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相随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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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龙桥河考察的事后来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亿森公司是否已彻底与之无干。走的时候，我只拿到一张支票，连公司的人都没见着，回来后自然也就跟他们断了联系。若非那笔证据确凿的收入，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经历过那件事。但老谢到了丹江，肯定还跟那事有关。
只要老谢没事，沈新没事，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老鬼说，等俱乐部的事接洽好，他将实施另一项计划。那项计划是关于一个女人。接着，他跟我谈到了郑巧丽。“本想过几天再跟你和小强说这事，可我决定现在就告诉你。”他认真的说，“你知道的，那时候，传言都说她是弥勒佛的女人，可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她了。”
“真让人想不到。”我说，“那你当初为何跟那个湖南妹子结婚？”
“是她让我娶那个娘们的。”老鬼嘟哝着说。
“不是吧？”
“你想想，我怎么会看上那个骚货。”
“我觉得她还不错。如果后来不发生那些事的话。”
“咳，这么跟你说吧，”老鬼叹了口气说，“因为我喝了酒，跟那个骚娘们发生了点误会。那真是一场误会。我没有任何印象。我喝多了。”
“这事被郑巧丽知道了？”
“是的，她全知道。那是在俱乐部一次酒会上，弥勒佛先走了。郑巧丽那天没跟他一起。我觉得是个好机会，便鼓起勇气向她表达。她没有拒绝，真的。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她认真看着我。我一杯接一杯喝酒。后来，她就让那娘们扶我到楼上贵宾室休息。那以后的事我全无记忆，我醉得像个死人。第二天醒来，当我看见床上有个女人，被吓了一跳。”
“就这样，你娶了她。”
“她说那女人爱我。郑巧丽说的。”
“但你并不爱她。”
“看看，你这就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老鬼咂了咂嘴，用非常婉转的批评语气说，“我当时明白了一个道理，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这种事。”
“郑巧丽？她怎么看？”
“她是个成熟的女人，非常理性。坦率的说，男女之间双方彼此相爱，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生活中并不多见。很显然，她能够认识到这点。我爱她，比谁都更加爱她，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她慢慢就会知道。”
“她现在还不知道？”
“也许知道点，但感受还不深刻。这需要时间。”
“她这次回来，就为找你？”
“当然不是。我想是出于工作需要。这是个巧合，她可不知道我能拿出这么多钱。她现在代表鸢尾花国际。据说在弥勒佛进去之后，她就成了鸢尾花国际猎钓俱乐部在中国大陆市场的代理人，这些年一直在上海。”
“我一直以为她是本地人。”
“应该不是。我原来也以为她是。”
我不认为郑巧丽会看上老鬼，就人家那条件，不找个大老板，也能找个小白脸。我心里暗自替老鬼感到难过，却什么也不能说。一个人要是疯狂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基本上就没救了。
我转回正题，问他：“这些事，你没告诉小强？”
“没有。他这两天脾气大，一见面就埋怨我不透露实情。我跟他说过，等事情办好之后，自然会跟你们说清楚，可他不听。”
“他是担心你。他对朋友很真诚，有时会表现得过于热情。”
“这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上次考察的实情？”
“是的。我准备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他语气平淡的说，“喝点吗？”
“不，等下要开车。”
“喝点啤酒。”
“好吧，就一点。”
