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寻常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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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会找老张看看，他对这些熟悉。”杨竹把小铁块装进塑封袋中，写好物证编号。
“他们又在开案情分析会，庞爷现在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护犊子。他爱才嘛，也是可以，大是大非问题上非跟董局较劲儿，没法说他，这驴脾气都不够他犟到退休。”齐法医带着些许叹气的意味，让人听了感觉怪怪的，不知道他是同情庞爷还是看不上庞爷的做法。
杨竹把头颅反转过来放到悬空支撑架上，可以看到颈部横断面，然后把投影换回北京法医的尸检报告，拉到断颈部分的照片，她拿着一根探针，轻轻拨弄了一下胸锁乳突肌，感觉肌肉还处于比较柔软的状态。
“嘿，切得很整齐。”齐法医调酒精的时候瞥了一眼说。
齐法医所指的整齐，是肌肉、神经、血管、结缔组织及脂肪皮肤在同一横断面上被切断后，没有组织之间的错位和黏连。就像我们平时切猪肉，如果刀锋不够利，切出来的肉片散架，瘦肉部分压进肥肉里，还连着结缔组织拖出个尾巴。
“现在没身体，不好比对断面。单从头颈部来看，死者处于面朝上的平躺体位，凶手采用砍剁的方式分离头颈部，发力方向垂直于地面。从3D图这里比较明显，椎骨断面几乎垂直地面。后颈部皮肤没有黏连，椎骨只有一个完整断面，周围没有二次切创，凶手就是一刀砍断。”杨竹用探针指着椎骨说。
“这个跟任远的情况很像，他也是一刀砍断的。要不拿他的出来一起比对，这很像是一个人干的，做事特别干净。”齐法医停下手里的活儿，很认真地说。
“行！”杨竹非常赞同齐法医的意见。说到“做事特别干净”，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杀死刘细妹的凶手，也是一个做事极为缜密的人，但这个人会是岳迩吗？
杨竹盯着颈部断面出神，从她回国开始，第一个案子是刘细妹，紧接着任远死亡，Eric死亡，虽然破解了死因和作案手段，却恰好跟真凶隔着一步之遥。紧接着碰到了第二个案子赵美文的半截白骨，导致了陈灵和吴大鹏自杀，同样破解了陈灵灭门案和马德林的死因，抓到了吴帅，却还是跟真凶隔着一步之遥。这个真凶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杀死最关键的知情者，永远比她快半步。
现在距离真相最近的人，就是赵勇和吴帅，吴帅至少目前死不开口，而赵勇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下一具尸体会不会是赵勇呢？
杨竹想到这里，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放下手里的探针，脱下手套扔到垃圾桶里，去污染区翻包拿手机。
“喂，梁队，赵勇现在有消息没有？”杨竹问，连寒暄都省略了。
梁予安回答道：“没有，没找到活动迹象，他常去的赌场、钱庄都没踪影，我们布了六个内线都说最近没他踪迹。”
“我觉得他可能遇害了，吴帅呢？招供了没有？”杨竹问了另一个。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尸体也没有，不好说。吴帅，还就那样，死鸭子嘴硬，他家人那边有小兰在盯着，也没有什么进展。”梁予安说。
“随便问问，我继续忙了！”杨竹挂了电话。
但她心里的不安并没有随着挂掉电话就消失，反而甚嚣尘上。杀死任远和阿好的人，又会是谁？怎么就好巧不巧被一只无形的手带路带到了这里，这仿佛就是写好的剧本，等着她演出来。按照这个思路，如果赵勇已经死了，这也会是一份送给杨竹绝佳的礼物，那么现在还不到送礼的时候，这份礼物会藏在哪里呢？
杨竹又拿起电话，打给梁予安，说：“你去问问老张，或者岳迩的父母，岳迩有实验室，应该还会有一个仓库用来存放冗余或者暂时无用的器材，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大刘在查，我跟他说说，挂了，开会。”梁予安把电话立刻挂断了。
