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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雨露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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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风哭雨哭,嚎啕一片。

    梦中那疏柳和风渐渐变得萧瑟,那润花夏兰渐渐变得潇潇,再加那枯树枝头露出的那灰蓝的天空与不甚明亮的太阳,均是一片万物萧条之景,这景犹如虹桥花路、风和日丽的人生遭遇挫折,步入灰暗的港湾。

    任之清风明月,松弛一下困扰的神经,让淡云清流,洗涤一下污染的心灵,去登东皋舒啸,临清流赋诗,窥谷忘返,望峰息心。

    人生本应绚烂多彩,似朦胧而实清明,充满大彻大悟的味道,可很多事的发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梦里的故事总是千姿百态,纷扰不息,但都是现实的折射。

    有光打在脸上,带着几分烦闷的燥热,有手抚在脸上,带着几分眷恋的怜惜。

    慢慢睁开眼,“恬姐姐”声音苍哑的似那冬日下的老树枝外皮,泪水潸然落下,幽玥感到心酸、心痛,想对卿天恬诉说千言万语,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幽妹,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恬姐姐在,你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原本身子就弱,万事都没有自己身子重要,恬姐说的对不对?”天恬安抚道。

    “嗯”幽玥含泪点头道,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卿天羽去哪里了?问了心痛,不问心不安。

    “卿天宇走了,一时半月是不会回来的,你就在恬姐这安心养伤,把这当家”卿天恬善解人意的说道。

    “他走了!他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幽玥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是掺杂在一起的油盐酱醋,百般滋味尽在其中。

    窗外似乎有个披着夕阳余晖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卿天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她朝思暮想、夜不成寐的身影,他怎么敢来?他来做什么?现两国关系如此紧张,他怎敢单枪匹马的跑来?

    “幽妹,你先好好休息,我让环儿给你端口吃的来”卿天恬慌乱地立起身,飞速的朝门外走去,她的心跳得飞快,快的让她有窒息感,刚才那个身影!刚才那个身影她一定不会看错,化成灰她都认得,直觉告诉她,他是故意在她面前显露,面前有个引诱她的陷阱,感觉却在督促她,追上去!追上去!那是你心爱之人,错过这次,或许无缘再见!

    幽玥躺着目光无神的盯着层层叠叠的帐顶,卿天羽的各种身姿在脑海中一一闪现,她不知道该用怎样一个词来形容卿天羽三个月来的所作所为,说他桀骜不驯,可他有时又沉默如山,说他阴狠毒辣,可他对自己也算关怀备至,颠过来覆过去,只好用一句话概括:总体来说,他对自己还算得上好。

    在夕城中,他有圆豆、胖虎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在赌场中,他与轩辕三光也是斗智斗勇。

    在含蕴城中,他的一双手给自己撑了一片天。

    过往的总总,零零碎碎的摆了满地,需要用心去拾起,去穿起,他似乎还有个不堪回首的童年。

    罢了!罢了!走了也好!这样彼此都算得上是解脱,幽玥伸手朝衣里摸去,信不见了!

    天恬追着那个夜色下的身影,走过亭阁,穿过小院,踏过石径,路过花池,一路随后花园追去,她现在一心只想追上那个身影,瞧一眼也好。

    伸手扶去身边的千结子,攀住面前的善枝花,刚踏入后花园的花丛中,怎么身影就没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不是他?那会是谁?谁有胆量敢夜闯安南王府?