“喝点啤酒没事。”说着，他从冰箱里取出几听纯生，递一罐给我，“我必须喝点。”他拉开罐子喝了一口，“有时候，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心里十分着急，就得喝酒。最近这种反应格外明显。”
“你应该放松，事情都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考察任务失败后，队伍解散，事情就结束了。我当时打听过你的情况，说是你们那个组在里面走岔了路，会稍晚两天。那时，陆羽农返还了所有
私人物品，让我们尽快离开。我打开手机，就收到了郑巧丽的短信。我什么都不再想了，也没在那边等你，马上就赶回了重庆。”
“这就是你要说的真相？”
“不，还没说呢。”他愣了愣，“要不，先说说钱的来历吧，我知道你和小强都担心这事。我们背着陆羽农做了笔买卖，但当时并没拿到钱。”
“你们？”我插问了一句。
“跟我一起还有位朋友，是在队里负责爆破的。在那样的环境中，总会结交上朋友。虽然亿森有规定，禁止队员间相互串联，但私下里，大家都在偷偷交换信息。我俩很谈得来，经常在一起交流。秘密就是他发现的。有一次，他在爆破作业时，出了点小失误，爆破点比预定位置略有偏移，结果在石壁上炸出了一个洞。他从洞口钻进去一看，整个人都傻了。他很快用浮土封闭了那个被错误爆开的洞口。出来后，他也没跟队上的人说起这件事。因为在实施爆破时，其他人必须离得很远，所以这事没谁知道。”
“但这事他跟你说了。”
“是的，他需要人帮助。他炸出了一个藏宝洞。”
“然后呢？”我越听越觉得有趣。
“那次，我俩都被选上参加行动。他就说，机会来了。我很兴奋，当然也很紧张，出发前还暗示过小强，那趟下去吉凶难卜，希望他有点心理准备。但这家伙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还拍拍我肩膀，祝我凯旋归来。”
“接着讲你们的事。”
“那次找到了地下湖，大家都很兴奋，忙着勘察地形，搜集数据。我和老袁按照计划，中途溜了号。这很容易。在地下，大多数时间是小组分头行动，靠那个小盒子联络。我和他故意凑在了一组，这个小组只有三个人，却要负责很宽一片区域。我俩轻易摆脱领队，离开湖区，找到上次那处爆破点，刨开虚掩的浮土钻了进去。果然，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堆得满满的，全是金银珠宝，把我眼睛都看花了。你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然后呢？”
“我俩开始拿出袋子来装，先装小的，装满后扛到一处离地面较近的洞穴埋藏起来，打算等将来方便的时候，再下去取。溶洞四通八达，勘探过的地方都做了标记。那些没有标记的洞子没人敢随便进去，很适合藏东西。搬运了一趟，我们紧接着回去搬第二趟。老袁说，尽量拿贵金属，好出手。纯金的怪兽，模样非常生动，肯定值钱，就是太他妈沉，一次拎不了几件。”
“真有你的。”我忍不住道。
“不过，就在返回藏宝洞，准备再搬的时候，我俩发现里面竟多出了几个穿着黑衣，戴着面罩，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这些人讲话瓮声瓮气，声音就像被面罩里的设备转换过似的。一开始，我俩很害怕，以为事发了，被人家抓个正着。可后来，见那些人好像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我当时想，大不了是同道呗。”
“然后呢？”
“你别催，”老鬼灌了一大口酒，“我全告诉你。”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剩下的啤酒全倒进嘴里，又开了一听，才边喝边接着往下说：“黑暗中，我看见至少有五六个人，跟他们硬来肯定不行。于是我对他们说，东西见者有份，不分彼此。可不知为什么，直到沉默了好一阵之后，他们当中才有个人开始跟我俩讲话。”说到这里，老鬼吞了口唾沫，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人用仿佛经过了处理的声音说，我们这么干是白费功夫，最后根本捞不到任何好处。老袁就问他什么意思。那人说，那些东西，外面很难见到，甚至好多玩意儿在市面上根本没出现过，拿出去也没人敢收。他说，我们需要的不过是钱，而不是那些东西。听他这么说，我就壮着胆子，试着问他们的意思。那人说，他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但前提是，我们也得帮他们做点事。这人态度委婉，要不是声音从面罩里传出来变得怪腔怪调，感觉应该很好说话。我马上就同意了。你想想看，我们其实没别的选择。”
