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七十二沽风情录 > 第六十章 田丰

第六十章 田丰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主神崛起全职法师异界直播间诛天战帝末世浮生闲妻不淑点满力量的我绝不会无用武之地最强男神(网游)精灵王的王妃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时候,刘四前来禀道:

    “老爷,码头上那两个可疑的扛大个的已经被捉拿到案。”

    “好!”

    徐而发吩咐:

    “提上堂来!”

    刘四连忙道:

    “老爷,恐怕现在审他们还不行,这俩人喝醉了,还在昏睡。”

    徐而发纳闷,忙问:

    “怎么?还在沉醉中?”

    “这是孙胖子使了一计,”

    刘四回答道:

    “是他找人将这二人灌醉,轻而易举就将其拿了来。要不然拿这俩人还要费些周折。”

    徐而发只得吩咐道:

    “即这样那就将他们先押入大牢,明日再审,记住将二人分开关押。”

    接着又问刘四:

    “孙胖子来了么?”

    “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那就叫他来后面二堂回话。”

    孙胖子一见徐而发身穿官服端坐堂上,不由要屈身跪下行礼,只是身躯庞大不便,徐而发急忙笑嘻嘻拦住,

    “老哥身子不便,免礼了。”

    孙胖子就坡下,向徐而发略弯弯腰拱拱手,接着就将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向徐而发做了禀报。

    原来这孙胖子在津门也是在号的人物,黑白道都熟,因为胖,人们直呼其“孙胖子”他也不以为忤,认可了这一称呼。这次打听害死尤三的凶手,他早已受张四爷的委托将徒弟们派出去探听消息。

    他的徒弟多,在各行各业都有,很快就将这事儿打听出了一些眉目,追踪赃车的一拨人当时无法确定卖车人的身份,而另一拨人在市面上发现了一些线索,将可疑凶手锁定在码头上的两个人,只是还需等待官府的话,自己不便动手。孙胖子已经知道这二人不但有一身蛮力,还有一身武功,恐怕还是有些来历的,而且又是把头张二麻子的人。孙胖子与张二麻子倒是挺熟,但这件案子牵扯这俩人,怕也有他的事儿,所以又得瞒着他。

    为此孙胖子想了个主意,找了自己两个徒弟,原与这二人相熟的,找词儿与这二人喝酒,设法将其灌醉后,由一班衙役一拥而上,捆绑锁拿擒住,二人烂醉无力反抗,束手就擒。

    听到这儿,徐而发叫刘四去提王石在,去辨认卖车给他的可是这二人。不一会儿刘四回来禀道:

    “王石在看了这俩人后,辨认正是这俩人卖车给他的。”

    徐而发听了微微点点头,觉得破案在即,心中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与顾师爷商量着,先问明凶手的口供再说。

    次日将其中一人提上堂来,喝问道:

    “下跪之人报上名来。”

    “俺叫吴三,不知老爷为何将俺捉了来?”

    徐而发闻听大怒,拍案喝问:

    “混账,是老爷我要问你,可知为何案被捉?”

    吴三眨眨小眼,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俺不知道。”

    徐而发又一拍惊堂木喝问道:

    “我且问你,你卖出的赃车来自哪里?”

    吴三摇摇头说:

    “俺没卖过什么赃车。”

    “好你个嘴硬的囚徒,赃车已经追缴回来,就摆放在大堂之外,现有买车之人指认你,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说着让衙役将王石在带上堂。王石在一上堂就指着吴三说:

    “正是他将车卖给我的。”

    吴三本来见廊下的车子就有些嘀咕,还心存侥幸,想抵赖一番,可一见王石在上堂来指认,也就无法辩驳,只得认头招供,将自己与同伙郑卫受把头张二麻子指使,如何先杀了赶车的车夫,又假扮车夫将所接之人杀死前后经过如实招来。徐而发喝令其在供状上画了押,将其押下去后,又将另一人带上堂来。

    见这人生的五大三粗,脸露凶相,徐而发喝问:

    “你可知为何捉你么?”

    “俺不知道。”

    “看你这凶恶之相就知你非善类。我且问你,是如何连杀两人,劫得骡车,将其卖掉的?”

    “大老爷,俺冤枉,并没这回事儿。”

    “好你个嘴硬的凶徒,你仔细看好,旁边之人就是买车之人,你还有何话说?”

    郑卫还要支吾,早让徐而发喝令衙役将其拖翻在地,着实打了三十板子。这郑卫只好低头招供。徐而发又问道:

    “为何要杀害这二人?”