    一步一个脚印,卿天恬整个神经都绷了起来,来人是敌是友不清楚,但凭借她多年的军中生涯,她可断定对方不会治她于死地。

    身后有人!还未等天恬转身,身后就伸出了一双如铁箍般的手臂,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拂上了她的耳廓,“天恬,是我”是男子浓浓的鼻音。

    短短的四个字听得卿天恬心惊肉跳,百喜交加,她既为这个声音欣喜若狂,又为这个声音忧愁万分。

    “怎么,心跳的这么厉害?”初升的月亮,昏暗的月光投射在他身上,俊朗开阔的背影晕染出一圈柔光,整个人散发出无可比拟的独特魅力。

    “耶律备,我们不是说好了,从此除了战场上永不相见吗?今夜你不怕被当做刺客来抓?”天恬一把按住耶律备在她身上放肆的手。

    顺手将天恬反过来,耶律备温柔的凝视着卿天恬,低声说:“你弟弟去舞刀弄枪,开怀畅饮去了,卿天羽被他的那只鹰叫走了,你的军中将领在前厅,就有个黄毛丫头在房中,要不就请将军你亲手抓刺客吧!”耶律备抓起天恬的手往自己胸部按去。

    当碰到肌肤上那丝暖意时,卿天恬脸红成了个水煮虾,“你,大胆!”三字说的明显底气不足。

    耶律备嗤嗤笑了几声:“将军当日在昔景山的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可好?”那戏谑加娇媚的声音,像风一样直往卿天恬心里窜,“既然将军舍不得抓草民,那草民投案自首吧!”

    一伸手将天恬拽入怀中更紧,天恬一颤,唇上咬的发白,颊上却是红透,他抚上她的脸,细细审视着不施粉黛的绝代容颜,她的脸上有悲欢、有希冀、有骄傲、有痛苦,所有的情通通在他唇下瓦解。

    他的唇薄而软,带了凉凉的夜的味道,清苦甘甜难辨,他

    流连在她颤颤紧闭的唇上,并不急于侵略,只是久久流连,仿佛小小孩童贪婪着心爱的饴糖,天恬颤抖得越发厉害,却不在挣扎抵抗,一眨不眨的看他,那幽静双眸里渐渐凝起水雾,弥散了深浓的凄凉,仿佛雨天下的干堤,亦是悲苦的笑容。

    当衣服被撕扯的声音贯入耳中,当凉风穿过滚热的肌肤,天恬原本骤升的大脑冷静下来,当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时,羞耻、愤怒一起袭来,“啪---”抬手给耶律备一耳光,后退几步,立马掩衣,“耶律备,你敢如此无礼,本将军立马可取你项上人头”

    耶律备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似乎上面还残存着卿天恬的气息,鬼魅一笑,“敢对本王无礼之人,也是死罪,不过看在恬儿今夜如此迷人的女装上,本王不追究”

    “你无耻”卿天恬看似咬牙切齿,实则词不达意。

    “是,我无耻,我小人,那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天天在煎熬,是你让我茶不思饭不香,是你让我相思成病,本王今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恬儿,我破膛挖心给你看,我爱你,乖”耶律备伸出手,朝卿天恬走去。

    “那天,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彼此互不相欠”

    “那是你的意思,我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谁说互不相欠,你偷了我的心,让我一个人在相思中煎熬,你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当时为什么不给我一刀?”

    “我是为了自救,跟你无关”卿天恬语无伦次找借口道。

    “恬儿,让我们把那些身份、地位,这些沽名钓誉的东西全抛弃,今夜就我们俩,你说,你爱我吗?”耶律备满脸的诚恳。

    “我……我……”卿天恬的内心有两个声音在叫嚣着,一个是“爱”,一个是“你是谁”,紧皱的眉头露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与挣扎。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耶律备唯恐吓了卿天恬,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要过来,不论我爱不爱你,这都无关紧要,我是阳国大将,你是拉图佑王,我们各为其主,身肩使命,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趁还无人,你走吧!”

