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雪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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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戏厅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飘雪。两人抬头看了看，才下午四点多的时间，天空已经暗沉如夜幕。于是，仿佛约定好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接走小璃一样，泉昭妍拉着顾时卿快步赶向地铁站。
到了地铁站，两人搭上5号线列车，半个小时后抵达了城西区。在顾时卿印象中，城西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它是在城成为直辖市的时候从邻省割过来的一片土地，发展相当落后。虽然近年来市政府将其定为开发中心，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来建设这片土地，但平地建高楼非一日之功，如今多数地盘都还只是工地模样。
除了基础建设，城西的文化教育同样落后。脏、乱、治安差几乎已经成了这片地区的代名词，整个城大大小小的犯罪活动多数来自这片地区。所以，当泉昭妍将顾时卿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多久到？”
“快了，再走十几分钟。”
一边走，顾时卿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城西却如传闻中那样恶劣，但在冬季还是不见尘土飞扬的光景。而且随着雪越下越大，一片灰褐的土地都被白雪覆盖，一眼望去不见高楼遮挡，漫天雪白的世界倒是透显几分纯净。
下了主干道，两人踏入一条土路。路面僵硬，泥土都被冻结。继续行进一会儿，就看到一片居民区。居民区的楼房都比较低矮，最高的也不过六层。
泉昭妍指着前面道：“就是那里，那就是我家。”
顾时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确有一栋浅绿色瓷砖覆盖的四层矮楼，那栋楼外形破败，墙砖脱落，表面还有不规则形状的大片污迹，想必已经存在了数十年之久。由此，顾时卿大致可以推测泉昭妍的家境不太好。不过他对此没有任何偏见，只是觉得小璃这几天生活在这种地方，恐怕受了不少苦。
想了想，顾时卿道：“有一点我很疑惑，我知道你肯定是愿意收留小璃的，可是你的家人也同意吗？他们要是清楚小璃的境况，应该会尽快跟我们联系才是。”
泉昭妍步伐不变地走着，声音清亮，“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女，说话像雪花飘落一样轻描淡写。
顾时卿震惊得差点脱口而出，“你该不是孤......”
女孩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没有生气，“我有一个父亲，只不过他很少回家。”
“哦......”
虽然还有许多好奇，顾时卿决定不再问了。初见面，他看女孩的打扮以为是家境殷实之人，而现在看来，她的生活环境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谜，由层层不协调构成的谜。深入解析很难，而且解析得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令人满意的结果。
几分钟之后，两人来到浅绿墙砖楼下。
顾时卿抬头望去，正好见到二楼窗户有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和顾时卿一对视，眼瞳瞬间放大，然后面露惊慌，一下子消失在窗后。
“小璃！”
顾时卿大喊一声，没人回应，随即转头问泉昭妍道：“你家就在二楼是吧？”
泉昭妍点点头，“是。你看到小璃了？”
“她刚刚好像在窗口露头了。”
“那咱们赶紧上去吧。”
从一楼大门进入，经过一段狭道才能看到向上的楼梯。顾时卿和泉昭妍走在狭道中，突然听见楼梯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个娇小的身影窜了下来，然后立马朝狭道对面的大楼后门冲去。
她一边跑还一边留下一段骂声，“泉昭妍你个大骗子！”
“这......”顾时卿愣了一下，“你没告诉小璃我会来接她？”
始料未及的泉昭妍也怔道：“没有......”
顾时卿暗骂了一声，拔腿就追了上去。现在要是再让顾小璃跑掉，他真的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寻她了！
冲出后门，外面是一段小路，小路绕着墙沿走，尽头便是楼正面的土路。顾时卿追到土路上，看见顾小璃正朝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跑。
“顾小璃你给我站住！”
也不知是隔得太远还是装作没听到，顾时卿一声咆哮，完全没能让前方奔跑的身影产生丝毫动摇。
耽搁了片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顾时卿见此心情更加焦躁，继续加速追赶。不过这土路可不像水泥路那样平坦，路上深沟一般的车辙和坑洼数不胜数，他越加快越是跑不快，甚至还被拌得摔了一跤。
顾不得膝盖的擦伤，顾时卿爬起来就继续追。而后面终于赶上来的泉昭妍，见此都不免产生一丝心疼。
......