    “到底为的啥,俺实在不知道,只是听说要杀的是车子要接的人,可赶车的人必须先干掉,才能骗所接的人上车将其做掉。”

    徐而发点点头,又喝问道:

    “唔,看来你们二人也是惯犯,还在何处有命案?从实招来。”

    这郑卫听了一怔,只得供道:

    “俺与那吴三都是山东登州人,只因在海上打劫客商犯了案,才逃到天津卫,投奔张二麻子,在码头上混口饭吃。”

    “我再问你,你说是受张二麻子指使,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他告诉俺们与那坐车的有仇,让俺们收拾他。”

    “你要想好,他说的可是‘收拾他’么?”

    郑卫一听,低头想了想,说:

    “是这么说的。”

    “好,待查明你们的前科,看你还嘴硬么。”

    退堂后,吩咐刘四带人将张二麻子拘传到案。转天刘四回道,已将其拘传到案,徐而发吩咐将张二麻子带上堂来。只见这上堂之人年约四旬,中等个子,身材魁梧,虽说是短打扮,却是灰绸子裤褂,衬着一张麻脸跪在堂下。徐而发喝道:

    “下跪之人报上名来。”

    “小的张二贵。”

    徐而发又问:

    “张二麻子可是你么?”

    “正是小的,因小的行二,又不幸生了一脸的麻子,人们就光小的叫张二麻子。”

    “你可知为何拘传你来么?”

    张二麻子摇摇头答道:

    “小的不知道为嘛?”

    “我且问你,吴三、郑卫二人你可认识?”

    张二麻子闻听一愣,心道他二人被抓住了,看来此事要坏。暗骂:这两个混蛋,犯了事儿还不远远的躲一躲,又回天津卫瞎逛嘛?真他妈的是个砸锅匠!虽然心里这么骂着,可嘴上也无法否认认识这俩人,只得回道:

    “小的认识他们俩,他们在码头上扛大个。”

    “那我问你,你指使二人干了什么不法之事?”

    张二麻子硬着头皮应道:

    “小的一向守法,不曾指使这二人干犯法的事儿。”

    “好你个嘴硬的光棍,现有吴三、郑卫的招供在此,”

    回头吩咐书办,

    “念与他听。”

    张二麻子还要强辩,徐而发吩咐将吴三、郑卫带上堂来与他对证。二人上堂跪在一边,歪头看着张二麻子说:

    “二哥,我们都招了,你就认了吧。”

    气得张二麻子真想立时给这二人一刀,心中想着,这俩贼人全无一点骨气,悔不该用这二人干事。无奈之下,只得认下自己是主使之人。徐而发问道:

    “你为何要吴、郑二人去杀害那被害之人。”

    张二麻子一怔,心思万转,如何回答才能让官府相信?迟疑半天才回道:

    “小的与他们有过节,要报复他们,但没说要杀了他们啊?”

    “你与他们有何过节?”

    略一迟疑,张二麻子答道:

    “他们与小的争过盘子。”

    徐而发闻听冷笑一声,心道,一句谎言怕你要用百句谎言也无法圆上。话锋一转问道:

    “你一再说‘他们’与你有过节,可被害二人,一个是衙门里的书办,一个是赶车的车夫,并无关联,你又作何解释?”

    逼得张二麻子头上已冒出汗来,

    “唔,是小的一时口误,是那坐车之人与小的有仇。”

    “那坐车之人姓甚名谁?”

    “姓高,叫高庆。”

    “这么说你是要将这主使之责认下了?”

    “是,此事是小的指使。”

    “那好,待拿住真的主使之人时看你还嘴硬么?”

    喝令衙役:

    “将人犯押入大牢。”

    退堂回到自己的临时县衙,刚沏上一壶茶,坐下要好好理一下这案子的头绪,打探田丰消息的刘四来了,向徐而发禀报了探听到的田丰的一些消息。

    这粮行的商人田丰,现年约五旬,是杨柳青的老住户,自祖上就在此做粮食生意,到了他这一代已成了津西杨柳青数一数二的富商。家中有运粮的对漕船十多艘,有百十垧地,他不管田地的事儿,一向做粮食生意,在天津和京城开着好几家货栈。真的是有吃不完的粮,花不完的钱,在杨柳青建了前后五进院落带跨院的大宅院,住着自己的一妻三妾,另外在城里和通州还有宅院和小妾,已育有三子一女。