杨竹回到阿好的头颅前，又接着看法医的尸检报告，最终给出的死因结论是普鲁卡因青霉素导致过敏性休克，继发呼吸衰竭死亡。阿好的胃、肠部分被野狗啃咬，残缺不全，但是从照片上可以明显看出肾脏水肿，侧腰、脚踝等地方有紫绀。针眼并没有找到，但体液中化验出了青霉素。鉴于青霉素基本采用肌肉注射，没人会在肚子上扎，无非是屁股、手臂这样肌肉丰富的地方，像这种对青霉素严重过敏的人，针眼附近肯定会有红肿，针眼并不难找，怎么会没有呢？
这时候齐法医推着工具车从隔壁过来，头颅上蒙着吸水纸，白色寒雾向外冒。
“又有什么新发现吗？”齐法医看杨竹盯投影盯得分外专注，就随口问了一句。
“死于青霉素过敏，照片上屁股、手臂这些常用肌注部位都没针眼，我也觉得奇怪啊！”杨竹把视线移回头颅，随便看了看，非常无奈地说，突然一眼瞥见耳下部位有不同寻常的暗红色，她抄起解剖刀在耳下部位沿着头夹肌轮廓切开两边皮肤，再在耳垂下划了一刀，完整掀开这部分皮肤，露出了肿大的头夹肌。杨竹站起来，拉过数码照相机从不同位置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
齐法医凑过来看了一眼，奇怪地说：“这也没有针眼啊！”
“这肯定是注射点，但是不是用常规的螺旋注射器，而是用脉冲给药注射器，根本不需要针头，也不会留下针眼。这种注射器在美国现在比较流行。”杨竹解释道。
“哦，这玩意儿我看过，中国也有医院用，但是贵。话又说回来，贵且不论，没有医生打青霉素打脖子上的吧！起码中国护士绝对没人敢这样打针，不然早就被闹死了。”齐法医说。
“这是谋杀，绝对不是医生护士打针治疗。阿好的身体状况良好，并没有炎症。在尸检报告里，白细胞、T细胞略微偏高，因为他手臂受伤，正常的免疫应激反应。扁桃体炎、猩红热、丹毒、肺炎链球菌肺炎、青霉素敏感金葡菌所致疖、痈、以及奋森咽峡炎、钩端螺旋体病、回归热和早期梅毒，普鲁卡因青霉素的适应症他统统都没有。手臂消炎也是打破伤风，不是打青霉素。”杨竹用确定无疑的语气说。
“对！对！你不是说他是个流浪汉吗？谁跑北京去特意杀个流浪汉？”齐法医反问杨竹。
这个答案，杨竹暂时不知道，但是她却开始觉得背后有更不寻常的地方了。正当她想的时候，电子秘书叫道：“杨竹同志请在15分钟内到公安局大厅门口集合，前往东山仓库进行现场勘验。”
杨竹顿时心里一沉，感觉大事不妙。
“我等会找老张看看，他对这些熟悉。”杨竹把小铁块装进塑封袋中，写好物证编号。
“他们又在开案情分析会，庞爷现在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护犊子。他爱才嘛，也是可以，大是大非问题上非跟董局较劲儿，没法说他，这驴脾气都不够他犟到退休。”齐法医带着些许叹气的意味，让人听了感觉怪怪的，不知道他是同情庞爷还是看不上庞爷的做法。
杨竹把头颅反转过来放到悬空支撑架上，可以看到颈部横断面，然后把投影换回北京法医的尸检报告，拉到断颈部分的照片，她拿着一根探针，轻轻拨弄了一下胸锁乳突肌，感觉肌肉还处于比较柔软的状态。
“嘿，切得很整齐。”齐法医调酒精的时候瞥了一眼说。
齐法医所指的整齐，是肌肉、神经、血管、结缔组织及脂肪皮肤在同一横断面上被切断后，没有组织之间的错位和黏连。就像我们平时切猪肉，如果刀锋不够利，切出来的肉片散架，瘦肉部分压进肥肉里，还连着结缔组织拖出个尾巴。
“现在没身体，不好比对断面。单从头颈部来看，死者处于面朝上的平躺体位，凶手采用砍剁的方式分离头颈部，发力方向垂直于地面。从3D图这里比较明显，椎骨断面几乎垂直地面。后颈部皮肤没有黏连，椎骨只有一个完整断面，周围没有二次切创，凶手就是一刀砍断。”杨竹用探针指着椎骨说。
“这个跟任远的情况很像，他也是一刀砍断的。要不拿他的出来一起比对，这很像是一个人干的，做事特别干净。”齐法医停下手里的活儿，很认真地说。
“行！”杨竹非常赞同齐法医的意见。说到“做事特别干净”，她又忍不住想起了杀死刘细妹的凶手，也是一个做事极为缜密的人，但这个人会是岳迩吗？
杨竹盯着颈部断面出神，从她回国开始，第一个案子是刘细妹，紧接着任远死亡，Eric死亡，虽然破解了死因和作案手段，却恰好跟真凶隔着一步之遥。紧接着碰到了第二个案子赵美文的半截白骨，导致了陈灵和吴大鹏自杀，同样破解了陈灵灭门案和马德林的死因，抓到了吴帅，却还是跟真凶隔着一步之遥。这个真凶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杀死最关键的知情者，永远比她快半步。
