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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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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香绕林,李骁阳看着凉亭内石台上的一个剔透玉壶,才知道刚才在围墙外闻到的香气的确是酒香,香到能传出如此茂密的花园。“情有可原?真是油嘴滑舌的小子。哼,这样吧,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过你们,可别说我不给你活命的机会。”障月放下手中的玉樽,心情轻松了一些。

    只是回答问题就放我走?李骁阳当然不会觉得这么简单,这障月的地位权势几乎是北冥第二大的,脾气肯定也不小,要是自己回答得不符合他的想法,那不照样是死路。

    李骁阳继续上前,走到禹都林并肩的位置,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把剑收起来吧,这次的祸是被你们这对搅屎棍搞大了,又得是我来收拾。”

    障月指着石台上的一盏玉壶,说:“你们之中谁最聪颖,来猜猜这玉壶内到达兑了几种酒。”

    李骁阳朗声道:“我来,我以前有个伙计鼻子很灵,几里开外的气味都能闻到,我当时还笑骂他这狗鼻子只有闻酒时特灵,事到如今我就后悔了当初没向他讨教几个嗅气味的奇招,唉,不过我对于酒还是略懂的,若猜得不对,还请神将宽恕啊呵呵。”

    在说话间,李骁阳已经从扑鼻的酒香中嗅到四种不同的味道,而且了解一点美酒的互相勾兑,不是种类越多越好喝的,是很考验兑酒师对酒种的熟悉程度,所以李骁阳相信这酒不会超过五种。

    “四种酒?”李骁阳低声说。

    障月徐徐转头看向李骁阳,想不到这个小子居然那么快就能分辨出酒的数目,一边打量着李骁阳,一边说:“那你可否问得这四种酒分别是什么名字?”

    “小子我......尽量。”李骁阳这下感觉自己面对一个天大难题了,要闻酒有多少种还算勉强,但若要分辨出酒的名字,那难度可是堪比水中捞月了。

    幸亏李骁阳有个懂得医药的好兄弟周云轩,孩童时在他家里玩耍时,打碎过不少药酒罐子,给他爹周池带来不少麻烦,但就算他爹南衡第一大药师,也不敢说李骁阳一句不好的话,最后还是李骁阳笑嘻嘻地问周池:“老头,那些打碎了的药罐子,都叫什么啊,我赔钱便是。”周池哪敢向李骁阳说赔钱啊,只沉着脸向李骁阳解释那些药的作用,李骁阳听得兴致上来了,就随手抓起个大药罐子坐下认真听周池传授的知识,等到周池疲惫了,他还是兴致勃勃的呢,所以他才懂得些丹药的用法,不然戴宇航和禹都林可能早就被血流心毒给毒死了。

    李骁阳一边闻着扑鼻酒香,一边用眼角余光小心打量着这个花园,园内种的植物大多数不是北冥该有的树种,似乎是南方的花树,还有许多都是他没见过的。

    李骁阳闻出了这四种酒中其中三种都是药酒,但也给他带来了疑问,北冥神将不喝滚火入喉的北冥烈酒,不喝沁人肺腑的南衡流云,也不喝优雅细腻的西域葡酒,竟然要喝这气韵相冲的四种药酒,有三种酒都像是来自遥远的南国。既有南国花树又有南国药酒,难道这障月有喜好南国药物的癖好?

    “吾许你上来仔细嗅闻。”障月脸上出现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听到能上前仔细闻闻,李骁阳紧张的心情稍微松了一点,慢慢走上凉亭,才看到这酒壶精雕细琢的工艺,真是比自家的器具还要漂亮啊,这障月到底是啥身份啊,说是让障月镇守这个宫殿,有可能是袁梵天是专门为他建造的?

    李骁阳闭起眼睛,深深吸入一口空气,这下清晰地感觉到了的确是药酒的味道。“一种是用鸟浸泡的酒,香味清新,还有点朦胧淡气,应该是鹊翎酒,另一种是蛇酒,有点腥臭,有点刚烈,该是煌蛇酒,还有个是果酒,清凉爽口,丁点苦涩,是蓝樱果酒,这三种都不算是最纯正的,应该还掺了些其余药物,该是南国的特有配方吧。至于剩下一种,容我再嗅多几下?”

