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非正常者皆以类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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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卢正侧对着门口，借着下午的阳光翻着一本古早的骑士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却不防背后传来敲桌的声音，他急忙跳了起来。
完全没发现有人进店啊，看的太入迷了吗？雅卢暗自检讨，然后堆着笑，望向新来的客人。
面前是个一个缩在巫师袍里的瘦小男人，他也上下打量着雅卢：“不是精灵，那你应该不是伊芙，索布雷又从外面捡孩子回来了吗？”
雅卢目光游移，看到了对方兜帽下的尖耳朵，胸前的矢车菊徽章，这是一位外法部的精灵或者半精灵巫师？索布雷看起来也像是有个巫师交际圈的样子嘛。
“您好，我叫雅卢，索布雷老师刚刚收的学徒，您是他的熟人吗？”
“奥德加。”来访的巫师说道，“算是熟人，但现在，不是你提问的时候。”
“嗯？”雅卢一时间不明所以。
“雅卢·迪斯拉夫，你的父亲公然举兵对抗帝国，而你又抛弃了爵位和土地，只为了躲在一个毫无交集的牛头人预言家身边，这不得不教我生疑，所以你有三秒钟的时间考虑，然后告诉我，是谁在幕后指使着你？”
雅卢悚然一惊。
这是个为帝国和天主同盟一方效命的巫师么？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要反抗么？
第一个答案多半是yes，从语气上来看肯定是天主教一方的。第二个问题表明自己是因为接近索布雷才被调查的？这老牛竟然如此受人关注！第三个答案嘛，暂时是no。
雅卢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巫师杀过很多人，胜算近似于0。
“没有人指使我。”雅卢平静地答道。他选择暂且相信一下巫师的操守，闯进别人的塔抓走他们的学徒，大概不是一件很合情理的事。
“噢，所有人都会这么说的，都会这么说的。”奥德加掀开兜帽，自然地走到柜台后面，坐在椅子上，“我也不想让你太难堪，毕竟是那家伙的学徒嘛，我只确认两点，你是至高王的人吗？是雄狮王的人吗？”
雅卢姑且还是听过这两个人的，都是帝国北方的矮人国王，丹麦的至高王正在和帝国作战，而瑞典的雄狮王深陷波兰的泥泞之中。
当然，知道不知道都不影响他诚实地回答：“不。”
“真可惜，你好像没有说谎。”奥德加笑道，“那等他回来了，请帮我转达如下：”
雅卢点点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掏出笔记本：“请说。”
“马格德堡不适合你，帕维——P-A-R-W-E-L，是我对索布雷阁下的爱称——你所谋求的一切都没法在这里实现。而公爵也需要你，他非常钦慕你的预言天赋……”
雅卢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没笑出来，这是哪位饥不择食的公爵？就为了这种理由盯上索布雷吗？
但奥德加的神情依旧严肃，让雅卢禁不住想道，如果这位公爵只是想让索布雷挨个地预言他的敌人们出现【血光之灾】，看起来倒也不失为一道知人善用的妙策。
“……请务必再做考虑。就是这样。”奥德加最后说道。
雅卢把内容抄在笔记本上，好奇地问道：“您说的这位公爵，是哪一位？”
倒不是雅卢过于无知，而是神圣罗马帝国纷争千年，内部的诸侯实在数不胜数，能自称公爵的人也能以百为单位计算了。
奥德加的身上生出一股强烈的自豪：“当然是弗里德兰公爵，帝国军元帅华伦斯坦阁下！”
雅卢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帝国内部的人来说，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比两个矮人王更具知名度：“索布雷居然拒绝了他的招揽？”
“两次。”奥德加抱怨道，“每次公爵行军经过马格德堡的时候都会试试看。”
