑娘口中说得那么豪气冲天……倒是姑娘您吹牛的功夫,足以将老夫吹上天。”
白灵凤苦笑道:“晚辈武功低微,口才不济,望袁伯伯多多包涵。”
袁浩心想:“不知此人身手如何?”遂说道:“你上山途中,能接连闯过敝门几道关卡,看来,你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白灵凤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连连摆头,说道:“晚辈上得山来,全是凭运气,只因贵派弟子三番两次阻挠我,是以,晚辈莽撞了点……”
袁浩身旁那黄毛大汉一听,嘴角一动一动,十分敌意。
那蒜头鼻的女子乃水行堂郭丽音,她腼腆一笑,含情脉脉地瞧着袁浩。
袁浩头一斜,缓缓道:“哦?是吗?”白灵凤抿嘴点头。袁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起来倒蛮有道理,你打伤了我的门人,倒反咬我的不是?白冰的女儿果然狡猾!看来你今天运气不是很好,不知天高地厚!邱护法,给她点颜色瞧瞧!”
说完,只见他自袖袍里取出一枚桃花形状的铁片出来,捏在手里。
“是,掌门!”只见大汉箭步上前。这时,袁辉一语不发,展臂挡在白灵凤前面。
白灵凤暗想:“坏了!一旦闹僵,爹就要病死!”当下摆手叫道:“且慢!”哪知她话一出口,那金面汉当下使出一招“金蝉脱壳”,纵身跳起,于空中旋转着身子,右手食、中二指紧附,整个人有如大黄蜂一般,朝白灵凤身上蜇来。袁辉眼见不妙,只在电光火石之际,足下登时发力,向上弹跳,一招“火焰冲天”双掌托顶,将那名叫邱长阳的金面汉拦腰撑开,落到北面的空地处,竟被袁辉破了他这一招。
袁浩低声道:“没想到辉儿的武功进步得这么快。”
一旁的虬髯大汉微笑点头,说道:“这都是您教导有方。”
邱长阳落地后,余劲未消,退开数步,当下移动脚步,身形蹿到西处,左手一掷,“嗖”的一声,一枚暗器朝东射去。白灵凤身处南面,那枚暗器却似毒蛇一般,于空中调头,朝白灵凤身上射了来!“小心!”情急之中袁辉惊叫一声,与此同时,只见他双手急快地将她肩头抱开,身向右转,躲了一劫。方才这一幕,白灵凤尽顾瞧着袁辉,自己性命只在顷刻之间,居然尚未醒觉!
说来话长,其实只在瞬间,那枚五行门独门暗器“桃花菱”早已射向南面墙头。只听得“嘣”的一声,那墙头登时四分五裂!周遭碎石瞬间飞溅,有如漫天烟花爆起。抱在一起的袁、白二人,登时心惊肉跳!二人互视对方一眼之后,立即松手。
白灵凤两颊羞得通红,将脸斜去。
太极门众人无不骇然,面面相觑。袁辉指着那金面汉,愤怒道:“邱堂主,你出手如此重,岂非要她的命么?”
邱长阳道:“二少爷,太极门一向与本门为敌,你还护着她?”
这时,袁浩左手捻须,右手捏着一枚“桃花菱”举在脸前,笑道:“辉儿,邱护法不会要她的命,只不过划破她的脸而已,作为见面礼。”
其实,他虽说如此,但早已做出救人之势,纵然飞菱近到白灵凤面前,以袁浩的身手,也会及时救了她,“划破脸”只是说于旁人听听罢了。岂会真的刺破白灵凤的脸?
白灵凤当然不会明白,早见她气愤填膺,怒道:“岂有此理!你这老不死的,与你较劲的人是我爹,又不是我,凭什么毁我容?若非令郎方才出手相助,我……”一语至此,满面委屈,几欲哭出。
袁辉道:“白姑娘,别难过……”说完,转首对袁浩道:“如今江湖传言,天仁教已复苏,大哥又下落不明,眼下你不款待人家也就罢了,却还要……”袁浩眉头一蹙,定睛看着儿子袁辉。
其实,袁浩方才只不过想试试白灵凤的武功罢了。
这时,只见那位头扎白练的女子说道:“小师弟,您对仇人的女儿都会怜香惜玉。只可惜,有些人对于身边的人,都很少照顾。”说话间,一副委屈之色瞧着袁浩。言下之意,倒像是袁浩欠了她一笔情债,或是辜负于她。袁浩面露愧疚之色,看了她一眼。此女便是五行门的水行堂堂主郭丽音,执掌水行堂一脉弟子。
袁浩刚要发话,袁辉就抢先说道:“错了,郭姑姑,辉儿所言,句句肺腑,再者,她若有何三长两短,他日,白冰必定前来报仇,届时两败俱伤,必有邪魔歪道趁机混进本门,坐收渔翁之利……岂非……”
一话未了,只见袁浩左边的青脸瘦子说道:“会怎么样?”此人乃是五行门中的木行堂堂主梅坤,掌管木行一脉弟子。
“岂非,本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袁辉严肃说道。袁浩当下一怔,随之含笑道:“白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切莫见怪。”暗算白灵凤的那位金面大汉,本来一脸怒容,这时一脸微笑缓缓道:“是啊,掌门人只不过想试试你的武功罢了……”
白灵凤松了一口气,随之一脸疑惑,心想:“为何五行门这些怪人的容色与言辞,前后判若两人?真是奇怪。”当下作揖说道:“晚辈武功低微,不敢在各位英雄面前献丑,多谢手下留情。”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骂道:“死黄毛怪!若非我运气好,早就死了……”
袁浩微笑点头,手向内一引,说了声:“白姑娘,请……”信步走进屋去。白灵凤觉得自己一下子脸上有光,表情也添了几分自信,抱拳回礼道:“请……”
袁辉回头指着太极门一干门徒,对这五个怪人之中的瘦子说道:“梅堂主,劳烦您带各位来宾去休息。”那个名叫梅坤的青面瘦汉点头称是,伸手引路,带太极门诸人朝边门走了出去……
其实,袁辉口中的“休息”,乃是叫梅坤将他们绑在后山的树干上,扣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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