    他这人有两大爱好,一是喜欢女色,二是喜欢喝酒。已然有一妻五妾,还不罢休,仍在到处寻觅美女,只是由于嗜酒多年,糟蹋坏了身子,虽说是妻妾成群,却已是力不从心。他又极好面子,唯恐人说他不行,所以到后来就全靠壮阳药顶着。

    在西沽住的是他去年到江南办货买回来的小妾,芳龄才一十九岁,名叫阿凤,带来天津后,藏在西沽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中,连他大老婆都没告诉。

    出了这案子的时候,他已出门二十天,说是到江南办货,要两个月多才能回来,现在算起他出门已经一个半月,再有一个来月就可回来。徐而发听了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等他回来再说,于是对刘四道:

    “你去告诉杨柳青巡检,务必上心盯着田丰,待他一回来,立即拘传到案。”

    “是,小的知道。”

    悠忽一个月过去,果然田丰如期回来。不等他住下脚,杨柳青巡检带人上了门,手中晃着拘票,一条锁链将田丰套住,就要将其带走。急的管家一边叫人去告诉主母,一边拦着巡检说:

    “巡检老爷且慢着,我家老爷刚回来,还没落脚,求老爷宽限一时。”

    说着将巡检叫到一边,在袖中递过一张银票,

    “不成敬意,叫兄弟们拿去喝碗茶。”

    巡检瞄了一眼银票,见是三十两,脸上的肌肉才松了松,用眼神示意衙役们将田丰松开,自己大模大样的坐下说: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不要耽误了公事。”

    管家连忙又冲巡检打躬作揖的道:

    “兄弟们也辛苦了,先歇息一下,我让厨房备下酒饭,吃过再说不迟。”

    大娘领着一群眷属又哭又闹的来到前厅,

    “我们老爷怎么了,为嘛要抓我们老爷?”

    田丰虽说强作镇定,可不免也露出些许慌乱,只是呵斥众妻妾,

    “你们哭闹什么?老爷我还没死,都给我滚回去。”

    大娘只得示意众人退出去,自己向巡检央求,

    “求巡检老爷放过我家老爷,我家是本分守法的人家。”

    巡检冷着脸回道:

    “这不关我的事,是县太爷批了拘票要传他到案,我只是奉命拘传,有什么话到大堂上去说。”

    一句话说得众人面面相顾,只得央求巡检在此吃过饭再走,又送上三十两银子,求巡检免去枷锁。田丰随衙役进了城,在府署东箭道快到知府衙门时,衙役道:

    “田掌柜,在这儿我们得给您那戴上锁链,上大堂不能坏了法度。”

    说着,一抖锁链套上田丰的脖子,拉扯着来到衙门门前。一名衙役上前跟门前衙役道:

    “请传话进去,田丰已经拘传到案。”

    衙役禀报进去,徐而发吩咐,

    “将田丰提上堂来。”

    徐而发仔细打量田丰,只见眼前之人约近五旬年纪,中上等的身材,身体微胖,圆脸上留着一字胡,身穿灰绸长衫,外套青缎子马褂,头上的瓜皮帽被摘下来,上了堂,跪在徐而发面前。徐而发拍案喝问:

    “下跪之人报上名来。”

    “小民田丰。”

    “田丰,你可知为何将你拘传而来么?”

    “小民不知道,小民一向安分守己,做生意不曾亏欠国家税负,也不曾干违法纪之事。”

    徐而发又喝问:

    “田丰,你不要装糊涂,我且问你,你可认识张二贵?”

    田丰略一迟疑,见问到张二麻子,知道这是不容否认的,也就老实答道:

    “是,小民与张二贵认识,原是生意上有往来。”

    徐而发有意先诈他一下,拍案问道:

    “好,我再问你,张二贵手下二人指证你出钱要人性命,你怎么说?”

    田丰一听急忙连连摇手,

    “小民冤枉,并无此事。”

    徐而发嘿嘿一声冷笑,转了话题问道:

    “西沽可有你的外宅?”

    田丰一愣,心道:

    “不好,看来此事瞒不过了。”

    只好点头应道:

    “是,西沽有我的外宅。”

    “你那外宅夫人有了外遇你可知道?”