两人一边追一边喊，顾小璃仍像头倔牛一样奔跑着。不过无论是体力还是腿长都占尽优势的顾时卿，哪怕膝盖受了伤，在过了十几分钟后，终于还是在一块白雪完全覆盖的石坝里追上了她。
死死地抱着小丫头，顾时卿气喘吁吁，又怒又心疼道：“你跑什么？”
瘫软在哥哥怀里，顾小璃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那冻伤一样红红的脸和同样红润的眼眶，在口中呼出的白气掩映下，越发显得凄凉悲伤。
“我不跑，难道让你抓我回去吗？”
小丫头带着沙哑哭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顾时卿也抑制不住红了眼眶，哭腔骂道：“你真是个笨丫头！你不想去和你生父一起生活，难道我们会强迫你吗？不论如何，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让爸妈强迫你去的！你怎么可以玩失踪来威胁我们啊？你知道我跟爸妈有多担心你吗？”
许是无法承受这份厚重的感情宣泄，顾小璃沉默了，半晌才用小拳头捶着顾时卿的胸，没有丝毫撒娇意味地陈述道：“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顾时卿闻言立马松开一部分，双手却依然环着顾小璃的腰，“现在好了吗？”
“嗯。”顾小璃额头磕在哥哥的胸前，“你真的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顾时卿肯定道：“不是抓，是接！”
似在咀嚼“接”这个字的含义，顾小璃的目光逐渐从哥哥的羽绒服移到侧面雪白的世界，半晌笑道：“把我送到生父身边，离开这个家，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吗？你，不是最讨厌我的吗？”
是......吗？
从游戏厅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飘雪。两人抬头看了看，才下午四点多的时间，天空已经暗沉如夜幕。于是，仿佛约定好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接走小璃一样，泉昭妍拉着顾时卿快步赶向地铁站。
到了地铁站，两人搭上5号线列车，半个小时后抵达了城西区。在顾时卿印象中，城西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它是在城成为直辖市的时候从邻省割过来的一片土地，发展相当落后。虽然近年来市政府将其定为开发中心，用了大量人力物力来建设这片土地，但平地建高楼非一日之功，如今多数地盘都还只是工地模样。
除了基础建设，城西的文化教育同样落后。脏、乱、治安差几乎已经成了这片地区的代名词，整个城大大小小的犯罪活动多数来自这片地区。所以，当泉昭妍将顾时卿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多久到？”
“快了，再走十几分钟。”
一边走，顾时卿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城西却如传闻中那样恶劣，但在冬季还是不见尘土飞扬的光景。而且随着雪越下越大，一片灰褐的土地都被白雪覆盖，一眼望去不见高楼遮挡，漫天雪白的世界倒是透显几分纯净。
下了主干道，两人踏入一条土路。路面僵硬，泥土都被冻结。继续行进一会儿，就看到一片居民区。居民区的楼房都比较低矮，最高的也不过六层。
泉昭妍指着前面道：“就是那里，那就是我家。”
顾时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确有一栋浅绿色瓷砖覆盖的四层矮楼，那栋楼外形破败，墙砖脱落，表面还有不规则形状的大片污迹，想必已经存在了数十年之久。由此，顾时卿大致可以推测泉昭妍的家境不太好。不过他对此没有任何偏见，只是觉得小璃这几天生活在这种地方，恐怕受了不少苦。
想了想，顾时卿道：“有一点我很疑惑，我知道你肯定是愿意收留小璃的，可是你的家人也同意吗？他们要是清楚小璃的境况，应该会尽快跟我们联系才是。”
泉昭妍步伐不变地走着，声音清亮，“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女，说话像雪花飘落一样轻描淡写。
顾时卿震惊得差点脱口而出，“你该不是孤......”
