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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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顾扬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子, 药片撞击在瓶身上,声音清脆。

    “一天一片,睡前吃。”江初给顾扬扔过去一瓶橙汁,提醒道。

    顾扬接住,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江初讲究,订的每日送过来的鲜榨橙汁, 没有其他饮料那种加了添加剂的刻意的甜味, 入口有点微酸。

    “嗯, 我知道。”

    每次来这里和江初“聊天”的过程都特别漫长, 顾扬来到江初这里时刚过中午,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我很惊异你居然会主动提出吃药。”江初插上耳机, 将今天下午录下的对话整理成文字档,记录在病历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和上一次相比,情况好了很多。但是, 顾扬, 对一些人,你还是没有释怀,你仍然在抗拒。”

    顾扬将瓶盖拧紧, 说:“那些人, 再说吧。”

    江初笑了下,没再多说。这是目前为止顾扬对那件事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这次的诊断结果也让江初很放心,两人的对话也表明顾扬的心理状况在持续好转中。

    换一个环境对顾扬来说的确是最有效的疗法。

    江初问他:“一会吃完饭再回去?”

    顾扬应道:“不了,我回去吃。”

    顾扬在单手摆弄手机, 屏幕上消息一条又一条的蹦出来。

    薛白正在坐公交,闲得慌,一闲下来就喜欢骚扰他同桌,不停的给顾扬分享各种沙雕视频沙雕段子,中间还穿插了几句无病呻吟的鸡汤。

    薛白:【来自新浪微博的分享:猜到了开头,甚至猜到了过程,但是……】

    薛白:【来自新浪微博的分享:可能这就是爱情本身的模样......】

    薛白:深窥自己的心,而后发觉一切的奇迹在你自己——培根。

    薛白:坚强的信念能赢得强者的心,并使他们变得更坚强——白哲特。

    自从上次顾扬发了那条“当下心动,最为珍贵”的说说之后,薛白似乎一直对他的品味有些误解。

    顾扬:……

    顾扬点进其中一个视频,网络的速度比他的反应更快,想起手机的声音还没调小时已经来不及了,静谧的诊室房间里突兀的爆发出一阵鬼畜的狂笑,几近疯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扬的眉角跳了跳,一言难尽的关掉视频:“……”

    他的小指撑在手机最下边,拇指在屏幕上飞快的触碰了几下。

    -“……”

    -看了吗,视频,就第一个那个,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没流量。

    -骗谁呢,wifi在线,小哥哥,我看着呢。

    江初将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看向顾扬,说:“你好像很高兴?”

    抛开心理诊师和患者的关系,江初和顾扬还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说多亲近,但江初是了解顾扬的。

    顾扬的性子一直比较冷淡,从内里就透着冷,出车祸前就是不怎么爱表达的情绪类型。出事之后更是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掩藏在了最深处,不与旁人接触,也绝不允许旁人进入。

    这还是头一次,江初在顾扬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对江初的话,顾扬不置可否:“一般。”

    “小崽子,我是你的心理诊师,也是你哥,你瞒不过我的。”

    江初的心理咨询室设在城郊,比较偏僻,回学校要转两趟公交车,但这里很清静,没有城区内的聒噪,入耳皆是自然清新的鸟鸣。

    江初又问:“在新学校遇到了很好的人?”

    顾扬还在打字,看薛白一句两句的和他贫嘴,回一两个字或者系统自带的表情,听见江初的这句话,手指顿了顿,指尖停在发送键,半晌,“嗯”了下。

    江初没再问他,专心敲字,诊所房间里安静得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白色窗帘被清风卷起一角,窗外,山花绽放,灿烂如翡,几片粉嫩的花瓣被风飘飘悠悠的带进窗子里来。

    顾扬盯着花瓣坠落的地方,没来由的,想起了昨晚薛白说的话。

    喝醉酒了的薛白不大清醒,眼尾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来,他靠在顾扬的身后,眼眸微垂,声音轻轻的,对他说:“小哥哥,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

    昨晚是周五,本来一切还很正常,也就刷题复习,有的胆子大的男孩子偷偷溜出去打打游戏。

    八点多左右,几个寄宿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挨个宿舍门敲过去,扬言要做一件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要做的事情。

    “今晚我们偷偷喝点酒怎么样!”