雅卢默默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暗自埋怨索布雷，能拿到这种大人物的offer，为什么还要过这种清苦的生活？而反过来看，能被这种大人物看中……索布雷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便也自然地向眼前的巫师问了出来。
“这说来就话长了，我看也快到饭点了，帕维不在这吃晚饭吗？”
“老师下午的时候出去了，说是去沃夫冈。”
铛地一声，雅卢惊讶地看到巫师连人带椅倒在地上，随即像个小孩一样地打起了滚。
“那不是到晚上都回不来了吗！我还以为今天能吃到帕维做的饭呢！”
半精灵从尘土里抬起头来：“听着，学徒，我不是疯子，只是我从心里数着能经过马格德堡的日子，一直想着他做的菜，却因为那头牛突然的好心发作而吃不到的话，我可能真的会疯掉。”
雅卢想了想那枚吊了他一晚上胃口的银马克，说道：“剩菜你介意吗？奥德加阁下？可能还剩些小牛蹄子和蘑菇汤，我可以……”
“不用那么客气，雅卢，有就好。”奥德加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向二楼走去，“我来这就跟回家一样的，自己来就好了。”
奥德加真没说谎，他对炼金室的布局十分了解，熟练地找到柴火点燃，支起两个小锅，接着就蹲在火边等待着。
“您和索布雷老师很熟悉？”雅卢问道。
“是的。”奥德加毫不否认，“我们一起长大。”
“嗯？半精灵和牛头人，一起长大？”雅卢有些惊讶。
“哈，你逆着易北河直到源头，那里就是波西米亚-摩拉维亚高地，许多种族曾经都在那和平相处，我，帕维是同乡，公爵大人的城堡也离我们那不远。”
“听起来是个好地方。”雅卢称赞道，以这个世界的常识而论，不同种族的和平几乎不存在。这个高地听起来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内战开始以后就不再是了。”奥德加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索布雷的能力吗？我告诉你，在白山的战场上，虽然新教联军败北，但他还是一个人毁灭了天主联军的五个方阵，还有一个随军巫师和他的六个学徒。”
“我是第七个。”奥德加随后笑道，“虽然那时候我身上寄生着失控的混沌卵，帕维还是认出了我，并救了我一命。”
“【白山屠夫】帕维，那时候他还没有接触过魔法。”
雅卢听得咂舌不已，这人听起来血腥凶残，和索布雷老师完全不像啊，但考虑到牛头人诡异的，能潜入雷电都劈不坏的教堂结界中行凶，随后全身而退的武力，似乎也不是毫无道理？
“令人惊叹。”雅卢只能不痛不痒地点评道，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然后他忽然明白了，如果奥德加描述的是真的，那他和索布雷老师几乎就是死党的关系，开头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果然还是诈自己的吧？
“要像狮子一样震慑群伦，像狐狸一样洞悉诡计……”雅卢忽然就想到了马基雅维利的说法，当然，更通俗一点就是——这两人狼狈为奸。
“狮子和狐狸？在比喻帕维和我吗？”奥德加笑道，“倒也还算贴切，不过啊，雅卢，你要是见过了公爵大人，就会知道，狮子和狐狸是会统一在一个人身上的。如果你从巫师索布雷的门下毕业，记得来找公爵大人啊。”
“唉，如果狮子和狐狸都没有空位了，我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看起来奥德加阁下是那种混的越熟就越随便的人，雅卢也轻松了许多。
“因为除了公爵大人，没人能救你。”奥德加站起来，拿起了盛汤的木勺：“好像热好了，可以吃了吧？”
“可以了，我给您去拿碗。”雅卢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奥德加阁下刚刚是不是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停步回头，奥德加正盛出一勺汤，在鼻底轻嗅着，看到雅卢的停步，这才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身上有一个诅咒，你本该死在当场的，现在也不过是能多活几年。帕维那家伙多半还没发现，那你就别再给他添麻烦了，在死之前，来找公爵大人。”
说罢，他放下木勺，转身离开。
“不吃一点么？”雅卢问道。