“是呀，那么多财宝，为此要了你俩的命也很平常。”
“一点没错。那些洞子是好藏东西，也方便藏两具尸体。那就是场噩梦，真的。我俩不知不觉便踏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所以，
那次事故其实是你俩造成的。”
“你猜到了？”
“这很好推测。姓袁的偷偷取走炸药，实施爆破，把通道封闭了。你上次在山上讲到这里，含糊地说那是三个黑衣人干的。我看你当时的表情，就知道你没说实话。难道那些人是想借你俩之手对付陆羽农？”
“不，不不。他们是想让我们亲手把自己埋葬在里面。”
“哦？”
“爆破前一刹那，我和老袁被推进了入口。可能是因为不甘心，老袁转身朝外冲去，结果当场被炸死了。我朝前扑倒，摔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背上那个伤口的来历？”
“没错。不过，他们也没料到，陆羽农手下的人还带着手雷。那可是军用制式装备，威力惊人。没那两颗手雷，光靠几把铲子是出不来的。”
“那你跟陆羽农怎么解释这件事？”
“很好解释。老袁已经死了。”
“明白了。”
“其实用不着解释，根本不用。我跟大伙一同被困在里面，还负了伤。而且当时也没人想听我解释。老袁用上了携带的全部炸药，爆炸威力很大，通道被封堵得严严实实。队员们陷入困境，出不去了。”
“所以陆羽农终止了考察任务，要想办法带你们出来。”
“是的。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好领导。”
“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我说过，噩梦才刚开始。在使用手雷的过程中，由于光线不好，防范措施不足，又造成了一些误伤。岩层松动之后，大家开始掘土，准备打开通道。因为负了伤，他们没给我安排活儿，而是跟另外几名伤员一起在湖边休息等候。那时，有人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可我没听见。”
“那些人听见了什么声音？”
“意见不统一。有人说，那是吹奏的乐器声，有人说声音像猿猴发出的，还有人说听起来像鲸鱼的叫声。”
“你什么都没听见？”
“没有。我想，可能是近距离爆炸影响了我的听力。”
“这很有可能。”
“我当时整个人被爆炸给震懵了，连话都听不清。他们说那些情况，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们说，声音是从湖面传来的。那时候，湖面的确有波浪翻涌，但浪并不大。水面上的雾气倒是越来越重，让人看不清环境。陆羽农注意到了情况变化，显得很紧张。他很少紧张。他取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药丸，让每个人服下。那种药后来我也吃过，据说对有毒气体具有抵抗作用。他让我们竭尽全力挖开通道，赶紧撤离。本来还有人说，起浪表示大鱼将要出水，也许可以接着完成任务。但他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全然不在意考察任务了。”
“那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大鱼？”
“有。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
“我想是的。那时，陆羽农让我们在后方设置了一道弧形隔离带，把能够燃烧的东西都放在那条隔离带上，然后让人将其点燃。一开始，我们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考虑，还有些不乐意。要烧掉的东西里，许多是有用物资。没过多久，我就隔着大火，看见了些奇怪的东西。”
“是会发光的东西吗？”我抢着问。
“你也看见过？”
“是的。”
“那果然不是幻觉。闪烁不定的光出现在湖面上，在浓雾中，映着火光也看得清楚，起初零零落落，然后慢慢聚集起来，有了形状。那时，我发现有两只灯笼般的亮光，左右对称，在慢慢朝岸边靠近。那光是蓝色的，非常奇特。我相信那就是他们要找的大鱼。它可真大！”似乎感觉意犹未尽，缓了口气，老鬼接着往下说，“看见那东西的不止我一个，但其他人的看法跟我全然不同，他们众口一词，认为那就是经常被人念及，却总不敢面对的东西。你了解哥这个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些东西存在。从来不信。”
“你是说，鬼魂？”