    “离经叛道,借酒浇愁,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违反一次校规,我们的校园生活才能算完整!”

    “薛哥,扬哥,你们加入吗!”

    调皮捣蛋的事薛白向来爱参与,几个男孩子一提,当即举手要加入。自己爱玩就算了,还偏要把顾扬也一起拉进来:“光喝酒多无聊,点些吃的,是吧小哥哥?”

    顾扬:“……”

    “我同桌说是。”薛白强行解读顾扬沉默的意思,“烧烤怎么样?水煮鱼也好,就是不太容易拿进来。”

    “这样,你们去买酒,我来点外卖!”

    男孩子们不太放心让薛白来点外卖,又担心薛白的颜值太出众,出去买酒被无知少女们拍到,传到学校贴吧去,不死也得牵连一片,最后只能妥协,让顾扬留在薛白的身边,千叮万嘱:“扬哥,你看好薛哥!千万不能多点!吃得完就行了,切记!!”

    顾扬:“……”

    让薛白少点些简直就是逆天而行的一件事,薛白在外卖软件上选了一家口碑最好的烧烤店,问了无数句“这个你吃不吃那个吃不吃”,然后不论顾扬答什么,都点击添加,几乎把能添加烧烤的全都加了一遍。

    顾扬全程不发表意见,只是在薛白在付款前一秒,从他手中拿走手机,抢救下男孩子们的钱包和差点被撑爆的胃。

    顾扬,他的小哥哥,表面上看起来冷酷无情,什么也不说,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但其实,他才是最温柔的那个人。

    顾扬删了将近一半,薛白心疼的看到菜品减半,却并未出手抢夺。

    薛白正想提醒顾扬记得有把订单分成多份,并备注让店家分开装,这样比较没那么容易被发现,还没开口,他发现顾扬已经在这么做了。

    薛白夸道:“很懂嘛,同桌?”

    顾扬:“还好。”

    一中不允许学生喝酒,食堂没有卖,学校附近的店也打了招呼,不准卖酒,男孩子们走了两条街,才在小区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箱听装啤酒,拆了分装在书包里偷渡回学校。

    背了啤酒拿了烧烤外卖,男孩子们一窝蜂往方余的宿舍挤了进去。

    周五宿管查得严,有的寄宿生周末要回家,为了拿行李和家长接送方便,住宿区的门都是打开的,但也容易遭贼。

    因此每到周五,走廊上就会有宿管老师在来来回回的巡查。

    这一场男人必喝的酒局喝得胆战心惊的。

    短短十五分钟,宿管老师在方余的宿舍门口经过了四次。

    最后他们受不了了,想出了个法子,七八个个男孩子轮番在窗边站岗,以防宿管老师突然进来的突发状况。

    “一杯情,二杯意,三杯才是好兄弟。一杯干,二杯敬,三杯喝出真感情!!!!喝啊朋友们!!!!”[注1]

    方余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灌酒套路一流,顺口溜说的一溜一溜的,跟着就把啤酒送到眼前,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薛白婉言拒绝:“我酒量真的差,秒倒,以茶代酒怎么样?”

    方余不由分说的把啤酒瓶往他手里一塞:“喝啊,薛哥,不喝真不是朋友,再说了,明天可以睡懒觉,不怕啊!就喝这一次,我先吹了这一听,你随意!”

    薛白酒量是真的差,顾扬出去站岗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回来时薛白身边扔了两三听被捏扁的啤酒罐,他看起来有些醉了,眼睛里噙着浩浩荡荡的雾气,两条大长腿交叠,靠在床边。

    见顾扬回来,薛白给他挪了个位置,笑吟吟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后半场,薛白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

    男孩子们聊天的话题也很单纯,说说隔壁的班花,聊聊昨天的nba比赛,哭一哭自己的成绩,再对自己的未来豪言壮语一番。

    提到未来,男孩子们瞬间热血沸腾。

    “我要上北大啊啊啊!!”

    “做梦吧你!”

