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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父子互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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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郡主就那么突然搬嫁妆走了,走的干干净净,长宁侯府上到主子下到仆妇都还处于震惊的回不过味来的状态里;

    一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老夫人忽然被气晕了,慌了主子们也乱了仆妇。

    朝阳院的火还在熊熊燃烧,是扑还是不扑?竟无主子站出来拿主意。

    无人知道,老夫人扯着嗓子让去老鼠洞里找的父子俩就在朝阳院,藏身假山洞子里。

    朝阳院是极大的,最不缺的就是假山花丛,水榭亭台,想遮掩身形藏秘其中最是容易。

    “爹、爹,你快掐我一把。”从头看到尾,陆玖脑子蒙了,嘴巴却高兴的快要裂到耳朵根了。

    看着儿子这没出息的傻样,陆炳那个嫌弃啊,捏着陆玖的腮帮子就使劲掐了一把,掐的陆玖白皙的脸蛋子红了两个指头印子,陆炳一点也不心疼。

    “爹,你还真掐啊。”陆玖捧着脸跳脚。

    “老子还跟你客气怎的。”陆炳钻出假山洞子,笑捻胡须,“亏得没去喝酒,要不然也看不到这精彩。朝阳郡主是个有眼光的,本将军对圣上忠心耿耿,啧,真不愧是我未来儿媳妇。”

    陆玖也开始嫌弃他爹了,撇嘴道:“小凤凰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脸真大。”

    “你个小兔崽子,找打。”陆炳铜铃大眼一瞪,扬手就往陆玖脑袋上糊。

    陆玖抱头鼠蹿,蹿出花丛站到鹅卵石小径上瞪他爹,“再打打傻了,老爹你想要个傻儿子啊。还有,谁是你儿媳妇啊,小凤凰讨厌死我了。不对,老爹,你同意我娶小凤凰了?!”

    虽然在他眼里小凤凰千般好万般好,是天女下凡的真凤凰,但到底小凤凰是嫁过人的。

    陆炳鄙夷的看了陆玖一眼,“看你那德性,凤凰儿是你想娶就能娶的?你真把这只小凤凰给老子娶回来,老子分你一半家产。”

    “好!”陆玖兴奋的眉目撩飞,手舞足蹈。

    “哎?不对,你的就是我的,都是我的,怎么就一半家产了?”陆玖瞪眼,“你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弄私生子了?我告诉你,我可不认便宜弟弟。”

    “滚!”陆炳脱下马靴就砸人。

    陆玖跳起来一把接住,打千作揖给他老子送回去,舔着脸笑道:“老爹,不闹了,说正事。”

    陆玖单膝下跪,把他老爹的腿抗在肩上,一边给他爹穿靴子一边道:“爹,我用我这双狗眼看着,二叔和三叔都是内里藏奸的货色,你就没想过分家?”

    老儿子跪着给自己穿靴子,大手抚弄着儿子脑袋上的呆毛,陆炳正感动的俩眼眶湿湿的呢,听到这话一下子又横眉瞪眼起来,一巴掌轻轻糊陆玖后脑勺上,“我说你个混小子怎么‘屈尊降贵’的服侍老子穿靴子呢,原来是有这个打算。”

    给老爹穿好靴子,陆玖站起来,和陆炳勾着肩搭着背,一副哥俩好的笑模样,“老爹,这长宁侯府是你在战场上拼命砍人头赚回来的,多少次九死一生,险些把命留战场上,和二叔三叔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凭什么住在咱们家,享咱们家的荣耀?”