“没错，你还能指望他们有何高见呢。他们说，那是亡者之灵，是没有归宿的魂魄，还可以怎么说来着？反正就是那些东西。”
“但你却看见了一条大鱼。”
“是的。我相信自己看见了一条大鱼。”
我并不知道龙桥河考察的事后来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亿森公司是否已彻底与之无干。走的时候，我只拿到一张支票，连公司的人都没见着，回来后自然也就跟他们断了联系。若非那笔证据确凿的收入，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经历过那件事。但老谢到了丹江，肯定还跟那事有关。
只要老谢没事，沈新没事，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老鬼说，等俱乐部的事接洽好，他将实施另一项计划。那项计划是关于一个女人。接着，他跟我谈到了郑巧丽。“本想过几天再跟你和小强说这事，可我决定现在就告诉你。”他认真的说，“你知道的，那时候，传言都说她是弥勒佛的女人，可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她了。”
“真让人想不到。”我说，“那你当初为何跟那个湖南妹子结婚？”
“是她让我娶那个娘们的。”老鬼嘟哝着说。
“不是吧？”
“你想想，我怎么会看上那个骚货。”
“我觉得她还不错。如果后来不发生那些事的话。”
“咳，这么跟你说吧，”老鬼叹了口气说，“因为我喝了酒，跟那个骚娘们发生了点误会。那真是一场误会。我没有任何印象。我喝多了。”
“这事被郑巧丽知道了？”
“是的，她全知道。那是在俱乐部一次酒会上，弥勒佛先走了。郑巧丽那天没跟他一起。我觉得是个好机会，便鼓起勇气向她表达。她没有拒绝，真的。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她认真看着我。我一杯接一杯喝酒。后来，她就让那娘们扶我到楼上贵宾室休息。那以后的事我全无记忆，我醉得像个死人。第二天醒来，当我看见床上有个女人，被吓了一跳。”
“就这样，你娶了她。”
“她说那女人爱我。郑巧丽说的。”
“但你并不爱她。”
“看看，你这就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老鬼咂了咂嘴，用非常婉转的批评语气说，“我当时明白了一个道理，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这种事。”
“郑巧丽？她怎么看？”
“她是个成熟的女人，非常理性。坦率的说，男女之间双方彼此相爱，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生活中并不多见。很显然，她能够认识到这点。我爱她，比谁都更加爱她，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她慢慢就会知道。”
“她现在还不知道？”
“也许知道点，但感受还不深刻。这需要时间。”
“她这次回来，就为找你？”
“当然不是。我想是出于工作需要。这是个巧合，她可不知道我能拿出这么多钱。她现在代表鸢尾花国际。据说在弥勒佛进去之后，她就成了鸢尾花国际猎钓俱乐部在中国大陆市场的代理人，这些年一直在上海。”
“我一直以为她是本地人。”
“应该不是。我原来也以为她是。”
我不认为郑巧丽会看上老鬼，就人家那条件，不找个大老板，也能找个小白脸。我心里暗自替老鬼感到难过，却什么也不能说。一个人要是疯狂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基本上就没救了。
我转回正题，问他：“这些事，你没告诉小强？”
“没有。他这两天脾气大，一见面就埋怨我不透露实情。我跟他说过，等事情办好之后，自然会跟你们说清楚，可他不听。”
“他是担心你。他对朋友很真诚，有时会表现得过于热情。”
“这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上次考察的实情？”
“是的。我准备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他语气平淡的说，“喝点吗？”
“不，等下要开车。”
“喝点啤酒。”
“好吧，就一点。”
“喝点啤酒没事。”说着，他从冰箱里取出几听纯生，递一罐给我，“我必须喝点。”他拉开罐子喝了一口，“有时候，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心里十分着急，就得喝酒。最近这种反应格外明显。”
