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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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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鹓与胤禛虽然和好,若鹓的心中却始终不太畅快,她也说不好是因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闷得慌,疏影几人有意请太医,都被若鹓回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劳师动众的。更何况,这个当口,全朝廷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青海。

    年羹尧,抚远大将军,曾经十四的称号,如今易了主。不知待到明年开春,可还会有人记得那个曾经使得整个京师的亲王贵胄为之着戎装披蟒袍的昂藏男子,那个曾经使得京门闺秀西北游女为之闭门不嫁、入梦春闺的英伟将军,那个曾经使得天子一呼、大清振奋的皇十四子,也是那个与她自小斗嘴打闹,却也处处维护她的十四。

    不管旁人可还记得,她记得。

    不知胤禛为何偏偏要将康熙曾经封与十四的称号,再授予年羹尧,将军的封号有那许多,他尽可以去选去用,偏偏是这一个。他是为了要震慑西北?还是为了要鼓舞年羹尧?抑或……为了让世人忘记“大将军王”?

    “在想什么?”胤禛的声音在耳后想起,将若鹓的思绪打断,若鹓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月琴和香今已然退下了。

    胤禛的手揽在若鹓肩上,轻轻蹭了蹭若鹓的脸颊,喑哑道:“连我进来都没发觉,想什么这般入神?”

    若鹓微微扯开一朵笑,顺势向后靠进胤禛怀里,将头歪在胤禛脖颈处,声音有些懒散亦有些倦怠:“在想我上辈子一定是头熊瞎子,不然怎么入了冬,便这么困倦。”说着话,眼睛已阖上了。

    胤禛抬手摩挲着若鹓的脸颊,声音也不觉放轻了:“既是困了,便踏实睡吧,等午膳时分,我再唤你。”

    若鹓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便是睡熟了。

    将若鹓仔细安顿好了,胤禛出了屋子,悄无声息地阖了房门,招来今日当值的香今到一旁耳房问话。

    若鹓醒过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养心殿中三两盏地灯悄悄燃着,光亮未能到若鹓的暖阁中。若鹓揉了揉眼,又展了展筋骨,方自床榻上起来,一路行至正殿,却仍未见半个人影,不免有些奇怪。

    直到若鹓开了殿门,几米外聚在一起的疏影、良辰、小福子听见开门声,回身见是若鹓,才赶忙小跑到若鹓跟前,一面告罪一面询问若鹓的吩咐。

    疏影、良辰不是初入宫闱的小宫女了,小福子也在她身边有日子了,这样当值的时候却翘班到一旁咬耳朵,实在不像他们的作为。若鹓再一想,今日当值的本该是月琴同香今,如今二人皆不在,怎么她睡了一觉的功夫,好似是发生了什么似的。

    “月琴同香今呢?怎么是你们在伺候?”若鹓并未急着让二人服侍她穿衣梳洗,问道。

    良辰同疏影你推我,我推你,到底还是疏影开口道:“回格格的话,月琴姐姐有个同乡出事了,香今姐姐陪她去瞧瞧,奴婢便同良辰来替她们两个的班。”

    “出事?”若鹓微微蹙眉,疏影这字眼用的好生奇怪。宫女不得外出,若说月琴去看同乡,想必她的同乡也是在这宫中的,既然是在这宫中,左不过是宫女、太监,顶天了也就是侍卫或是太医。

    疏影用到“出事”这样的词,必然是遭遇不测、疾病,抑或是被主子责罚且事情大到了一定程度。可月琴平日里不曾提及过有什么交好的同乡,即便是有,她这样谨慎稳重的人,不是出了关乎人命的事,她想必是不会连同自己请示都略去了,急匆匆便赶过去。

    更何况,她竟情绪不稳到须得香今陪在左右,要知道,这四人中,从来都是以月琴为首,不仅仅是因为月琴年纪最长的关系,还因着月琴的为人处事与手段本事在四人当中居首,她是主心骨。如今,连月琴都如此,怨不得方才三人竟忘了规矩。

    若鹓倒是没打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只是她对于月琴之事不免心生古怪。阶下小福子嗫嗫道:“好似是履郡王身边的小路子。”

    “小路子?”若鹓低呼出声,“怎么会是他呢?昨儿个还好好儿的啊?”

