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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和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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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雪的房间位于檀府后花园的一隅,因为府中女子少,她的身份又不比一般的下人,檀夫人当初便让她自行选择。

    玄则走去时,老远便嗅到清新的草药香味。走进院落,果不出奇然,院内遍植花草,好多连他也叫不上名来。一株树高四五米的玉兰花树华盖翠浓,亭亭玉立于庭院中,树叶经过了一个寒冬已经渐渐抽出新芽,嫩绿的模样格外招人喜爱。他可以想见,在前一阵子玉兰花盛开的时候,碧白色的花朵摇曳生姿,香气四溢,这座小院该有着多么的美丽。

    门“吱嘎”一声开了。檀雪的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见到他,愣住了,进退不是。

    他神情略略尴尬,却是坚持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她的身子把门挡住了,并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他眼底一片灼亮,声音却低沉,“好檀雪,我既然来了,就请我进去坐坐呗。”

    檀雪的闺房和他的想象有些不一样。他本以为以她这样清冷的性格,房间的布置应该是简洁素雅的。但是这儿每一处每一角,却处处显露闺阁女儿的玲珑心志。

    素白的窗纱上,花影一剪便如描画绣本,临摹在每一面窗子上。花影投影在屋内,与书案上雨过天青净瓶中如丹如霞,似火如荼的海棠相映成趣。整屋子便似沉浸在了馥郁的鲜花香草间。

    这和傅灵流的闺房很不一样,灵流的脾性豪爽娇蛮,颇有些男儿气,房间壁上悬着的是宝剑、弓羽。

    他看着她,她微垂着头,并不看他,从侧面望去,颈项线条优美,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

    他微微一窒,把眼睛挪开了几分,开口道:“那个……,谢谢你提供的那道栀子花为主料的药方,送进宫去后效果很好。”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公子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她的语气很淡。

    他心中一堵,找不着话说,终于又看向她,直揭主题:“你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

    她眼梢略略一抬,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事我就不必过来了,不是吗?”

    那双冰雪般的眼睛和他稍稍碰撞了一下,倒是激得他内心一荡,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檀雪,你为什么生我气,你就直说吧。我错了我向你负荆请罪,赔礼道歉,只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终于抬起头来,面上是冰霜般的肃容,“你是说我是心眼极小的女子?”

    他却甘之如饴,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走上前去扯住她的衣袖,讨好地道:“你终于愿意理我了。檀雪,我错了,你要打我要骂我都随便你,只是不要不再理我,好吗?”

    她退后一步,挣开他拉她袖子的手,眼圈微微发红:“不是我不愿意说话,我很怕我行错一步踏错一步,就遭了人嫌弃,莫名其妙地被指婚了某人然后遣了出去。”

    他恍然大悟。走上前把她圈在了怀里:“我的好姐姐,我怎么会舍得赶你出去呢。你要不喜欢我今后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也说不清为什么,此刻听到檀雪明确地拒绝了当初要把她配给檀雨的主意,他反而是心头落定了一块大石头,心情明朗了起来。

    他言笑晏晏,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怀中的人脸上红得似要燃起来,挣扎着几把才挣脱了他的怀抱。

    她有些恼意,怪他对她太过亲热,让她的心更加难受,抬起头却看见他弯弯的笑眼,里面盛着一弯映着温柔月光的清泉。他对她说话的时候,略有撒娇,略有耍赖,无辜无害,却让她的心里有些挣扎,困顿着的东西在心里慢慢软化。

    她终于软了下来:“你知道就好,今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糊涂话了。”

    两人和好如初,作为赔礼道歉,玄则诚邀檀雪再去郊外踏青。他说春光正好,决不能辜负。

    这次只有他和她。

    一路上,玄则倒是极其殷勤,而沿途的风景自然是美不胜收。大地回春,百花齐放,两人的心情都大好。

    登高一望,头顶是连绵白云,蓝天如碧,水洗一般清澈。山脚下是繁荣的城池,远远望去,巍峨的宫城在视线远处傲然挺立,琉璃瓦折射着粼粼的光华,风华物茂,气象万千。

    “檀雪,等到我们这里的事情了了,我带你去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一直听说有东岳泰山之雄,西岳华山之险,中岳嵩山之峻,北岳恒山之幽,南岳衡山之秀,俗语说‘五岳归来不看山’,祖国的河山,远远不止我们现在所处之地的景象。我们现在看到的美,也只是万分之几。”

    “好!”檀雪微笑答应,她看着他,看他双目明亮如星,眉眼间有股子勃发的英气,兴致勃勃地指点河山。

    他转过头去看着她,看她清秀出尘,眉眼间蕴含着一丝笑,就好比百花散去,艳极始觉淡,不禁看呆了。

    注意到他灼热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檀雪害羞起来,转身往山下走去,掩饰如流霞泛上双颊的红晕,却不知道身后那傻小子目光始终傻愣愣的盯着她。

