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迷程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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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数字出现前，我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那个线条轮廓酷似雪花的多边形毫无动静。第一个出发的毛鑫，一个助跑，呐喊着直奔石壁冲去，然后突然就不见了。接着，老谢的身影也消失在那面石壁上。我紧随其后。
撞上去那一瞬间，我感觉那块雪花形石板并不存在。
通道里完全没有光线，我头上戴着探灯，一束已经不那么明亮的灯柱，在黑暗中晃动，照见四壁全是黑色的，隐约有金属光泽的岩石。我担心撞到头，所以尽量弓起身子往前冲。我不敢慢下来。前面，已没看见有灯光。
这两个家伙也跑得太快了。
很显然，这条通道比进来时那条长多了。本想一鼓作气追上他们，但我开始大口喘气，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我发现洞壁并不光滑，而是覆盖着一片片鱼鳞状结构，很像是一条工业化生产的管道。而且，管道不是直的。
我有意识放缓了脚步，调节呼吸，匀速慢跑，同时注意观察。
这时，我好像理解了沈新催促我们要抓紧时间的用意之一。不过，我的头灯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灯光越来越昏黄。有几次，我仿佛看见管壁上那些鳞片结构有轻微移动，就像管道本身也在运行似的。
经过大约十倍于来路的距离，管道终点出现了。我看见了光。
管道最后一段，石壁发生了明显变化。多了一圈圈环形褶皱之后，管壁变成了具有金属光泽，跟那个大井里完全一样的岩石。我没去管这种结构变化上的细节和有什么意义。我径直冲了出去。
洞口开在一面斜坡上。出口有根扁扁的，犹如一大片芭蕉叶子的石梁，正好盖在出口上方。斜坡很开阔，层层下降，形如梯田，每层都有绿幽幽的草地和苍翠的大树。其中又有许多矮树，不生绿叶，只是开满鲜花。那些盛开着粉色花朵的矮树接连成片，灿若烟霞。在高高低低的树木掩映下，林间草地上，散布着许多造型别致，如同从地上生长出来的房屋。那些房屋有的裸露出岩石，有的爬满了常青藤，还有的像一座小城堡，其实却是一棵大树的树桩。放眼望去，整片斜坡上，像那样大大小小的房屋，若有上千间。而对面远方，以及左右两面，两相对应，是跟这边一般的斜坡，一般的景象。
这是个巨大无比的斗形坑。
大坑底部，是一个方形湖泊，水面约有五百亩，湖水清幽，鸟雀飞翔。沿着四边湖岸，建有长长的围堤，每边堤坝中部，均有一块翼翅般探出的巨岩，伸向湖面，犹如观景平台。那块岩石色泽灰白，非常耀眼。
远远的，我就看见那岩石上站着几个人。
*
过了好一阵，我才从由于过度惊愕所至的肢体麻木中恢复过来，重新具备思考和行动能力。我踏上石阶，慢慢走下长长的缓坡。
经过几幢房屋，我也没发现一位居民。这地方，像是已被遗弃。
沈新他们大概也知道，我出来后，准能一眼就发现他们，所以几个人并未回头张望，只管盯着水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心里也有些好奇，走近之后，便快跑几步，想过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就像对待偶尔落后几步的同伴一样，几个人对我并未特别在意，只是转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叫我一起看下面。
原来，奇怪的方形湖里，居然游动着大小不等，种类繁多的鱼。因为水体清澈，能见度高，可见那些鱼生得都很奇特：有的五色斑斓，如同彩蝶；有的浑身亮泡，如同恶鬼；有的如透明丝带，在水中上下飘舞；有的如异界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这些形态各异的生物，我以前一种也没见过。越往中心，湖水越深，但仍可看见湖中央水底为一个方形平面。在平面中部，竖立着四根向心弯曲，顶上尖尖，如同巨大獠牙的柱子，柱子围绕着的中心位置，隐约有一个凸起的圆柱形石台，石台顶部的圆形平面，似乎是个盖子。
看来，这湖底果然也有一口竖井。
我转头看着沈新。跟几个看鱼都能看得目瞪口呆的大老爷们不同，这女人不知在想什么，盯着湖面出了神。
我问她，是不是还想等那口井打开，又带领我们继续踏上探索之旅。她摇了摇头。“我们还没准备好。”她语气古怪的说。
“妹子，这是什么地方？感觉不太真实。”我又问她。
“世外桃源。难道还看不出来？”她讪笑着回答道。
“可惜呀，仙人们都已驾鹤离去了。”