    “你这成绩,北大青鸟欢迎你。”

    “滚开哈哈哈哈哈。”

    顾扬想起薛白曾经对他说过的未来。

    想去南京,和喜欢的人一起。

    是薛白梦想的未来。

    那他自己呢?

    顾扬来不及想。

    酒精让身体变得发热,就连身侧的人的呼吸都变得滚烫无比,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脖颈上。

    顾扬:“……”

    还是先把这二逼送回去吧。

    吃饱喝足,男孩子们没历练过,酒量都不咋地,全都醉得差不多了,除了天赋异禀的方余,还有没喝多少酒的顾扬,其他人都姿势豪迈,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薛白的酒量一如他所言的差,说话别人还能哼唧哼唧的应两句,摆摆手说“真的喝不下了,再也不喝了”,薛白不行,直接枕在顾扬的肩头上睡着了。

    方余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实在找不着醒着的人了,只好将劝酒的魔爪伸向顾扬,拉开拉环,嘿嘿笑:“扬哥,他们不行,我们干一听???”

    顾扬说:“不喝了,我先……”送他回去。

    话还没说完,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回家的人都到齐没有!有没有人晚归!”

    宿管查寝。

    所有人瞬间惊醒,宿舍里一阵慌乱,勉勉强强把垃圾全都装进了大垃圾袋里,塞进床底下。手忙脚乱中,一个啤酒罐被踢到门后。

    “都到了——”方余试图用说话声盖过易拉罐滚过地面的声音,故意拖长音节,“没有人晚归——老师您放心吧——”

    宿管没有进来,又问了两句就去敲隔壁的门了,方余趴在门上听脚步声,等宿管脚步声逐渐远离,才小声说:“你们快回去,悄悄的,千万别被发现了。”

    “好。”有人也用气音回应。

    跟做贼似的。

    “……”

    “………”

    “噗……哈哈哈哈哈哈。”

    男孩子们个个脸红得厉害,安静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先没憋住笑了声,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薛白被笑声吵醒,迷迷糊糊的,往身边看了一眼。

    顾扬正用手扶住他。

    “小哥哥。”薛白唤了声。

    “嗯。”顾扬等他说话,等了许久,就听边上的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话。

    “……”

    男孩子们缓了一会,歪歪扭扭的回各自的寝室,顾扬搀扶着薛白上了三楼。

    薛白这个人平日里非常闹腾,醉了之后变得特别乖顺,让他抬脚就抬脚,让他拐弯就拐弯。

    顾扬没在大薛底下找着钥匙,便问他:“钥匙在哪?”

    薛白虽然醉得迷糊,但神智还算清楚,没有失忆,回答道:“口袋里。”

    顾扬伸手去摸,牛仔裤口袋的布料很薄,甚至可以触碰到少年的体温,炙热得恍若烟火般,缠上指尖。

    薛白忽然握住顾扬的手,眉头微皱,不放手也不说话,和他对峙,就是不肯让顾扬再动。

    顾扬:“撒手。”

    “不要。”薛白眯着眼,凑到顾扬的耳旁,贴着他,声音黏黏糊糊的,“……碰这里,会痒。”

    “……”顾扬,“别闹。”

    薛白仍旧不放手,紧紧握着顾扬的手腕。

    眼神倔强,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

    “……”顾扬叹了口气,哄道,“乖。”

    “好吧。”薛白松开,乖乖张开双臂,不动也不闹,顾扬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准备把这个醉鬼放到床上去就走。

    但他才一转身,薛白就拉住了他的手。

    下一秒,薛白整个人靠了上去,从顾扬的身后抱住他,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问道:“一起睡吗,小哥哥?”

    顾扬僵住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朦朦胧胧的透过窗子砸进没开灯的寝室里,在两人之间笼罩出一层说不清的暗昧。

    少年将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就这样抱了一会。

    顾扬问他:“你在装醉?”

    薛白无辜的摇摇头:“没有,在撒娇。”

    撒娇个屁。

    薛白的指尖在他的腰上轻轻点了一下。

    “睡吗?”