奥德加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期待的那个味道，已经确实地收到了，没必要多留。帕维很想当一个好老师，你别让他失望。”
雅卢正侧对着门口，借着下午的阳光翻着一本古早的骑士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却不防背后传来敲桌的声音，他急忙跳了起来。
完全没发现有人进店啊，看的太入迷了吗？雅卢暗自检讨，然后堆着笑，望向新来的客人。
面前是个一个缩在巫师袍里的瘦小男人，他也上下打量着雅卢：“不是精灵，那你应该不是伊芙，索布雷又从外面捡孩子回来了吗？”
雅卢目光游移，看到了对方兜帽下的尖耳朵，胸前的矢车菊徽章，这是一位外法部的精灵或者半精灵巫师？索布雷看起来也像是有个巫师交际圈的样子嘛。
“您好，我叫雅卢，索布雷老师刚刚收的学徒，您是他的熟人吗？”
“奥德加。”来访的巫师说道，“算是熟人，但现在，不是你提问的时候。”
“嗯？”雅卢一时间不明所以。
“雅卢·迪斯拉夫，你的父亲公然举兵对抗帝国，而你又抛弃了爵位和土地，只为了躲在一个毫无交集的牛头人预言家身边，这不得不教我生疑，所以你有三秒钟的时间考虑，然后告诉我，是谁在幕后指使着你？”
雅卢悚然一惊。
这是个为帝国和天主同盟一方效命的巫师么？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要反抗么？
第一个答案多半是yes，从语气上来看肯定是天主教一方的。第二个问题表明自己是因为接近索布雷才被调查的？这老牛竟然如此受人关注！第三个答案嘛，暂时是no。
雅卢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巫师杀过很多人，胜算近似于0。
“没有人指使我。”雅卢平静地答道。他选择暂且相信一下巫师的操守，闯进别人的塔抓走他们的学徒，大概不是一件很合情理的事。
“噢，所有人都会这么说的，都会这么说的。”奥德加掀开兜帽，自然地走到柜台后面，坐在椅子上，“我也不想让你太难堪，毕竟是那家伙的学徒嘛，我只确认两点，你是至高王的人吗？是雄狮王的人吗？”
雅卢姑且还是听过这两个人的，都是帝国北方的矮人国王，丹麦的至高王正在和帝国作战，而瑞典的雄狮王深陷波兰的泥泞之中。
当然，知道不知道都不影响他诚实地回答：“不。”
“真可惜，你好像没有说谎。”奥德加笑道，“那等他回来了，请帮我转达如下：”
雅卢点点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掏出笔记本：“请说。”
“马格德堡不适合你，帕维——P-A-R-W-E-L，是我对索布雷阁下的爱称——你所谋求的一切都没法在这里实现。而公爵也需要你，他非常钦慕你的预言天赋……”
雅卢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没笑出来，这是哪位饥不择食的公爵？就为了这种理由盯上索布雷吗？
但奥德加的神情依旧严肃，让雅卢禁不住想道，如果这位公爵只是想让索布雷挨个地预言他的敌人们出现【血光之灾】，看起来倒也不失为一道知人善用的妙策。
“……请务必再做考虑。就是这样。”奥德加最后说道。
雅卢把内容抄在笔记本上，好奇地问道：“您说的这位公爵，是哪一位？”
倒不是雅卢过于无知，而是神圣罗马帝国纷争千年，内部的诸侯实在数不胜数，能自称公爵的人也能以百为单位计算了。
奥德加的身上生出一股强烈的自豪：“当然是弗里德兰公爵，帝国军元帅华伦斯坦阁下！”
雅卢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帝国内部的人来说，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比两个矮人王更具知名度：“索布雷居然拒绝了他的招揽？”
“两次。”奥德加抱怨道，“每次公爵行军经过马格德堡的时候都会试试看。”
雅卢默默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暗自埋怨索布雷，能拿到这种大人物的offer，为什么还要过这种清苦的生活？而反过来看，能被这种大人物看中……索布雷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便也自然地向眼前的巫师问了出来。