“走吧，既然人到齐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她招呼其他人，要准备走了。她说要往高处走。
这时，我才从老谢嘴里得知，原来咱们这些人陆续到达这地方，前后不过只相差“一二十分钟”。老谢说，这还是他的生物钟时间。
关于时间的问题，后来我又请教了沈新，她说越往下层，时间变化会越不明显。但她也无法解释其中原因。出发时，她选了湖对岸那面斜坡，要带我们从那个方向上去。她说这一来可以经过更多区域，寻找更多线索。二来，这也是她的一个直觉。她认为，爬上去，我们将看见一口迄今为止最大的井。
我们边走边聊，又谈到了九重天。我问老谢，知不知道这里是书上所说的第几重天。他说不知道，还问我哪那么多问题。“既然他们管这地方叫天，我们就称其为天，天界，天堂，都行，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意的说。
“小武，你的看法呢？这是什么地方？”我对小武充满希望。
“我不知道，东哥。”小武谦虚的答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在那个隧洞里，是不是你找到的出路？”
“不，是教练找到的。我只提了两个建议。”
“好小伙子。”我对他说。
“杜川东，你问题太多了。”沈新终于忍不住对我说。
“我好奇心强。”我对她笑了笑说。
“有时候，太好奇会出问题。”
“妹子，大家都说实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这次到这里，根本没多大机会再出去了。虽然我不了解你们这次探索计划的真实目的，也不知道你们最终要如何将在这里面发现的情况反馈出去。但有一点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你的确是位了不起的探险家，不计个人安危，勇于奉献。我想，这一定是关系到人类命运前途的大事情，所以不得不有人为之付出牺牲。”
“行了，行了，少肉麻。我可没你说那么高尚。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要死在这地方，也不会让你们轻易丧命。咱们来了，还要出去。知道吗？”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咱们没走远，只是越走越深。告诉你吧，我们其实一直在龙桥河天坑地下，这条峡谷就在天坑下方。”
“下方？”
“对，下方，但无法确定，咱们这是到了第几层。”
“什么意思？峡谷也有好几层？”
“对，龙桥河天坑，不过是巨大地壳裂缝的天窗，是地面上一条小缝。”
“不对，不对。就算这是地下裂缝，可天坑底部也是封闭的，结结实实的地表层，又没有漏。如果在它下面，阳光是如何照射进来的呢？”
“这光线，不是阳光。”她指了指天空。
*
跟下井之前所经过那条峡谷不同，这里的天空更加昏暗，阴云密布，空气中似乎裹挟着橙黄色的颗粒，既不像是黎明，也不像是黄昏，看起来就像有一场沙尘暴即将到来。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此地虽有山有水，幽林雅境，宛如世外桃源，还有那么多漂亮的房屋，但看起来却隐约让人有种凄凉之感。
沿着斜坡往上爬时，途经幢幢空屋，更是增加了我内心的阴霾。
虽然我也渐渐接受了头上这片“天空”并非真正天空的说法，但谁都没办
法解释这种情况。除了一直没看见过太阳，没看见过蓝天，这里的天空跟任何坏天气时候的地面所见，并无二致。
爬上斜坡顶，这边也有同样一块扁扁的石梁，居于坡顶中央。上来后，我们面对的是更大一片山谷。山谷两边光线阴暗，隐约似有高山，但总看不见，前后更是云遮雾罩，没个尽头。山谷间植物茂盛，以草地和矮树为主，也有几棵巨大的树，彼此分隔很远。远远望去，那几棵参天大树的树冠大半被云雾遮蔽，不知究竟有多高。不远处，地面有一座圆形高台建筑，从外围看，大概比十万人球场还要大，还要壮观。不用说，沈新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条山谷里，分列着我们在进入祭殿时看见的景观：大井、斗型建筑。
沈新说，我们要先爬上那座约二十米高的井沿去看看。
但也就刚走了不出百米，我听见身后传来沉闷、暴烈的异响，仿佛一列火车在隧道里高速奔驰。我看见大家都纷纷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声音来自我们刚刚离开的坑谷底部。大约十几秒钟后，从大坑里忽然冲出一股巨大的水柱，至少有七八十米高，从我们这里都能看见。那水柱犹如喷泉，直冲天空，继而如绽开的烟花，水花四射，铺天盖地飘洒下来，场面蔚为壮观。
“妹子，这人都走光了，喷泉表演还保持着呢。”我笑着对沈新说。
“哼......”沈新冲我咧了咧嘴角。
