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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浮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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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麻木,口干舌燥,四周弥漫着栴檀腐朽的香味。阿沅惊觉自己口中被塞了一团破布,竭力呼救,却只听到自己发出“呜呜”的声音。此时她正躺在一张又冷又硬的床榻上,双手被缚在身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弹。

    那个小沙弥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好心帮他拾起经筒,又替他送去禅房,却不料被他从背后突然用手帕捂住口鼻……迷药让她逐渐失去意识,醒来时只觉头晕目眩,空荡的胃里一阵一阵泛着酸水,让她觉得格外恶心。

    她侧耳去聆听,屋里似乎还有一个人。他呼吸粗重,吸气时还带着些许尖锐的鼻音。那是一个男人,是那个撞倒她的沙弥么?这里仍然是浮图殿?阿沅心里一万个疑问,却不敢轻举妄动,她冷静下来,只是拼命用反绑着的手去够自己头上的发簪。

    差一点,还差一点——

    “小美人终于醒了!”那个沙弥听到动静,急不可耐站起来身来,顺手点了盏油灯,向她所在的床榻探过来,“可让贫僧好等!”

    阿沅口被堵住,说不出话来,便只能杏眸怒睁,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他自然不会为这眼神所惧,只是喜滋滋地伸出一只沾着香灰的手,抚摸上了阿沅的面颊:“今日贫僧倒要尝尝,皇帝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滋味。”

    手指所及之处,柔嫩滑腻,让他不由得心神一荡。他急切地吞咽了下口水,想再去触碰那朵娇艳欲滴的樱唇,却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阿沅抬起下巴,一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哎哟,你这个小贱人!”那沙弥一掌向她劈来,阿沅只觉半边脑袋都疼得嗡嗡作响,唇齿间满是血腥之气。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然而她这一番挣扎,却是让发簪落入自己手中。

    他喘着粗气:“臭婊|子!不要以为你是皇帝的女人,老子就不敢动你。老子天天在这个破地方吃斋念佛,就等着这个时候!你乖乖从了老子便罢,你若不从,老子就先要你的人,再要你的命!宫里这么多口井,左右随便挑一口,往里一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赖不到老子头上!”

    听他恶语粗俗,哪里像是佛门中人?阿沅自知是落入了别人早就布好的陷阱,心中又是恼恨又是恐惧,连握着银簪的手心里也不断地沁出冷汗。这一次,没有人再能帮她了,难道她真的要丧命此处?黑暗和恐惧将她重重包围,泪水也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入鬓角。

    “这就吓哭了?”那男子嗤嗤笑着,转过身去,不知从桌上取了什么东西,“乖,美人莫哭,贫僧这里有好东西。就等着美人醒来,把它喝下去,咱们俩都快快活活地过一晚上。”

    只见他端着一只瓷碗走过来,取出了她嘴里的布条,笑眯眯地道:“美人来,喝一口,喝一口就不怕了。”

    他这一笑,脸上横肉叠成了一道道的沟壑,模样让人愈发作呕。阿沅一面还在用发簪竭力挑断绳索,一面蜷着腿连连向墙边后退。她惊恐万分:“你别,你别过来!”

    “跑什么跑!”他伸手过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拉,下巴扬起,接着就把那一碗汤药往她的嘴里灌,“喝!喝下去!”

    阿沅疼痛难忍,心里也明白这碗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汤药顺着她的喉咙灌了下去。一碗灌完,她被呛得低下了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同时惊觉自己周身竟然渐渐浮起燥热之气,心中像是被蚂蚁噬咬般隐隐发痒,让她难以自持。她将唇色咬得发白,情急之下,竟用那银簪扎进了自己的手背,皮肉的撕裂让她稍稍清醒。

    沙弥的目光顺着她浸湿的领口往下游弋,狞笑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飘飘欲仙?”他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撕开僧袍,便如饿狼扑羊般向她罩去。

    阿沅向左一个躲闪,他扑了个空。那沙弥气急,反手一耳光重重抽她在脸上,同时用双腿死死压住她的身体,让她避无可避。

    “臭婊|子,叫你躲——”

    阿沅只觉手腕上一松,她顺势迎上,右手握紧银簪,用尽全身力气向他刺去。

    那一簪,正中眉心。

    沙弥顿时应声倒下,双目瞪着天花,顷刻间再无半分气息。

    阿沅本就耗尽全力,加上那春|药的影响,此刻身子一软,也昏迷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

    “阿沅!”