    “我不”耶律备开始执拗起来,趁卿天恬低眉敛目、一副深思模样不留意间,出手如疾风,点了天恬的穴位,耶律备修长手指蓦地扼住她颈项,苍白手背绽出青筋,眼底戾气大盛,齿间冷冷吐出“本王对草原上的神发誓,一定娶卿天恬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天恬挣扎喘息,半掩的衣衫褪下,雪白肩头连同酥胸尽露,耶律备眼底怒气渐转为悲哀,悲哀中透出一股不服输的绝望,天恬早已涔涔泪水,涓涓不断,他的心在痛苦不安,她的内心又何尝不是,他身上时有时无的豪迈气息,仿佛与她的哀伤融为一体,一样的癫狂,她凄凉泪眼令他绝望若狂,他们之间横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天上牛郎织女还有喜鹊为他们搭桥引线,那他们呢?裂帛声里,断了衣带,散了璎珞,乱了发髻……他抱着她滚入了重重花海中,拂袖打落了一地的千结子与善枝。

    “恬儿,恬儿,说爱我,说爱我”

    男子肌肤的灼热,身躯的沉重,将她圈禁在爱欲挣扎的囫囵中不得动弹,不得呼喊,天恬感到自己在沉沦,自己的身体比心诚实多了,这碧幽之火在交缠的躯体间肆虐蔓延,仿佛天地间,只剩彼此,万事万物皆空。

    唇与舌抵死缠绵,孽与欲望在争夺,时断时续的浅声低吟,被封死在她唇间,他以舌尖度入清苦,却吸入了她的魅毒。

    暗夜遮蔽了羞耻,快乐忘记了忧愁,空气中弥漫着如此炙热的靡靡气息,弥散着浓浓的渴求,天恬看着身上的耶律备,身躯硕欣,胸膛起伏,伤疤暗红而狰狞,全身染上了欲望的赤红,活似被撕裂的心房。

    是爱到了极致,还是会毁灭了彼此?

    欲情焚烧,寸寸吞噬彼此,这驰骋在她身上的男子,妖异癫狂,逐渐加重的喘息声在无边的黑夜中听起来十分诡异,不知是谁的汗水濡湿了谁的鬓发,沿着谁的脸颊滴落在身旁的泥土中,地为床,天为被,在谱写爱的赞歌,那狂躁挣扎的兽,在她的身体樊笼里冲突挣扎,掠起阵阵觳觫,那将溢未溢的呻吟,被情欲所燃烧着,在抑止中拼命冲突着,蓦然攀紧他肩头,月光迷乱,如痴如狂,那个徘徊在心底许久的字终于脱口而出:“备!”

    “说爱我”

    “好,嗯”

    他紧紧抱住她,疲乏的伏在她胸前,微微颤抖,似一个任性的孩子般,吃不到糖果决不罢休,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唤着恬儿---,似乎这两个字甜的永远喊不够。

    夜在花的身旁静悄悄的守候着,“啪---”的一声,“备,你瞧,千结子开花了”夜色下,千结子张开那硕大的花蕾,恰似一张娃娃的笑脸,“备,明天的花园里又多了一枝花”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耶律备悄悄地、紧紧的抱着卿天恬,不想这一刻的美好被打碎,希望时间能在此时停下它匆匆的步伐,让心去铭记这一刻,让爱永驻在心间,彼此都只字不提,不是无语,而是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走吧!就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天恬催促身后的耶律备离去。

    “我不仅会记得今夜,还生生世世记得”耶律

    备狠狠在天恬脖颈上咬了一口,立马血腥味充斥着鼻翼,邪魅一笑,“看,我留了个暗号”颇有几分得意“记得,想我,过几日来看你”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独自走在回屋的路上,卿天恬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中的压力似千斤沉石重,她知道,就算是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也抵不了她今夜犯下的错,可若真的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能换回今夜,她也甘之如饴吧!

    人是感性与理性结合的产物,所以为人处事时,总在感性与理性之间苦苦挣扎着。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有情月长吟,那今夜的自己呢?

    苦思难禁,勾引东风,朱颜年好,赢取如今。

    “恬姐姐,你去哪儿了?”

    “幽妹,你怎么在这?”

    幽玥看着卿天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都碎了,一把抓住天恬的手说:“恬姐,你怎么了?手怎么会这么凉?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天恬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幽玥手中抽出,有些事她不能说,说了也无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幽玥,你一直在门口等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恬姐,你知道我里衣里的一封信吗?”

