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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节: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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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善若水,水至善则万物而不争“凤鸾殿里气氛压抑,侍女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惊若寒蝉,相互用带着疑问的眼神询问彼此,是谁惹和仁太后发这么大火,里间一会传来打骂声一会儿又传来叹息音,太后如疯魔了般,哭也有笑也有,这种无规律的情绪变化让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笼在一片鬼魅之中。

    宋芊芊独坐榻沿,气的峨眉倒蹙,凤眼圆睁,银牙暗咬,她从一介平民之女,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了今日的一国之母,本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知却受各方势力的牵扯,如个木偶般被拉来拉去,巴结薛家,薛家没了,指望苏家,苏家垮了,卿天羽对自己又不冷不热,这安家又不表明态度,总是云里雾里,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夫君除了一个皇子身份就别无长物,整日躲在小院里,如一个深闺女子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体弱多病,不知哪日就驾鹤西归,儿子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还不是被卿天羽捏在手心里,想东不敢往西,一提到卿天羽,宋芊芊是万种悲喜涌入心头,明知他是毒药,自己如一个失心疯的女人般,甘之如饴,可悲的是,这碗毒药连一个毒死自己的机会也不给!也不给!

    “王驼子,王驼子……”此人已死,打狗还要看主人,一个大活人无理由的被安懿玄活活打死,宋芊芊心里愤愤不平,不是她舍不得身边一个公公,虽然王公公巧舌如簧,机智过人,总会千方百计讨自己欢心,可安懿玄如此张狂,将自己身边人打死,她眼中到底有没有自己这个太后,谣传王驼子说她有婚约在身,宋芊芊眼中,王驼子是个爱财如命之人,胆小如鼠,谁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说大人物们的一言半语,安懿玄摆明了就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今日敢打死本宫身边的一条狗,明日还不打死本宫,你个贱人!贱人!”宋芊芊气得大叫,她讨厌这个贱人,却又不得不与这贱人为伍,“想坐雍倾王妃的位子,痴心妄想“一想到卿天羽请旨十里红妆迎接幽玥,宋芊芊的心里被刀绞,她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可他却无半分怜惜之意,他是不是怨恨当年自己与母亲有关抛弃他的一番谈论,可是……这股委屈直冲眼眶,宋芊芊有哭无泪,那眼角堆起的细纹是她这一路走来艰辛的写照,烛火中又有几人心疼?

    “我歌独徘徊,我舞影凌乱……”衣袖飘飘,宋芊芊独舞起来,每每此时,她才能沉思在回忆里,那年匪盗掠她上山为压寨夫人,是他提剑为自己解围,那一日万花同开,他从遥远的地方朝自己走来,带着青草的气息,带着朝霞的艳丽,他无只言片语,却胜过世间的千言万语,自己的一颗心,从此随他天涯海角,他知不知道,他不辞而别后,自己整整哭了三个月,直到遇到卿天翼,那个眉眼与他极其相似的男子,做梦般的恍惚以为他回来了,梦醒后才知一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的道理,卿天翼与他根本就是两类人,她所嫁的夫君正是她心中所耻之徒,如只千年乌龟万年王八般,遇事只会缩在壳里,伸头时也只会吟唱点风花雪月的故事,”醉时同欢歌,醒后各分散……”

    “太后”侍女伏地,胆颤心惊,不知太后今日为何如此疯癫,可眼下之事十万火急,命在旦夕,一咬牙道:“太后,不好了,刚才内苑传来消息,二皇子与太皇太后都命不久,二皇子说他想见太后您”

