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临高启明 > 第二百零一节 当船开始漏水的时候

第二百零一节 当船开始漏水的时候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一节  当船开始漏水的时候

    不过,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冒!林佰光来到南日的时候就是走的外洋航线,单程差不多要花六天以上。古代没有电报电话可以即时联络,船队一从南日出发,诸彩老就只能干等着,起码也得等上十五天以上才会发觉情势不对。

    就算发现情势不对,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船只途中遇险沉没、遭劫还是迷航……航海的种种不确定性使他一时半会难以下决心来对付自己。林佰光估计,从船队起航起,至少有十五天他是安全的。

    十五天,可以做很多事情。十五天,也足以让诸彩老粮食耗尽,被迫发动进攻。

    想到这里,他开始动笔写这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是简单,无非是将协议达成的情况告知执委会,写上双方的条件和要求。同时告知临高,诸彩老马上就动用贷款买粮,船只一到即请售粮。

    书信平铺直叙,不用任何暗语。为得是取信于诸彩老――他必然是要仔细的检查过了才会让使者带走。所以林佰光也没有搞任何的密写或者密码,他不知道古人的密写水平有多高。至于密码,对方虽然不见得能破解,但是看到了自然会有疑心。

    他相信冉耀等人有充分的智慧理解自己在书信中传达的意思。写完之后将墨吹干,装入封套,不写任何题款。交给外面的小海匪,要他交给去临高的使者。

    诸彩老要研究就让他去研究吧,林佰光心中暗笑。

    中午,施十四带人来送饭来,饭菜还是照旧精美。林佰光很难相信这是一支已经快要断粮的军队里的伙食:依然是四道菜:火燎牛头皮、白灼鸭舌、清汤燕菜、蒸鲍鱼。这几道菜除了调味与现代略有不同之外,就算拿到现代的大型酒楼也是毫不逊色的。

    “这样一桌好酒席,我一个人太浪费了。有菜有酒,不如施大哥同饮。”

    “好,”施十四也不是忸怩作态之人,何况这种饭菜最近在南日岛上几乎完全吃不上了。他这个中层头目虽然饭吃得饱,到底也没这么考究。

    “我这就去取几坛好酒来。”施十四说着就要往外面去。

    “既然喝酒,人多些才好。”

    “这自然是好,不过――”他盯着桌子上酒菜,面露迟疑之色。

    林佰光笑道:“无事,这南日岛四周都是海,难不成还捞不起几网鱼虾来?”他从腰间摸出一小块银子,总有二两,“施大哥拿去采买,找个厨子做做――我看这里厨子的手艺很是了得。”

    “那里需要这许多?”施十四不肯接他的银子,“鱼虾,叫小的们去捞就是,都是渔家出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至于厨子,有个五钱就够了--我出得起!诸老大专用的厨子请不动,小伙房的还是行得。”

    施十四不肯拿银子,自顾自的去了。林佰光自己动手,将桌子手势开,又从行囊里取出肉干、果脯之类的适宜下酒的干粮取出来。

    过来大约半小时,施十四带着人来,又在桌子上添了七八个菜,都是海味。无非是蛏子、牡蛎、大虾、海菜之类的东西,在这海岛上是最平常不过的食物。

    “只有这些海味了……”施十四有写不好意思的搓了下手,“想找几个鸡蛋也没地方寻去。”

    “已经很丰盛了!”

    “我请了几个平日里交好的朋友,他们也想见见你这位兄弟!”施十四眯着眼睛笑着,“大伙都想到临高去开开这澳洲的洋荤呢。”说着哈哈大笑。

    林佰光笑道:“这有何难?等这边的事情了了。过来就是,一切都由兄弟作东!”

    正说着话,又陆续进来四五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施十四一一介绍,都是各股的“掌柜”,也有在诸彩老中军的小头目。大家见过礼各自落座。

    施十四又让人抬进几坛酒来。

    “这是几年前我从一艘船上得来的,真正的兰陵酒。”施十四豪兴大发,拍碎泥封,提起来一一给众人斟酒。

    一番酬劝,三巡酒过,大伙开始闲聊乱谈,只说些临高的澳洲人的新鲜玩意。果然,这几个人对施十四在临高看得av抱有极为浓厚的兴趣。

    林佰光从他们嘴里知道,原来诸彩老对穿越集团早就有了兴趣。当初苟家庄被剿灭之时,诸彩老曾经动过全军到临高的念头,只是对穿越集团的“巨船”“快艇”心存畏惧才没有动手,改为派施十四去“钓鱼”。再后来,诸彩老就陷入了和刘香的混战中,无心他顾了。

    还真是好险!林佰光想要不是己方的铁船有足够的威慑力,加上这东南沿海的乱局,诸彩老当时要真是发动全军来攻,当时立足未稳的穿越集团虽然不至于团灭,但是损失惨重是免不了的了。

    酒多了,话就开始乱说了。

    “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施十四露出一脸的愤愤不平之色。

    “哦?有谁得罪施大哥了?”