    障月对面前这个俊容小子是完全改观了,原本以为只是绣花枕头,看不出来他是有点药物学识。于是说:“吾许你喝一杯。”

    “谢谢神将,我定不会让神将失望。”李骁阳马上兴奋起来,喝与闻可是相差很远的,鼻子闻到的味道有时会和喝到嘴里的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抓起石台上的晶莹玉杯,乘满一杯,先小舔一口,倒不是怕这酒有毒,而是怕这酒太烈,几种不同的药酒兑在一起说不定能让他生理紊乱。但这小舔一口,他就止不住诱惑了,连忙举杯狂饮。香醇的液体攸然流过舌尖,润润过喉,滑滑地入嗓,李骁阳的魂魄仿佛进了引人入胜的山水佳境。撩人的香气逐渐潜入脑海,就像是美人在歌舞,忽然画风一变,浓云遮月,倾盘大雨,星点白剑呼啸飞来,瞬间惊醒了入梦的李骁阳。

    这是怎么回事,我十七年不曾做梦,只是喝了这一口小酒,便让我差点昏掉了?

    “这酒香扣人心弦,浓而不烈,酒气荡在腔中,回味无穷,今日酒来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实乃好酒!”其实这是李骁阳胡诌的几句话,心里是实在没底气了,完全品不出第四种酒的来处,只觉得这第四种味道似有似无,虚无缥缈,难以捉摸,还有瞬时而至的恐惧感。这是酒吗?

    “怎样,可品出来是什么酒了?”障月严肃的表情完全收起,微笑道。好一个明日愁来明日愁,此子妙极!

    “呃,要不再给次机会?让我再尝一小口?”李骁阳小心地说。

    “罢了,就当我先前说的是玩笑言语,不必当真。”

    “谢神将开恩。”李骁阳深深行礼,然后亭外三人也跟着行礼。

    “起身吧,你们怎么跑进来的。”障月看向禹都林,觉得这个红发男子定力不错,面对自己能够做到临危不惧。

    “我们是今天才进城的衡山宗弟子,打算参观下鬼斧神工的望月宫,想不到风吹走了同伴的东西,才贸然进入如此圣境,还打扰了神将品酒,实在是罪大恶极。”

    “原来是衡山宗的弟子,怪不得都是郎才女貌。”障月差点说出修为不错,想了面前的小子完全没有灵力,感到十分奇异,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纯澈的体躯,难道是罕有的空灵体质?

    “神将夸奖了,咱们哪算得上郎才女貌,都只是些初生牛犊罢了。”李骁阳说出少有的谦虚话语。

    “哈哈哈,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吾举杯独饮数年之久,看遍世间花草,种下千百果树,酿过许多好酒,却只遇到过一个能举樽共饮的人,原以为那个人离去后,便再无能与吾共同品酒的人,想不到今日能见到你这等熟悉药酒的人,吾实在是高兴至极,来!赏你再饮一杯。”

    “举樽共饮不敢当,小子我只是运气好,能在神将面前品尝美酒,已经是万分荣幸,但这美酒实在是美味至极,小子我就厚颜再喝一杯。”说完李骁阳就再斟一杯,这次不像上次那样青涩,直接一饮而尽。好酒!痛快!

    障月看到李骁阳玩世不恭的样子,笑意更浓,忧愁散尽。

    李骁阳大概知道障月所说的那个离去的故人是谁,神将障月荣华富贵,养尊处优,却独自一人在此喝闷酒,不是忧愁该是什么。谁说王侯将相不忧愁,家家有难念经,说不定这万人之上的障月还是个痴情人呢。

    “公子姓名是什么?”障月问道。

    “我叫李坤,是衡山宗的弟子,说来我真是丢尽了衡山宗的颜面,我这个不擅修行的废人,只能依靠身后几位师兄姐保护,历经了几番波折,才来到了这里尝到神将的好酒。”

    “既然是今天才到达此城,相必你们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不如来我府上住下?晚上吾大设宴席,再与小公子畅饮一番,公子你看如何?”障月语气平和,却又让人感觉到语气中的蛮横。

    住在望月宫?李骁阳想都不敢想,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还要在这喜怒无常的魔神府邸里住一晚,还不是要提心吊胆?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死罪说来就来啊,障月可不是煅司,不好忽悠啊。

    “这.....不太好吧,望月宫乃皇家圣域,只有障月神将这等尊贵人物适合休息,怎能让我这种粗俗凡人住下呢,不合时宜,小子我性情顽劣,但懂得尊卑分明,且明日还要赶路于天音宗,还望神将谅解,莫要破掉这礼仪规矩。”

    “什么礼仪规矩的?我说你是尊就是尊,说你是卑就是卑,要甚尊卑?吾说你是难得的才子,还不够赏脸了?”

