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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瀛军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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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初春的清晨天还未亮得透彻,清空里飘着灰色的云,挣扎在天色暗淡的幕布里。

    焉容和萧可铮坐在前厅喝茶,两人早已用过早饭,也已派人将饭菜送到那未知身份的男人那里,现今正等着他一块过来,商量着如何见衣缠香一面。

    因前段时间跟广原绪签了个合同,萧可铮有时也到西廊巷子去谈生意,只是不敢再带焉容过去,怕她有什么危险。也跟广原绪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衣缠香的消息,只说人还好好的,便也放心了。

    如果说要见衣缠香也不算难,难就难在,她未必肯见他们。

    想到这里,焉容眼里莫名酸胀起来,哪怕是要离开大辰去瀛岛,她也应该答应让她时常去看看她,能陪她几天算几天,可衣缠香那么冷情绝然,直截了当地斩断所有联系。

    轩窗半开,细微的凉风透过驶入屋内,焉容偏头来看,外头乌云疏散,将东方泄过来的阳光镂成丝丝缕缕的金芒。

    恰时有人从正门走了进来,身后的金光成了他的陪衬,依旧是一身青灰色的长袍,剃了须的面孔将整张脸显现出来,轮廓如刀削过一般利落俊秀。焉容看惊了眼,他身上透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质,瘦削硬朗的身躯又带着几分落寞寂寥,真的很不同于昨日。

    “咳咳。”萧可铮握了拳置于唇边干咳一声,道:“既然人到齐了,马车也已备好,那我们该出发了。”

    焉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将目光移到一旁去,随着萧可铮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朝那人笑道:“昨晚先生休息如何?下人可有怠慢不周之处?”

    “一切都好,多有打扰请海涵。”与昨日相比,这人语气明显和缓不少,想来这一夜已经有所思考,疑心暂却。

    焉容见其比昨日亲近不少,再问:“原谅我失礼,时至现今才打听您的贵姓,不知可否告知?”

    他微微凝眸,沉吟道:“免贵姓……贾。”

    贾?焉容心里暗暗一笑,与“桢”相对可是假?“贾先生,不知您是做什么的呢?”瞧他这一身袍子,虽然颜色暗沉朴素了些,料子却不糙劣,倒不像是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之人。

    “贾先生”放慢了脚步,一身淡淡的草木气息飘荡过来,散发着初春微醺的芳香,“不过是江湖郎中罢了,开个药馆侍弄些药材,倒也清闲。”

    “原来如此,悬壶济世,令人佩服。”焉容倒是觉得捯饬药材和香料都有其相通之处,大多取材于草木金石,亦有各自调理身心的功效,如果他真是荀桢,确实解释得通。

    眼见出了宅门,看见小五和墩子正在往马车上绑两匹马,萧可铮加快了步伐,催他们快些上车,因为时间再拖下去,会有人出来开市,街道繁荣起来阻塞交通。

    马车刚“嘚嘚”跑了不到半里路,刚到转角,见数十官兵排排站在街上,一身甲胄,手里持矛盾器械,堵住了这条通路。小五连忙拉住马头减下速度,正要下车问问是怎么回事,便见两位官兵抬杖阻住他们。

    “来往何人?奔走所谓何事?”官兵厉声叱问。

    “玉珑堂萧家,欲往西廊巷子谈些生意,车里坐着的正是我们家爷。”小五已经及时勒住了马,坐在车上大声回道。

    一听是玉珑堂萧家的名头,便是官兵也给三分情面,抱了抱拳道:“还请萧爷回吧,今日上头已有吩咐,所有道路都不得开放,大家都一样。”

    萧可铮一怔连忙掀了帘子冒出半截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瀛军已启程回瀛岛,所有大道为大军留空,一日之后尚霊城才能放行百姓通道。”

    “什么?”马车里,焉容猛地瘫坐在软席之上。

    她走了,走了……

    眼泪成股涌了上来,这个消息叫她无法接受、难以置信,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才找到一个与荀桢很像的人,希望能满足她最后的愿望,可是还未等到她最后的确认她就离开了,为什么苍天这么不遂人意?

    难过无奈压在心头像浸了水的棉花,压得她喘不过气,理智已经被沉痛复杂的情绪像麻线一样捆绑得紧紧的,从未有过的绝望堆积在心里,像是决堤的江水涌上头脑,她控制不住地流眼泪,用拳头狠狠地往马车壁上敲打,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心里的痛苦。

    萧可铮实在不忍她这样失控地自虐,吩咐小五调转马头,连忙回身将她抱在怀里。“焉容,别这样……”

    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这种从心里繁衍到全身各部的无力感几乎让她虚脱,只能依附着萧可铮,手指抓住他手臂,牙齿紧紧咬着他的衣襟,以此控制自己不放声大哭。

    一旁的“贾先生”一脸懵懂,看到这对人的反应感到格外奇怪,不就是瀛军回国暂封了道路吗?今天见不到她的“师傅”,那么改天就是?为何会这样激动?

    思来想去,他还是有些冒昧地开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焉容本来在萧可铮的怀里渐渐平息,一听他的声音顿时挣脱开来,双目赤红如烧透的炭火一般看向他:“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荀桢?”

    对方眸光在挣扎中破碎,选择无言以对。

    “你到底是不是荀桢啊?”焉容不可抑制地拔高了嗓音,猛地前倾了上身,迫使原本坐在垫子上的姿势扭曲成一种跪着的姿势,要不是萧可铮拦着她,估摸着她会直接跳过去揪他的衣领,对方的不配合成功激怒了此时情志不太稳定的她。

    “我想姑娘你应该冷静一下。”

    “冷静?你要是荀桢,如果心里还有一个叫衣缠香的女人,那就赶紧追上瀛军,从他们手里……”她的话刚刚说了一半被萧可铮捂住嘴巴,只能不停发出“唔唔”的声音。

    在这个马车里,最冷静又了解实情的人只有萧可铮一个人,他深知焉容再继续说下去,必定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衣缠香的经历,因为这个女人太不寻常,只要在西廊巷子随便找一个人打听一下大帅身边的汉人女子,都会得出她曾是一名妓|女的讯息,而这一点,衣缠香希望永远地对荀桢隐瞒,留下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纯粹和美好。

    焉容情绪失控,语速加快,吐字模糊不清,声音含混在眼泪里变得黏稠起来,叫那男子反应了良久,纵是如此,反复回想“衣缠香”这个发音的时候还是倍感熟悉,因为他曾经用各种各样的语速或者情感叫过这个名字,徐缓的、快速的,温和的、急切的……

    衣缠香……

    短短三个字如一块沉重的巨石落入平静的湖水之中,掀起惊涛巨浪、惊天巨响。

    他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焉容:“你刚刚说的是谁?”

    而焉容却因为萧可铮那一捂口鼻导致短暂的窒息,大脑的缺氧让她头脑发晕,加上方才情绪波动太大,又一番挣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导致她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神识半昏半醒,没过一会便彻底地睡了过去。

    “贾先生”,不,荀桢看焉容如此,又见萧可铮一门心思都系在她的身上,一脸的担忧害怕表露无遗,他只好把所有的疑问吞在心里,用脑中已经走向混乱的思绪思索她说过的所有的话。

    外头天色大亮,整条大道都笼罩在一种可怕的寂静里,阳光温煦却没有言语。

    世间总有许多无力挽回的悲痛发生在擦肩而过的缝隙里,也许荀桢早一天出现,哪怕只是半天,哪怕他早一点承认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他就可以见到衣缠香的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室友把网线拔了,害得我没能上传,上午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