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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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白，天色渐渐明亮。傅中书和檀氏父子都聚在了客厅里，几人的眼中都布满了血丝。
“好在分量并不重，而中毒的几位大人应该是分食的缘故，程度也尚轻。除了吴大人……”
檀道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大家都很清楚，好好的一场喜酒却出了人命，不仅仅是大不吉利了，现在宫里那头才是最大的麻烦。
檀雨进来禀报：“贼人经严刑拷打，终于供出了幕后之人是豫州的河东裴氏家的三公子。”
众人都沉默下来。这当中的是非曲折，几人都是大概有数的。
玄则打破了沉默，对檀雨道：“让贼人画供，严加看管起来。”
又转向傅大人，“傅伯父将如何处置？”
“还用说，”傅亮语调有些激动，“裴氏因为不满宜都王妃最后落在了我家孩儿的身上，便浑水摸鱼摸进了喜宴，毒害了大臣，好嫁祸于我。”
玄则蹙眉：“现在只凭这个贼子一人的口供，只怕证据不足。而且事实真相到底如何，是否另有隐衷，连我们在座的人都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若傅伯父只将这一份口供简单地上达天听……”
“那怎么办？老夫豁出这条命，任陛下任意惩罚？”傅亮从昨夜到现在，硬是生生地憋着一股气，几乎要内伤了。眼见着天光越来越亮，一会儿要进宫了，如何面圣，这才是头等大事。
他看了看一直陪着他的檀氏父子俩，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语气太重了些，
“贤侄，抱歉我有些上火，言辞唐突了。”
“不，傅伯父担惊受怕了一整夜，马上又要面圣，心情可想而知。只是小侄现在也深感抱歉，帮不了太多的忙。小侄能够做的，就是帮伯父一一详解，揣摩陛下的心意，或许这件事还能大事化小。”
“玄则，你快点说，不要叫你傅伯父再多想了。”檀道济也开口对儿子道。
“是。”玄则转向傅亮，
“小侄以为，此时上达天听还不是时候。现在只有死士的一道控诉，但这人到底是谁指派的，若裴三公子推个一干二净，便也奈何不得。况且宫内的惠妃娘娘维护娘家心切，又巧言善变，若在陛下面前哭诉，我们的处境更为不利。所以小侄认为当下证据还不足，需要再等待并集齐人证物证。”
“但如此就委屈伯父了，伯父去觐见陛下，必遭陛下的雷霆怒火。但伯父只需一口咬定此事的无辜，父亲再联合朝中的其他大臣相助，陛下自然也会有所怀疑。只需陛下起了疑心，那伯父就能暂时保全下来。利用这间隙，我们该查的查，该办的办，最后把证据一一查的水落石出。这样伯父也就真正的全身而退了。”
“所以关键是在大殿中如何说动皇帝。”檀道济锁紧了眉，眼睛又骤地一亮，他和傅亮不约而同地交会了一下眼光，便达成了默契。有一人，口才甚是了得。
金銮大殿，宋武帝盛怒至极。
他叱骂着底下跪着的傅亮，“傅亮你可知罪？枉费朕安排了一桩好婚姻，可是你竟是如何报答朕的？”
傅亮深掬到底，“陛下息怒，是微臣的不是，微臣在这样的喜日子，竟然让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无颜面对君上。
但此事疑点颇多，微臣能保证的是，为了招待前来贺礼的各位贵客，臣的家中一个月前即开始准备采办，喜酒当日的宴饮菜单微臣更是亲自过目，督促手下挑选最新鲜的、时令的菜蔬送到府中。所以对于各位大人的病情，微臣可以保证一定不是臣府中的菜蔬不洁所引起的……”
“都死了人了，还是什么菜蔬洁不洁的问题？”有大臣在阶下议论着。
嘴边两撇八字胡的郦国舅冷冷一笑，开口道：
“傅中书此言差异。照傅中书所言，府中为了迎接此次大婚，一应准备俱全。而府中婚礼当日必然是高朋贵客满座，贵府的安保等级必然大大加强，如此这般如铜墙铁壁的傅府，真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所以说不是傅大人府中内部的原因，臣等实在难以相信。”