“你应该放松，事情都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考察任务失败后，队伍解散，事情就结束了。我当时打听过你的情况，说是你们那个组在里面走岔了路，会稍晚两天。那时，陆羽农返还了所有
私人物品，让我们尽快离开。我打开手机，就收到了郑巧丽的短信。我什么都不再想了，也没在那边等你，马上就赶回了重庆。”
“这就是你要说的真相？”
“不，还没说呢。”他愣了愣，“要不，先说说钱的来历吧，我知道你和小强都担心这事。我们背着陆羽农做了笔买卖，但当时并没拿到钱。”
“你们？”我插问了一句。
“跟我一起还有位朋友，是在队里负责爆破的。在那样的环境中，总会结交上朋友。虽然亿森有规定，禁止队员间相互串联，但私下里，大家都在偷偷交换信息。我俩很谈得来，经常在一起交流。秘密就是他发现的。有一次，他在爆破作业时，出了点小失误，爆破点比预定位置略有偏移，结果在石壁上炸出了一个洞。他从洞口钻进去一看，整个人都傻了。他很快用浮土封闭了那个被错误爆开的洞口。出来后，他也没跟队上的人说起这件事。因为在实施爆破时，其他人必须离得很远，所以这事没谁知道。”
“但这事他跟你说了。”
“是的，他需要人帮助。他炸出了一个藏宝洞。”
“然后呢？”我越听越觉得有趣。
“那次，我俩都被选上参加行动。他就说，机会来了。我很兴奋，当然也很紧张，出发前还暗示过小强，那趟下去吉凶难卜，希望他有点心理准备。但这家伙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还拍拍我肩膀，祝我凯旋归来。”
“接着讲你们的事。”
“那次找到了地下湖，大家都很兴奋，忙着勘察地形，搜集数据。我和老袁按照计划，中途溜了号。这很容易。在地下，大多数时间是小组分头行动，靠那个小盒子联络。我和他故意凑在了一组，这个小组只有三个人，却要负责很宽一片区域。我俩轻易摆脱领队，离开湖区，找到上次那处爆破点，刨开虚掩的浮土钻了进去。果然，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堆得满满的，全是金银珠宝，把我眼睛都看花了。你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然后呢？”
“我俩开始拿出袋子来装，先装小的，装满后扛到一处离地面较近的洞穴埋藏起来，打算等将来方便的时候，再下去取。溶洞四通八达，勘探过的地方都做了标记。那些没有标记的洞子没人敢随便进去，很适合藏东西。搬运了一趟，我们紧接着回去搬第二趟。老袁说，尽量拿贵金属，好出手。纯金的怪兽，模样非常生动，肯定值钱，就是太他妈沉，一次拎不了几件。”
“真有你的。”我忍不住道。
“不过，就在返回藏宝洞，准备再搬的时候，我俩发现里面竟多出了几个穿着黑衣，戴着面罩，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这些人讲话瓮声瓮气，声音就像被面罩里的设备转换过似的。一开始，我俩很害怕，以为事发了，被人家抓个正着。可后来，见那些人好像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就有点莫名其妙了。我当时想，大不了是同道呗。”
“然后呢？”
“你别催，”老鬼灌了一大口酒，“我全告诉你。”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剩下的啤酒全倒进嘴里，又开了一听，才边喝边接着往下说：“黑暗中，我看见至少有五六个人，跟他们硬来肯定不行。于是我对他们说，东西见者有份，不分彼此。可不知为什么，直到沉默了好一阵之后，他们当中才有个人开始跟我俩讲话。”说到这里，老鬼吞了口唾沫，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人用仿佛经过了处理的声音说，我们这么干是白费功夫，最后根本捞不到任何好处。老袁就问他什么意思。那人说，那些东西，外面很难见到，甚至好多玩意儿在市面上根本没出现过，拿出去也没人敢收。他说，我们需要的不过是钱，而不是那些东西。听他这么说，我就壮着胆子，试着问他们的意思。那人说，他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但前提是，我们也得帮他们做点事。这人态度委婉，要不是声音从面罩里传出来变得怪腔怪调，感觉应该很好说话。我马上就同意了。你想想看，我们其实没别的选择。”
“是呀，那么多财宝，为此要了你俩的命也很平常。”
“一点没错。那些洞子是好藏东西，也方便藏两具尸体。那就是场噩梦，真的。我俩不知不觉便踏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所以，