    老儿子和他亲近,陆炳心里暖融融的,也不推开他,揪了下自己的胡须道:“你二叔三叔到底是和你老爹一个肚肠子里爬出来的嫡亲兄弟,长兄如父,你祖父死的早,我看顾着他们也是情分。”

    “狗屁。”只要一想到上辈子是三叔吊死了老爹,二叔里应外合,陆玖心里的恨意就“咕嘟咕嘟”的往上冒泡,泡泡炸开了都是毒。只是还得暂且忍下,想干干净净的弄死陆炆陆炅他需要一个契机。

    “你拿命换回来的钱把他们养大,给他们娶媳妇,又给他们弄了官身,让他们做了人模狗样的官老爷还不够吗?爹,你难道还要管他们到死?!你要不要把家产也分给他们算了。”陆玖气的俊脸煞白,凤眼瞪的老大,脖子伸的老长,脖子上的青筋都挣出来了,一副要断气的模样。

    陆炳吓的心肝乱颤,想着打从一丁点萝卜头大的时候这臭小子就气性大,就忙哄道:“乖儿子你别生气,你老爹没那么傻,不分他们家产,老子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谁也不给。”

    陆玖咽了口气佯装回缓过来,斜眼看陆炳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滚出去。我告诉你,我可是要娶小凤凰的,想要你孙子早点落地,你就赶紧的把二房三房都撵出去。你要是不干,我就给小凤凰做上门女婿去。”

    “你敢!”陆炳气的瞪眼。

    “你看我敢不敢。”陆玖哼了他亲爹一声。

    彼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陆玖父子转脸一瞧就见大火把房梁烧塌了,陆玖“哎呦”一声,心疼的要命,“这帮龟孙子,怎么没人灭火呀,这可是我费老大劲给小凤凰建的院子。”

    说罢,风风火火就跑去找人灭火去了。

    陆炳一品味,又开始心疼自己儿子了,给心爱的女人建她和别人的爱巢,儿子真是痴傻到家了。当时改建朝阳院的时候他就纳闷,儿子怎么忽然对建筑有兴趣了,把朝阳院的工事大包大揽在身,原来是为了朝阳郡主啊。

    想着儿子那时建造朝阳院的时候心里肯定在淌血,陆炳心疼的直抽抽。

    右拳头一下砸在左手掌上,暗下决心助儿子抱得凤凰归。

    ——

    一道残阳铺在乾清宫门口的丹陛上,将丹陛上汉白玉石的飞龙翔凤映照的金光闪闪。

    慕卿凰跪在丹陛下,腰肢笔挺,神色从容,对来往于乾清宫的内阁大臣们视若无睹。

    她跪的坦然,跪的容色带笑,却诧异了许多人。

    朝阳郡主带锦衣卫闯长宁侯府,搬嫁妆,和离,火烧朝阳院的事情已如春风似的吹遍了金陵诸贵府。

    真可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这其中,那一位据说直接导致朝阳郡主和郡马婚姻破裂的回春楼花魁凤楼春忽然就生意火爆了起来,找她的还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从没见过和离的小娘子这么高兴的。

    从乾清宫禀完事出来的翰林学士兼文渊阁大学士刘谦原本已经从慕卿凰身边走过去十多步了却又转身回来,站在慕卿凰身后几步远处,在慕卿凰的角度往丹陛上的龙珠看去,果见斜了一掌还多。

    刘谦背手在后,磨蹭来磨蹭去,双眉紧蹙的能夹死苍蝇,可就是不说话。

    有个人在自己背后走来走去,慕卿凰浑身不大自在,禁不住往右侧挪了挪,谁知这一挪刘谦开口了,“停!”

    慕卿凰惊了一惊,转脸看刘谦。因陆瑁就在翰林院上值的缘故,她特意关注过这位刘大人,他掌着翰林院,听闻是个极其死板不知变通的人,陆瑁伤了脸伤了屁股却还要亲自去翰林院请假便是因了这位刘大人的缘故,自从他掌翰林院以来规定:凡是翰林院的官吏仆役必须都得按时签押上值,管你是谁,但凡不是快病死了,请假也要亲自当着他的面请,严打偷奸耍滑的。

    她不知别人怎么看他,听了他的事迹,她是极喜欢这样的人的,遂谦逊的轻声询问,“刘大人可是有事?”