女孩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没有生气，“我有一个父亲，只不过他很少回家。”
“哦......”
虽然还有许多好奇，顾时卿决定不再问了。初见面，他看女孩的打扮以为是家境殷实之人，而现在看来，她的生活环境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谜，由层层不协调构成的谜。深入解析很难，而且解析得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令人满意的结果。
几分钟之后，两人来到浅绿墙砖楼下。
顾时卿抬头望去，正好见到二楼窗户有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和顾时卿一对视，眼瞳瞬间放大，然后面露惊慌，一下子消失在窗后。
“小璃！”
顾时卿大喊一声，没人回应，随即转头问泉昭妍道：“你家就在二楼是吧？”
泉昭妍点点头，“是。你看到小璃了？”
“她刚刚好像在窗口露头了。”
“那咱们赶紧上去吧。”
从一楼大门进入，经过一段狭道才能看到向上的楼梯。顾时卿和泉昭妍走在狭道中，突然听见楼梯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个娇小的身影窜了下来，然后立马朝狭道对面的大楼后门冲去。
她一边跑还一边留下一段骂声，“泉昭妍你个大骗子！”
“这......”顾时卿愣了一下，“你没告诉小璃我会来接她？”
始料未及的泉昭妍也怔道：“没有......”
顾时卿暗骂了一声，拔腿就追了上去。现在要是再让顾小璃跑掉，他真的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寻她了！
冲出后门，外面是一段小路，小路绕着墙沿走，尽头便是楼正面的土路。顾时卿追到土路上，看见顾小璃正朝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跑。
“顾小璃你给我站住！”
也不知是隔得太远还是装作没听到，顾时卿一声咆哮，完全没能让前方奔跑的身影产生丝毫动摇。
耽搁了片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顾时卿见此心情更加焦躁，继续加速追赶。不过这土路可不像水泥路那样平坦，路上深沟一般的车辙和坑洼数不胜数，他越加快越是跑不快，甚至还被拌得摔了一跤。
顾不得膝盖的擦伤，顾时卿爬起来就继续追。而后面终于赶上来的泉昭妍，见此都不免产生一丝心疼。
......
两人一边追一边喊，顾小璃仍像头倔牛一样奔跑着。不过无论是体力还是腿长都占尽优势的顾时卿，哪怕膝盖受了伤，在过了十几分钟后，终于还是在一块白雪完全覆盖的石坝里追上了她。
死死地抱着小丫头，顾时卿气喘吁吁，又怒又心疼道：“你跑什么？”
瘫软在哥哥怀里，顾小璃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那冻伤一样红红的脸和同样红润的眼眶，在口中呼出的白气掩映下，越发显得凄凉悲伤。
“我不跑，难道让你抓我回去吗？”
小丫头带着沙哑哭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顾时卿也抑制不住红了眼眶，哭腔骂道：“你真是个笨丫头！你不想去和你生父一起生活，难道我们会强迫你吗？不论如何，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让爸妈强迫你去的！你怎么可以玩失踪来威胁我们啊？你知道我跟爸妈有多担心你吗？”
许是无法承受这份厚重的感情宣泄，顾小璃沉默了，半晌才用小拳头捶着顾时卿的胸，没有丝毫撒娇意味地陈述道：“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顾时卿闻言立马松开一部分，双手却依然环着顾小璃的腰，“现在好了吗？”
“嗯。”顾小璃额头磕在哥哥的胸前，“你真的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顾时卿肯定道：“不是抓，是接！”
似在咀嚼“接”这个字的含义，顾小璃的目光逐渐从哥哥的羽绒服移到侧面雪白的世界，半晌笑道：“把我送到生父身边，离开这个家，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吗？你，不是最讨厌我的吗？”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