    “见我?”宋芊芊停住了舞动的步伐,将自己整个人如一个破布偶般扔进矮榻里。她千辛万苦拿性命与姿色为儿子换来九五之尊,可那个榻上的病痨子,不仅不感激还说什么丧气话,他没本事一辈子仰人鼻息,连太监宫女都瞧不起他,难道她的儿子也要过这日子吗?他除了命好,投进了皇家门,还剩下什么,坊间盛传是自己进门与悠暮争宠,气的二王妃吐血而亡,笑话,自己的王妃与人私奔而去,他只能躺在病榻上唉声叹气,悠雪与悠暮这俩姐妹在人前做足了戏码,令人深信不疑,而自己今生都脱不了这嫌疑,但一想到悠襄----兵部尚书,掌管京中防卫的誓死效忠,宋芊芊反而嘴角上翘,可是他效忠的是阳国皇室不是她宋芊芊,她又很是泄气,她真的有点嫉妒悠暮,真的与心爱之人比翼双飞了,而自己的爱人呢?宋芊芊朝侍女挥了挥手,笑道,“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让二皇子安心上路吧!他儿子本宫会亲自抚养成人”宋芊芊打心里瞧不起自己的夫君,他是个窝囊废,送上门的太上皇称号与位份都不敢收,还说什么以死谢罪,若真死了也是人生一大功。

    “这……”侍女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么绝情绝义的回答,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年太后初入府,二皇子对太后也是百般宠爱,为此冷落了正妃,为此二王妃才抑郁寡欢而终,这琴瑟合鸣也是一段佳话,今日这话如何去回?只能长跪不起,”贱人!“宋芊芊一见侍女那懦弱样,火冒三丈,大声斥责道,“本宫说的话你没听清吗?你是聋子吗?本宫讨厌那个病秧子,早死早投胎,薛家都被卿天羽杀的片甲不留,薛芳芷还活着有何意义?让她来生做狼,咬死卿天羽,滚-----”

    一只玉盏摔得粉身碎骨,每一瓣都在诉说着它的委屈与不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它若有声,不知会不会哭泣。

    “本宫叫你滚,听见没有?”

    “太后娘娘肝火太旺,对身体不好”

    “是你!今个什么风,把优大人吹来了“宋芊芊略整衣冠笑道,她与悠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儿子的皇位还要多依赖眼前之人,可是凭借他对皇室的忠心又能坚持到何时,”悠大人,有事见本宫?“即从悠暮与人私奔,悠雪嫁给卿天湛后,两人之间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芳芷扶自己儿子为帝王,悠襄功不可没,若没他的软硬兼施,很可能自己与儿子早成了一缕剑下亡魂,薛家的男人野心是有,实力是零,卿天羽对这位三朝元老多少还有点顾忌,宋芊芊此时只是一个失意的女子,心爱的男人为别的女人十里红妆,她的心正被千万只虫蚁啃噬,这种痛的滋味是不能言,不可言,她突然好羡慕悠暮,用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与自己心爱之人双宿双飞,那时的自己还笑话她傻,当往事如烟后才明白,傻到可爱之人是自己,回首发现内心有一丝嫉妒悠雪,虽然用了点不入流的手段,可是她到底成了卿天湛的夫人,虽说不得宠,可是她说能日夜陪伴自己心爱之人,亦是一种幸福,瞧着眼前这位白眉皓首,目如聚星的老头,宋芊芊突然有种恶心的冲动,她鄙视他,堂堂三朝元老为了女儿,能向自己俯首称臣,说不定有一日,他一样可以出卖自己,冷笑道:”悠大人,有何事?“

    悠襄不愧是经风历浪之人,懂得明哲保身之理,若非如此,又怎会在几经权力的更迭中活的游刃有余,他明知道眼

    前的女人不过只是一个傀儡,徒有名号罢了,站在权力场上放眼望去,卿天羽是篡权者,他也只能与宋芊芊联手制衡朝堂的局势,他需要太后之名,宋芊芊需他的兵权,威严的劝道,“老臣希望太后不忘一国之母的风范,心里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雍倾王十里红妆所迎之人,太后为避流言更不该今日做派,二皇子身体每况愈下,太后更该为天下女子做出表率,衣不解带,消肝利胆,事必躬亲,怎可在此地无故发火?“

    宋芊芊被堵得面红耳赤,这只老狐狸骂人不吐脏字,可句句都是一条鞭子在毒打自己的灵魂,宋芊芊恨,哪怕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却要装出一万零一个满意,她不敢向眼前之人发火,这可是眼下自己与儿子的救命稻草,卿天羽对自己的威胁太大,可是美人计、宫心计都用上了,半分效也无,承认吧!自己堂堂一国之母,就是嫉妒那个女人到了发狂的地步,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呢?无数次幻想,十里红妆的一头是艳若朝霞、凤冠霞帔的自己,深深叹了口气,正了正衣冠,笑道:“悠大人说的是正理,本宫正要去照顾二皇子,二皇子近来身子每况愈下,病况也是药石无效,常令本宫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非常揪心,来人,去把陛下接来,本宫想与陛下一同去宽慰二皇子“

    与宋芊芊一哭二闹三上吊相反,是另一个女人的失意。

    “主子,求您了,别喝了!别喝了!”