    刘谦拱手一礼,“请郡主往左侧挪一掌的距离。”

    慕卿凰有些愕然,不过这只是小事,她乐于顺从一下她欣赏的好官。

    刘谦抬头看了一眼丹陛正中的龙珠又拱手道:“还请郡主再往左侧挪一指。”

    “……好。”

    刘谦再抬头看丹陛正中央的龙珠,欣慰的点了下头,看一眼慕卿凰赞道:“郡主好品行。”

    “呃……您怎么看出来的?”慕卿凰不知为何想要笑。

    刘谦站直腰身,抚弄了一下斑白的胡须,“谦逊,敬老,不侍宠生娇,对臣无礼的要求欣然顺从,您的品行是极好的。”

    刘谦还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一拱手道:“郡主您先跪着,老臣下值了,要回家用膳了。”

    说罢,轻挥衣袖转身而去,衣摆飞扬,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在这个时候,他却夸奖了我的品行,难不成是父亲安排的?”慕卿凰狐疑低语,一抬头忽的感觉前面的丹陛不同了,很正,左右极为对称,而她正对着龙头吐出来的龙珠,视野仿佛也亮堂整洁了不少。

    慕卿凰愕然,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

    刘大人是嫌弃我跪斜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慕允煌垂头丧气的从乾清宫里走了下来,到了慕卿凰跟前,赌气道:“我陪姐姐一起跪。”

    慕卿凰看着弟弟尚显稚嫩天真的脸庞,禁不住就想起上辈子火焚之前陆瑁说的话,他说“你皇帝弟弟已经留下你自己跑了”,那时那刻,她心里是疼的,是恨的,也是庆幸的,不是恨允煌撇下她独自跑了,而是恨他不争气,恨他为何没有跟他的国共存亡,那是一个帝王最后该有的风骨。

    他把一个帝王最后的风骨也弄丢了。

    可她也心疼他,那时他已到了山穷水尽绝望的地步,她清楚的知道他承受了怎样的煎熬和痛苦,所以她也是庆幸的,跑了,能活命,自此做一个普通的百姓过着平淡的日子也好。

    慕卿凰低声一叹,抬手摸了摸慕允煌的头,“和皇祖父赌气了?”

    “嗯。”慕允煌闷闷的道,“我求皇祖父别让姐姐跪着了,皇祖父不答应。”

    “皇祖父让我跪着是疼我,是做给别人看的。”慕卿凰解释道。

    慕允煌先是疑惑的看向慕卿凰,想了一会儿忽的笑起来,“我知道了姐姐,皇祖父同意了是不是?”

    慕卿凰笑着点头。

    “原来是我误会皇祖父了,我这就去和皇祖父道歉。我真是太笨了,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慕允煌站起来就往石阶上跑。

    乾清宫内,建元帝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问道:“跪了几个时辰了?”

    乾清宫掌事太监魏保上前一步轻声回道:“回陛下,约莫有两个时辰了。”

    建元帝“嗯”了一声。

    魏保察言观色,细声细气的道:“郡主皮肉嫩,跪在那硬邦邦的青石砖头上,再跪下去腿要坏的。”

    “她胆子多大啊,火烧长宁侯府,让她继续跪着。”

    “郡主还不是知道有您这样的祖父护着故此才敢烧的,再说了,是郡马有错在先,咱们郡主只烧了院子又没烧郡马是不?”

    建元帝被逗笑了,睨了一眼魏保,“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

    魏保笑道:“奴婢说句斗胆僭越的话,这么些皇子、皇孙、公主、郡主,独朝阳郡主最像您年轻时候的脾气,奴婢瞧着心里喜欢。”

    建元帝笑容大了点,“她小时候的脾气倒是挺像朕,自从情窦初开就不像了,太儿女情长了些,到底是个女儿家,情之一字就毁了。现在瞧着她的所作所为,朕又气恼又骄傲,气这丫头胆大包天,先斩后奏,逼的朕不得不默许了她和离,给她收拾烂摊子。至于骄傲,其实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不过是小事罢了。”

    魏保看着建元帝脸上的笑模样,顺着应是。

    建元帝却又道:“其实这丫头就是敢作敢为罢了,并没什么。”

    魏保忍着笑依旧应是。

    建元帝又道:“去把她叫进来,朕得给她个教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