    “……”算了,无所谓。

    薛白保持着这个姿势,将顾扬拉到床上。

    身下是柔软的床被,还有少年平日里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先别睡。”顾扬提醒他,“还没洗澡。”

    薛白阖上眼睛,靠在顾扬的后背,呼吸在耳畔,逐渐变得绵长:“明天再洗……”

    晚风清冽,月色悸动。

    少年的身上沾了点微醺酒气,衣裳贴着后背,在他的身后轻声呢喃。

    “小哥哥,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心里莫名的软了一下。

    ......

    “我回去了。”顾扬将药瓶装进口袋。

    “等等。”江初站起,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堆零食,连着塑料袋一起塞进顾扬的包里。

    “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吃点零食,别整天只想学习,嗯?”

    “……哦。”顾扬对零食没什么兴趣,默默拿起包,准备走出去。

    “再等等。”江初叫住他,“刚刚看你吃了两颗薄荷糖。你以前不是不爱甜食吗?”

    “……”顾扬说:“变了。”

    “嗯,你是变了。”江初给了顾扬一袋子糖,“喜欢这个?”

    同一个牌子的薄荷糖,新包装,又添了几种不同的水果口味,味道混在一起,清甜又好闻。

    顾扬说:“不是。”

    江初了然一笑:“他喜欢?”

    “……”顾扬的指尖擦过包装袋的锯齿,许久,点了下头,“嗯。”

    关于顾扬的事,江初基本上全都清楚,包括他的性取向。

    顾扬很早熟,早早的就知道自己和旁人有些不大一样,但他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顾扬的父母并未反对,态度积极。

    想到这,江初叹了口气。

    江初十分自责在自家表弟需要他的时候身在国外,没有办法及时赶过来,只能在事后尽全力的帮他。

    他靠在书架旁,双手抱在胸前,目送顾扬出去:“下周还来么?”

    顾扬摘下鞋套:“来。”

    江初很欣慰,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听到顾扬主动说出这个字。

    “还是周六?”江初问道。

    “嗯。”顾扬应了声,关门走了。

    公交在渐渐驶离,车里没什么人,就顾扬一个。

    这里远离市区,很长一段路甚至都看不到什么房屋,也没有设置公交站牌,沿路是一片稻田和远山,此刻的天还未黑全,半片天空还噙着晚霞残留下的光芒。

    晃晃悠悠了一段时间,到站下车换乘,转第二趟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公交车里都开了灯。上车的第一眼,顾扬就看到了薛白。

    这个二逼也坐在同一辆车里,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上,耳朵里塞了根白色的耳机,手肘撑在窗沿,偏头在看窗外的风景。

    “刷码成功。”公交车前端响起了字正腔圆的机械女音。

    有人坐在了薛白前面的位置上,他抬头,看见了一颗帅气冷漠的后脑勺。

    “小哥哥。”薛白将耳机一把拆下,双手勾住前方的椅背,一笑,“好巧啊。”

    这地离学校十万八千里,就一辆公交车能到,回去还要再坐四十多分钟的车,能在这么远的地方遇上,确实很巧。

    薛白说:“我姐让我去帮她取材料,就发了个地址给我,谁知道这么远。”

    “刚刚这车都开到城乡结合部去了,还拐了两道山弯。”

    他的嘴里含了糖,草莓味,说话时整个人都是甜的。

    薛白随口问了句:“小哥哥,你去干什么了?”

    顾扬语气平淡,回答道:“看病。”

    薛白自然知道顾扬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正想说话,公交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整个车身顿时停住。车内所有人的身体猛的向前一倾,又被惯性给硬生生甩了回来。

    薛白和顾扬本就一前一后的靠得很近,一时没稳住,两个人直接撞在了一起。

    无意间,薛白吻上了顾扬的耳朵。

    嘴唇轻轻的在耳后触碰了一下。

    一触即离。

    薛白和顾扬皆是一愣。

    薛白连忙往后退了一点,眼神看向窗外,试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耳后的柔软的触感仍旧残留着,顾扬的耳廓一点点红了:“……”

    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这一次,真的暧昧过头了。

    “怎么回事啊?”

    “怎么突然停车了?”