    “为何不喝?我若喝死了,他来不来瞧瞧我?”安懿玄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往日的风采也减半,她不甘心,原本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可偏偏杀出了冯怜这个贱人,一番话就把自己打回了大院,足足可笑,自己也是意气纷发的将军,谁能想到,有一天脱去铠甲换上红装,会为了一个男人暗然神伤至此,自己爱他吗?当然,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第一眼,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他!他就是黑暗里的那束光,那丝温暖,可是他却照亮了别人,温暖了别人,不论自己多么光彩夺目,他的目光不曾定格,自己的美貌与权势加在一起,可是足以动半个阳国的,他的十里红妆伤了自己的自尊,更寒了自己的一片心,一醉解千愁,喝!安懿玄醉眼迷迷的盯着手中的酒坛子发笑,酒中的自己,媚眼如丝,扣人心魂。

    “你说,我美吗?“安懿玄单手支额,戏问酒中的自己。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安懿玄自问自答,欢笑起来,这苦中作乐的滋味,真真强乐还无味!

    “听!听!谁在哭,哪位美人哭得如此肝肠寸断,令人心伤神碎呀!“

    “主子,是隔壁的小裴夫人,她说自己从未见过王爷,日思夜想,哪知王爷十里红妆去迎……”

    “嗯,酒是好东西呀!“安懿玄哐当一声扔了手中的酒盏,她才不想哭,眼泪又有何用,自言自语道,“这满园的春色,却被一株草夺了光彩,这路还没走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卿天湛平了北乱又如何,卿天羽敢放手让他成为下一任肆硕骑主帅不成,倍加赞赏这种空头白话谁不会说,谁敢动安家一分一毫,谁说老娘成了弃妇,老娘只不过被冯怜那贱人给害了,那女人就喜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自己是只鸡还装高贵,嗝----嗝----”安懿玄扶着榻沿站起来,提起手中的剑,对着窗外的天空叫道,“小裴夫人有啥好哭,来,喝一盅,还是提剑杀人干净利落“吓的隔屋哭声立消。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胆小鬼的女人“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恃,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安懿玄边舞边唱,她永远不明白,自己哪点比幽玥差,她不相信所谓的真诚,自己的家族势力才是最大的靠山,卿天羽心里明知自己派人暗杀幽玥,他也没能柰自己何,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他的心却离自己太远!太远!

    一颗泪还未成形就被狠狠的拭去!

    与女人们的黯然神伤恰恰相反,卿天羽像个愣头傻小子般,一脸乐呵呵的坐在车與中,大红色的喜服太过耀眼,极致的红也掩盖不了他熠熠生辉的双眸,三日来昼夜不休的赶路,脸上却无半分疲倦色,这真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端坐在车内的卿天羽,一会儿拉拉衣领,一会儿又觉得口干舌燥,他幻想着,见到幽玥时,幽玥那个傻丫头一定会惊的合不拢嘴,她会不会喜极而泣,自己当时一气之下休了她,现在十里红妆来迎她,她会不会不原谅自己?她会不会耍小性子不愿意回襄凡?现在她在干什么?在拂花树下偷眠,还是在溪水里纳凉,她可过好了?脸上可长肉了……?