    “哼,原本去临高买粮食的事情,打头就该我去。我都去二回了,路也熟,你们那里的规矩也懂,非要换贺新这个二货!还不是因为他是诸大掌柜小舅子的小老婆的表兄弟!”

    这复杂的关系林佰光一时间闹不清,不过意思却是听明白了,去临高买货物的“美差”被人用关系抢走了。

    “算了,人家有靠山,哪里是我们这样苦哈哈出身比得上的?”

    “娘得!早知道我就不说在临高的事情了!干脆说成人间地狱就不会和我抢了。”显然,施十四还在念念不忘在临高的种种“奇遇”。

    从他嘴里,林佰光知道去临高的船是十二条诸彩老直辖的大船,最小的也有五六百料,最大的足是二千料――这诸彩老是要去临高“吃大户”啊。

    “施大哥不必介怀么,去临高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贺新这个小王八蛋,仗着算是个什么鸟亲戚,打仗不去,有好处的事情就是他沾。这帮子靠着女人卖x的皇亲国戚,都不是好东西!”

    “算了,这世道,哪里不是这样。”有个叫林淡的头目喝了一碗,“俺们在这里喝酒吃肉,下面小的们都在肯鱼骨头喝咸水呢,你当他们乐意?”

    “俺们在这里喝酒吃肉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象你,”施十四一指旁边一个胖子,“老胡是自己出钱造船,一家子来投的,都是有本钱的,贺新有什么本钱,靠女人的玩意?”

    众人一阵狂笑,便有人笑:“人的‘本钱’说不定比你长那么几分……”

    林佰光发现关于“性”的话题总能引起大家热烈讨论。

    施十四愤愤不平,把胸中的许多不平都倒了出来:“打仗俺们卖命,分钱他们倒是头一份……”

    “施大哥,慎言!慎言!”林佰光很喜欢这样的反应,但是昨天小树的事情让他产生了警觉――谁知道这施十四是不是在有意做作?就算不是,这帐篷内外,保不定有几个探子在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施十四借着酒意还要骂人,被人劝住了,那姓胡的胖子干了一碗酒,叹息道:“我们大帮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想当年南北两个船队,纵横闽粤,那风光,气派!现在居然被挤兑的待在这小岛上混日子,还进退维谷!”

    “说到底,还是郑芝龙这反骨仔坏了规矩!老子要抓住他,非把他切成片喂狗不可!”

    “哼,你以为李魁奇不想,大掌柜不想?可人家现在是堂堂游击,朝廷的官儿。”

    “游击算什么?芝麻大的官。参将都打死过,怕他个逑。”

    “他手下人多船多,”林淡说,“想来钱也很多。”他奇怪道,“我就没搞明白过,去年李魁奇和他裂锅的时候,他的人马船只不是多数给李魁奇拉走了么?怎么一年不到声势就这么壮大了?”

    “朝廷支持他。听说巡抚熊文灿给他买炮造船,他的实力大增。”

    “熊文焕这个老货,想得是借刀杀人的把戏。”

    “郑芝龙不也是一回事。他就想借助官府的力量把咱们这样的全干掉,以后就这海上的生意就全是他一个人做了。”林淡叹息道,“大掌柜不是他的对手。”

    胡胖子道:“来来来,喝酒吧,反正眼下还过得,真要不行了,我就把帆一扬,带着全家老小跑路就是,大不了下南洋去求条活路。”

    众人一阵沉默,都觉得前途堪虑。这时,有人小声道:“听说了么?黑旗老四要跑路了。”

    “哪个说得?”众人都吃了一惊。黑旗老四不是一般的掌柜,是大帮中的骨干,他要跑路,岂不是大树欲倾的征兆?

    “看样子就象,人都回船上去了。一个也不在岸上。”

    “要真不行了,我也干脆跑路。这日子过得!”

    “大伙到时候就投临高去吧。”施十四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林佰光心中一惊。在他看来这话太直白了,简直有诱他上当的含义在内。

    “也是,听你把临高说得这么好,我也想去了。”有人就应道。

    “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们当引见人啊。”胡胖子一脸诚挚的说。

    “说不到,说不到。”林佰光小心的应对着,“如今大掌柜的局面还没到这个地步,大伙安心就是,只要对付过这几个月,说不定局势就会好转――大掌柜不是已经派船去临高运粮运火药了吗?真要不幸闹得大家流离失所,到临高来总有大伙一口饭吃。”他笑了笑,“不过眼下大伙还是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才是。大树真要倒了,对我们这些猴子总不是好事。”

    “林掌柜说得对。”林淡道,“做生不如做熟么。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是转运的时候了。”

    “就怕我们是齐心协力,那些平日里果子吃得最多的早就想下树了。”

    一直没怎么吭气的徐成吭气了,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似乎憋了很久了,他是中军的一个小头目。原来就是低着头喝闷酒一言不发的

    “你们大概都不知道,”许成大着舌头,“四太太的兄弟最近押了好几船的东西出去,不知道送哪里去了……还有王二大掌柜的兄弟,也不见了……原先存在老营里装细软的铁箱子,也少了许多!”