“郦国舅说的是。”傅亮一脸愧色，“微臣的宴会出了这样的状况，微臣责无旁贷。刚才也听到有大臣议论病症并非因为食物不洁而引起，那是否是有人在酒水中做了手脚？”
他更加深揖到底，“臣惶恐，一定是臣家教不严，刚才郦国舅也说是臣的府内出的问题。微臣只怕家贼难防，而在月前微臣府上为了筹备此次大婚，招进了若干奴仆，当中护院居多。怕只怕混入了奸细在此次宴席中动手也未可知。还请陛下宽宥微臣数日，臣必然如过蓖般细细审查。”
郦国舅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随即道：“傅大人说得似乎有理。可非要等出了如此严重的事再谈亡羊补牢是不是晚了些？吴侍郎的命是白白交付了？朝中多位大臣受了伤害，以致抱病而不能入朝，朝政无人处理，最终损了陛下的利益。诸多此类，傅大人一句宽宥数日就可当作大事化小吗？”
此时司空大人徐羡之站了出来道：
“臣倒是认为，傅中书在此事件上虽不至完全无辜，但也情有可宥。理由在于，皇家娶儿媳，傅大人作为陛下的姻亲，理应深感荣耀，全力以赴。照常理说，傅大人没有理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陛下不妨以常理推知，傅中书受冤屈的可能性，只怕不低。而若傅大人真是冤枉的，幕后真凶在傅家的宴席上借刀杀人，臣倒以为，真凶不仅仅是想害傅大人，更是藐视天威。”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几分。
郦国舅见情形不对，正欲说话，皇帝一挥手，指着徐羡之：“说，继续说。”
“故而臣以为，于理傅中书有责，于情傅中书可宥，还望陛下明察秋毫。而若能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臣以为一定要严惩不贷。连皇上亲赐的婚事都敢心存不满，肆意捣乱，该人实在是欺君藐上。”
檀道济也出列道：“请陛下再给傅中书一次机会，让他回去彻查内院，再行禀报。”
郦国舅眼色闪过，他的几个同党又站了出来，正准备申诉傅亮的不是。
宋武帝面沉如水，没好气地道，
“好了，不要再吵了。傅卿罚俸一年，去除一切公务，自今日起不必上朝，留府查看。刑部会同大理寺主审案件，傅亮需密切配合。限期一个月。”
东方既白，天色渐渐明亮。傅中书和檀氏父子都聚在了客厅里，几人的眼中都布满了血丝。
“好在分量并不重，而中毒的几位大人应该是分食的缘故，程度也尚轻。除了吴大人……”
檀道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大家都很清楚，好好的一场喜酒却出了人命，不仅仅是大不吉利了，现在宫里那头才是最大的麻烦。
檀雨进来禀报：“贼人经严刑拷打，终于供出了幕后之人是豫州的河东裴氏家的三公子。”
众人都沉默下来。这当中的是非曲折，几人都是大概有数的。
玄则打破了沉默，对檀雨道：“让贼人画供，严加看管起来。”
又转向傅大人，“傅伯父将如何处置？”
“还用说，”傅亮语调有些激动，“裴氏因为不满宜都王妃最后落在了我家孩儿的身上，便浑水摸鱼摸进了喜宴，毒害了大臣，好嫁祸于我。”
玄则蹙眉：“现在只凭这个贼子一人的口供，只怕证据不足。而且事实真相到底如何，是否另有隐衷，连我们在座的人都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若傅伯父只将这一份口供简单地上达天听……”
“那怎么办？老夫豁出这条命，任陛下任意惩罚？”傅亮从昨夜到现在，硬是生生地憋着一股气，几乎要内伤了。眼见着天光越来越亮，一会儿要进宫了，如何面圣，这才是头等大事。
他看了看一直陪着他的檀氏父子俩，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语气太重了些，
“贤侄，抱歉我有些上火，言辞唐突了。”
“不，傅伯父担惊受怕了一整夜，马上又要面圣，心情可想而知。只是小侄现在也深感抱歉，帮不了太多的忙。小侄能够做的，就是帮伯父一一详解，揣摩陛下的心意，或许这件事还能大事化小。”
“玄则，你快点说，不要叫你傅伯父再多想了。”檀道济也开口对儿子道。
“是。”玄则转向傅亮，