    田丰摇摇头回道:

    “小民出门经商有两个月,刚回来,尚未到西沽去,家中的事怎会知道。”

    “看来你是要嘴硬到底了,你是聪明人,不要等动了大刑再说实话。”

    田丰又是一愣,低下头来不语。徐而发突然拍案高喝一声:

    “大刑伺候。”

    衙役们齐声高喊堂威,手中的大板点地,田丰不由打了个寒战。徐而发看着他道:

    “田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说还是上刑后说?你要认真想一想,你是如何与张二贵商量派人去杀死高庆二人的,从实招来。”

    衙役们又是一声呼喝,田丰不由的冷汗直流,自己这半生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吃过苦头,见两旁的衙役手持大板,口中呼喝,一时吓的俯伏在地,颤声道:

    “别动刑,小民愿招。”

    徐而发见田丰愿招遂吩咐:

    “书办,小心录下口供。”

    到此时,田丰的心理防线已失,只得一五一十的将如何探知小妾外遇,如何安排人收拾高庆的经过如实招来。

    田丰的小妾原是江宁秦淮河畔的歌妓,叫阿凤,生的身材娇小玲珑,风情万种,吴言哝语实是叫的人骨软筋麻。在秦淮河畔时就哄得田丰心痒难耐,所以才花钱将她赎出来,带到天津安置在西沽一处小四合院中。由于妻妾众多,难免就顾及不到她,而且常年用药顶着终究不行,不能让阿凤满足快意。这阿凤年纪正当青春年少,又历经风尘,自然耐不得寂寞,天长日久也就免不了出了这尴尬之事。

    田丰好酒,平日有几个酒友,一个是直沽烧锅的陈掌柜,一个是经营古玩的崔博山,还有一个是书坛浪子乔耕浦,再有就是张二麻子,几个人常在一起聚饮。

    这一天,与这几个酒友在北门外一家酒楼,自巳时喝到申初,田丰已是烂醉,让自己的车夫拉到西沽阿凤那里。

    阿凤一见,心中一惊,因为没料到田丰今日会来,这个时候已没法儿告诉高庆别来了。没办法,先扶田丰躺下,白天她这里有个厨娘为其安排饭食,过午就回自家,到了这时厨娘不在,只得自己安排汤水为田丰醒酒。看看天色已是掌灯时分,田丰起来要水喝,问阿凤晚饭吃什么,阿凤忙说:

    “已经在馆子里叫了菜。”

    田丰迷迷糊糊的也没多问,正要躺下,忽听有敲门声。阿凤道:

    “你快躺下吧,是馆子送饭来了。”

    说着急忙出去也不支使小丫鬟,自己亲自来开门,在门口给提食盒的高庆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当家的来了,你送完菜就走吧。”

    高庆闻听也是一愣,但马上回过神儿来,轻轻的点点头,跟着阿凤将食盒提到厨房。田丰此时探身在窗前看了一眼,见一身材魁梧高大的青年男子随阿凤进来,然后又提着食盒退了出去,虽说是在酒中,还有些迷糊,但一见这个情景心中也是有些疑惑,原来这田丰心思极细,又有十二分的嫉妒心。功夫不大,阿凤和小丫鬟将热好的酒菜端了进来摆在桌上。田丰起身问道:

    “刚才可是酒店伙计送酒菜来么?”

    “是,我估摸着你会来,才在馆子里叫了酒菜候着,快起来再喝两盅吧。”

    田丰嘴里说着:

    “还是你有心计”

    起来勉强又喝了两盅,推说不饿, 回里屋自去睡下。

    谁知这一夜可苦了高庆,送他的车子已经走了,他又不知身在何处,在胡同里转了好一会儿,才碰上一个卖夜宵的老头,问清了回城大道,直走到小半夜才来到北门外,找到宴宾轩,敲了半天门,值夜的伙计才披衣起来给他开了门,将食盒交给伙计。想寻个客店暂住一宿,谁知客店伙计见他未带行李,不知他是干什么的,不肯容留。好说好歹,言明自己是运使衙门的人出来公干回来晚了,城门已关,无法进城,才寻客店就和一夜,又掏出腰牌让伙计验看,伙计才留其住下。

    次日田丰酒醒,回想昨夜的事觉得有些蹊跷,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在眼前直晃,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暗道:这事定要查个清楚,不要戴上了绿帽子自己还不知道。

    想到这儿,也不动声色,趁阿凤出去之际装作不经意的问小丫鬟:

    “昨晚的酒菜很和我口味,是在哪家饭庄叫的啊?”

    “回老爷,是在北门外宴宾轩叫的。”

    “你们天天在哪儿叫菜么?”

    “是,老爷。”

    田丰听了微微点点头,口中道:

    “好好,以后我还要尝尝他们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