“这说来就话长了，我看也快到饭点了，帕维不在这吃晚饭吗？”
“老师下午的时候出去了，说是去沃夫冈。”
铛地一声，雅卢惊讶地看到巫师连人带椅倒在地上，随即像个小孩一样地打起了滚。
“那不是到晚上都回不来了吗！我还以为今天能吃到帕维做的饭呢！”
半精灵从尘土里抬起头来：“听着，学徒，我不是疯子，只是我从心里数着能经过马格德堡的日子，一直想着他做的菜，却因为那头牛突然的好心发作而吃不到的话，我可能真的会疯掉。”
雅卢想了想那枚吊了他一晚上胃口的银马克，说道：“剩菜你介意吗？奥德加阁下？可能还剩些小牛蹄子和蘑菇汤，我可以……”
“不用那么客气，雅卢，有就好。”奥德加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向二楼走去，“我来这就跟回家一样的，自己来就好了。”
奥德加真没说谎，他对炼金室的布局十分了解，熟练地找到柴火点燃，支起两个小锅，接着就蹲在火边等待着。
“您和索布雷老师很熟悉？”雅卢问道。
“是的。”奥德加毫不否认，“我们一起长大。”
“嗯？半精灵和牛头人，一起长大？”雅卢有些惊讶。
“哈，你逆着易北河直到源头，那里就是波西米亚-摩拉维亚高地，许多种族曾经都在那和平相处，我，帕维是同乡，公爵大人的城堡也离我们那不远。”
“听起来是个好地方。”雅卢称赞道，以这个世界的常识而论，不同种族的和平几乎不存在。这个高地听起来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内战开始以后就不再是了。”奥德加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索布雷的能力吗？我告诉你，在白山的战场上，虽然新教联军败北，但他还是一个人毁灭了天主联军的五个方阵，还有一个随军巫师和他的六个学徒。”
“我是第七个。”奥德加随后笑道，“虽然那时候我身上寄生着失控的混沌卵，帕维还是认出了我，并救了我一命。”
“【白山屠夫】帕维，那时候他还没有接触过魔法。”
雅卢听得咂舌不已，这人听起来血腥凶残，和索布雷老师完全不像啊，但考虑到牛头人诡异的，能潜入雷电都劈不坏的教堂结界中行凶，随后全身而退的武力，似乎也不是毫无道理？
“令人惊叹。”雅卢只能不痛不痒地点评道，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然后他忽然明白了，如果奥德加描述的是真的，那他和索布雷老师几乎就是死党的关系，开头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果然还是诈自己的吧？
“要像狮子一样震慑群伦，像狐狸一样洞悉诡计……”雅卢忽然就想到了马基雅维利的说法，当然，更通俗一点就是——这两人狼狈为奸。
“狮子和狐狸？在比喻帕维和我吗？”奥德加笑道，“倒也还算贴切，不过啊，雅卢，你要是见过了公爵大人，就会知道，狮子和狐狸是会统一在一个人身上的。如果你从巫师索布雷的门下毕业，记得来找公爵大人啊。”
“唉，如果狮子和狐狸都没有空位了，我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看起来奥德加阁下是那种混的越熟就越随便的人，雅卢也轻松了许多。
“因为除了公爵大人，没人能救你。”奥德加站起来，拿起了盛汤的木勺：“好像热好了，可以吃了吧？”
“可以了，我给您去拿碗。”雅卢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奥德加阁下刚刚是不是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停步回头，奥德加正盛出一勺汤，在鼻底轻嗅着，看到雅卢的停步，这才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身上有一个诅咒，你本该死在当场的，现在也不过是能多活几年。帕维那家伙多半还没发现，那你就别再给他添麻烦了，在死之前，来找公爵大人。”
说罢，他放下木勺，转身离开。
“不吃一点么？”雅卢问道。
奥德加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期待的那个味道，已经确实地收到了，没必要多留。帕维很想当一个好老师，你别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