我们走到那座巨大的“井沿”边，见有绕行而上的石梯，便毫不迟疑地爬了上去。刚到上面，我就感觉有一股股看不见的气流，似乎要将人托起来，站也站不稳。“蹲下身。”沈新叫了声。大家都蹲下来，减少被气流冲击的危险。气流是从前面那口巨大无比的圆洞里刮出来的。
井口的范围，比刚才那个大坑小不了多少，若将五六个足球场拼起来，丢进去，保证一点也不会磕着、碰着。就连做梦我也想不到，在这颗星球上，居然能开出这么大个窟窿。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太过惊讶，此时，每个人都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动也不动，脸色煞白。
沈新让我们干脆趴在地上，都别乱动。我们照办了。接着，她吩咐毛鑫和小武取出安全绳，先把两人连接起来。她又在自己身上系好绳索，用安全锁跟他俩连在一起。然后，这个女人居然匍匐着，朝井口爬去。
我看见她的头发瞬间便随风飘了起来。
“不行。”我忽然叫了声，“如果你被风刮起来，他俩是拉不住你的。而且会连带着把他俩一起刮飞。”
“这本是无人机的任务，但我们失去了那个装备。”小武对我说。
“我得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沈新的声音在气流中显得很尖锐。
“那你等着，把我和老谢也串起来，才够分量。”
“对，东子的意见合理。”老谢立马也说。
我不等她表示反对，就跟老谢行动起来。我俩包里都带着又细又结实的绳子和配套的连接扣，很快就像毛鑫和小武一样，连成了一对。然后，我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爬到前面，准备去跟沈新身上的绳子连接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劲气流从井口喷出，我感觉身体瞬间失重，差点从地面上悬浮起来。我想用手指扣住岩石，却什么也抓不住，只好呼出一口气，尽量紧贴住地面。我想我一百七八十斤，尚且如此，而沈新......其实，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我的手就已经伸了出去。我抓住了她的小腿，但她整个身子却已离开地面，腾空飞了起来。
“都趴下。”我被拉立起来时，大喊了一声。
此时，老谢不管我的阻止，一个猫扑冲了上来，抱住了我的腰。后面毛鑫和小武也毫不犹豫，跟着老谢扭在一起。以我的体重，加上老谢这一拖，沈新就像被拽住的风筝，瞬间失去平衡，呼地摔了下来。不过，因为已经过于靠前，她这猛地一摔，半截身子竟都扎入井口去了。
最后一个数字出现前，我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那个线条轮廓酷似雪花的多边形毫无动静。第一个出发的毛鑫，一个助跑，呐喊着直奔石壁冲去，然后突然就不见了。接着，老谢的身影也消失在那面石壁上。我紧随其后。
撞上去那一瞬间，我感觉那块雪花形石板并不存在。
通道里完全没有光线，我头上戴着探灯，一束已经不那么明亮的灯柱，在黑暗中晃动，照见四壁全是黑色的，隐约有金属光泽的岩石。我担心撞到头，所以尽量弓起身子往前冲。我不敢慢下来。前面，已没看见有灯光。
这两个家伙也跑得太快了。
很显然，这条通道比进来时那条长多了。本想一鼓作气追上他们，但我开始大口喘气，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我发现洞壁并不光滑，而是覆盖着一片片鱼鳞状结构，很像是一条工业化生产的管道。而且，管道不是直的。
我有意识放缓了脚步，调节呼吸，匀速慢跑，同时注意观察。
这时，我好像理解了沈新催促我们要抓紧时间的用意之一。不过，我的头灯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灯光越来越昏黄。有几次，我仿佛看见管壁上那些鳞片结构有轻微移动，就像管道本身也在运行似的。
经过大约十倍于来路的距离，管道终点出现了。我看见了光。
管道最后一段，石壁发生了明显变化。多了一圈圈环形褶皱之后，管壁变成了具有金属光泽，跟那个大井里完全一样的岩石。我没去管这种结构变化上的细节和有什么意义。我径直冲了出去。
洞口开在一面斜坡上。出口有根扁扁的，犹如一大片芭蕉叶子的石梁，正好盖在出口上方。斜坡很开阔，层层下降，形如梯田，每层都有绿幽幽的草地和苍翠的大树。其中又有许多矮树，不生绿叶，只是开满鲜花。那些盛开着粉色花朵的矮树接连成片，灿若烟霞。在高高低低的树木掩映下，林间草地上，散布着许多造型别致，如同从地上生长出来的房屋。那些房屋有的裸露出岩石，有的爬满了常青藤，还有的像一座小城堡，其实却是一棵大树的树桩。放眼望去，整片斜坡上，像那样大大小小的房屋，若有上千间。而对面远方，以及左右两面，两相对应，是跟这边一般的斜坡，一般的景象。
这是个巨大无比的斗形坑。