    是谁在唤她?是姐姐么?不对,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然不像往日那般清冷低沉,她亦能分辨得出来。“皇上,我……”在意识若有若无的边缘,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哼哼呜呜的字句。那样靡艳的嗓音,让她自己都觉得羞愤难堪,只能用手去掐自己的脖子,竭力地想让自己可以发出正常的声音。

    手腕上蓦地一疼,是被靖祯生生掰开。他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黑,什么话也没说,把她打横抱起来就往外走。

    外面夜风扬起,阿沅一身衣物已被汗水和药汤全数浸湿,此刻只觉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又热。她耐不住这忽冷忽热的感觉,不由向着他温暖的身躯攀附过去。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朱唇也微微向上勾起,看着他只是发笑。

    靖祯微微怔仲,脚步却一刻不停。

    他身后还跟着一大拨人,祖成尴尬地环顾四周,低声道:“皇上,沅贵人这……”

    陈倩宛急道:“都这情形了,还不赶紧宣太医去云台宫候着呀,还问什么问!”

    “宣太医?”荣嫔惊讶地张大了嘴,“沅贵人竟敢与浮图殿僧侣私下苟合,还宣什么太医?还嫌丑事没传出去吗?”

    当时靖祯率人闯进浮图殿地窖之时,将这几个宫妃都留在了外面。因此荣嫔当时也不知道里面情形,只看到阿沅衣衫不整地被抱了出来,还以为她所告发的事情被验证了。

    陈倩宛反唇相讥:“什么丑事?嫔妾怎么不知?荣嫔娘娘跟嫔妾一起守在外面,什么也没看见,就这般出言侮辱诽谤沅贵人,莫不是你存心害的她!”

    荣嫔旋即变色:“你少血口喷人!”

    “都给朕闭嘴!”靖祯怒叱,眼中隐约可见赤红如血,又转首吩咐祖成,“立刻宣太医去云台宫,封锁浮图殿,不准任何人出入。另外将荣嫔、裴婕妤、陈宝林全数押入掖庭,朕明日再审。”

    祖成一面走着,一面急声道:“奴才遵旨。”

    荣嫔立刻花容失色:“臣妾做错了什么?臣妾只是收到了有妃嫔与浮图殿僧人通奸的消息,就马上禀告了皇上,臣妾什么也没做啊。”

    靖祯不耐地挥挥手,身侧便出来两个内侍将她扣在原地。御驾继续前行,身后不断传来荣嫔的呼喊声:“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都没做啊!”祖成情知劝不住,只得垂手跟在皇帝后面,暗暗摇了摇头。

    回到云台宫,只见太医早早地等候在了那里。祖成何等机灵的人,看这情势,怕阿沅身上有伤,太医不方便查看,又差人从内侍省请了两个老嬷嬷来。几人进到寝殿之中,诊了脉,又细细验看了一番,才道:“微臣和两名嬷嬷都仔细查诊了,沅贵人并无大碍,只不过……”

    靖祯冷冷道:“有话说完。”

    太医面上极为尴尬,沉声道:“只不过贵人昏迷之前,似乎服食了寒食散一类的药物……所以一时身上有些发热,只要别让贵人因此着了寒,睡一觉便会大好。”

    寒食散是宫闱中常见的催情秘药,建昭帝那会儿就风靡一时,靖祯当时身为皇子,如何不知?他悚然一惊,只道:“朕记得,寒食散极伤元气。”

    太医道:“皇上勿需担心,寒食散确有毒性,不过需长期大量服用才会伤及元气。小主若只用了这一次,应无大碍。”

    靖祯微微颔首,遽然厉色道:“今夜之事,朕不希望听到外面有任何传言。”

    太医和两名嬷嬷忙跪下,连声道:“微臣不敢!”“奴婢不敢!”

    阿沅躺在黄花梨木的床上,身上盖着云锦丝衾,翻来覆去地只觉浑身燥热,恨不得要将被衾和衣衫都尽数扯了去。靖祯遣走众人,回来时便见她衣衫半敞,雪白的胸口隐隐露着亵衣一角,上面裸|露的部分泛着成片的绮丽之色。

    他愣了半晌,还是帮她把衣服重新穿好。冰凉的手指碰触她滚烫地肌肤时,不禁陡然一颤。却不想阿沅一把抓住他的手,左手顺势将他刚刚整理好的衣领又重新扯开——

    “热……”

    珠帘摇曳出叮叮咚咚的响声,纱帐缱绻,一室春|色,而她竟然在娇喘连连……

    回首见她两颊绯红,面若桃李,靖祯眼中似有迷离之色。良久,他叹了口气,又卸下身上的玉佩,将其放在阿沅手中。那玉佩本是千年寒玉,触手犹如冰雪一般,果然阿沅握有玉佩后,便稍稍安定下来。

    靖祯阖上双目,声音嘶哑:“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