    徐成低着脑袋结结巴巴的:“我算看透了,什么兄弟义气,什么江湖道义,全是狗屁,钱才是真得,老子跟着大掌柜十几年了,玩女人都轮不到排前队,尽是人家剩下的――倒是他们的亲戚、连宗、奴才一个个都成了头目,女人财货一船一船的往家里运!”

    “你喝多了,别喝了,”几个人面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赶紧扶住他不许他乱说话。施十四赶紧到帐篷外看看,见外面只有自己带来的几个亲信在放哨才略觉得放心。

    “你们盯仔细点,有人过来打个讯!”说完又钻回帐篷里,这边几个人已经把菜塞了徐成一嘴巴。

    “这个,徐兄弟酒后失言,失言……”

    “没事,没事,小弟什么也听到。”林佰光会心一笑。

    看来诸彩老这里人心已经大大的不稳了,既得利益集团正在疯狂的偷盗,准备随时离开这条即将沉没的大船――这也是这类传统家族式封建式企业集团的必然结果。

    “咳咳,如今,唉,真是。”施十四不知道如何措辞。

    “没事,我们继续喝酒好了。只谈风月,只谈风月。”

    诸彩老派去临高的船队离开南日岛已经十二天了。

    这些天来。诸彩老已经不再召见他了,大约在他看来,林佰光作为一个使者的用处已经结束。现在不过是个抵押品而已。

    在施十四的介绍下,林佰光和不少船队里的头目混熟了,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赌钱――他带了不少银子在身上作为活动经费。林佰光用带来的扑克牌教大伙赌21点,这种新奇的牌戏因为简单又刺激,立刻成了风靡一时的赌博游戏。

    因为中军寨里不便赌博,他就每日到施十四的营里去,喝酒赌钱,看小海盗们打拳角力。。

    小树依然每晚被送到他帐内伺候。林佰光自然不会矫情,每晚还要变些花样出来,叫声传出几里地去。

    赌钱、玩女人和喝酒加在一起,大家只是觉得林佰光是个纵情声色的人而已,不会把他频繁和头目们喝酒与其他事情联系到一起。这也是他自我掩护的招数。

    不过他严格的秉承一点,在任何场所绝不流露出哪怕一点点的招揽之意,倒是有不少人向他打听临高的状况和实力。此时,已经出现了对前途无望,乘着夜晚带着船只脱队而去的小股了。

    看来,到时候在一片大乱的时候,自己只要及时掌握形势拉走百十条船是没有问题的。林佰光算计着。

    不过,历史上郑芝龙和明军的船队是直追到南日岛的,并且就在南日岛将诸彩老击败。在一片混战中自己如何能保住命还是个问题――万一死在乱军之中岂不是冤枉?

    他每晚都在想这事,自己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如何才能应对?想来只有在这之前到施十四的船上去才行。施十四这老海狗,逃命的本事总是有的。

    但是另一个威胁却开始慢慢的降临到他身边。去临高的船队果然象他预计的那样没有按时归来。诸彩老等了几天之后开始烦躁不安。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开始疑心林佰光的来意,但是听人说他一天到晚喝酒赌钱,晚上玩女人也十分起劲,看不出有心怀鬼胎的样子。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林佰光就不能再出中军寨子了,虽然伙食和女人继续供应,施十四也常来看他,但是他等于是被软禁了。这是第一个危险的信号。林佰光知道,事情的分晓就在这几天了。

    诸彩老久等粮饷不到,肯定会按照历史上的做法,全军发动去攻闽安――这是可以预见的。

    不可预见的是,他会对买粮船队久久不归持有什么样的态度,会不会直接把他一刀砍了再出发去打仗?

    林佰光无计可施,只好听天由命的等待着。他觉得:问题不大。

    第十三天的傍晚。诸彩老和主要头目正在中军帐内议事,这时候听到梆子响,不由得一惊。

    “出什么事了?!”他厉声问。不是敌袭的号炮声,但是敲打梆子就是有紧急的意外事件发生。

    不多会有人已来禀告:又有一股船只脱队而去了。

    “是黑旗老四的船!”

    众头目顿时骚动起来。这黑旗老四不是小股,是有六艘大船。二十条小船的中等匪伙,他投在诸彩老旗下也有十来年了,忽然起锚离去,显然是对前途失去了信心。

    “大掌柜!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算了!人去不中留。”诸彩老的面色铁青,“大家弟兄一场,你去拦他不免来个刀兵相见。让外人看着笑话。让他走吧,以后还留个相见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