大坑底部，是一个方形湖泊，水面约有五百亩，湖水清幽，鸟雀飞翔。沿着四边湖岸，建有长长的围堤，每边堤坝中部，均有一块翼翅般探出的巨岩，伸向湖面，犹如观景平台。那块岩石色泽灰白，非常耀眼。
远远的，我就看见那岩石上站着几个人。
*
过了好一阵，我才从由于过度惊愕所至的肢体麻木中恢复过来，重新具备思考和行动能力。我踏上石阶，慢慢走下长长的缓坡。
经过几幢房屋，我也没发现一位居民。这地方，像是已被遗弃。
沈新他们大概也知道，我出来后，准能一眼就发现他们，所以几个人并未回头张望，只管盯着水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心里也有些好奇，走近之后，便快跑几步，想过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就像对待偶尔落后几步的同伴一样，几个人对我并未特别在意，只是转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叫我一起看下面。
原来，奇怪的方形湖里，居然游动着大小不等，种类繁多的鱼。因为水体清澈，能见度高，可见那些鱼生得都很奇特：有的五色斑斓，如同彩蝶；有的浑身亮泡，如同恶鬼；有的如透明丝带，在水中上下飘舞；有的如异界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这些形态各异的生物，我以前一种也没见过。越往中心，湖水越深，但仍可看见湖中央水底为一个方形平面。在平面中部，竖立着四根向心弯曲，顶上尖尖，如同巨大獠牙的柱子，柱子围绕着的中心位置，隐约有一个凸起的圆柱形石台，石台顶部的圆形平面，似乎是个盖子。
看来，这湖底果然也有一口竖井。
我转头看着沈新。跟几个看鱼都能看得目瞪口呆的大老爷们不同，这女人不知在想什么，盯着湖面出了神。
我问她，是不是还想等那口井打开，又带领我们继续踏上探索之旅。她摇了摇头。“我们还没准备好。”她语气古怪的说。
“妹子，这是什么地方？感觉不太真实。”我又问她。
“世外桃源。难道还看不出来？”她讪笑着回答道。
“可惜呀，仙人们都已驾鹤离去了。”
“走吧，既然人到齐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她招呼其他人，要准备走了。她说要往高处走。
这时，我才从老谢嘴里得知，原来咱们这些人陆续到达这地方，前后不过只相差“一二十分钟”。老谢说，这还是他的生物钟时间。
关于时间的问题，后来我又请教了沈新，她说越往下层，时间变化会越不明显。但她也无法解释其中原因。出发时，她选了湖对岸那面斜坡，要带我们从那个方向上去。她说这一来可以经过更多区域，寻找更多线索。二来，这也是她的一个直觉。她认为，爬上去，我们将看见一口迄今为止最大的井。
我们边走边聊，又谈到了九重天。我问老谢，知不知道这里是书上所说的第几重天。他说不知道，还问我哪那么多问题。“既然他们管这地方叫天，我们就称其为天，天界，天堂，都行，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意的说。
“小武，你的看法呢？这是什么地方？”我对小武充满希望。
“我不知道，东哥。”小武谦虚的答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在那个隧洞里，是不是你找到的出路？”
“不，是教练找到的。我只提了两个建议。”
“好小伙子。”我对他说。
“杜川东，你问题太多了。”沈新终于忍不住对我说。
“我好奇心强。”我对她笑了笑说。
“有时候，太好奇会出问题。”
“妹子，大家都说实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这次到这里，根本没多大机会再出去了。虽然我不了解你们这次探索计划的真实目的，也不知道你们最终要如何将在这里面发现的情况反馈出去。但有一点我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你的确是位了不起的探险家，不计个人安危，勇于奉献。我想，这一定是关系到人类命运前途的大事情，所以不得不有人为之付出牺牲。”
“行了，行了，少肉麻。我可没你说那么高尚。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要死在这地方，也不会让你们轻易丧命。咱们来了，还要出去。知道吗？”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咱们没走远，只是越走越深。告诉你吧，我们其实一直在龙桥河天坑地下，这条峡谷就在天坑下方。”
“下方？”
“对，下方，但无法确定，咱们这是到了第几层。”
“什么意思？峡谷也有好几层？”
“对，龙桥河天坑，不过是巨大地壳裂缝的天窗，是地面上一条小缝。”