    “奴婢们也不大清楚,只是今儿午后听闻他失足落水,打捞上来时已咽了气了。”良辰道。

    若鹓闻言不语,眉头拧成个疙瘩,她虽然同毓蟾交好,但那都是女儿家的交情,小路子是履郡王身边的随从,她并不常见他,更别提有什么来往了。只是昨儿晌午,宫女突然来报,小路子来求见她,让她好生惊讶了一番。可小路子进来后,却只殷切切地望着她,行了礼后再没有半句话,她耐心询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昨日并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有什么难开口的事情,便安慰他改日斟酌好了再来寻她,若是力所能及,她必然会帮他一把。小路子到底仍是没说什么,只同她磕了头退下了。

    今日小路子便出事了,若鹓不得不做出些联想。可小路子的死同昨日之事可有什么联系,他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为人所害,若说是失足,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若鹓一时半会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你们方才说,小路子是月琴的同乡?”突然想到什么,若鹓出声问道。

    “是,奴婢听月琴姐姐说,小路子是她亲戚家孩子,小路子偶也来寻过月琴姐姐,奴婢听他都是唤月琴姐姐作姐姐的。”疏影答道。

    若鹓又询问了几句,见几人知道得不多,便也作罢,只吩咐待月琴回来了让她到屋里来。

    月琴到若鹓跟前回话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了。若鹓刚用过早膳,桌上的碗碟还未撤完,月琴垂着头走到若鹓跟前,给若鹓请了个安。

    若鹓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月琴一眼,月琴面色倒还平静,只是眼睛肿得有些厉害,即便敷了粉,也没能遮住,整个人也不似平日,萧索气息浓重。

    “瞧你身子不大舒服,还是先回去歇两天吧,等休息好了,再过来。”若鹓未料到小路子的死会对月琴打击如此大,听疏影几人的说法,月琴与小路子相处时也不大热络,本以为只是普通同乡,可现下看来,恐怕未必。

    月琴又福了福身子,才道:“蒙主子记挂,奴婢无事,昨日奴婢未同主子禀告,私自离宫,奴婢领罚。”

    若鹓拉起月琴的手,转而同旁边几人道:“你们月琴姐姐屋里头可是没有镜子?”

    若鹓的问话叫屋中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良辰答道:“自然是有的。”

    “既是有镜子,怎的你们月琴姐姐脸色如此憔悴,她自个却没瞧见,还要逞强来屋里头当值?我可不想落得个苛待宫人的名声。”若鹓嗔道。

    听见若鹓这样说,几人才明白过来,疏影、良辰二人笑着上前将月琴一左一右架回了屋。

    挥退了屋中的宫人,若鹓道:“香今,昨儿个的事你一丝不落、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

    “是。”

    不是她多疑,只是小路子的死太蹊跷了些,月琴是青州人,香今回报她说小路子是北平府人,怎么算也算不得是同乡。何况前两日小路子反常的举动,让她不得不怀疑,或许小路子是在向自己求救,只是不知他为何放着履郡王不求,却偏偏来找到了自己。许是,履郡王救不了他,自己却可以?若说这样的人……倒是不难猜想,若鹓皱了皱眉。

    本欲同胤禛商量,可一想到他诸事缠身,十三也不遑多让,若鹓便寻到了十七,将此事托付给了他。

    送走了十七,一旁服侍的良辰同若鹓闲话家常,说起果郡王过几日要迎娶侧福晋,若鹓不由惊诧。自她从塞外被康熙接回宫中,便多有听闻十七同福晋感情笃深,她自己也见识过许多回,钮祜禄氏自小产后身子始终未能调理好,可这些年即便钮祜禄氏无所出,依然不见十七对其有何不满。十七的母妃更是谦逊和婉之人,即便迟迟未能抱得亲孙,亦不曾刻薄过钮祜禄氏,更别说会做下同大多数后妃婆婆一般,唤儿媳妇入宫敲打的事情,怎的如今突然就要娶侧福晋了?