    “前面怎么了?”

    司机在第一时间下车查看,有几个看起来赶时间的乘客起身围到车头,还在车内不断催促。

    路口被堵,公交车身后响起成片的喇叭声。

    每个人要么急躁,要么佛系的玩手机,没人回头,注意到坐在车厢最末尾的两个少年。

    “哈……哈哈……”半晌,薛白干笑了两声,打破沉默,“你去了,那很好啊。”

    “……嗯。”顾扬点了下头,耳朵还是红的。

    公交车停了之后就没再动过,司机上来让乘客们全都下车等下一辆,接着就又下车,联系相关人员去了。

    这抛锚的地方挺蛇皮的,距离上一站和下一站都差不多的距离,不论往前还是往后都还要再走上很长一段时间。

    顾扬本来想叫一辆滴滴,但薛白摁住了他的手,问他:“一会有急事吗?”

    顾扬:“没有。”

    “那……”薛白,“走一会?”

    顾扬想了想,答应道:“好。”

    天边衔了几颗星子,路灯明晃晃的点亮脚边的空地。路边的小摊都开了,一家连一家,飘出香味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薛白带着耳机,解开了外套的拉链,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胸前,幼稚兮兮的在人行道的格子上跳着走。

    沉默了一路。

    薛白停下来,踩在人行道与草坪相接处凸起来的那块边沿上。

    顾扬在他前面走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然后变短,又变长。

    薛白抿了抿唇。

    “小哥哥。”他突然唤了一声。

    顾扬回头:“?”

    薛白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和刚刚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关系,听起来就像是随口八卦一下。

    顾扬:“什么?”

    薛白从边沿上跳下来,一步跨到顾扬的身边,双手抱在后脑勺上,和他并肩一起走。

    “就是喜欢的人呀。”薛白说,“我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

    “会忍不住想要盯着那个人看,在某个瞬间,会觉得,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啊,忍不住想要伸手抱抱他,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

    “很傻吧?”

    “有的时候也会觉得,我和他不应该保持这样的关系。”

    薛白弯弯眸子,笑了:“或许也可以一起滚个床单试试?”

    顾扬:“……”

    薛白还在笑嘻嘻的没个正型,耳机垂下半边,挂在脖子上。

    顾扬:“你有喜欢的人?”

    薛白看向顾扬,眼里有光:“有啊。”

    顾扬明显的卡了几秒:“那你……说了吗?”

    “不敢说,怕吓到他。”薛白嘻嘻道,“讲真的,我这么帅,能被我喜欢,他运气真好。”

    难得正经一点的话题,又被薛白拐得毫无边界。本来刚蹦出来的一抹沮丧和不爽瞬间被拐偏到了别的地方。

    “……德行。”顾扬不大想理他,加快步伐走了几步。

    “走慢点啊小哥哥。”薛白追上顾扬,“是真的会被吓到。”

    薛白小心翼翼的试探:“讲道理啊,我要是在某个早上突然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不会被吓到?”

    顾扬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答。

    街旁的绿灯闪烁几下,变红了。

    薛白没将话题继续下去,摘下一边的耳机,递给顾扬:“听歌吗?”

    月亮是黄色的,像梨子皮一样的颜色,月光跟着晚风一起拂过的时候,很轻,也很暖。

    耳机里在放歌,薛白喜欢的歌和他表面上看起来不大一样,听的都是温柔的音乐。

    一首歌结束,耳机里有一会短暂的留白。

    红灯跳回了绿灯,一辆电动车从人群中经过,“滴滴”的摁响喇叭。

    顾扬回答了刚刚那个问题:“不会吓到。”

    “嗯?”薛白看向他。

    钢琴调调徐徐从耳机里飘出来,顾扬说:“你告白的话,不会吓到。”

    “为什么?”

    顾扬顿了顿,没回答,主动问道:“你……会不会?”