“不对，不对。就算这是地下裂缝，可天坑底部也是封闭的，结结实实的地表层，又没有漏。如果在它下面，阳光是如何照射进来的呢？”
“这光线，不是阳光。”她指了指天空。
*
跟下井之前所经过那条峡谷不同，这里的天空更加昏暗，阴云密布，空气中似乎裹挟着橙黄色的颗粒，既不像是黎明，也不像是黄昏，看起来就像有一场沙尘暴即将到来。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此地虽有山有水，幽林雅境，宛如世外桃源，还有那么多漂亮的房屋，但看起来却隐约让人有种凄凉之感。
沿着斜坡往上爬时，途经幢幢空屋，更是增加了我内心的阴霾。
虽然我也渐渐接受了头上这片“天空”并非真正天空的说法，但谁都没办
法解释这种情况。除了一直没看见过太阳，没看见过蓝天，这里的天空跟任何坏天气时候的地面所见，并无二致。
爬上斜坡顶，这边也有同样一块扁扁的石梁，居于坡顶中央。上来后，我们面对的是更大一片山谷。山谷两边光线阴暗，隐约似有高山，但总看不见，前后更是云遮雾罩，没个尽头。山谷间植物茂盛，以草地和矮树为主，也有几棵巨大的树，彼此分隔很远。远远望去，那几棵参天大树的树冠大半被云雾遮蔽，不知究竟有多高。不远处，地面有一座圆形高台建筑，从外围看，大概比十万人球场还要大，还要壮观。不用说，沈新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条山谷里，分列着我们在进入祭殿时看见的景观：大井、斗型建筑。
沈新说，我们要先爬上那座约二十米高的井沿去看看。
但也就刚走了不出百米，我听见身后传来沉闷、暴烈的异响，仿佛一列火车在隧道里高速奔驰。我看见大家都纷纷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声音来自我们刚刚离开的坑谷底部。大约十几秒钟后，从大坑里忽然冲出一股巨大的水柱，至少有七八十米高，从我们这里都能看见。那水柱犹如喷泉，直冲天空，继而如绽开的烟花，水花四射，铺天盖地飘洒下来，场面蔚为壮观。
“妹子，这人都走光了，喷泉表演还保持着呢。”我笑着对沈新说。
“哼......”沈新冲我咧了咧嘴角。
我们走到那座巨大的“井沿”边，见有绕行而上的石梯，便毫不迟疑地爬了上去。刚到上面，我就感觉有一股股看不见的气流，似乎要将人托起来，站也站不稳。“蹲下身。”沈新叫了声。大家都蹲下来，减少被气流冲击的危险。气流是从前面那口巨大无比的圆洞里刮出来的。
井口的范围，比刚才那个大坑小不了多少，若将五六个足球场拼起来，丢进去，保证一点也不会磕着、碰着。就连做梦我也想不到，在这颗星球上，居然能开出这么大个窟窿。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太过惊讶，此时，每个人都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动也不动，脸色煞白。
沈新让我们干脆趴在地上，都别乱动。我们照办了。接着，她吩咐毛鑫和小武取出安全绳，先把两人连接起来。她又在自己身上系好绳索，用安全锁跟他俩连在一起。然后，这个女人居然匍匐着，朝井口爬去。
我看见她的头发瞬间便随风飘了起来。
“不行。”我忽然叫了声，“如果你被风刮起来，他俩是拉不住你的。而且会连带着把他俩一起刮飞。”
“这本是无人机的任务，但我们失去了那个装备。”小武对我说。
“我得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沈新的声音在气流中显得很尖锐。
“那你等着，把我和老谢也串起来，才够分量。”
“对，东子的意见合理。”老谢立马也说。
我不等她表示反对，就跟老谢行动起来。我俩包里都带着又细又结实的绳子和配套的连接扣，很快就像毛鑫和小武一样，连成了一对。然后，我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爬到前面，准备去跟沈新身上的绳子连接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劲气流从井口喷出，我感觉身体瞬间失重，差点从地面上悬浮起来。我想用手指扣住岩石，却什么也抓不住，只好呼出一口气，尽量紧贴住地面。我想我一百七八十斤，尚且如此，而沈新......其实，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我的手就已经伸了出去。我抓住了她的小腿，但她整个身子却已离开地面，腾空飞了起来。
“都趴下。”我被拉立起来时，大喊了一声。
此时，老谢不管我的阻止，一个猫扑冲了上来，抱住了我的腰。后面毛鑫和小武也毫不犹豫，跟着老谢扭在一起。以我的体重，加上老谢这一拖，沈新就像被拽住的风筝，瞬间失去平衡，呼地摔了下来。不过，因为已经过于靠前，她这猛地一摔，半截身子竟都扎入井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