    近乡情更怯,卿天羽从未感到自己如此急躁过,襄凡到夕城从未发觉路途如此之遥远,远到有种错觉永远走不到路的尽头,理智告诉他快到了,隐约可以听见溪水的潺潺声了,展开手中的书简,上面写的正是幽玥临走时所抒写的有关定国安邦的计谋,不知看了多少遍,可卿天羽觉得每个字似乎都在笑,都很快乐,他的心在飞扬,他能透过书简感受到幽玥对他的爱,她是爱自己的!在这一刹那卿天羽是坚定不移的,自己以前太过多心,不论天湛对她是何感情,她真的一直将他当弟弟看,她的内心一直感激卿天恬当年对她的收留之恩与姐妹情深,“一个十足的傻女人”卿天羽自言自语道,十里红妆,震惊了朝野也惊动了整个瀚澜,这个做法不符合卿天羽一项做事风格,可这一次,卿天羽一定要如此做,只有这样做,才能洗刷年少时在诏国的耻辱,他要告诉全天下人,他娶了位心仪的女子,白首之人,只有这样做,才能告诉天下人他的深情与痴情,他并不冷,只不过他的心很小,他的热情很少,给予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只有这样做,才能告诉幽玥自己对她的至死不渝,一往情深。

    “合并徭役,将田赋和各种名目的徭役合并一起征收,同时将部分丁役负担摊入田亩”看到这卿天羽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乱世中,这样的赋税政策是行不通的,豪强权贵手中才会有大量土地,他们不会向国家纳税,豪强是毒瘤,铲除是必须的,但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有等到安定下来,推广下去,才能使长期以来贵族因徭役制对贫民的剥削有所减缓,还贫民更多的人身自由,为商业提供更多的货品与货币的流通。

    郝峰这几日也是乐得合不拢嘴,特别是送饭食时看见一脸羞涩的王爷,他都快惊掉了下巴,他跟随卿天羽十多年,第一次见卿天羽那种欲说还休的羞涩状,非常局促不安,一会儿抚摸衣袖,一会儿逗笼中的小狗,这只狗来头可不小,是王爷特意从上万只狗中独挑出来的,说是与以前

    的“吉吉”长的一模一样,取名叫“小吉吉”,卿天羽不仅一日三餐过问,还亲自添食加水,相较于“小吉吉”这郡主般的待遇,身旁笼中的小雏鹰日子就清苦了许多,即从仰天死后,王爷伤心了很长时间,嘴上不说,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次挑出来的小雏鹰,王爷说要让王妃养,郝峰听后也只能沉默不语,王妃那性子肯定是养出了个鹰中“纨绔子弟“,他能想象有一日这只小雏鹰会胖的走不动路的场景,说不定有一天狗都会骑到它头上去凶它,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王爷,夕城到了!”

    “到了!好!快!“卿天羽一身喜服,一手拎狗一手提鹰,一跃而下,也不顾身后兄弟们的”死活“,熟门熟路的找上门去,身后传来戏闹声:王爷如此匆忙,这是要干啥去?不知谁在背后阴阳怪气的笑道,提亲呗!不知谁惨叫了一声,故作惊诧状喊道,王爷,您提一狗一鹰去提亲,丈母娘大人会觉得你寒碜的,哈哈哈……郝峰板起了脸,训斥道,”没大没小,王爷的玩笑也敢开……”话还没说完,自己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卿天羽第一次被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此“糟蹋”,只能“忍气吞声”,低骂了句,你们这群猴,等你们娶夫人,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你!你!你!“郝峰一边忍俊不禁一边假装怒斥道:“猴崽子,还笑,下来干活,晚上准备睡草地了”

    进入村里,村里寂静无声,走了半里路,一个人也没有,偶尔窜出几只“吱---吱---”乱叫的老母鸡,此时天阴,不见一丝阳光,湿气正重,路边的小草上还挂着几滴昨日的“泪珠”,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见炊烟,一丝不好的预感冲入卿天羽大脑,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大事,一缕白幡正挂在村中的大拂花树上,原来是有人去世了!去世了!那白幡与夏末的拂花树形成鲜明的对比,它很惹眼,却惹得人心寒,它寄托了一个亡灵对世间所有的期盼,不知对人世间,它还残存多少的留念,在风中摇晃,不知它是否孤单,独自踏上奈何桥,不知它可有怨言。

    卿天羽定眼看见幽玥的小屋院中挤满了人,似乎有谁在恸哭,如遭雷击,“小吉吉”猛的被跌落在地,痛的大声抗议,“小雏鹰“也被惊的在笼中扑翅,卿天羽的魂被院中的白幡惊楞了,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的幽儿去了,去了那个冰冷黑暗的地方,他们俩天人永隔了。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他不相信!不相信!他还来不及说爱她,他还来不及说对不起,他不相信!不相信!他还等着她再为他洗发,唱那首独一无二的“小尼姑上坟”,他不相信!不相信!上苍亏欠了他,所以送来“幽儿”,这么快就收回了他生命里的一缕光,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幽儿-----幽儿-----