    “我啊。”薛白把音乐的声音调小了些,笑笑说,“我也不会。”我巴不得有这么一天。

    后半句,薛白是放在心里说的。

    他看着顾扬的侧脸,心里涨涨的。

    顾扬走在他的身边,手背总会在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分明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心里却像钻进了最蓬松的那朵云里,一下子就会软得不可思议。

    真好啊。

    他的小哥哥,真好啊。

    只要在他身边就很好。

    “昨晚我喝醉了,你不要介意。”薛白提到了昨晚的事。

    薛白宿舍的床比别的宿舍稍微大点,但躺了两个男孩子,还是觉得挤,只能呼吸贴呼吸的紧紧挨在一起。

    薛白醉了酒,完全不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第二天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和顾扬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他依偎在顾扬的怀里,顾扬的手牢牢的环着他的腰,将他护着。

    这姿势比任何时候都要近,抬眸就是顾扬的脸,能清楚的看到他额角上的那块疤,和插了一根透明管的耳洞,甚至能听到顾扬的心跳声,感受到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

    晨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白亮透彻。

    顾扬睡得浅,薛白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顾扬就醒了,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下意识的把薛白护得更紧,另一手手指浅插进他的发丝中,摁在自己的胸口。

    “乖啊……”

    半分无奈,还有半分宠溺。

    ……犯规啊。

    薛白想不起来昨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顾扬为什么会用这声“乖”来哄他,听着心里却是暖的。

    他没再动,就只是悄悄地往顾扬怀里靠了靠,然后又悄悄地伸手,抱住了顾扬。

    “没事。”顾扬说。

    “真没事?”

    “没事。”

    “其实我今天早上就想问你。”薛白说,“那以后...还有机会一起睡觉吗?”

    顾扬猛的看了薛白一眼:“……?”

    “不是,那个,小哥哥,你怎么这个表情,你不会想成别的了吧?”

    “……”

    薛白解释道:“睡、觉,穿睡衣盖被子闭上眼的睡、觉。”

    “我这么纯洁,是那种会在大马路上开黄腔的人吗?”

    顾扬:“……”

    你不是谁是?

    “所以啊。”薛白又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越往前走,离城区越近,周围的行人也渐渐变多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是悠闲的,连着耳机,小声的说着话。

    手背又一次在无意中触碰到,连着方才耳后的触感,一起陷了进来。

    顾扬将手放在薛白的后脑勺上,指尖浅浅插入发丝之中,轻轻的揉了一下。

    薛白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一个晚上,这个从来不苟言笑的人,抚摸了他的头发,看着他,眼里噙了从前从未见过的温柔,对他说:“有啊。”

    顾扬也是。

    明明是一个倒霉透顶的无聊的夜晚,多年后再提起时竟是谁也没有忘记过。

    他们一起插着耳机,走过纷杂烦扰的街头巷尾,经过各色人群,偏过头时,对方依然站在自己的身旁。

    那一刻,所有的情绪全都落在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夜空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感觉我自己都变得不正常了。

    隔壁那篇电竞文,有瓜,微博也有瓜。

    我不会再写文了。

    我是个看书写文容易被影响的人,会想去模仿喜欢的文,喜欢的文字。

    一开始有人说我那篇抄袭,我觉得我没有,我觉得我在很认真的写好一个我想写的故事,想写一个我喜欢的人设。可是那天之后,好多人过来说我,“你抄了”,“剧情和awm一模一样”,“我对你很失望”,我开始怀疑自己。后来他们把调色盘做出来了,看得我自己都懵了,连我自己都信了,我蒙了,我抄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没等网站的判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当晚,我傻乎乎的承认了,在微博道歉了,也封笔了,然后我迎来了更多的质疑和指责。

    后来冷静下来,做了个反盘,又因为害怕再度被骂而不敢发出来,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被千夫所指了……我好怂啊……

    这篇文有人说抄袭了《伪装学渣》,听说盘也做好了,等着到时候锤我,我觉得……应该没有吧……看到这边了,真的有吗……

    我现在已经没办法自主判断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知道我写出了这段话以后又要被骂,但我不会再看评论,不会再看微博,也不会再有所回应了。)

    (这章原本是8.2发的,这边这一段原来是一段剧透……自己打自己脸了就删了………………脸已经肿了……说过的话躺平任嘲,我背。)

    我真的已经懵了……

    反盘和道歉都在微博,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