    卿天羽抱着昏迷着的幽玥踏入安南王府,天恬就迎了上来:‘幽妹这是怎么了?“还未等到回答,高空中传来鹰的长啸声,那声音底气十足,冲击长空,天恬抬眼也只能看见一个在头顶高空中盘旋的影子。

    “知道她是谁吗?”卿天羽厉声反问,这一问把天恬给问愣住了,这句什么意思?

    “她是十八皇叔的女儿---幽玥”卿天羽又自问自答道。

    “我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可听父王说,十八皇叔养的是儿子,而且出生就夭折了”天恬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你就无需知道了,我的行踪全暴露了,要立马回去,幽儿寄在你这养伤,等伤养好了叫她回去,外面的这个世界不适合她,她心思太过无邪、纯真,我护一时,护不了一世,信我带走了,绝了她去襄凡的念头,若有一天她被册封为郡主,你就是民间第一郡主的大恩人,这笔买卖你不吃亏”。

    “信他带走了,他叫你先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就回去”天恬努力回忆着卿天羽当时所说的每句话与每个字。

    听到这个回答幽玥的心似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天恬的心亦然。

    卿天羽无论如何算计一切,都万万没料到,原本他以为是白纸一张的信上,却写了字,他一直以为,送信只不过是明了骗幽玥下山的一个借口,把幽玥送到自己面前,是明了表明支持他的决心,可现在他不忍心看幽玥受苦,如此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怎可眼睁睁看它落入泥沼中,而毁其本身洁质呢?其实,被他撕碎,扔掉的信纸里写了五个大字:慕容战之女。

    当卿天羽知道的时候,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怎么会在这份情上走得如此坎坷,如此艰辛,是明了捉弄了他?还是苍天捉弄了他?

    “幽妹,看你像丢了魂似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天恬关心的问道。

    “没有,没有”幽玥连忙否认,“夜深了,恬姐,你快休息吧!幽玥回去了”

    “别走”天恬一把拉住幽玥欲离去的手腕,和声说:“幽妹,瞧今晚的夜色多美呀,陪恬姐看会儿月亮好不好?”

    一轮圆月半空嵌,皎明赛过桌上盘。

    天恬拉着幽玥,坐在门前的凉台阶上,诚恳道:“幽妹,虽说你我认识的时日不多,但姐姐对妹妹你是一见如故,姐姐把妹妹从心里当亲人看的,你也知道,姐姐父母双亡,现只有弟弟一个亲人”

    “恬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就是我的姐姐”

    “幽妹”天恬紧紧握住幽玥的手,恳求道:“幽妹,如果有一天,恬姐遇到什么不测,你答应恬姐,把天湛照顾好,好不好?”那声音里夹杂着凄凉的哭泣声。

    “恬姐,你是不是想多了?你怎么会遇到不测?”

    “幽妹,你答应恬姐好不好?恬姐死不足夕,可天湛他还小,又非常的顽皮,总是喜欢舞刀弄枪,不爱读书,父亲、大哥都战死沙场,恬姐我女承父业,就是不想天湛他在刀光剑影中惶惶不安终日,我只想天湛他快快乐乐活着,开开心心就好,娶妻生子,儿女绕膝,不要像我终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天恬啜泣起来。

    幽玥心中也悲:“恬姐,你不要这样,幽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倾尽所能,护天湛一个周全”

    “谢谢你,谢谢你,有幽妹的誓言,恬姐我含笑九泉,死也瞑目……”

    幽玥一把捂住卿天恬还未来得及闭合的嘴,“恬姐,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不仅要活,还要长命百岁,福寿安康,不许你开口闭口就提一个死字”

    “呵呵呵”卿天恬释怀的笑了起来,“是恬姐错了,是恬姐错了”

    今夜,两个彼此都心事重重的人,相依相靠在一起,似两条缺水的鱼,彼此吐泡沫给对方一线生机,只是命哉福哉,半点由不得人。

    月宫中的嫦娥看似凄苦,可人间却有一个念她思她的人,不也算是一种幸福吗?

    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