    十七如今已是年近而立的人了,私下里却仍如幼时一般爱唤她鹓鹓姐姐,在她跟前,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也爱同她说些私事。可这件事,他却丝毫不曾提及,是觉着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一提?还是他刻意不在她跟前提起?他可是……知道些了什么?

    良辰见若鹓一直未出声,看样子怕又是在想事情,便也识趣地领了屋里头的宫人退了出去。

    若鹓微微咬住下唇,一些她本以为早已忘却的画面却又出现在脑海里。那些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黑暗日子,那个她无力反抗却也无处躲藏的华丽牢笼,那张她恨极一生也怕极一生的面孔,还有那个笑容甜甜,与她踢毽子,喂她喝参汤的小姑娘,还有那一缕香,一只打着五福结的荷包。

    那年她从竹箢变成了若鹓,回宫第一次见到十七,他后怕地搂着她半晌不肯起身,还要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荷包送与她,她大受触动。若鹓虽未接受,过后却配了五彩线,打了个精致的五福结替换下了荷包原本的红色线绳,既漂亮又结实,十七得了,显摆了好几日。

    是而,当她在汀芽身上见到那打着五福结的荷包上,很是怔了怔,这五福结或许有相似,那荷包是十七额娘的针脚,且一看便是经年的,总不会这般巧合。她将心思按在心里,对汀芽却比其他几个格外松心一些的,哪知……

    “格格,格格你这是怎么了?”疏影的呼唤声将若鹓从黑暗中拉扯回现实里,若鹓急促地喘息着,目光一时茫然得找不到焦点。

    疏影方才进屋时,若鹓是背对着她的,她本是端了甜汤进来,走近些才发觉若鹓浑身颤得厉害,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托盘,三两步绕到若鹓前头,见若鹓紧闭着双目,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唇上似要被她咬破,不由急急唤若鹓。

    直到若鹓慢慢回过神来,疏影才轻声道:“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不必了,我没什么事。”若鹓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好一些了,问道,“皇上现在在哪里?”

    “回格格的话,半个时辰前,赵成那边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在御书房,那会格格正同果郡王爷说话,赵成便也没进屋来同格格请安。”

    若鹓点点头,道:“去瞧瞧皇上现下可还在御书房?若是得闲,我想过去一趟。”

    “是。”疏影领命退下。

    若鹓揩了揩额头的汗,重新换了件清爽些的藕荷色家常衫子,连旗头也去了钗环,另换了些纱制宫花。不多时,疏影回来复命,赵成亲自来接若鹓过去。

    御书房中,胤禛同往日一般埋首在案后批阅奏章,听见内侍报若鹓来了,搁了笔,从案后走出来。才行至一半,若鹓进了屋中,胤禛上前握着若鹓的手,将宫人内侍悉数撵了出去,又拉着若鹓一同坐下,才开口道:“怎么今日想着上御书房来寻我?可是有事?”

    若鹓定定瞧了胤禛一阵,才环住胤禛的手臂,将身子靠在胤禛身上,轻声道:“哪里有什么事,只是有些想你了。”

    胤禛抬起另一只手,抚着若鹓的脸颊,叹道:“许久未听朕的鵷儿说情话,竟好似是在梦里。”

    听胤禛这样打趣自己,若鹓不由轻捶了他一下,哼道:“想听情话还不简单,有的是人同你说。”

    胤禛大掌包住若鹓的拳头,在若鹓额头上印下一吻,低沉了嗓音道:“我早把这个人、这颗心都交给了你,你还不知道吗?”

    “你近日可都见了什么人?”

    “我每日见的人可多了,怎么?”

    “我想瞧瞧咱们皇上是见了什么人,才学会了说这么露骨的话。”

    “还有更露骨的可要听?”

    “什么?”

    “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

    “这里可是御书房。”

    “管他什么御书房不御书房的,若鹓,我想要你。”

    “好……唔……”

    胤禛……(未完待续。)