    李骁阳听到障月语气加重了,就知道这事推脱不了,只好回答道:“小子不敢,得以品尝神将亲自酝酿的美酒,已经是涨足颜面,若我回去跟道教同门说去,可能又要说我只会吹嘘了哈哈,若能再与神将共进宴席,更是小子我的三生之幸,只是这入住神殿,还望神将思量。”

    障月转怒为喜,道:“哈哈哈,不用思量了,就这样定了。”然后他稍微举手,似乎牵扯了什么物体,远处的副殿居然有反应似的,响起钟鸣声。

    不过片刻,就有几名仆人到达凉亭。“参见神将大人。”

    障月对几个仆人说:“你们带这几个去月石殿安排休息。”然后对李骁阳说:“小公子,你们一路奔波,就先去休息吧,今晚宴席再来畅饮。”

    李骁阳深深作揖道:“好,小子我定当不醉不休。”能得障月的赏识他自然高兴,只是还不知道那最后一种酒的名称是什么。

    ————

    井门关内山寨,民众正在大拆这个武毒门据点,捉住了剩余的残党,绑在寨子内的柱子上,准备放火烧光这个为害世间的宗派。

    此刻,炉虎三人寻着气味到了这个地方。

    火光冲天,和黄昏的颜色融为一体。

    “里面有毒气!婆娘快掩住口鼻。殿下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而且进去过,这毒貌似不简单。”炉虎掩住鼻子站在石洞外说。

    猎鹰踢了他一脚,大概是受不了他老是唤她做婆娘,老得要死的感觉,但还是不敢开口说话,屏住呼吸,生怕吸入毒气。

    “我能抵抗这毒气,我进去看看,你两就先在外面等着。”余元勋快步走进石洞。

    “余哥哥小心。”猎鹰脱口说。

    “我们到外面等着吧,这火要烧进来了。”炉虎对猎鹰说。

    猎鹰转过头,不屑理会这个大鼻子。不要,我要在这等余哥哥出来。

    炉虎哪会和她商量,以前每次到了事态严峻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决策的。他像抓起小猫一样把猎鹰拎了起来,说:“这事,我说了算。”

    “放开我!臭流氓!我就不走。”猎鹰手脚抓打着炉虎粗壮的手臂,真像一只小猫。

    炉虎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去,一跃数十步,直接跳出了木桩寨子。

    余元勋走进石洞,跟着空气中的腥味,一直走到尽头,是个石室。

    推开石门,更加腥臭的味道溢出,门内灯火通明。难怪那么腥臭,原来这里是个血池。

    这池子已经生满血色蛆虫,在几近干涸的鲜血中慢慢蠕动,吸收这精血的营养。

    血池中央还坐着个男子,满身血红,正身对着余元勋,疲惫地说:“你又是谁?”

    “我来问一个人。”余元勋看出了这个人胸口有两处贯穿心脏的伤口,死亡将近,只不过还留有几口气息,不知道是什么让他那么坚强,仍不愿死去。

    “谁?”苏志云一手抓起地上的蛆虫,放入口中,慢慢嚼了起来。

    “南衡世子殿下李骁阳。”

    “墨黑长发、纯黑眼珠、白皙肤色、落拓不羁的那个?还是赤发红眼、粗鲁莽撞的那个?”

    “他在哪?”余元勋抓住剑柄,准备出鞘。

    “哼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会是南衡世子。哼,若不是他,我不会离开南衡,来这鬼地武毒门,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变得如此半生不死。他把我的妍玉夺走还不够,为何还要取走妍玉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为什么!”

    苏志云骤然发怒,灵压瞬间迸发,双手猛拍地面,无数蛆虫与鲜血被震飞起来,震起一阵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