现在距离真相最近的人，就是赵勇和吴帅，吴帅至少目前死不开口，而赵勇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下一具尸体会不会是赵勇呢？
杨竹想到这里，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放下手里的探针，脱下手套扔到垃圾桶里，去污染区翻包拿手机。
“喂，梁队，赵勇现在有消息没有？”杨竹问，连寒暄都省略了。
梁予安回答道：“没有，没找到活动迹象，他常去的赌场、钱庄都没踪影，我们布了六个内线都说最近没他踪迹。”
“我觉得他可能遇害了，吴帅呢？招供了没有？”杨竹问了另一个。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尸体也没有，不好说。吴帅，还就那样，死鸭子嘴硬，他家人那边有小兰在盯着，也没有什么进展。”梁予安说。
“随便问问，我继续忙了！”杨竹挂了电话。
但她心里的不安并没有随着挂掉电话就消失，反而甚嚣尘上。杀死任远和阿好的人，又会是谁？怎么就好巧不巧被一只无形的手带路带到了这里，这仿佛就是写好的剧本，等着她演出来。按照这个思路，如果赵勇已经死了，这也会是一份送给杨竹绝佳的礼物，那么现在还不到送礼的时候，这份礼物会藏在哪里呢？
杨竹又拿起电话，打给梁予安，说：“你去问问老张，或者岳迩的父母，岳迩有实验室，应该还会有一个仓库用来存放冗余或者暂时无用的器材，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大刘在查，我跟他说说，挂了，开会。”梁予安把电话立刻挂断了。
杨竹回到阿好的头颅前，又接着看法医的尸检报告，最终给出的死因结论是普鲁卡因青霉素导致过敏性休克，继发呼吸衰竭死亡。阿好的胃、肠部分被野狗啃咬，残缺不全，但是从照片上可以明显看出肾脏水肿，侧腰、脚踝等地方有紫绀。针眼并没有找到，但体液中化验出了青霉素。鉴于青霉素基本采用肌肉注射，没人会在肚子上扎，无非是屁股、手臂这样肌肉丰富的地方，像这种对青霉素严重过敏的人，针眼附近肯定会有红肿，针眼并不难找，怎么会没有呢？
这时候齐法医推着工具车从隔壁过来，头颅上蒙着吸水纸，白色寒雾向外冒。
“又有什么新发现吗？”齐法医看杨竹盯投影盯得分外专注，就随口问了一句。
“死于青霉素过敏，照片上屁股、手臂这些常用肌注部位都没针眼，我也觉得奇怪啊！”杨竹把视线移回头颅，随便看了看，非常无奈地说，突然一眼瞥见耳下部位有不同寻常的暗红色，她抄起解剖刀在耳下部位沿着头夹肌轮廓切开两边皮肤，再在耳垂下划了一刀，完整掀开这部分皮肤，露出了肿大的头夹肌。杨竹站起来，拉过数码照相机从不同位置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
齐法医凑过来看了一眼，奇怪地说：“这也没有针眼啊！”
“这肯定是注射点，但是不是用常规的螺旋注射器，而是用脉冲给药注射器，根本不需要针头，也不会留下针眼。这种注射器在美国现在比较流行。”杨竹解释道。
“哦，这玩意儿我看过，中国也有医院用，但是贵。话又说回来，贵且不论，没有医生打青霉素打脖子上的吧！起码中国护士绝对没人敢这样打针，不然早就被闹死了。”齐法医说。
“这是谋杀，绝对不是医生护士打针治疗。阿好的身体状况良好，并没有炎症。在尸检报告里，白细胞、T细胞略微偏高，因为他手臂受伤，正常的免疫应激反应。扁桃体炎、猩红热、丹毒、肺炎链球菌肺炎、青霉素敏感金葡菌所致疖、痈、以及奋森咽峡炎、钩端螺旋体病、回归热和早期梅毒，普鲁卡因青霉素的适应症他统统都没有。手臂消炎也是打破伤风，不是打青霉素。”杨竹用确定无疑的语气说。
“对！对！你不是说他是个流浪汉吗？谁跑北京去特意杀个流浪汉？”齐法医反问杨竹。
这个答案，杨竹暂时不知道，但是她却开始觉得背后有更不寻常的地方了。正当她想的时候，电子秘书叫道：“杨竹同志请在15分钟内到公安局大厅门口集合，前往东山仓库进行现场勘验。”
杨竹顿时心里一沉，感觉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