    她很累吧!她睡着了!她的面容很安详,无喜无悲,她那大眼睛轻合上了,睫毛忘记了抖动,她的唇还很红润,下一刻就会轻启,她说:你来娶我了!她的手上还残留着药香,她的双手一定刚刚在捡拾车何子,讨厌它那藤蔓,她下一刻一定会醒来,她说:睡了一觉,神清气爽了许多,她倚在窗边,一会儿又感伤今年的拂花落了。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公凤。

    素面翻嫌粉宛,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原来跪在矮榻上,悲伤恸哭的田伯田婶被这突如其来闯进门抱着他们“女儿”尸体大声嚎哭的男子吓得收住了眼泪,这一身红衣明明是嫁娶之意,而且此男子剑眉如星,一身英气,从未见过,也未听“女儿”提过,他是谁?难道他就是“女儿”临终前提到的卿天羽,女儿临终前念到的:拂花正艳明,赠予有缘人。这就是有缘人,可事实却是无缘呀!一屋子人被卿天羽这“不速之客“惊扰的退了出去,老两口也吓的语塞,听着卿天羽撕心裂肺的哭声,无不泪流成河。

    卿天羽死死抱着幽玥,怀中的幽儿明明还有温度,是温暖的,他不相信,他的幽儿走了,走的悄无声息,为什么?为什么迟了一步,她的身子不好,可没有到药石无效的地步,萧真师父不是说多加休养,是自己!是自己逼她上了绝路,她一定怨恨自己休了她,那时自己脑子被气糊涂了,一时冲动就……她一定怨恨自己纳了安懿玄,那一夜自己喝多了,事后都成了定局,她一定怨恨自己上阳节冷落她一人,那时自己倒在雪地里,醉的不省人事,自己不是要休她,自己只是想气一气她,自己不是要冷落,自己只是赌心中的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幽儿,你快醒醒!快醒醒,本王用十里红妆来迎娶你,幽儿……”

    “幽儿,你快醒醒!快醒醒,你爱的拂花还没谢,枝头正艳……”

    “幽儿,你快醒醒!快醒醒,你爱的大师兄,他还没回来,你不可以走……”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王爷“郝峰别过脸,不知该说什么,这种锥心之痛他尝过,他心爱的女人带着他的孩子在黄泉路上等他,生前她说过,哪怕等上一万年也不悔,上苍对王爷太薄,让他少年丧母,在他国乞讨过日,忍辱负重,自己的姐姐不惜拿命换回他的自由,而他心爱的女人今日又悄然而去,他无儿无女,上苍剥夺了他所有的心爱之物,让他茕茕孑立,孑然一身,此时的卿天羽,卸去他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的男子,他在哭他的妻!他的挚爱!

    “王爷“郝峰眼疾手快,一把打落卿天羽手中刎喉的匕首,惊吓劝道,”王爷,您不能随王妃而去,王妃一生宅心仁厚,心地纯正,她更希望您能为阳国带来一份太平盛世“

    “幽儿---幽儿----“卿天羽拼命呐喊着,他害怕若一停止,他的挚爱真的离他而去,他还有许多事未做,还有许多话未说,他与他的幽儿还未活到互戏对方”老大爷“、”老太婆“的时候,为何她走了!她走了!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神智开始涣散,幽玥在前面奔跑,她在拂花间穿梭着,开怀大笑,漫天的拂花,每一朵都有一个生离死别的故事,它们辞树入土,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年,故人都在,而你在笑,而我在欣赏。

    漫天拂花下,她说好美,他在静笑不语

    漫天拂花下,她说执手白首,他在静笑不语

    漫天拂花下,她说人生如斯,他在静笑不语

    不论你来还是往

    我依旧在这里

    时间带不走往昔

    岁月冲不淡回忆

    故事里有你的身影有我的快乐

    在光与影的交错中

    定格在今日的画局里

    不流失,不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