“小侄以为，此时上达天听还不是时候。现在只有死士的一道控诉，但这人到底是谁指派的，若裴三公子推个一干二净，便也奈何不得。况且宫内的惠妃娘娘维护娘家心切，又巧言善变，若在陛下面前哭诉，我们的处境更为不利。所以小侄认为当下证据还不足，需要再等待并集齐人证物证。”
“但如此就委屈伯父了，伯父去觐见陛下，必遭陛下的雷霆怒火。但伯父只需一口咬定此事的无辜，父亲再联合朝中的其他大臣相助，陛下自然也会有所怀疑。只需陛下起了疑心，那伯父就能暂时保全下来。利用这间隙，我们该查的查，该办的办，最后把证据一一查的水落石出。这样伯父也就真正的全身而退了。”
“所以关键是在大殿中如何说动皇帝。”檀道济锁紧了眉，眼睛又骤地一亮，他和傅亮不约而同地交会了一下眼光，便达成了默契。有一人，口才甚是了得。
金銮大殿，宋武帝盛怒至极。
他叱骂着底下跪着的傅亮，“傅亮你可知罪？枉费朕安排了一桩好婚姻，可是你竟是如何报答朕的？”
傅亮深掬到底，“陛下息怒，是微臣的不是，微臣在这样的喜日子，竟然让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无颜面对君上。
但此事疑点颇多，微臣能保证的是，为了招待前来贺礼的各位贵客，臣的家中一个月前即开始准备采办，喜酒当日的宴饮菜单微臣更是亲自过目，督促手下挑选最新鲜的、时令的菜蔬送到府中。所以对于各位大人的病情，微臣可以保证一定不是臣府中的菜蔬不洁所引起的……”
“都死了人了，还是什么菜蔬洁不洁的问题？”有大臣在阶下议论着。
嘴边两撇八字胡的郦国舅冷冷一笑，开口道：
“傅中书此言差异。照傅中书所言，府中为了迎接此次大婚，一应准备俱全。而府中婚礼当日必然是高朋贵客满座，贵府的安保等级必然大大加强，如此这般如铜墙铁壁的傅府，真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所以说不是傅大人府中内部的原因，臣等实在难以相信。”
“郦国舅说的是。”傅亮一脸愧色，“微臣的宴会出了这样的状况，微臣责无旁贷。刚才也听到有大臣议论病症并非因为食物不洁而引起，那是否是有人在酒水中做了手脚？”
他更加深揖到底，“臣惶恐，一定是臣家教不严，刚才郦国舅也说是臣的府内出的问题。微臣只怕家贼难防，而在月前微臣府上为了筹备此次大婚，招进了若干奴仆，当中护院居多。怕只怕混入了奸细在此次宴席中动手也未可知。还请陛下宽宥微臣数日，臣必然如过蓖般细细审查。”
郦国舅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随即道：“傅大人说得似乎有理。可非要等出了如此严重的事再谈亡羊补牢是不是晚了些？吴侍郎的命是白白交付了？朝中多位大臣受了伤害，以致抱病而不能入朝，朝政无人处理，最终损了陛下的利益。诸多此类，傅大人一句宽宥数日就可当作大事化小吗？”
此时司空大人徐羡之站了出来道：
“臣倒是认为，傅中书在此事件上虽不至完全无辜，但也情有可宥。理由在于，皇家娶儿媳，傅大人作为陛下的姻亲，理应深感荣耀，全力以赴。照常理说，傅大人没有理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陛下不妨以常理推知，傅中书受冤屈的可能性，只怕不低。而若傅大人真是冤枉的，幕后真凶在傅家的宴席上借刀杀人，臣倒以为，真凶不仅仅是想害傅大人，更是藐视天威。”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几分。
郦国舅见情形不对，正欲说话，皇帝一挥手，指着徐羡之：“说，继续说。”
“故而臣以为，于理傅中书有责，于情傅中书可宥，还望陛下明察秋毫。而若能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臣以为一定要严惩不贷。连皇上亲赐的婚事都敢心存不满，肆意捣乱，该人实在是欺君藐上。”
檀道济也出列道：“请陛下再给傅中书一次机会，让他回去彻查内院，再行禀报。”
郦国舅眼色闪过，他的几个同党又站了出来，正准备申诉傅亮的不是。
宋武帝面沉如水，没好气地道，
“好了，不要再吵了。傅卿罚俸一年，去除一切公务，自今日起不必上朝，留府查看。刑部会同大理寺主审案件，傅亮需密切配合。限期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