    一翻过山坳,一声细微□□声把二人惊了一跳。声音极轻,但是二人都是有些功力在身的,很快辨别声音传自茂密的树林里。

    走进林子,果然见到树林深处站着一人,走近一看,地上还躺着一人。躺着那人身边有一条蛇,已经被站立那人抽剑斩断了蛇身,但站立那人手中握着宝剑,却抖个不停,显然是极其害怕的。

    玄则和檀雪马上弯下身看躺着的那人,见他紧闭眼,面色已经发青,左脚的脚脖子处有一处蛇咬的伤口,伤口隐隐透着黑紫,显然中毒不轻。

    “五步蛇!”檀雪惊呼,迅速拿出银针往那人身上刺去。

    “你干什么?”站立的人一口生硬的汉语,条件反射似的拿剑挥向檀雪,剑身在空中却被另一把剑格住,扭头一看,只见玄则一脸严肃地指着他,

    “不想他有事,你就放下剑。”

    那人和玄则一动手,便知道远远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又见檀雪出手不像是要害人,便停住不动了。

    只见檀雪迅速将银针分别刺入地上之人的几大穴道,随即低下身靠近那人的创口。

    “还是我来吧,檀雪。”玄则一手剑指着站立之人,已经预见到檀雪下一步的行动,出声阻止。

    “我是大夫。”檀雪已经俯身将嘴靠近地上之人的伤口,一口口吸吮,再往外吐。地上的都是黑污的血迹。直到好一会后,才有清清的鲜血往外冒。

    檀雪终于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又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往那人嘴中塞进一颗。

    “好了,没事了。”

    玄则也把剑从站立的人身上拿开,入了鞘,“我们走吧。”

    又回过头对两人关照了一句,“现在是春日,蛇出洞之时,山区树林茂密的地方最好少去。”

    走出一段路后,“玄则,救了那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这么问?”

    “他是那日我们出城时遇上的北魏人,而且貌似是王族之人。”

    “即便是敌人,也应该是在战场击败对方,所以你救人救的对。”

    这事过去了几日,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檀雪走在路上,莫名其妙的被人敲晕带到了一间房子里。

    她醒过来时,面对的是居于上位的华美尊贵的人,一对桃花眼眼角微挑,满面春风。

    “是檀雪姑娘你救了我。”

    檀雪心中一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脸上却冷冷的:“这就是你们北魏人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那人一笑,檀雪才发觉他的姿色绝艳,竟不输女人的美丽,一开口,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又美又个性,我喜欢。檀雪姑娘,我找你来是为了报恩。你们中原人说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我便是有意纳你为妃,把你带回北方。”

    檀雪完全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恼:“你,哎,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们中原人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而我更不稀罕你的喜欢。所以,请收回你说出的话。”

    “哈哈——”那人大笑几声,突然正色道:“那你们中原人又有一个风俗,男女授受不亲,而檀雪姑娘用唇舌亲了我的肌肤,我们是不是有了肌肤之亲,于情于理,你都非我不嫁了。”

    檀雪简直被气笑了,“我是大夫。如果那天接触你肌肤的是男大夫,请问这位大人是不是也要娶回去做王妃?”

    那人一愣,胸腔中爆发出一阵大笑:“能言巧辩,一身好医术,长得又是如此美貌,我的后宫中正缺了你这样的美人。檀雪,我越来越想娶你回去了。”

    檀雪心中渐渐提高了警惕:“强扭的瓜不甜,况且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是谁?”他的目中突然射出如鹰隼般的精光,“是那日和你在一起的男子?”

    檀雪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目中却越来越冷,不再言语。

    男子却笑了:“好吧,檀雪,不勉强你。只是因为我从来不强人所难,特别是美女。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见檀雪不理他,他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因为,我身边的女子,从来都只会对本太子投怀送抱。”

    不等檀雪惊诧,他渐渐逼近檀雪,轻佻一笑:“檀雪,我等着你有朝一日主动来到我的身边。”

    檀雪觉得手心一沉,一样东西被塞进她的手心,“记住,我叫拓跋焘。”

    檀雪觉得方才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般,但手心紧紧握着的一块石头却提醒着她确实发生过了一些事。

    摊开手心,一块黑色的石头,镌刻着“拓跋焘”三个字,普普通通的样子,并无奇异之处。当时想过要扔了,但是那人的话:“拿着这块石头,在我的地界,你是畅行无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切记好好收藏。”

    想了想,还是把它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檀雪甩了甩脑,什么拓跋焘,什么北魏人,与她有何干。她和玄则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一段经历,在他们今后的生活,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