那次事故其实是你俩造成的。”
“你猜到了？”
“这很好推测。姓袁的偷偷取走炸药，实施爆破，把通道封闭了。你上次在山上讲到这里，含糊地说那是三个黑衣人干的。我看你当时的表情，就知道你没说实话。难道那些人是想借你俩之手对付陆羽农？”
“不，不不。他们是想让我们亲手把自己埋葬在里面。”
“哦？”
“爆破前一刹那，我和老袁被推进了入口。可能是因为不甘心，老袁转身朝外冲去，结果当场被炸死了。我朝前扑倒，摔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背上那个伤口的来历？”
“没错。不过，他们也没料到，陆羽农手下的人还带着手雷。那可是军用制式装备，威力惊人。没那两颗手雷，光靠几把铲子是出不来的。”
“那你跟陆羽农怎么解释这件事？”
“很好解释。老袁已经死了。”
“明白了。”
“其实用不着解释，根本不用。我跟大伙一同被困在里面，还负了伤。而且当时也没人想听我解释。老袁用上了携带的全部炸药，爆炸威力很大，通道被封堵得严严实实。队员们陷入困境，出不去了。”
“所以陆羽农终止了考察任务，要想办法带你们出来。”
“是的。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好领导。”
“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我说过，噩梦才刚开始。在使用手雷的过程中，由于光线不好，防范措施不足，又造成了一些误伤。岩层松动之后，大家开始掘土，准备打开通道。因为负了伤，他们没给我安排活儿，而是跟另外几名伤员一起在湖边休息等候。那时，有人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可我没听见。”
“那些人听见了什么声音？”
“意见不统一。有人说，那是吹奏的乐器声，有人说声音像猿猴发出的，还有人说听起来像鲸鱼的叫声。”
“你什么都没听见？”
“没有。我想，可能是近距离爆炸影响了我的听力。”
“这很有可能。”
“我当时整个人被爆炸给震懵了，连话都听不清。他们说那些情况，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们说，声音是从湖面传来的。那时候，湖面的确有波浪翻涌，但浪并不大。水面上的雾气倒是越来越重，让人看不清环境。陆羽农注意到了情况变化，显得很紧张。他很少紧张。他取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药丸，让每个人服下。那种药后来我也吃过，据说对有毒气体具有抵抗作用。他让我们竭尽全力挖开通道，赶紧撤离。本来还有人说，起浪表示大鱼将要出水，也许可以接着完成任务。但他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全然不在意考察任务了。”
“那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大鱼？”
“有。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
“我想是的。那时，陆羽农让我们在后方设置了一道弧形隔离带，把能够燃烧的东西都放在那条隔离带上，然后让人将其点燃。一开始，我们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考虑，还有些不乐意。要烧掉的东西里，许多是有用物资。没过多久，我就隔着大火，看见了些奇怪的东西。”
“是会发光的东西吗？”我抢着问。
“你也看见过？”
“是的。”
“那果然不是幻觉。闪烁不定的光出现在湖面上，在浓雾中，映着火光也看得清楚，起初零零落落，然后慢慢聚集起来，有了形状。那时，我发现有两只灯笼般的亮光，左右对称，在慢慢朝岸边靠近。那光是蓝色的，非常奇特。我相信那就是他们要找的大鱼。它可真大！”似乎感觉意犹未尽，缓了口气，老鬼接着往下说，“看见那东西的不止我一个，但其他人的看法跟我全然不同，他们众口一词，认为那就是经常被人念及，却总不敢面对的东西。你了解哥这个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些东西存在。从来不信。”
“你是说，鬼魂？”
“没错，你还能指望他们有何高见呢。他们说，那是亡者之灵，是没有归宿的魂魄，还可以怎么说来着？反正就是那些东西。”
“但你却看见了一条大鱼。”
“是的。我相信自己看见了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